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子刚从巴黎回来，看来是因为没休息好，有些唐突了。”


    郗正锋芒之下的视线微偏，影响了一个中年男子的身影，这人步履康健，谈笑风生间的短短两句就化解了儿子沈至风与郗正之间一触即发的敌意。


    “爸。”


    沈至风再怎么生气，也看到他爸那张笑眯眯的脸之后也立刻泼了冰水，五官上开关似的瞬间恢复成最初的自然。


    他哑着声音看向郗正，眼里仍带着几分不屑和猜疑，他到底是谁？竟然能让自己老爸都下场，显然眼前的陌生男人在圈内多半是个人物。


    沈至风不情愿地扯了扯嘴角：“冒昧了，还请松手。”


    郗正不再僵持，松开的同时还借力将人往后一掷，沈至风忍住手踝处被捏的泛红所散发的酸胀感，慢慢走回了沈军的身旁。


    沈军波澜不惊的面容却传递出一种令人难以觉察的距离感，面上瞧着慈祥，冷嫦却怎么都感受不到任何亲切，甚至还有种看不透的高深。


    冷嫦将长发向后挽了挽，这个本不经意的动作正好和沈军的余光叠在一起，她能感受到对方弯弯眼眉里莫名的冰冷。


    正巧有人走过身旁，带起一阵风，冷嫦猛觉寒冷包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郗正见状退后一步，将冷嫦彻底挡在身后。


    沈军呵呵笑了两声：“原来是冷小姐。”


    他话只说半句，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沈军作为地产巨鳄，地位可见一斑，这种场面应付起来游刃有余，不像沈至风年轻气盛，从小被宠坏了，稍微遇到点心机都能折进去。


    冷嫦想要回答，郗正却率先出声：“我太太有些不舒服，我先带她去休息。”


    沈至风想叫住郗正，奈何沈军快他一步冲他摇头，见两人走远了，沈军才拿起酒杯朝大家致意说：“拍卖会马上开始了，大家先进去坐吧？”


    说着，还怕了拍儿子的肩膀，脸上仍然保持着假笑，用沈至风能听到的声音低语道：“说了多少次，今晚的人你都得罪不起，给我沉住气。”


    沈至风自然不服，嘟哝回嘴：“她冷嫦也敢骑到我头上了？”


    沈军啧了一声：“她嫁到郗家的事已经不是秘密，你最好和她保持距离。”


    “什么？”沈至风不可置信地张大嘴，“她？郗家能看上她？”


    沈至风：“她家又发大财了还是怎么了？能攀上四大家族？”


    首富陈家，金融殷家，重工郗家，以及迁居北上的明家，被成为云城四大家族，无论是集团资产还是国际地位都举足轻重。


    “现在问这些还有什么用？因为联姻的关系，你知道冷家股票涨了多少吗？”


    沈至风哑然，被郗正压了身高压了长相，没想到连家世都压了一头，原本意气风发的精气神像是泄了气的皮球突然萎了。


    好在沈军爱子心切，瞧出了他的挫败感，继续说：“四大家族又怎么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未来谁做主还不知道呢。”


    沈至风抬头看向父亲：“爸，你想干什么？”


    沈军没有说开，只笑笑道：“纵使他郗正家大业大，也难保不出意外，他的工作太危险，已经动了太多人的蛋糕，就算是他老爸也未必能护多久。”


    沈至风茫然着，再度发文：“危险？他干什么的？做风投？那么大的家底，就算天天亏也够他败的呢。”


    沈至风看向自己的傻儿子，笑出了声：“他干的可不是丢钱的事儿，是丢命。”


    *


    接近九点的时候，所有宾客在服务员的引导下全部涌入拍卖亭，金碧辉煌的浮夸之下，到处是纸醉金迷的味道。


    台上拍卖官戴安娜，长相冷艳气质出众，冷嫦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云城电视台的台柱子，后来去了HK佳士得混的风生水起，嫁给港圈大佬，实现了阶级跳跃，最后离婚收场，拿走千亿家产，自立门户成为港圈炙手可热的女神任务。


    她今天在这里亮相，也在暗示沈至风一家已经拓及港圈，将来的发展不可小觑。


    戴安娜声线清丽，台风稳健，做了简短的开场之后，所有来宾都保持着沉默等待第一件拍品出现。


    沈至风的接风宴，弄成这样也算是满城浩荡无人不知，台上的拍品虽然都不是多华贵的东西，但今天造势已然，成交价背后所代表的人情，自然不会低。


    第一件藏品，是价值八十万的现代画家所创作的一副油画。


    最终以三百万的价格成交，打响了今晚第一枪，有了油画三百万的阵势，后面那些低价明明才几十万的小东西都被拍出了高于五百万的价格。


    冷嫦还是第一次真实参加线下拍卖会，要说家里有钱是真的，但直观地看到满座宾客笑着砸钱，仿佛这不是交易，而是一种消遣。


    在这种氛围里，冷嫦竟然生出些许不合群。


    她的目光下意识地看向郗正，担心常年不在社交圈游走的郗正也对这种场合有所不适应，可当她望过去的时候，郗正靠着椅背，动作舒展自在，眼神淡入云雾，顶部的金光散落在他的肩膀，好像他才是本场拍卖会的主角。


