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盈眨了眨眼，极力把眼眶的涩味憋了回去，但眼尾还是泛起了红。


    周野瞥到那抹红，也正经起来，语气柔了几度，问她：“很疼？”


    舒盈不想让周野知道她是因为想到了以前，掩饰的拔高了音量，瞪他一眼，“让你额头撞一个大包试试。”


    舒盈这模样像极了恼羞成怒后朝人呲牙的小猫，明明是在生气，却只叫人觉得可爱。


    周野勾了勾唇角，“那你在这等着。”


    “你去哪？”


    “撞大包。”


    “……”


    舒盈白了他一眼，偏过头去不想看他，想撞就撞吧，反正挨疼的不是她。


    周野笑笑，忍住了想摸她头的冲动。


    听到脚步声，舒盈不受控制的把头转了回来。


    这一转，她就这么直直撞进了周野乌黑发亮的眼睛里。


    他噙着笑，像是专门在等猎物落网的猎人。


    被人抓了现行，舒盈脸色一凛，鼻子哼了一声，不自觉提高了音量壮胆，心里却慌的要死。


    “我就是想看看你要怎么撞。”才不是担心你傻傻的去撞头呢。


    周野闻声挑眉，拖腔带调的“哦”了一声。


    她底气本就不足，听到周野这声哦，慌张的疯狂眨眼睛，嘴还硬着：“本来就是。”


    周野看着她那仿佛淬了血似的耳垂，笑而不语。


    他的目光太炙热，根本让人无法忽视。舒盈伸手推了推他，然后整个人背过身去不去看他。


    “行，我去了。”


    耳边突然传来一股热气，连带着周野低沉邪魅的嗓音。


    舒盈下意识缩了缩脖子，捂住耳朵，一脸惊恐的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她身边的周野。


    后者毫无愧疚之意，嘴角上扬着，看上去心情很好。


    逗她逗够了，周野转身走开。


    舒盈在原地羞得从耳朵一直到脖子都是红的。


    她转过身去，医院门口擦的干净到反光的玻璃大门倒映出她含羞的模样。


    舒盈看到了上面自己还翘起的嘴角。


    “……”


    下一秒，“噔——”地一声，她恍然从大梦中苏醒过来。


    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嘴角慢慢放下。


    你在干什么舒盈。


    你和周野已经不可能，不可能了。


    她看着玻璃门上的自己，刚才翻涌的欣喜情绪瞬间灰飞烟灭。


    舒盈捂住脸，抬头望了望天。


    今天的天气不算很好，天上阴沉沉的，大片乌云沉积，像是要下雨的征兆。


    舒盈靠着背后的巨大石柱上，眼神空洞的看着从她面前走过的人群。


    舒盈偏过头，看到了从远处向她走来的周野。


    周野一身黑色大衣，里面是同色系的西装，修长的双腿包裹在西装裤里，显得他气质卓然，放在人群中都是显眼的那一挂。


    他冷着脸穿过人群，眼睛却在看到舒盈的那一刻倏然柔和下来，那双好看的桃花眼里聚焦的只有她。


    舒盈仿佛看到了周野意气风发时的少年模样。


    从前，他也是这样走向她的。


    越回忆以前，舒盈心口的酸涩就翻涌的更猛烈。


    她干脆移开眼，低头看着脚下。


    看到她低头，周野不自觉地皱了皱眉，脚下步子迈的更大。


    很快周野便走到舒盈跟前，手上多了一袋药。


    眼下的视线里多了一双黑色的锃亮皮鞋，舒盈知道是他，但她就是不愿意抬起头来。


    周野也不催她，就这么静静的站在她面前。


    只是好奇，明明刚才他离开的时候，舒盈还好好的。


    才短短几分钟而已，为什么她的情绪与刚才截然不同。


    来来往往的行人从他们身后经过，有人把好奇的目光落在他们身上。


    即使是这样，舒盈依旧保持着低头的动作。


    时间仿佛过了很久，久到天色渐黑，医院门口的灯都亮了起来。


    周野温声道：“舒盈，把头抬起来。”


    舒盈以为他会生气，听到周野温柔的语气，舒盈咬了咬下嘴唇，短暂的痛觉保持了她的理智。


    舒盈瓮声道：“我先回家了。”


    说完，舒盈抬脚要走。


    周野一把拉住她的胳膊，把人拽了回来，舒盈刚刚抬起的头又在顷刻间低了下去。


    周野耐着性子又重复了一遍让她把头抬起来，舒盈没动，周野钳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了起来。


    舒盈被迫仰起来头，眼睛飘向别处，就是不看他。


    周野也不恼。


    看了她一眼便把视线落到她额头上。


    被撞红的地方消了些，但还是泛着红。


    他从袋子里掏出在药店买的喷雾。


    “把眼睛闭上。”


    周野对着她说。


    “……”


    舒盈不应声也不动作，只当没听见。


    周野等了几秒钟，把她的脸掰过来。


    周野厉声：“闭眼。”


