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阳光和煦，天气乍暖还寒，天气预报显示下周会下雪。


    游朝和周六一早就起床，练了一个小时的书法后在阳台前晒太阳，阳光直直地散射在脸上，她的脸颊逐渐变得红彤彤。


    她慵懒地靠在沙发椅上，手里拿着手机，滑动消息栏上的后台信息，先是看到购物软件的商家信息。


    商家说她昨晚买的预售商品要到月底才能发货。


    她前天晚上辗转反侧，思来想去，还是下单了她要送给于新暮的礼物，是一枚银质羽毛胸针。


    感激他人的帮助和自己难以消解的情绪是两码事，不能混为一谈。一直到后半夜，游朝和才理顺思绪，因此她当机立断没有一分犹豫地下单。


    倏然，屏幕上方跳跃出一条信息。


    于新暮：【朝气，现在出发？】


    游朝和回复：【好，我换身衣服。】


    书法展在省美术馆，开车过去将近半个小时，现在是上午九点，美术馆门口人群稀稀拉拉，不需要排队直接验票进去。


    根据门票上的场馆信息和馆内指示牌，他们顺利到达展厅。


    进去后，有一支巨大的毛笔悬挂在展厅中央，毛笔下方和周围环绕着用丝线吊起的巨幅宣纸，在昏暗的灯光下，朴素飘逸的意境充斥着整个展厅。


    作品展区的最前方，有一个作者简介。


    游朝和站在前方仔细地看一眼。


    李观山的作品以行书和草书为主，书法风格飘逸洒脱，个性独树一帜，在传统书法的基础上做到了个人创新。


    于新暮似乎很熟悉他的作品，很多作品的背景他都了如指掌。


    她不由的联想到在医院的时候，他说过对书法感兴趣是因为一个人。


    于新暮有喜欢的人，她很早就知道。她记得是盛夏时节，在他家看到花瓶里的粉色牡丹，后来在夏末秋初，去看望他的时候，游朝和带了一束芍药，才得知于新暮喜欢粉色。


    他喜欢粉色是因为他喜欢的那个人。


    那时候她心里很平静，没什么情绪波澜，甚至觉得有趣。然而，仅仅几个月，再次知晓他有喜欢的人，竟让她困在酸涩的情绪里，久久摆脱不了。


    她甚至开始有点好奇到底是怎样的人能让他挂念很多年。


    “你对书法了解得很专业。”


    游朝和一边欣赏眼前的字，一边故作漫不经心地说。


    “是专门和什么人学过吗？”


    于新暮准备往前走，听到身后女孩的话不禁顿足。


    他似乎猜到游朝和在想什么，转过身来，嘴角噙着笑。


    展厅内灯光昏暗，一束光落在游朝和的右脸，显得侧脸轮廓更加分明，她转头看向于新暮，明亮的眸子满是好奇和期待。


    于新暮认真地看她，真真切切地说：“我认识一个人，她是学书法专业的，算是我的书法启蒙老师。”


    游朝和故作了然地“哦”一声。


    这个回答有些模棱两可。


    总觉得他在有意隐瞒着什么。


    但如果直接问“是你喜欢的那个人吗？”似乎有点突兀。


    她不太习惯打探别人的隐私。


    她曾见过于新暮提到这个人时的表情，和现在的神态如出一辙。


    冷硬的外表下添几分柔情。


    心口熟悉的酸涩感再次袭来，她压住这股透露着几分失望的情绪，心不在焉地看展。


    他们在展厅慢悠悠地逛一圈，光影的投射赋予白纸黑墨一丝寂静的美感，游朝和拿出手机拍下这一幕。


    倏然，于新暮的身影闯进她的镜头，黑色大衣的深沉和冷寂衬得画面更加幽静，她趁镜头里的人没发现，迅速按下快门，偷偷地拍了几张背影和侧脸照片。


    渐渐地，他们走到最后一幅作品面前，只有简短的两行字，不似前面行书和草书的飘逸畅达，这一幅字是楷体，倒有几分温文尔雅的风格。


    “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


    游朝和轻声地读出来。


    “这是写给他女儿的。”于新暮瞥了一眼，淡淡地解释。


    游朝和惊讶地看他，指着这幅字，不可置信地问：“你是不是背地里偷偷做功课了？这都知道！”


    见她一脸诧异的样子，他坦然道：“李观山是我书法老师，我的书法都是他教的。”


    游朝和的瞳孔瞬间放大，杏眸满是不可思议。


    李观山是当代书法大师，在读大学的时候她看过几次他的书法展，在书法教材上也有他的字迹临摹。


    难怪他对李观山的书法作品这么熟悉。


    之前一直以为于新暮是自学书法，还很惊讶他能在北州书法展上入展，而且书法功底深厚，这样看来，他能入展也是情理之中。


    在她的认知里，能够下定决心从大学开始学书法的人很少，况且他还能坚持到现在，就连现在做的软件也是和书法相关。


    “那你大学的时候为什么想学书法？”


