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娘一手提着肉和菜，一手拿着一封信，她眼盯着信，说道：“我碰到宽儿的同窗，他回家探亲，宽儿托他给我送信。”


    说完抬头，看到秋兰和蒋平拘束地站在那儿，中间隔着三人宽的距离，她奇怪道：“你们干什么呢？”


    “我们，我们在……”蒋平支支吾吾道。


    “我们在说，黄豆进货的事。”秋兰接话。


    “哦。”英娘还是觉得有些奇怪，但她没有细想，继续说道：“这已经是五月初，宽儿应当已经考完府试，我问他同窗结果怎样，他还不肯说，只是笑着让我看信，我估计，是成了。”


    感叹道：“可惜我不识字，否则就能早点知道他写的是什么，啊对了，街那边新来了个算命先生，我去找他帮忙。”


    “哎，”秋兰喊住她，蒋平上前接过她手中的菜和肉，秋兰说道：“你别去找他，云珠之前找他算过命，气得不行，说他妥妥就是一个骗子，直心疼钱。”


    “云珠算命？”英娘惊讶道，“她要算什么？”


    “她想算算自己进什么花，能大赚一笔。”秋兰微笑道，“想来是算的结果，和现实不一致。”


    英娘扑哧笑出声，说道：“好，我吸取她的教训，不算命，只是请他读信。”


    又说道：“秋兰姐前几日说想吃羊肉，今晚咱们便做炙羊肉，先把肉切了腌制，等我回来再做几个小菜。”


    秋兰挽起袖子：“做菜的事就交给我吧，保管你满意。”


    英娘笑着转身，却见陈玠从门外走进来。她的眼睛瞬间明亮，雀跃地向他跑去，跑了几步，忽地想起后面蒋平和秋兰还在看着，于是缓下步伐，走到陈玠身前，唤道：“陈玠！”


    她眼睛亮晶晶的，盛着点点繁星，陈玠笑望着她，他快马赶回，将四当家交给衙门审讯，自己处理完事情后，胡乱冲了个凉水澡，换了新衣，就匆忙向英娘这赶来。


    不见时，还是牵肠挂念；相见时，才知思念之浓。


    他抱住她，在她耳边轻轻说道：“英娘，我回来了。”


    英娘吓了一跳，想要挣脱，可他抱住她的动作虽轻，却不容她躲开。


    “让我抱一会儿，我一回来就赶来见你。”他喃喃道。


    英娘不动了，她还是有些害羞，偷偷看向秋兰和蒋平的方向，发现他们早就不在，想是给他俩留二人空间。她轻吁一口气，回抱陈玠。


    陈玠抱她在怀，鼻端嗅着属于她的香气，感受着她的体温，差点失去她的后怕再次浮出，寒意直逼肺腑。他知道，一个失踪的女子可能会面对什么，他见过太多这样的案子。可当他真正听到彭正等人的话，英娘没有逃脱将受到的侮辱，即使这些没有发生，光是听到，就让他不寒而栗。


    幸好，幸好，她平安归来。他要加倍珍惜她，呵护她，疼爱她。


    英娘感受到陈玠越抱越紧，像是害怕什么，她拍拍陈玠的后背，小声说道：“好啦，我，我喘不上气了。”


    陈玠忙松开她，英娘上下打量他，看他出去这一趟儿，身上有没有伤口。陈玠笑道：“我什么事也没有，你身体都好了吗？”


    “早就好了。”英娘甜甜一笑，问道：“那两个女子，救回来了吗？”


    陈玠点头，说道：“已经在县里安置下来，一个等他们的家人来接回去。另一个不想与家里取得联系。”


    “这是为何？”


    “之前我和小叶在柳叶村办过一个案子，哥哥卖了妹妹，她就是那个妹妹。”


    英娘恨恨地骂道：“混账！竟不顾骨肉亲情，真是禽兽不如！”


    她想了一下，望向陈玠道：“我能不能见她一面？她回到混账哥哥身边，可能会被再卖一次，如果她无处可去，可以来我这里做事。”


    陈玠很意外，说道：“见面倒是不难，不过你确定要让她来店里？”


    “是，我这里也不算什么特别好的地方，但是至少能提供一个住所，让她能有口饭吃，当然这也是得她愿意才行。如果她想做别的，那我就送她一些钱财。”英娘叹一口气，“女子在这世间本身就难，女子本就步履维艰，更何况她如今孤苦无依。同为女儿身，我深知其中的艰辛与不易，所以能伸以援手之处，我定当尽力而为。”


    陈玠捧起她的手，包在手心里，叹道：“我的小福星，还有一副救世济民的菩萨心肠。也希望菩萨在天有灵，多多保佑你，无病无灾，福寿绵长。”