    察觉到冷嫦转头的动作，郗正微微侧脸，下颌线割开金色光芒，半张脸陷落阴影里，只剩长睫毛勾勒出的深邃眼窝。


    那一刻，冷嫦真切地感受到了郗正骨子里散发的气场，就算身无光环，他仍是人群里的焦点，举手投足之间皆是人人仰望的矜贵。


    也难怪时不时有人朝她们所在的方向投来打量的视线，经过沈至风这么一闹，沈军亲自下场解围，就算大家认不出郗正的身份也猜到了他的背景不简单，纷纷想要牵线认识一番。


    台上的戴安娜话锋微转，她经手的拍品都是千万以上的收藏品级别，今日虽说排场不低，但、成交额始终差点意思，于她而言，没能得到满足感。


    只见她撩拨自己秀丽的卷发，露出自信笑容，向台下宾客介绍下一件藏品的同时，搜寻猎物的目光不断在场中流连往返，直至她看到郗正的时候，眼中明显亮起一抹光明。


    烈焰红唇也在此刻烧出热情的话语：“这位先生，我觉得下面的拍品很适合您。”


    郗正扬着下巴，静默以对。


    明明戴安娜才是站在台上居高临下地那位，可郗正漠然表情里的视线，让她平淡的心情有了波动，一种兴奋和狩猎的期待交织成下一句充满魅惑的引导。


    “只有真正的绅士才能成为它的主人。”


    说的是拍品，眼里暧昧的潮汐根本藏不住，仿佛主人的含义另有所指。


    郗正只觉无聊，刚要移开对视的目光，看到身旁的长裙下探出一只脚来，对着他的脚背狠狠踩了下去。


    郗正这种常年锻炼的体格，动不动受伤的日常，对踩脚这种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疼痛是可以免疫的。


    但关键，那只踩着高跟鞋的脚不光种种踩上他的脚背，还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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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拧了几下。


    很快，身边传来冷嫦幽怨地质问：“我说你怎么对拍卖会感兴趣呢，原来是知道有佳人在场呢。”


    旁人或许不清楚两人之间的关系，冷嫦却清楚地很。


    他们三都是同一所高中的，戴安娜和郗正当时同一级，在冷嫦臭名昭著的时候，戴安娜已经是学院女神的形象，加上他俩同班，经常能听到一些两人处对象的传闻。


    郗正嗅到了一抹酸溜溜的气味，不明所以地收回脚继而盯着冷嫦：“？”


    冷嫦发誓，她决不雌竞，高中的时候不，现在也不可能搞这出，但是台上这位女神能不能收敛一些哇？至少表面上，隔壁这位郗正还是她名义上的丈夫呢。


    捍卫主权的心理状态一旦建立，冷嫦就像一只守护岛屿的飞鸟，挺直腰板的动作像极了振翅飞行的姿态。


    戴安娜这才从郗正转移的目光中看到了台下的冷嫦，见到冷嫦她显然也是一惊，没想到今晚会遇到这么多熟面孔。


    还没等她从震惊中恢复，就见冷嫦突然伸手挽住了郗正，昂首挺胸的模样实在刻意。


    戴安娜出没于港圈，对云城这几年事情不太了解，并不清楚两人真正的关系，但从她的视线里看过去，冷嫦的表现太过强硬，而郗正的表情无所动容。


    她猜想，或许是郗正的女伴？


    如果只是女伴，那未免冷嫦也太做作了些，这圈子最不缺的就是靠男人上位的女人。


    在这个想法冒出来的一瞬，她的眼里立刻多了些鄙夷，仿佛忘记了她才是靠着男人在港圈混起来的那一位。


    戴安娜摸了摸耳麦，挑衅且不善的目光看向冷嫦：“如果哪位绅士拍下这瓶酒，我很愿意在结束之后与他共饮一杯。”


    这话的意思可不是表面上戴安娜欣赏座下男士这么简单，她现在可是代表着港圈的资源，这话背后还代表着愿意建立社交关系，往好的说，一起合作近在眼前。


    所有宾客的目光再度围到了两人身上，冷嫦拳头都快握碎了，杀人的目光不知是看向台上的人还是身旁的人。


    气氛到位后，擅长拿捏人心的戴安娜也不再说些带节奏的话，作出请的动作。


    礼仪人员推着鎏金车，铺满紫色丝绒的车身上，一瓶字迹斑驳的红酒，印有EOWL字样的红酒出现在众人面前。


    冷嫦的心情犹如过山车，心脏再度提到嗓子眼。


    达尔交给她的目标就在眼前！


    戴安娜带着夺人心魄的笑容，缓缓道：“来自法国波多尔，著名词曲家蒂娜娅私人酒庄的最后一瓶珍藏，产自1968年的臻红，起拍价，五十万，加价幅度，五万。”


    这明明是所有拍品种身价最低的一样，却在话音刚落的时候就有人举起数字牌，有个模样胖胖的后排男士，率先喊价：“一百万！”


    一百万换一个张港圈的入场券，值！


    会这么想的人何止胖男士一人，很快台下就响起此起彼伏的加价。


    “一百一十万。”


    “加二十，一百三十万。”


    “我出一百五十。”


    见到加价纷纭的现场，冷嫦多怕这瓶就被人截了去，现在目标堂而皇之就在台上，她又不能去投，只能比价格，便忍住心里的舍不得，咬咬牙，心说这瓶酒必须拿下。


    于是也管不了这瓶酒对于这些商人的价值，大胆挥臂，中气十足的嗓音带着甜：“两百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