    好奇心持续作祟，她还是忍不住问出口，游朝和随手把碎发撩到耳后，面上镇定自若。


    良久，于新暮开口，声音低沉，“因为一个人。”


    游朝和游移的眼神瞬间定住，目光定在书画上，随之嘴角泄出一丝苦笑。


    又是因为一个人。


    她垂眸看地面，黑睫颤动，脚下的步伐愈发沉重。


    *


    于新暮没有注意到她悄然变化的情绪，目光直直地看向前方，远远地看见一个熟人朝这边走来。


    看那散漫的身影像是他老师。


    李观山率先向他挥手。


    游朝和听到动静，抬起头来，见一个面带笑容的中年男子走过来。


    她愣了愣，侧头看于新暮，看来是找他的。


    中年男子大概五十岁，皮肤白皙，瘦瘦高高的，眼睛深邃，鼻子高挺，脸上细长的皱纹清晰可见，洒脱自在的笑容给人一种舒畅的感觉。


    一眼就能看出来在年轻的时候肯定是一个大帅哥。


    游朝和觉得有点眼熟，像是在哪见过。


    那人来到他们面前，先是看了一眼游朝和。


    为了表示礼貌，她笑着喊了一声：“叔叔您好！”


    中年男子笑着回应，望向于新暮，好奇地问：“这是……？”


    未等于新暮开口介绍，游朝和脑筋一转，笑容大方得体地说：“我是于新暮公司的一名小员工。”


    她主动介绍自己，免去于新暮不知该如何介绍她的尴尬。


    “这是李观山老师。”于新暮颔首，哂然一笑。<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ins style="display:none!important" id="'' + id + ''"></ins>'');(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她震惊一瞬，惊讶地看向中年男子，激动地伸出手，李观山满脸笑意，温和礼貌地握住她的手。


    怪不得她觉得眼熟，或许是以前在网站上搜过李观山的个人词条，无意中见到他的照片。


    须臾，李观山关心地问于新暮，“你妈妈现在怎么样？好点没？”


    于新暮脸色一沉，似乎对这个话题有些抵触，但还是开口回应：“这段日子消停点。”


    这是她第一次听到于新暮谈及他的家庭，虽然表达很隐晦，但能听出来他妈妈的身体不太好。


    她记得，他的焦虑症就是因家庭而起，想必是有一段难过的记忆。


    紧接着，于新暮扯开话题问道：“清荷最近还好吗？”


    李观山皱眉，嘴角垂下，说：“还是那样，一蹶不振，打算带她出去走走。”


    他们口中的“清荷”是李观山的女儿，一个学中国舞的小姑娘，似是遭遇到什么事，情绪正处于低迷的状态。


    “唉不说她了，孩子长大了管不好。我听说知里要从美国回来了。”


    于新暮抿嘴“嗯”一声。


    “你们平时有联系吗？她有时候给我打电话还不停地念叨你。”


    于新暮余光里微不可察地瞥了游朝和一眼，回应道：“不怎么联系。”


    听他们聊着一个叫“知里”的女生，似乎是和于新暮一起长大的朋友，她不禁想起他口中说的“因为一个人”这句话。


    寒暄片刻，李观山要参加主办方的活动，便要先行离开。


    书展的风格和李观山本人一样，自在飘逸，字如其人一词在李观山身上得到充分彰显。


    “李老师看起来是个很自由的人，他会受情感束缚吗？”游朝和凝望李观山洒脱如仙人的背影，好奇地联想道。


    于新暮侧头敛眸，目光落在她被黑直秀发挡住的侧脸上，半晌，他开口，“他也会。”


    “但他不愿意被束缚，后来离婚了。”


    游朝和讶然，抬眸看于新暮。


    “你呢？会觉得情感是束缚吗？”她鬼使神差地问。


    于新暮挑眉，薄唇轻启，“不会，情感也有幸福的一面。”


    “就像有的人不喜欢炎热的夏天，但夏天是人必须要经历的一个季节，夏天有许多令人感到幸福的瞬间。”


    游朝和欣然点头，嘴角勾起明媚的笑，接着他的话说：“比如夏天的西瓜，夏天的火烧云……”


    经他这么一解释，这些天紧紧缠绕她心头的纷乱思绪似乎松懈许多。


    这一刻，她恍然大悟，忽然明白为什么电影里单恋的女主为什么坚持不懈地追求爱情。


    有时候，理智无法战胜情感，一旦心里滋生情感的种子，就会享受爱意肆意占据心脏的满足感，这份情感是美好纯洁的，这也是电影里的男主会被女主打动的原因吧。


    在回去的路上，游朝和想起于新暮在北州看完电影后说的一句话：


    “即使爱而不得，也甘之如饴。”


    不知这句话说的是不是他自己，她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他的白月光。


    她侧头若有所思地看正在开车的于新暮，心一紧刚到嘴边的话又咽回去，她竟有些忐忑，担心问过后，得不到她想要的答案。


    游朝和头一次如此怯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