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芙娜的生活保持着和以往如出一辙的规律。


    准时上班，下班，在周五的晚上前往公寓附近的超市，采购接下来一周的食物。


    毕竟抓坏人不属于她的工作。


    至于提防某个有可能躲在暗中窥视她的不怀好意的恶棍，索芙娜将手里的洋葱举起来仔细观察，然后找到了潜藏起来的小小黑点。


    比针尖大不了多少的黑点，却代表这颗洋葱已经坏掉了，或许再过一晚就会开始腐烂，索芙娜当然不会选择买下它。


    她接着挑拣，直到找到一颗表皮光滑无破损的好洋葱。


    可惜洋葱能够通过这种方式刨除损失，人却不能。


    一路从果蔬区走到生肉区，索芙娜抚了抚裸/露在外的小臂，薄纱的短袖更是起不到一点御寒的作用，有点冷，是她的错觉吗？


    也可能是今天超市的冷气开得太大了。


    倒是可以理解，夏天来了，雨季过后便是一日高过一日的气温，想要保持食物的新鲜度，尤其是最易腐坏的肉类，只好将冷气开到最大。


    索芙娜顺着高大的货架一路往前走，今天摆出来的肉制品即使隔着绕了一层又一层的保鲜膜，都能看出其品质不太好，让她一时之间难以下手。


    索芙娜伸手拿了一盒肋排。


    上面覆着一层细腻的冰霜。


    这会儿索芙娜是真切感觉到了事情不对劲，超市再怎么为了保鲜食物开足冷气，也不至于到能在食物上结霜的地步。


    就在她起疑的下一秒，头顶上的灯光唰的一下，骤然熄灭了。


    不止是生肉区，整个超市都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索芙娜的眉心跟着跳了一下。


    意外？


    还是早有预谋。


    突如其来的黑暗把其他顾客吓了一大跳，纷纷抱怨出声。


    还有本来就同超市售货员搭话的顾客，直接质问这是怎么一回事，现在什么都看不见了，让他们怎么买东西。


    还赶着回家做饭呢。


    索芙娜静立于原地，听到有往门口去的脚步声，结果被拦了下来，大概是超市的经理，说不结账不准走。


    “那我把购物篮放收银台这总行了吧？总不能让我摸黑把东西放回原位，万一磕磕碰碰撞到了什么东西怎么办？不小心摔倒了又怎么办？”也有硬气的顾客直接把挎在小臂上的购物篮往收银台上重重一放，趾高气昂地走了。


    其他人跟着有样学样，都把购物篮往收银台上堆。


    收银台上堆不下了就随便放到附近的地上。


    这回超市经理再是气得脸色铁青，也管不住顾客们的行为。


    等超市的灯重新亮起，原先分布在各个区域的顾客走了一大半，超市经理一个人提着好几个购物篮，黑着脸把篮子里的东西归回原位。


    “经理，超市的设施是不是该检修了？我之前总来你们这买东西，还是头一次碰上无缘无故的断电。”索芙娜拎着购物篮走到超市经理附近，和他搭话。


    “不仅如此，生肉区的冷气好像也出了点问题。”


    超市经理显然认出索芙娜是个熟面孔，没有敷衍她的搭话，半是抱怨半是声明地道：


    “这可和我们超市的设施没关系，为了更好地服务附近豪华公寓的住户们，我们每个月都有派人进行专业的检修，各个都说没问题。


    大概是前阵子的雨季下了太久的雨，把地下的什么线路泡出问题了吧，其实前两天就有灯光一闪一闪的情况出现，但过一阵就好了，我们才没在意。


    不行，我明天就打电话给电力公司，问问他们到底怎么回事。再多来几次，我们超市的损失谁来赔？”


    “是这样没错。”索芙娜跟着附和两句，然后就到收银台结账去了。


    结账的同时，索芙娜状似不经意地和正在饮料柜前走动的中年女人对上了视线，两人很快错开了眼神交流。


    无事发生，或许真的只是个意外。


    索芙娜拎着塑料袋离开了超市。


    她离开后没多久，中年女人也拿着刚付完钱的饮料走出来，食指一扣拉环，用力，就撕开了口子。


    女人喝了一口冒着气泡的饮料，同样姿态悠闲地朝金曼莲公寓走去。


    既然猜到索芙娜有可能成为凶手的目标，警署当然不能就这么任由凶手施为，经过洛弗和波布的商量，他们给索芙娜安排了一个负责暗地里保护她的警员。


    为了隐藏身份，也为了迷惑凶手，这名警员每天都会以不同的身份样貌出现在索芙娜周围。


    昨天他还是一个打满鼻环，衣服上四处开洞的叛逆少年，今天她就打扮成了一个妆容艳丽的中年女人。


    即使早就知晓她的真实身份和模样，索芙娜也忍不住为她这一手出色的伪装技术感到叹服。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不用法术就能做到这种程度的伪装的兽人。


