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十六、陌路

作品:《冷雨葬花

    句芒当日正担心龙骨部有所行动,便提了剑前往石境台寻找花眠,不曾想危险没有看到,倒是目睹了极其香艳的一幕。


    花眠衣衫不整地站在鹤九霄旁边,而鹤九霄呢,穿了一身半透明的衣服,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就差贴到花眠身上了!


    真是不知廉耻,句芒暗自咒骂了一句。


    两人脸色通红,头发往下滴着水珠,像是十分惬意地泡完澡,刚从池子里出来。


    他便是三步并作两步,轻功越过泉水,锋利的剑刃刺破飘荡的白纱,此时已经架在了鹤九霄的脖颈处。


    鹤九霄虽脸上带着笑意,心中却十分不悦。


    他等怀中的人穿好衣服后,才慢吞吞地收起了翅膀。


    花眠被两个大男人围着,一抬头便对上了句芒愤怒的眼神,因此询问道:“你来干什么?”


    此话一出,却见他胸腔起伏,似乎情绪更激动了。


    “我来干什么?!倒是你们在这里做什么荒唐的事!”


    鹤九霄制止了花眠急切解释的话语,回复道:“我们做什么,那是我们的事。你与她无亲无故,有什么资格管教?”他语气轻盈却很锋利。


    句芒被呛得一时语塞,他又看了看花眠,却见她木头一般站在那,并不打算辩解。


    愤怒和酸涩噎在心头,他顿时萎靡下去,蔫蔫地收起了剑。


    鹤九霄说得对,他确实没有资格,甚至和她连朋友也算不上,也许在她心底还怨恨着他吧。


    鹤九霄朝花眠使了个眼色,浅浅一笑:“无论如何,还请你好好考虑我刚才的提议,你会见到我的诚意的。”


    话罢,他用法力瞬间烘干了衣服,大步流星地告退了。


    花眠有些吃惊,原来衣服一下子就干了!


    那他刚刚……难道,是在勾引我?!


    想到这,她拍拍泛红发烫的脸,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


    句芒看着面前如拨浪鼓一般摇头的女人,良久,他缓缓开口道:“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花眠听到声音一瞬间清醒过来,身边还站着一个恶魔呢。


    “我没什么想说的,倒是你,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她回复道,语气冷漠。


    纱幔混乱地飘荡在风中,树形灯具上几盏蜡烛已经烧尽了,一直往下淌着未凝固的眼泪。


    句芒面露疑惑:“是今日道歉的事吗,我确实不该将你拒之门外,其实我……”


    我从未生气。


    他还未说完,花眠就将他打断了:“我说的不是这个,是妖王。”


    她并未把话说满,是想听听他的解释。


    “妖王吗?之前不是说清楚了吗,唯有身躯庞大的妖王才能拖住血尸,这样我才能及时救下你。如今这里也很危险,我们不能长久留在这。”他抓住她的肩膀,神情紧张。


    花眠摆脱他,后退了一步,眼中流露出失望:“你走吧,别再让我见到你。”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在句芒听来却如晴天霹雳一般,手中的剑落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铿锵后,碎成了两半。


    “我?我不明白。”他眼眶红起来,言语微微颤抖,“我不能离开。”


    “为什么不能?是嫌带给我的混乱和祸害还不够多吗?”她质问道,“若不是因为你,我便绝不会沦落到禁门,这一切本就与我无关。我可以在东池吃吃喝喝,了此余生。可如今你再看看我,我身上哪里还有一片完整的地方。”


    她将衣襟拉开,交错的疤痕在皮肤上绽放,看得人触目惊心。


    “若非是你,我又怎么陷入妖王之争,在这里无法脱身。你知道加冕仪式吗?到时我会喝下长幼水,变成一只只知道生育的工具。非得这样你才满意吗?”


    她神情越发哀恸,黑暗攀上她的双眸,言语结满毒刺与冰霜:“也许我早该死了。”


    “不,不是这样的。”句芒后跌了一步,神情颓废,“我能去哪?我哪也不去。”


    “别再骗自己了,我不是你要寻找的那个人,也永远不会变成她。”花眠哀求道,“不管你到底是谁,真相如何,就这样结束吧,好吗?天大地大,任你逍遥。”


    “你的生活绝不该围绕着我,这样只会将我推向深渊,我们就此告别吧。”花眠劝解道,话毕,就头也不回地决绝离开了。


    望着她远去的背影,他失落地瘫在地上,白纱被狂风吹下,将他掩埋。


    离开温泉以后,花眠沿着神都走了一圈,却发现这地方居然如此狭小逼仄,到处都是险峻的石堆,映在地上的影子宛如厉鬼,天空总是阴沉沉的,从来没有光亮。


    她走到一处平坦的地方,想要感受一下花香,植被却以更快的速度凋零腐败,像是一瞬间就走到了生命尽头。


    “真是可恶。”她咒骂了一句。


    用脚踢开路上的石子,没想到却撞上路沿,脚趾红肿起来,她只好一瘸一拐地走下去。


    前方传来一阵呼喊,侍女桐月终于追上了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大王,不……不好了,神都护符被毁掉了。”


