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主，宿主，醒醒】


    【起来做任务，你现在还欠着积分】


    【自从去完医院，厌恶值再也没涨过】


    苏桃扯起被角盖住肚子，闷闷道。


    “桃儿受伤了，不想努力了。”


    “做人真的好累，呜，快把桃儿挂回树上。”


    【宿主别灰心，男主之前不也恨你】


    【爱的反面就是恨】


    【你再努努力，说不定就转负为正】


    苏桃忽然来劲，一骨碌坐起，反唇相讥。


    “你就会说嘴，也没见你给我出个主意。”


    “你之前说厌恶值100是满分，那负分的满分也应该是-100啊，干什么就扣1000了？”


    系统沉默片刻，它的预感成真了。


    爱恨交织的钟摆被高高拎起，猛地荡下去，最终荡向了绝对的爱意。


    “垃圾系统，都怨你。”


    “是你让我去医院的，我要是不去医院，厌恶值怎么可能少这么多？”


    “现在可好，我是一点办法也没，还得想方设法躲着谢寻。”


    苏桃头疼得很，拖着脚出了房间，一边在书架旁走来走去，抓住一本书，又放下，又抓住一本书。


    他至今都不理解，为什么谢寻爱他。


    换作是他这么被欺负，他非剐了那人，又怎么会爱上呢。


    他正琢磨着，手机收到一条微信。


    是谢道石的秘书，通知他下午去办入职手续。


    苏桃当即喜上眉梢，端起水杯，咕嘟喝了一大口。


    桃儿上班去喽。


    在树上时，总听见人类说上班长、上班短，终于轮到他上班了。


    苏桃站在公司大楼下，仰头向上望，便觉华贵大气，富丽堂皇。


    他望了会儿，推开公司大门，往里望去。


    迎面是宽敞明亮的大厅，石头曲线结构覆盖空间，大厅镂空，上面铺着一块块玻璃，大量自然光透过天窗洒入，角落墙面栽满雨林绿植。


    苏桃继续往里走，一个身穿白色制服的女人坐在前台，领口别着麦。


    看见他，女人愣了一瞬，随即露出礼貌的微笑。


    “请问您是有约，还是面试？有约可至3楼贵宾室等候，面试可至2楼前台。”


    “我来上班，是谢道石新来的助理。”


    秘书上午不在，苏桃跟着人事办完入职手续，就在办公楼里走了一圈。


    他一边走，一边暗暗观察，大家都在做什么，说什么。


    转悠了一圈，苏桃按照标志，走进秘书秦照的办公室，而后坐在沙发上玩手机。


    不一会儿，听到有个东西滴滴响，像个小飞碟。


    苏桃走过去，好奇地拨弄。


    “麻烦帮我做杯咖啡。”


    苏桃听出是谢道石的声音，刚想回秘书不在，那边已经没声音了。


    他想着，咖啡还没做过，不如去玩一玩。


    苏桃走进茶水间，看到有人在做咖啡。


    他既不问，也不说自己不会，只站在一边静静等待，心里记下所有步骤。


    等咖啡机空出来，苏桃凑近研究几秒，按照别人的方法磨咖啡豆。


    苏桃叮叮咣咣地将咖啡粉倒入手柄，不出声地嘀咕。


    “全到桃儿碗里来。”


    苏桃回忆了下，那晚谢道石给他做的咖啡，颜色稍浅，说明加了牛奶，味道偏苦，说明不加糖。


    他用压粉器，压实咖啡粉，将手柄卡在咖啡机上。


    很快，苏桃做好了咖啡液。


    端着打好的奶泡杯，他犹豫一瞬。


    不会拉花，要不算了。


    随即想起，系统说谢道石礼佛。


    苏桃敲一敲额头，有了主意。


    今日周二，谢道石难得不忙，一面盘手串，一面拿一本诗集，随手翻了几页。


    正看到“惆怅东栏一株雪，人生看得几清明”，忽听见有人敲门。


    谢道石放下手中串珠，“请进。”


    只见苏桃用托盘端着咖啡，慢慢走近。


    “咖啡好了。”


    “谢谢，辛苦你了，放下吧。”


    谢道石端起咖啡杯，瞧见上面工整的“禅”字，抽空看一眼苏桃。


    倒是有股机灵劲儿。


    他尝了一口，口感不错，余味很长。


    谢道石再次拿起手串，一粒一粒盘磨，温和道。


    “第一天上班，还适应吗？”


    “适应呀。”


