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恋爱了？”


    微风一吹，把烟雾都散开来。


    吹进风里，和空气融为一体。


    聚会结束，多的是喝醉酒的人，因为怀念，因为感伤，因为遗憾。


    但清醒的人，未必是好受的。


    周序穿着件棕褐色的大衣，手里夹着杆香烟。


    他以前不抽烟的，


    但是人们常说，烟能解愁。


    比起少年时期的模样，褪去了青涩，变得更加成熟。


    时间总是把人磨砺的，和当初的模样越来越远。


    “嗯。”


    “恭喜啊。”


    他知道温妤不喜欢烟味，于是把烟灭掉，扔进一边的垃圾桶里。


    “这段时间麻烦你照顾小野了。”


    周序的母亲是林野的姨妈，曾有很长一段时间，周序都在林野家生活。


    这也是为什么温妤会认识林野。


    “应该的。”


    林野的父亲是他们高中的年级主任，为人谦和，教导有方，好几次温妤迷茫的时候，都来开导她。


    饭桌上的交谈，温妤大致了解到周序的现状。


    他在国外深造的同时，也在接手姑姑的公司。


    很少人知道他的家世，只知道高中的时候他很被年级主任照顾，好像是亲戚。


    但温妤知道，


    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其实在初中的时候就不幸父母双亡。


    后来被姨妈姨夫接回家，直到高中毕业有一位他从未见过的姑姑突然从国外把他接走。


    他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


    除了温妤，没人知道他悲惨的家境。


    他掩藏得很好，逢人问起来，就说父母都在国外。


    “走吧，送你回家。”


    时间不早，天已经黑了，周序不放心让她一个女孩子独自回去。


    再者，两人的车厢，并肩的散步，是回忆青春的美好时刻。


    温妤看着周序身后的那辆熟悉的车，摇了摇头。


    “不了，有人来接。”


    车窗紧紧地关上，单向窗，遮挡住了里面的景象。


    温妤往前走了几步，即将走下台阶的时候，又想起些什么。


    “对了。”


    提着最后一份甜品的手抬了起来，


    “给你的。”


    仿佛回到从前的某一个瞬间，


    也是他们两，


    周序蹲在杂乱的储物室里面，那里一片黑暗，可有人闯了进来。


    小心翼翼地蹲在他的身边，不揭他的伤疤，不问他的伤痛。


    只是把兜里昨晚妈妈做的饼干掏出来，递给他。


    定位是温妤发给司机的，


    只不过车门打开的那一刻，看见了不应该出现在后座的闻之言。


    他看见了多少？


    视线上移，不远处的周序在和她挥手道别。


    温妤抿着唇回应，随后钻进车里，把门关上。


    “同学？”闻之言穿着身黑色的衬衫，第一颗扣子解开，露出他的锁骨。


    “嗯。”


    两人都坐在车窗边，中间隔的还能坐下第三个人。


    闻之言偏头，看向那车窗外。


    车子尚未启动，闻之言静静地看着还站在原地的男人，无言。


    “走吧。”


    黑色的宾利，渐渐消失在视线里。


    温妤有个习惯，习惯用相机记录和朋友的重逢。


    刚上大学的时候，温妤特别不适应。


    都说大学是个小社会，在小社会里，大家都有各自的道路，忙碌着自己的事。


    没有高中时期的伙伴，没有下课时的八卦小组。


    各种不习惯，让她常常在夜里，躲在被窝里哭泣。


    岑爽知道了，就在温妤十九岁生日那天送了她一款拍立得，然后在一假一聚的同学会上，让她和每个朋友都拍了合照。


    那些照片都被温妤专门放在相册里，那些照片的背后，是朋友为她写下的留言，温妤孤独的时候，就会拿出来看。


    孤独是人生的常态，可友情就是治愈的良药。


    这次也不例外，虽然饭桌上大家有些微醺，但还是乐呵呵地找温妤拍合照。


    仿佛已经成为一项每次聚会必须进行的惯例。


    那些照片被温妤放在包里，此刻拿出来整理。


    所有人的合照都有，包括..周序。


    这是高中毕业后，他们的第一张合照。


    那些照片放在手心，借着车厢内的光，温妤一张张仔细查看着。


    一旁的闻之言也注意到了。


    看到她手里捏着的好多好多合照，男女生都有，大家都看向镜头，笑的很开心。


    唯有一张不同，


    那是放在最上边一张。


    照片里，温妤看向镜头，笑容很甜，而她身边站着的男人，没有看镜头，而是偏头看她。


    是刚才和温妤告别的男人。


    闻之言皱了眉。


    “和每个人都拍了？”


    许是太久没有开口，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嗯。”


    温妤对那些照片很在乎，仔细检查完后，又一个个放进透明的保护袋子里，再放进包里。


    “对了，不是说不用特意来接我嘛，你怎么来了？”


    闻之言默默收回自己的视线，手搭在大腿上。


    “司机和我说了你的地址，我看正好路过，就让他先来接我。”


    合情合理。


    温妤点了点头。


    “周六有空吗？爷爷问我们要不要一起回老宅吃饭。”


    温妤想了下，确实没什么事。


    “嗯。”


    于是无言。


    温妤今晚喝了酒，不过只是半杯，一点点。


    但身上还是有些许酒气。


    “喝酒了？”