    “护符?”花眠扶着她,试图缓解她的紧张。


    “那是神都最后的屏障,是历代妖王不断加固而成的,如今若没有了它,血尸已穿过石桥,朝着石镜台袭来了。”桐月弯下腰用双腿支撑身体,呼吸急促。


    “那些逃来神都的难民呢?他们可有在石桥附近的?”花眠急切询问道。


    “有,不过肯定难逃一劫了。”桐月神情难过。


    “那你快去牢里将剩余首领放出,让他们各自疏散自己的部众。若有余力,就去通知附近的人,到时若血尸真的侵袭至此,实在害怕的话,就躲起来。”她嘱咐了一句,就急忙朝着石桥飞奔过去了。


    她打了响指,黑戎兵凭空出现,黑乎乎一片奔跑在她身后,她尝试着询问他们是否有像马这样的载具,能够加快速度的。


    他们没有回答。


    当她以为要一直跑过去的时候,从岩石投下的影子里窜出来一只四条腿的生物,并肩跑在她旁边,通体漆黑,又虚幻缥缈成一团。


    她尝试触摸上去,却又似实体。


    于是她抓住它的毛发,一跃而上,风声在耳旁呼啸,速度顿时快了许多。


    逃亡的妖群从她身旁跑过,婴儿的哭喊声,母亲的安抚声,杂物碰撞又掉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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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滚滚烟尘里,他们搀扶又互相咒骂。


    花眠回过头,惊异地发现这一切她何其熟悉。


    那时血尸袭击东池,她随着人群逃命,也是夹杂在这样的混乱与喧闹里。这时,好像一切边界都消失了,人和人割裂又粘在一起,恐惧弥漫在空气里将世界染成血色。


    只不过,她现在却是逆着人流。


    她与骑马偷跑出来的自我融合在一起;她与扎满骨片被向后对折的自我融合在一起;她与撕开蠹虫,沐浴鲜血而生的自我融合在一起;她与目睹了前赴后继死于血尸手中的妖族士兵,呆在原地的自我融合在一起。


    她听着狂跳的心脏与脑海中恐惧,加快了行进的步伐。


    血雾再次弥漫,石桥坍塌,那些她见过的奇花异草与石砌亭台,此刻全部碎成粉末,残肢与血迹突兀地随机出现在地上。


    她循着求救声望去,一个朝她跑过来的小女孩,大哭着摔倒在地上,她冲过去拉起她的手。


    只那么一瞬,她身后便插满血线,巨大的撕扯力将她身体分开,鲜血四溅,洒在她的脸上,浓烈的血腥味涌入鼻腔。


    她明明已经拉住了她的手。


    透过眼角的血滴她看到那只手,那只手在她手里抽搐着,还是温暖的,往外冒着鲜血。


    她吓得大叫一声,泪水便夺眶而出。


    世界顿时失去了声音,目光所及也没有了色彩,成了黑白的一片。


    血线再次袭击过来,黑戎兵抵挡在她前方形成一小块黑墙。


    “梅梅,梅梅。”花眠念道。


    可是她却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不多时,就连黑戎兵也被血尸吸食殆尽,密密麻麻的血线向她压过来,她被笼罩在黑暗里。


    她抬头仰望着铺天盖地的魔物,双腿瘫在地上,双手颤抖着,无论如何也站不起来。


    血线已经爬上了她的头颅,将要撕开她的皮肤,一阵刀光剑影却斩断了血线,断掉的血管如虫子般蠕动在地面上,血尸嘶鸣一声,伤口处又重新长出无数条新的血管。


    竟是蒙茸部,麓术部和彭泽部的首领,她们挡在花眠面前,努力支撑着。


    绿枝用枯藤权杖织成一片防护罩,回头喊道:“妖群已经到达前往地面的通道了,你快走,我们在此拖延时间。”


    “快站起来啊,妖群还需要你。”幽渺一面斩着血线,一面声嘶力竭。


    “你就这么脆弱吗,死亡到底有什么可怕的,不过是两眼一闭。如果没有了信念,只剩下一句躯壳,那才是真正的结束。”彭泽部首领漾双将她扶起来。


    “为什么,你们……”花眠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们。


    “我们可不是为了你,凭你现在的力量怕是根本无法阻挡血尸,为妖群撤离争取时间。”绿枝筑起一道网墙,将血尸短暂的隔开。


    紧接着她们三人齐齐向她跪下:“封上通道出口,请一定要带领妖族活下去。”


    花眠被一阵强力推开,黑影驮着她飞奔。


    她转头回望,网墙已被撕扯开,红色的血团如陨石般从天上坠下。


    她抹去眼泪,这一次,她一定要一直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