    苏桃悄悄观察了一会谢道石，感觉对方长相很正派。


    总是一身新中式西装，两鬓微白，天中饱满，鼻若悬胆，眼睛十分有神采，有种令人肃然起敬的学者风范，又令人如沐春风。


    他看到谢道石有伏犀骨，玉枕骨较突出，这就跟面相学一一对应上了，所谓头有贵骨，成就非凡，枕骨突出，必将富贵。


    “回头遇上困难了，可以同我说。”


    苏桃奥了几声，打算找点困难，叫谢道石给他全解决了。


    “行，忙去吧，这份文件麻烦扫描一下发我。”


    苏桃拿走文件，出了谢道石办公室，稍稍加快脚步，走近另一台空着的打印机边上。


    一面翻看文件内容，一面偷眼看别人怎样用打印机。


    别人拿起取钉器，自己也拿起来。


    别人将文件拆钉，自己也学着拆钉。


    别人把文件放入打印机盘上，自己也放上去。


    保存好电子版文件，苏桃点开微信，发送给谢道石。


    却又被谢道石分配了新任务。


    —小苏，待会要开会，麻烦你去布置一下


    苏桃挠了挠右边太阳穴，一头雾水。


    一般都是开花，开门，开罐头。


    “会”是什么东西，要用“开”字，都上哪开？要布置什么？


    苏桃苦思冥想一阵，掏出手机搜索开会是什么。


    几秒钟后，苏桃恍然大悟，人类的开会，类似于桃子聚在一起，从上到下传递信息。


    苏桃设身处地思考，要是他组织桃子开会，会想要什么效果？


    他微信上问了谢道石会议规模和人数，去挑选了个中型会议室，喊来阿姨，将会议室从头到尾打扫干净。


    依职务高低摆好红色水牌，放上茶杯，按人数备份白纸和笔，细心地把每个茶杯手柄、转椅对齐。


    他按照自己想要的效果，布置了会场。


    会后，苏桃看见秘书秦照推门走进来。


    “待的习惯吗？听说你做得不错。”


    “领导夸你有机灵劲，比许多应届生都做得好。”


    苏桃轻轻耸了耸肩，一副你怎么大惊小怪的表情，心里却得意得很。


    没想到吧，一颗桃子居然会做咖啡、扫描文件，还会布置好会议室呢，不比你们人类差嘛。


    他是没上过学，也没上过班，不会做咖啡、用打印机，但他看过很多书，熟读红楼梦。


    林黛玉初进贾府，不知道贾府是什么规矩，用完饭丫鬟上了茶盏，不懂林黛玉就不动，先看看其他人怎么做的，再有样学样。


    那他到了新环境，就知道观察学习，少说少做，多听多看。


    桃儿可不傻，桃儿机灵着呢！


    苏桃拉住秦照的领带，轻拽了一下，再摇了摇。


    他并没有意识到，这样的亲密，容易被误会成调情。


    “还是谢谢你提醒我，等我发钱了，请你吃好吃的。”


    苏桃嘴上感谢，却摁开打火机，试探性地看着秘书。


    火苗在秘书领带下面晃悠。


    秘书迁就地半弯下腰，注视着他的脸，感觉真像被火烫了一下。


    “不如，我先请你吃。”


    苏桃放开领带，心里有数了。


    看来这也是个好欺负的，能随便使唤。


    “今天不要。”


    秘书思索了一下。


    “那好，我等你的约。”


    “我要喝沙棘汁，秦照你去帮我买。”


    苏桃心不在焉地应承着，抓起文件柜钥匙把玩。


    玩腻了，把文件柜钥匙扔进秘书喝空了的水杯中。


    两周后，苏桃从空水杯拿走钥匙。


    起因是谢道石叫他调取一份文件的盖章原件。


    苏桃刚放下盖章件，看到谢道石桌上的东西。


    这是什么？


    苏桃咽了一口水，巴巴地盯着，几乎走不动道。


    苏桃跟着谢道石有一阵子，天天接触，日日见面，是以渐渐和对方熟络起来。


    谢道石觉得好笑，头一回见这么馋的人。


    他把碟子推向右侧，温和道。


    “新品下午茶试吃，我没动过，想吃可以尝尝。”