    “天上的菩萨我没见过，但在这人世间，你就是我心中的‘菩萨’”英娘笑吟吟地说道，她的眼中闪烁着温柔的光芒，仿佛在那一刻，整个世界都融化在她的笑容里。


    陈玠内心激荡，她的笑靥呼唤他上前，一个吻，印在她的唇上，像是热风要席卷花香，带着迫不及待的炽热。柔软的触感让他意乱情迷，不知是交织的呼吸引起心跳错乱，还是怦怦的心跳导致呼吸急促，他任由它们颠倒错乱，用手扶住英娘后脑，用真实来加深一切不真实。


    这一吻，像是一诺，他将用终生来守候。


    也许是很久，也许只一秒，他后退一步，眼中湿润的水汽仍未散去，他紧紧注视着英娘，生怕她觉得他唐突，不喜欢。


    英娘半垂着目光，轻浅的笑容像是羽毛，挠得陈玠的心直发痒。


    她说：“之前的承诺，我可是履行了。”


    日影西斜，黑色的薄纱逐渐覆盖上空，陈玠和英娘按下满腔的话语，帮忙准备晚饭。陈玠搬出炭炉，引燃一根木柴，扔进炭炉，用木炭盖住，略等一会儿，火苗一跃而起，这才在上面放置篦子。


    秋兰坐在炉子旁的凳子上，夹起一块肥肉，在篦子上涂抹均匀。融化的羊油滴落，一缕白烟升起，炭火“滋啦啦”地响着，火苗蹿高，叫嚣着渴望。


    秋兰将腌制的羊肉一块块摆在篦子上，松散的肉经过火的烘烤，微微蜷缩，肉汁与油脂布满表面，是丰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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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色。随着秋兰的翻动，肉汁洒落在火焰间，火苗似是想要了解肉的味道，左右摇晃着，想要跃得更高，更高……就在它窜起，要舔舐到肉的那一刻——


    秋兰突然把这块肉夹起，放在嘴边吹吹风，向英娘递过去：“英娘，这块熟了，你先尝尝。”


    英娘接过，放入口中，牙齿轻咬，口中被发出汁水迸溅的声音，肉汁像是新发现的泉眼，汩汩流淌。肉香也在这一刻爆发，胡椒的辛香，炭火的焦香也在舌尖缓缓释放。


    “太嫩了！”英娘赞道，秋兰笑着给她第二块，英娘接过，眼睛瞟到一旁地陈玠，他正含笑望着她，于是递过去：“你尝尝，秋兰姐的手艺真是没的说！”


    陈玠笑着摇头：“你先吃吧。”


    “你忙完就过来找我，难道不饿？”


    “你吃得香，我都看饱了。”陈玠悠悠地说。


    秋兰闻言笑出声来，英娘脸一红，不理睬他，又问蒋平吃不吃，蒋平直摆手。


    英娘叹了一口气：“好了，我明白了，这里面就属我馋。”她吃下肉后洗手，续道：“我记得还有一坛酒，我去找出来，这么香的肉，怎么能没有好酒相配。”说着就去厨房寻找。


    陈玠走到桌边倒茶，余光看到蒋平走到秋兰身边，说道：“我来吧。在炭火边烤着，你看，你都流汗了。”


    陈玠眉毛一挑，秋兰似是低声说了什么，蒋平往他这边看过来，陈玠收回目光，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自然自语道：“英娘怎么还没找到？”一边说着一边走进厨房。


    英娘正在躬身翻找，见到陈玠问道：“你怎么来了？”


    “外面不太方便。”陈玠意味深长地说，又低声道：“我们亲近时，人家知道避开，我不得投桃报李？”


    英娘听得一头雾水，走到门口要向外张望，被陈玠一把拽回，她说：“外面怎么不方便了？不就是蒋大哥和秋……”


    话没说完，她愣住了，直勾勾地盯着陈玠：“你！”意识到自己声音太大，降低音量说道：“你，你是说，他，他们两个？”


    陈玠缓缓点头。英娘张大嘴，她眼睛转了转，仍然难以置信，嘴里念念有词：“他们，他们什么时候，怎么会，我，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陈玠摇头笑道：“唉，没想到，我家的掌柜，竟也是个傻的，院子里就两个手下，什么情况都不知道。”


    英娘跺脚：“一定没有多久，否则，秋兰姐不会不告诉我。我也不会看不出来。”


    她推了陈玠一把，埋怨道：“都怪你，要不是顾着店里的事，还惦记着你出去是不是安全，我怎么会发现不了呢？我最敏锐了！”


    陈玠憋着笑：“是，都怪我。”看见英娘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他收敛笑容，一本正经道：“宋掌柜最是敏锐了，都怪我，要不是我扰乱了她的心思，她怎么会心心念念，满脑子都是我，连身边的事都发现不了？”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