10. 第 10 章
作品:《我见青山》 第十章
谢灵越并未觉察谢慎之的异样,只是有些纳闷。
——为什么李鸣岐的脸会很烫,而九叔一点不烫?
她贫瘠的人生经历不足以回答她这个问题。
虽有些疑惑,但谢灵越没有蠢到去问谢慎之原因。
九叔本就不喜欢李鸣岐,她拿李鸣岐的问题问九叔,是给她们三个人找麻烦。
等见了李鸣岐问李鸣岐便好了。
李鸣岐与九叔完全不一样,只要她想知道的事情,他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谢灵越捏了捏谢慎之的脸,没有再纠结这个问题。
“一会儿到了营地,九叔要加件衣服。”
谢灵越道:“九叔的脸很凉,要当心别着凉了。”
谢慎之掀了下眼皮,“春日乍暖还寒,在外面久了,脸自然是凉的。”
“难道有人的脸是热的?”
“当然有啦。”
谢灵越笑道:“虽然天气有些冷,但是如果一直活动着,脸和手肯定热呀。”
谢慎之避开谢灵越的伤口,轻轻将人放在马背上。
小姑娘在他怀里窝了好一会儿,鬓发有些乱,他抬手,拢了下谢灵越冒着湿气的长发。
“银丹?还是绿沈?”
他不动声色问:“我记得她们两个不喜打猎,只有陪你时才会来猎场。”
年少无知的少女尚不知自己即将走入猎人精心布置的陷阱,眉眼天真答道:“不是她们啦,是李——”
话刚出口,声音微顿。
糟糕,她怎么又在九叔面前提起了李鸣岐?
不行不行,李鸣岐这三个字一个字都不能提。
谢灵越立刻改口,“......李琦,对,是李琦表兄。”
遇到棘手的问题,拿东海王世子李琦表兄顶锅绝对没问题!
“李琦?”
谢慎之道:“何时这般没礼数,将东海王世子唤做李琦?”
他手插在谢灵越发间,指腹轻轻一按,便能将她的头拢在掌心。
但他没有这么做,只虚虚拢着她的发,垂眸看着她因他的话而有些飘忽的眼。
太心虚。
连撒谎都不会撒。
谢慎之道:“东海王世子的腿伤尚未痊愈,怎会与你一同打猎。”
“阿越,莫要骗九叔。”
“九叔,你说你这么聪明干嘛?”
实在瞒不住,谢灵越撅了噘嘴,“明明知道我说实话你会不开心,你还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谢慎之动作微顿。
谢灵越知晓他在不开心,便长长叹了口气,“看吧,我就知道说了你会心烦。”
谢慎之并未答话。
他的手从谢灵越发间抽走,指腹夹起她簪在鬂间的一支蝴蝶珠钗。
那是去岁李鸣岐送她的生日礼物,她喜欢得紧,每每出行总会簪在发间。
谢慎之拿走珠钗,手指稍稍用力,蝴蝶在他掌心碾得粉碎,只剩一只錾金的钗子留在他掌心。
他曲肘向下,钗子被他丢在荒野里,玄色海浪纹的靴子踩在上面,将钗子深深踩进野草横生的泥土里。
钗子彻底消失不见,谢慎之才缓缓开口,“阿越,李鸣岐并非良人。”
又是这样的话。
她的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
“九叔,我知道你瞧他不上,嫌他没有显赫的出身,没有身居高位。”
谢灵越轻哼一声,说道:“但是金子总会发光,他总有扶摇而上的那一日。”
她对李鸣期极有信心,“你且等着吧,那一日很快便会来到。”
谢慎之不置可否。
“我不喜李鸣岐,并非因为出身与官职,而是因为此人不可托终生。”
谢慎之眸色幽深。
那些事情总要让阿越知晓。
只是太过荒诞,他需要循序渐进,否则主意极大的小姑娘只会觉得他为了让她与李鸣岐分开而对她扯谎。
“此人如今受你庇护,自然对你曲意迎奉伏低做小。”
谢慎之道:“待来日他飞黄腾达,你觉得他还会像现在这般对你吗?”
谢灵越奇怪看了眼谢慎之,“他一个毫无根基的落魄宗室子,纵然飞黄腾达,又能飞黄腾达到哪去?”
明明不喜欢李鸣岐,怎么对李鸣岐比她对李鸣岐还有信心?
谢灵越十分纳闷,“难道他还能盖过九叔,地位在九叔之上?”
“九叔,不瞒你说,他的官职比你高这种事情我梦里都没想过。”
谢灵越看了又看谢慎之,认真说道。
谢慎之:“......”