    苏桃不客气地接过，啊呜咬一口。


    木椅吱呀一声。


    苏桃好奇地看了好几眼。


    仿古木椅扶手很长，两条长胳膊似的，探出椅子外一大截，扶手前端高，后端低。


    椅子扶手真像小滑梯，坐上去一定好玩儿。


    苏桃挪到谢道石身边，端起橙子皮，一歪身，就坐在椅子扶手上。


    一坐上去，身体就不受控制地往后滑。


    谢道石手臂正好搭在扶手右侧，不可避免地与苏桃相互接触。


    苏桃的臀部、大腿紧贴住谢道石，肩胛骨也黏了上去。


    就好像，坐在谢道石手臂上。


    谢道石轻轻拍了下苏桃侧腰，不含情/欲地，像教训不懂事的晚辈。


    “下去，别坐扶手。”


    “呜？”苏桃微妙地扭着身子，回头。


    一点观音痣红的滴血，热烈的嘴唇沾着奶油。


    那种暧昧的懵懂神色、忧虑的缠绵意绪，如同被指尖轻弹的淡粉花苞，颤颤巍巍，一摇一荡。


    苏桃嘴含勺子笑起来，腮边淌水一般。


    嘴唇忽开忽闭，奶油冰激凌在唇上融化，泥泞般流下来。


    橙子里的冰激凌也融成白色。


    啪嗒。


    啪嗒。


    白色浓稠奶油滴在谢道石裤子上。


    带着细微的水滴声响。


    犹如雨打芭蕉。


    谢道石不免心里一动。


    心道是个小辈，便不与他计较。


    他身上的中式西装面料极好，混着奶油的冰激凌没渗进裤子里，便滴滴答答地向外逃逸。


    流了一地奶油。


    木椅扶手晒足了太阳，傍晚也热烘烘的。


    苏桃晃了晃小腿，声音也好似轻飘飘地荡。


    “可是，这个扶手很好坐呀。”


    “为什么叫我下去？我既没坐你的位置，也不占你地方。”


    “究竟碍着你什么事了？”


    “你怎么这么不知恩图报，我还给你做咖啡了呢。”


    苏桃神色骄矜，眼神清亮坦诚，态度过于理所应当，以至于有种孩子般的蛮横和不讲理的热情。


    谢道石难得语塞，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会儿苏桃。


    苏桃轻轻含住橙子皮，扭回身，继续吃他的下午茶。


    办公室飘溢着熟透的桃子香。


    谢道石鼻子发痒，仿佛握了颗毛桃儿，即刻过敏。


    他记得让秦照转达苏桃，别喷桃子香水，怎么还是有桃子味。


    “香水还是少喷罢。”


    苏桃没空搭理谢道石，挖完最后一勺冰激凌，舔干净勺子，抬起身子走远了。


    扶手被苏桃坐了一会儿，好像变得湿润，潮乎乎的，鲜浓丰腴的桃味。


    谢道石拿过桌上的檀香香熏，放在扶手处，盖住桃子味。


    夜晚十分闷热。


    苏桃躺在床上，难以入睡。


    今天怎么这样热，明明前两天还凉快得很。


    横竖睡不着，趁何叙不在，偷摸喝瓶沙棘汁去。


    苏桃支起身子坐起来一些，又看到手机里的短信，果断拉黑关机。


    何叙最近被案子绊住了，人回不来，每天发几千条消息，打无数个视频电话，烦死桃了。


    食品储藏室在二楼偏僻角落，苏桃凭着记忆摸过去。


    在一团漆黑中，他打开大冰箱，趁亮摸出瓶沙棘汁，还有一盒提拉米苏。


    苏桃关上冰箱，室内重新回到一片漆黑。


    他嘴巴贴上玻璃瓶，喉咙里吞咽着沙棘汁，发出一阵很欢快的响声。


    就在此时。


    一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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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握住他的手腕。


    苏桃心里哐当一声，刹那间几乎要跳起来。


    细看，原来是谢寻这个灾星。


    又来了—


    苏桃握着蛋糕盒，一矮身，就要溜走。


    被谢寻抓老鼠似的抓回来。


    苏桃使劲地甩了一下手，丢掉蛋糕盒，有种略微不安的傲慢心情。


    即使谢寻爱他，但假如他冷漠起来，那对方也是没办法继续了。


    到那时，他就可以继续刷厌恶值。


    谢寻面无表情，肌肉线条微微起伏。


    “你躲我。”


    苏桃抬头望着谢寻。


    “你讨厌我，对不对？”


    苏桃原本怀着一丝期待，盼着谢寻能继续讨厌他，但听到谢寻说“不对”时，还是眼前一黑。


    谢寻依旧追问，固执地要个答案。


    “为什么躲我？”


