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吃完虎皮鸡爪，跑去卫生间洗手了。


    沈知逸立刻坐到黎娜旁边，把他和弟弟的餐具调换了一下，然后低下头，嘴角有细微的上翘弧度，伸出手指戳了戳黎娜的胳膊。


    黎娜筷子一顿，没有看他。


    大腿靠近膝盖的位置，落下来一道很轻的触感，在划来划去，不是乱划一通，而是很有规律。


    黎娜垂眸看过去，见沈知逸正低着脑袋，用手指在她大腿上写字，一笔一划特别慢。


    他浓密的睫毛垂下来，盖住眼睛里细碎的笑意。


    前两个字一样：姐姐。


    后面还有几个字，在好奇心的促使下，她跟着沈知逸的一笔一划，记住他写下的每一个字。


    最后，她前后连接起来。


    沈知逸写的是：姐姐，你骗我，你没有交过男朋友。


    黎娜丢开他的手，拿起筷子继续吃饭。


    沈知逸在她腿上的轻轻地拧了一下，没用什么力气，也不疼，但是让人特别不爽，似乎是在报复她之前说的谎。


    黎娜脚伸过去踩他。


    他立刻躲开，黎娜扑了个空。


    黎娜懒得搭理他。


    他又用脚轻轻地撞黎娜，似勾引，又似挑衅。


    黎娜快气炸了。


    沈知逸上扬的嘴角快压不住了，眼睛弯弯的像月牙，小口吃着碗里的饭，见黎娜杯子空了，立刻给她倒满椰子汁。


    对面张阿姨发出一声轻笑。


    黎父的声音传过来：“知逸，别跟你姐姐闹，你姐姐脾气不好，等会儿你惹急了她，她揍你一顿，我们可拦不住。”


    黎娜顿住。


    沈知逸不知想到什么，眼中的光芒熄灭了，嘴角落下来，唇线平直，黯淡无光的眼眸低垂着，透出一丝不甘与执拗。


    吃完饭，黎父和黎娜来到书房。


    黎娜有事情要跟他说，正打算把国外那对举动异常的夫妻告诉他，结果他先说了。


    “娜娜，知逸的父母来联系我了。”


    黎娜：“嗯。”


    黎父问：“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


    黎娜：“我在国外好像看到了，一对亚裔夫妻，那个男人跟沈知逸很像，都是卷头发，弹钢琴的。”


    黎父“哦”了一声。


    黎娜：“他们怎么跟你说的？”


    黎父：“他们说月底回国，希望跟我们见一面。”


    黎娜：“是不是想把沈知逸要回去？”


    黎父点头：“我能感觉出来他们非常渴望沈知逸能回家。”


    黎娜：“沈知逸知道吗？”


    黎父：“没有人跟他说，他怎么会知道？到时候让他自己选择吧，看看他是想回到自己的亲生父母那里，还是想继续跟着我们。”


    黎娜：“嗯，我们不应该干涉这件事情，让沈知逸自己选择。”


    从书房里出来，已经到晚上九点钟了。


    张阿姨说：“这么晚了，就别回去了，在这里住一晚上吧，陪陪你爸爸。”


    黎娜挎上包：“不留了。”


    她去玄关穿鞋。


    沈知逸也跟着她一起穿鞋。


    黎父问：“知逸你也不留下来吗？都这么晚了。”


    沈知逸低着头，闷闷地“嗯”了一声。


    黎父说：“你住下来吧，你自行车不在这里，不好回去。”


    沈知逸还是低着头：“不用了，姐姐送我回去就可以了。”


    黎娜：“……”


    她什么时候答应送沈知逸回家了？


    黎父愣了一愣，笑道：“也行，那就让你姐姐送你回家吧。”


    黎父和张阿姨送他们出门。


    黎父突然开口：“娜娜，你跟我回来一下，我把车钥匙给你。”


    黎娜：“好。”


    她跟在黎父身后，又回去了。


    沈知逸看着他们背影，心里有些不安。


    回到家里，黎父给了黎娜一把车钥匙。


    黎娜正准备走，黎父喊住她。


    “娜娜。”


    黎娜转回身来：“怎么了？”


    黎父看着她，往日慈祥不再，目光是前所未有的犀利，充满了上位者的压迫感。


    黎娜扛不住他的视线，感觉自己无处遁形，所有秘密都暴露于光天化日下。


    “你喜欢知逸吗？”


    黎父盯着她的眼睛。


    她心跳空了一下，皱起眉，模样很是不解。


    “你怎么问我这个？”


    她没有直接回答。


    黎父语气加重，又问了一遍：“你喜欢他吗？”


    看来是非要她给个确切的回答。


    黎娜如他所愿：“我不喜欢他，我怎么可能喜欢他，他是我弟弟。”


    黎父这才松了口气：“那就好，知逸这孩子乖巧懂事，就是年纪太小了，如果他年纪大点，我还挺希望看到你们在一起的。”


    黎娜眉心痕迹加深：“你在说什么啊？”


    黎父笑了：“你以后找男朋友，还是要找个年纪比你大几岁的，那样的成熟稳重，知道疼你。”


    黎娜嘴角抽搐：“比我大几岁，你确定不是二婚的？”