话既至此,谢灵越便想往下说。
她与李鸣岐的婚事终究需要九叔的点头,只要机会合适,她便想在九叔面前多说李鸣岐的好话。
抬头看谢慎之,男人面上虽有不虞之色,但到底比刚才好了些,不再听到李鸣岐三个字便像出鞘的利剑,恨不得将人生吞活剥。
这样便好。
没有震怒,便意味着她还能再说两句。
“封余虽怀有异心,但对九叔存了拉拢之意。”
谢灵越道:“天子舅舅虽什么都做不了,但却极其信任九叔。”
“至于东海王,那更不必说。”
谢灵越道:“他笼络九叔之心连路边的小孩都知道。”
如果不是这样,东海王世子哪会事事帮她背黑锅?
谢灵越道:“九叔的从龙之功唾手可得,又怎会被李鸣岐后来居上?”
简直是为了拆散她与李鸣岐而口不择言。
——三公九卿又不是地里的大白菜。
“九叔的官职永远在李鸣岐之上,李鸣岐便永远仰我鼻息,自然不敢在我面前摆什么架子,更不敢轻易负我。”
谢灵越笑盈盈说道:“否则等待他的,是九叔的雷霆之怒。”
“九叔,你说是不是呀?”
谢灵越笑着问谢慎之。
回应她的是谢慎之的沉默。
男人凤目轻眯,墨色瞳孔里是她看不懂的情绪。
“九叔?”
谢灵越蹙了蹙眉。
以前的九叔虽然忙碌,但从不把政事带到她面前。
纵然少言寡语,远比不上李鸣岐会说话,可也不会跟今天似的心事重重。
九叔定然有事瞒着她。
谢慎之骑马动作微微一顿。
哒哒的马蹄声停下,他回头去看谢灵越。
小姑娘鼓着脸,圆圆的杏眼里写着不瞒。
“九叔,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她奇怪看着他,“怎么感觉怪怪的?跟往日不大一样。”
谢慎之眸底闪过一抹阴郁之色。
但情绪去得快,并未被谢灵越察觉。
他便伸出手,揉了揉马背上的小姑娘的发。
“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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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很聪明。”
谢慎之道:“九叔的确有事瞒着你。”
谢灵越歪了歪头,“为什么要瞒着我?”
“是朝堂上的事?”
谢灵越想到近日封余与东海王越发的剑拔弩张,一下子紧张起来,“很棘手吗?”
“此事与他俩无关。”
谢慎之摇头。
“不是他俩,那能是谁?”
谢灵越越来越迷惑。
她最不喜欢九叔的一点便是他虽待她极好,但从不与她交心,有事永远藏在心里。
她只好继续猜,“难不成是天子舅舅?”
“不能吧?舅舅能有什么事是让你觉得棘手的?”
不是她瞧不起舅舅。
而是作为一个极为合格的傀儡,舅舅将安分守己刻到了骨头里,不可能也没能力去给九叔添麻烦。
“此事亦不涉及天子。”
谢慎之道。
谢灵越猜不到了。
“此事与李鸣岐有关。”
谢慎之声音极缓。
“......”
又是李鸣岐!
又是在想方设法拆散她与李鸣岐!
谢灵越的紧张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那你别说了,我不想听。”
九叔太坏了,害她担心那么久。
“李鸣岐是什么人,我比你更清楚。”
谢灵越轻哼一声,骄纵说道:“我与他之间,绝非你三言两语便能破坏的。”
李鸣岐那么好,才不是九叔口中忘恩负义的小人。
“对了,九叔,你不要拿你对付别人的手段来对付李鸣岐。”
帕谢慎之对李鸣期不利,谢灵越又补上一句,“如果他出了意外,不管是不是你做的,我都不会原谅你。”
谢慎之面沉如水。
前世便是如此,他投鼠忌器,做事自然束手束脚。
最后在阿越的哭闹下,将那人送到了九五之尊之位。
但重活一世,他绝不会再重蹈覆辙。
谢慎之凤目轻眯。
营地已在眼前。
这里是狼营,亦是他势力范围之内。
烛火从羊角宫灯里透出来,将周围拢上一层暖黄色的薄雾。
他看着浅浅的光源,久违地想起自己前世身死时的场景。
他的血染红阿越的衣裳,将她脸上也染得殷红一片,但爱干净又爱漂亮的小姑娘却抱着他不撒手,用手堵着他的伤口,一遍一遍叫着她九叔。
但她的手堵不住鲜血的流淌,血迹仍在从她指缝中溢出,她害怕极了,身体颤得不成样子。
“九叔!九叔!你怎么这么傻!”
她抱着他嚎啕大哭。
那是他第一次看到她哭得如此凄惨,像是哀伤绝望的小兽,以至于让他忍不住想问一句——阿越,九叔代李鸣岐死,你可后悔?
但他终究没有问出来。
他已支持不住,最后一点时间,应给她的余生来铺路。
所以一生从未低过头的他,恳求帝王善待于她。
一个满心满眼都是帝王又有着从龙之功的发妻,应当会被帝王优待。
但他终究想错。
帝王没有。
帝王竟废弃了阿越。
谢慎之眸光陡然凌厉。
“阿越,如果我与李鸣岐你只能二选一。”
他突然开口,声音冷肃,“你会选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