    回到家后没多久，这头索芙娜刚把买回来的食材处理好送入冰箱，那头电话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安比尔和我说了超市突然断电的事。”听筒对面自然是洛弗。


    车祸一事后，他又开始三天两头睡在警署的办公室，唯独电话一天不落。


    明明安比尔，即负责保护索芙娜的那名警员，每天晚上都会准时和他汇报今天的情况。


    换做索芙娜，也只是把安比尔没有汇报的，一些鸡毛蒜皮的琐事和细节同他再说一遍。


    比如早一步察觉的生肉区冷气状况不对。


    还比如和超市经理搭话，了解到的超市设施的情况。


    “你觉得这真的是意外吗？”索芙娜询问专业人士的意见。


    “说不准。”洛弗沉吟片刻，“之前我同你说过，这名凶手喜欢制造‘意外事故’夺走别人的性命。”


    “冰腊石市那几起案子里，有受害者是在街道执勤遇上油罐车爆炸不慎被炸死的，有受害者是因为梦游从露台翻出来摔死的……”


    “真的是梦游吗？”索芙娜忍不住怀疑。


    她知道有些人梦游确实会干出不理智的事，但翻出露台那一刻，强烈的失重感和求生本能总能叫醒一个人，再考虑到警员们平均的身手，完全可以做到保护自己只摔成骨折的程度。


    摔死？索芙娜只觉得是凶手的恶趣味，他大概在挑衅警署。


    “你们那时候应该已经注意到有这么一个幕后黑手的存在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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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索芙娜猜得不错，当时冰腊石市警署确实发现了这几例案子中的不寻常，一门心思想把幕后黑手给揪出来。


    结果凶手好像意识到警署终于发现自己的存在了，不仅没想着继续掩藏，反而又送了一个滑稽的命案给警署。


    之所以用滑稽来形容，是因为那名身为受害者的警员，是走在路上被从天而降的花盆活生生砸死的。


    提到这个，洛弗冷笑一声，“凶手就是想刻意激怒警署。”


    手段很低级，但轻易挑起了其他警员心中愤怒的情绪。


    因此一得到线索，来不及多重查证，就按捺不住前往追捕凶手。


    “后来呢？”索芙娜觉得大概不会是个好结果。


    “他们乘坐的警车被另外两辆货车撞上了，包括两名货车司机，六人当场身亡。”


    等救护车收到消息赶来，唯一能做的只有收殓遗体。


    听筒里一时陷入沉默。


    索芙娜和洛弗都没有再接着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洛弗才道，“所以我也不能确定，这是不是凶手故意弄出的小把戏，想让我们一直绷紧神经，不敢放松。”


    人又不是机器，长时间绷紧神经，势必更容易出现失误。


    哪怕只是出现一丁点失误，都有可能是致命的。


    “没关系，”这回轮到索芙娜宽慰洛弗了，“不管今天这事到底是不是意外，既然无事发生，那我就把它当成意外来看。”


    “恐惧来源于未知，但我们现在很清楚凶手的目的，那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凶手的把戏再多，左不过是想迷惑他们的视线，扰乱他们的理智，把真正的杀机藏在平平无奇的某处。


    警署这边不也在静待凶手憋不住气，露出马脚的那刻，将人抓捕归案。


    就看谁能真正得手。


    想到这里，索芙娜在心底叹气，身为邪教徒，她很少站在正义这边的，偏偏总有不长眼的反派送上门来。


    洛弗不知道索芙娜复杂的思绪，他发现时间不早了，便叮嘱索芙娜早点休息。


    “你后背的伤势怎么样了？”索芙娜没忘记关心洛弗的伤。


    “差不多快好了。”听索芙娜提到这一茬，洛弗本就端正的坐姿坐得更加板正了。


    务必要让索芙娜知道他没有撒谎。


    洛弗想起那天晚上准备一起离开警署的时候，索芙娜眼神淡淡地扫过他的后背，“你对我撒的谎，这是第二次。”


    果然没有瞒过她。洛弗无奈。


    “这是惩罚。”索芙娜踮起脚尖，咬了一口洛弗耳羽的尖端。


    力度比起惩罚，更像厮磨。


    但确确实实不算轻，所以索芙娜没有咬别的地方，因为会留下咬痕。


    这点分寸索芙娜还是有的。


    波布已经先一步离开了办公室，合上的百叶窗遮挡了外部的窥探。即使如此，面对索芙娜突如其来的惩罚，洛弗身子一僵，浑身的肌肉仍旧不可避免地绷紧。


    好半晌，才郑重地同索芙娜保证，他以后会牢牢记住对她撒谎的后果，再也不敢打着为她好的名义擅作主张。


    索芙娜这才满意地点头放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