    舒盈望着他，声音又低又细：“不用了。”


    说着，她又要走。


    周野不知道她为什么就突然闹起了小脾气。


    周野一把将人拽回来，不顾舒盈的挣扎，把她禁锢在他与石柱之间，手掌覆上她的眼睛。


    眼前忽然没了光，舒盈心慌又害怕，“你干嘛周野！”


    “上药。”


    舒盈挣扎着扯开他的手，仰起头来与他对视，情绪不知怎么的就爆发了出来，吼他：“我都说了不用。你听不懂吗？！”


    手被她拍开，周野只皱了一下眉，随后面色如水，明亮的黑眸平静的看向她，好似要看进她的心里。


    舒盈心慌，扭头逃避他的眼睛，挣扎着要走。


    “舒盈，你在别扭个什么劲儿。”


    他一针见血。


    舒盈忽的就安静了下来。


    是啊。


    她确实是在别扭。


    一边期待着周野的靠近，一边又因为过往的问题拒绝他的靠近。


    如此反复拉扯下，她紧绷的心弦已然在断裂的边缘，随时都有可能会断开。


    周野说完，声音又软了下来，哄着她，“乖，闭眼。”


    舒盈听不得他对她这么温柔，鼻头一酸，眼泪就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眼泪源源不断，跟开了水龙头似的流不完。


    舒盈哽咽着，像是在提醒他又像是在警醒自己，“周野，我们已经分手七年了。”


    “好多事情都回不去了，你知道吗。”


    “所以呢？”周野一边给她擦着眼泪，一边低眉看她。


    “所以，我们还是保持好距离，就当彼此是最正常不过的公司上下级和邻居。”


    “好吗？”


    她带着恳求的目光看他。


    “不好。”周野轻轻摇了摇头，大拇指拂去她眼角的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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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额角的太阳穴却怦怦直跳。


    “为什么？”


    “因为我特么还爱你，还没放下你！七年！每一天每一秒我特么都在想你！”周野撕去温柔的伪装，盯着她吼道。


    他这么一吼，周围人的目光全集中在两人身上。


    舒盈无暇去顾及路人探究的眼光，心猛地一颤，怔愣住了。


    “你呢舒盈。”周野逼近她，呼吸相互纠缠，他低声问她，“你还爱我吗？”


    舒盈嘴唇颤抖着，望着周野。


    “我……”


    就在这时，周野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铃声响了一遍又一遍。


    舒盈：“你还是先接电话吧。”


    周野看她一眼，而后才掏出手机，手机屏幕上一闪而过明夏的名字。


    舒盈抠着手的动作一紧。


    还有明夏。


    这是他们无论如何都跨不过去的地方。


    周野匆匆接完电话，再次逼着舒盈要回答。


    今天话已经挑明，他必须要听到个答案。


    舒盈低头不敢看他：“我不爱你了周野……”


    “我不信。”周野打断她，在公司食堂里的那一次次偷看都是她还爱他的证据。


    他不信舒盈不爱他了。


    周野食指抵在舒盈的心口，目光虔诚的看着她，“看着我，跟随你的内心，再回答一遍。”


    他奉她为神明，是她虔诚的信徒，此刻企盼着神明的爱能降临在他身上。


    心口上的手指没有用力，却仿佛一根利刃穿透她的心脏。


    片刻之后，在周野期望的眼神中，舒盈用平静的语气说着最残忍的话。


    “就算再说十遍、一百遍、一万遍都是一个结果……”


    “——我不爱你了。”


    随着她的话落，过了好一会儿，周野的手指脱力，缓缓的垂了下去。


    眼神痛苦的看着她。


    他整个人瞬间颓了下去，往后退了几步。


    两人拉开距离，舒盈也从他的禁锢中脱身。


    舒盈转身要走，与他擦肩而过的同时，听到了周野的自嘲。


    “呵。”


    “又是我自作多情了。”


    舒盈撇过头，收紧了五指，强迫自己不要心软，就连指甲刺进皮肤也毫无知觉。


    -


    天已经完全黑了。


    舒盈慢悠悠走在路上，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淌。


    她和周野，这下，是彻底断了吧。


    舒盈望着天，不断调整呼吸。


    这就是你要的结果啊舒盈，你该笑啊，哭什么。


    “哇——”


    舒盈终于是忍不住蹲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她这一哭，引得路过的行人纷纷将好奇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一边好奇着她的遭遇，一边又快速从她身边路过。


    不知道哭了多久，舒盈才断断续续止住了眼泪。


    她想起身站起来，脚下一麻，扑通一声再次跌坐在了地上。


    地砖冰冷刺骨，寒意透过衣服渗透进来，冷的她有些发抖。


    刚刚才止住的眼泪，瞬间又有了往下落的迹象。


    就在这时。


    前面不远处，一道刺眼的车灯照过来。


    舒盈下意识捂眼，还没等她适应光强，有规律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最后停在了她的面前。


    舒盈挪开手，看到的是周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