    黎父笑得不行，想了一会说：“你认识秦钰吗，之前跟你一个学校的，家里是做宝石生意的，我近几年总是看到他，那孩子不错，不花也不爱玩，一心扑在工作上，特别踏实，长得也不错，还没有女朋友。”


    黎娜有些不耐烦：“我认识他，他之前想当我男朋友，我拒绝了。”


    黎父大惊失色：“那么好的条件你都拒绝了，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


    黎娜：“我大概不喜欢人。”


    黎父挠头：“……”


    不喜欢人喜欢什么？喜欢狗？


    回家的路上。


    沈知逸坐在副驾驶，看着车窗外面，目光又收回来一点，看着车窗上黎娜的侧脸。


    “你回去拿车钥匙的时候，黎叔叔是不是跟你说话了？”


    他放在腿上的手指攥紧裤子。


    黎娜没说话。


    沈知逸抿着嘴唇，唇色发白。


    “黎叔叔跟你说什么了？”


    黎娜目视前方，观察路况。


    “再说一句，你就给我下车。”


    沈知逸立刻闭嘴。


    心里的委屈如洪水决堤。


    姐姐，总是这样。


    到家门口，黎娜把后备箱里的行李都搬下来，没让沈知逸帮忙，他现在还不能拿重的东西。


    她把沈知逸的行李放到客厅，出了一身的汗，几乎要湿透了，头发和衣服黏在皮肤上，特别难受。


    沈知逸抽了几张纸巾递给她。


    她瞥了一眼，没接。


    “不擦了，我直接回家洗澡。”


    她拿起包就走。


    沈知逸放下纸巾，赶紧追上去，扯住黎娜的衣角。


    黎娜脚步一顿，停下来。


    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多不合适，沈知逸难为情地低下了脑袋，声音很闷，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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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心翼翼的乞求。


    “姐姐，你今天晚上别走了。”


    黎娜头皮发麻。


    这小孩说的什么鬼话？


    怎么跟夜总会里男招待一样。


    沈知逸扯着她的衣角不松手。


    “现在太晚了，别折腾了，就在这里住一晚吧，明天再走，行吗，姐姐？”


    黎娜打掉他的手，语气冷淡：“不用。”


    她大步离开，一阵风似的上了车，摔上车门。


    沈知逸一直跟着她，跟到她外面，穿着拖鞋，脚趾蜷缩着，透过深色的车窗，眼巴巴地望着她，如同一条宠物犬在送别出门的主人。


    黎娜按启动键，车子响起一阵引擎发动的声音，还没打着火，就没动静了。


    黎娜又试了几次，每次都是这样，气得她拿出手机炮轰黎父。


    黎娜：【你这什么破车，怎么一直打不着火！】


    黎娜：【气死了，真想拎个锤子砸个稀巴烂！】


    黎父：【不知道，我这车子在你上学的时候就一直在开，太旧了吧，你人在哪，我去接你。】


    黎娜看了眼时间，仰头望天。


    黎娜：【不用了，我在沈知逸这里，凑合一晚明天再说。】


    黎父：【行。】


    黎娜又从车上下来了。


    沈知逸眼睛一亮，立马趿拉着拖鞋凑过去。


    “姐姐，车子坏了吗？”


    黎娜越过他，朝家里走。


    “抛锚了。”


    沈知逸差点笑出声，连忙捂住嘴巴，跟在她屁股后面。


    黎娜去衣帽间拿好睡衣，上楼回到自己以前的卧室，打开门，一股不属于她的味道扑面而来，放眼望去，床上多了几件男生的衣服袜子，床头柜上还放着课本资料。


    沈知逸心虚地后退，踮起脚尖，准备偷偷溜走。


    黎娜一把拽住他的衣领，直接把他扯回来，指着面前的卧室。


    “怎么回事？你把我的卧室占了？那我晚上睡哪？”


    沈知逸低着头：“……”


    黎娜气笑了：“胆子不小啊，连我的地盘都敢占，给你一分钟时间，带着你的所有东西滚出去！”


    沈知逸垂下眸子：“手臂好痛……”


    黎娜：“……”


    行，她去睡沙发。


    黎娜抱着衣服，到楼下的浴室洗澡。


    沈知逸坐在沙发上，听着浴室里传来的水声，脸和耳朵都红红的。


    茶几上，黎娜的手机响了。


    沈知逸看过去，有人给黎娜发消息。


    秦钰：【娜娜，你回国了？】


    秦钰：【你爸刚才发消息给我，让我跟你明天见一面，一起吃顿饭，餐厅位置我发给你，时间你来定。】


    沈知逸拿起手机，双击信息点进微信，进入这个秦钰的朋友圈，里面最新动态是一张夜跑照片。


    男人穿着紧身的白色背心，露出肩膀上坚实的肌肉，头发微湿垂在额前，脸上全是汗。


    沈知逸记得这个男人。


    原来这个亲了姐姐脸的男人，是叫秦钰啊。


    沈知逸把消息调成未读，退回到原始桌面，把手机放回原位，然后从冰箱里拿出一瓶气泡酒，是之前陈研带回来的。


    沈知逸趴在阳台的栏杆上，微卷的头发随着晚风轻轻晃动，皮肤被热空气炙烤着，胃里灌满了冰冷的气泡酒，他整个人都晕乎乎的，像发烧了，又难受又舒服。


    一股清冽的气泡酒味在客厅里弥漫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