    温妤点点头。


    “要喝蜂蜜水吗？我让顾嫂做。”


    温妤摇摇头，只是一点点罢了，她根本没醉，没必要麻烦。


    “只是喝了一点，没有不舒服。”


    上午忙工作，下午晚上忙聚会。


    也算得上是四处奔波，全身都有些疲惫。


    解决疲惫的方式里面，泡澡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于是当温妤从浴缸里出来，擦干身子的时候，才觉着身上的疲惫被洗去了一大半。


    坐在主卧的地毯上，玻璃茶几上放着她用了多年的相册。


    先前拍摄的照片也被小心翼翼地拿出来。


    用丙烯马克笔在照片上写下留言，然后带着回忆，把它们都放进相册。


    “喝点热牛奶。”


    闻之言也洗过澡，换上了家居服。


    他还是穿上家居服显得有亲和力一点，温妤想。


    “谢谢。”


    虽然交流不多，但日常的相处中温妤能感觉到，闻之言还是挺会照顾人的。


    他会做一些简单的家常菜，有时候顾嫂请假回家，便是闻之言下厨。


    喝完热牛奶，闻之言手上的纸就递了过来。


    擦了擦嘴角，扔进了垃圾桶。


    “不早了，早些休息。”


    说罢，闻之言看了眼那桌上的照片。


    “我知道了。”


    她有些累了，感觉眼皮快要打架，甚至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哈欠。


    强撑着睡意把照片收纳好，温妤走到书桌边，拉开抽屉，把相册放了进去。


    主卧的书桌大多时候都是温妤在用，她有时候会在家里写剧本。


    闻之言在家有专门的书房，里面的书柜上，全都整齐放着关于金融的书，还有好多公司里的合同，文件。


    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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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夜里突然要办公的时候，会把笔记本电脑，放在温妤的书桌上使用。


    “关灯吧。”


    台灯在闻之言睡的那一侧，等到两人都上了床，温妤把自己埋进被子里，闭上眼。


    温妤累极了，今晚几乎是沾床就快进入梦乡，连闻之言抱住她也没有察觉。


    直到身边的人手开始不安分。


    脖子的后方迎来冰凉的吻，上衣的衣角也被人捏住。


    闻之言想要让温妤翻个身，好让他能看见她的脸。


    可温妤实在太累，突然被吵醒，略有些烦躁。


    于是在被他强制翻身的时候，在他的唇快要像以往一样压下来的时候，温妤的手抵在他的胸膛上。


    连眼睛也撑不开。


    “太累了。”


    “今晚不要了。”


    留下这样两句轻飘飘的话，又翻身，背对着闻之言，彻底进入了梦乡。


    而有人的手还停留在空中，主人愣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收回。


    想要像每晚一样去环住她的腰际，却又怕像刚才一样将她吵醒。


    闻之言小心翼翼起了身，轻手轻脚的，怕惊到她。


    去次卧冲了很久的澡，这才缓和了些。


    可是睡不着。


    翻出抽屉里的药，顺着凉水流进喉咙里。


    医生说药不可多吃，他也尽力遵守着。


    很长一段时间能都好好地入眠，可今晚又出现了这样的症状。


    到底是为什么？


    昏暗的客厅里，他的眸子不知盯向何方。


    脑子里突然闪过画面，


    今晚在那家饭店前，温妤和那个男人的画面。


    他们一起叙旧，好像很熟悉，


    临走的时候温妤还给了对方亲手做的饼干，


    还有在车上，她从包里拿出来的相片，


    男人的目光里，全是她。


    ‘砰’


    是水杯重重砸向大理石桌的声音。


    再次回到主卧的时候，温妤早就沉沉地睡去。


    蹲在她身边听见她均匀的呼吸声，闻之言起身，走到书桌边。


    他不是个喜欢偷窥别人隐私的人，


    但当下除外。


    推拉门一关，隔绝了和主卧的对流空气。


    闻之言站在主卧的阳台上，打开头顶的灯。


    夜已经很深了，周围静的没有一点声音。风吹过，卷起纱窗的一角。


    白色的灯光洒在落寞的身影上，洒在男人手中捧着的那本相册上。


    他小心翼翼地翻开，他知道，他翻开的是温妤的过去。


    有好多合照，除了拍立得，还有高中时期班级的一些照片，用相机拍摄，然后去店里打印。


    有运动会，温妤站在一边为他们喊加油。


    有联欢会，温妤穿着裙子站在台上跳舞，就和仙女一样。


    有她作为主持人穿着礼服站在台上的照片，还有活动结束她和同学的合照。


    课间的打闹，假期的相聚，还有….


    漆黑的眸子死死地盯着毕业照下方的照片，


    是温妤和今天那个男人的合照，


    一样的，男人看向她，而温妤看向镜头。


    他的手在空中，似乎想要擦去温妤那通红眼角即将掉落的泪。


    熟悉的字体出现在照片的下方，那是温妤亲手写的，


    ‘祝我们前程似锦，


    来日相见.‘


    为什么，为什么只有和他的毕业合照下，会有温妤写的留言。


    闻之言的眉头皱起就没有舒展过。


    嘴角扬起一抹不明的笑容，漆黑的眸子里闪过些情感。


    他想，


    可惜他兜里没有打火机，


    要不然，


    一把火把这张照片烧了，


    才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