    苏桃有些困了，神情是难得的倦怠。


    真是懒得搭理这条凶狗。


    “坏狗别往自己脸上贴金，谁要躲你？”


    “起开，起开哇。”


    厨房太黑，谢寻看不清苏桃，心里却涌上一股清新的感觉，白砂糖遇水似的，融化在一片黑暗里。


    谢寻强拉着苏桃，走向侧面楼梯间。


    苏桃抖开了谢寻的手，顿了一下脚，眼光斜斜地看着谢寻。


    刚要开口问谢寻想干什么，转眼一想，可不能先说话，显得他胆子小，怕了谢寻一样。


    苏桃用一只手扇了几下风，打定主意不搭理谢寻，闭紧了嘴，哼也不哼一声。


    谢寻也没吭声，眼光紧紧地盯在苏桃身上。


    把他一寸一寸地细细咀嚼。


    苏桃忽然觉得怪怪的，仰头看了眼谢寻。


    接着脚掌一抬，倒着上几节楼梯。


    挂在树上俯视习惯了，不适应仰头看人。


    上层楼梯的窗户大开，月光、路灯从后面洒在苏桃身上，浑身都在发光，透明又朦胧。


    庄重娇嫩的小菩萨，走下莲花台，停泊在寂静美丽的岸边。


    被淋湿了，额间红痣艳的要滴落。


    神光似玉，宝气如珠。


    谢寻喉结一滚，为他眩晕、倾倒。


    手掌发软，似大腿一般合不拢，伤口灼得发疼。


    “你。”


    苏桃眼皮半抬，懵懂无觉。


    “我什么？”


    察觉到谢寻在看他。


    苏桃有点慢地眯了一下眼睛，重新走下楼梯。


    “坏小狗，说话说一半，心里骂我呢？”


    离得太近了。


    伸手就可以够着。


    谢寻垂着眼睛，目光沉沉。


    苏桃头发长了些，垂在肩膀，湿发未干，水珠一滴一滴聚在发梢。


    胸前镂空，细细肩带，透明的纱贴合腰肢荡下来，下摆堪堪盖住腿根，半遮半掩，朦朦胧胧，腰肢右边勾着小蝴蝶绑带。


    蝴蝶翅膀微微濡湿、发胀。


    一拉小蝴蝶，能全脱了。


    又或者，轻拽起薄纱，用力一撕。


    咚、咚，心脏强劲搏动。


    谢寻勉强移开视线，越发眩晕，感觉圆弧形的楼梯竖了起来。


    他低低地说道，嗓音发烫又发哑。


    “怎么穿……女士睡衣？”


    到底没说出情-趣两个字。


    “桃喜欢，人少管。”


    “就要这样穿。”


    苏桃低头，勾住贴着肚皮的睡衣，往下扯。


    心道人类好无聊，成天介的规训审视，画条条框框，穿个衣服，也要根据性别分出男士、女士。


    只要凉快，舒服不就好了？


    楼梯口掠过一阵一阵的风，不时还有啾啾的鸟叫声。


    苏桃一点一点地往下勾睡衣，越勾越低。


    绑带摇晃，纱裙荡起。


    小蝴蝶振翅欲飞。


    大腿根儿微微发膨，肥嫩得像月季花。


    青涩桃味儿微微透肌而出，微透气味咬住谢寻鼻子。


    谢寻被咬得不行，转过头来。


    苏桃细脖子上都照射着月光。


    湿漉发梢淌下的水，啪嗒啪嗒，滴在谢寻手臂上。


    湿答答的一片。


    苏桃眼睛濡湿，睫毛一颤一颤的，被淋上湿意。


    无数颗星星撞下，连带着屋顶也着了火。


    恍如烈火烹油。


    谢寻喉结急速滚动，紧咬牙关，扯动了下颌上的肌肉，身上所有肌肉仿佛都在抽搐，显然在极力抑制。


    一双阴沉沉的三白眼里，藏着凶恶的渴求贪婪，眼看着就要迸发爆裂。


    苏桃没注意，系统却看得分明。


    【宿主，你到底在干嘛，快回去】


    【想想他之前的疯样，这男主是个暴徒】


    苏桃摸了摸纱裙侧腰绑带上的仿真小蝴蝶，感受到了柔软翅膀的震动。


    他这样一摸，就好像自己要解开。


    可他却迟迟没解开。


    一下变成从来没有的暧昧含糊，看似涟漪荡漾，却又澄澈平静。


    小蝴蝶翅膀又震动几下。


    【宿主你能不能别动了！】


    【你还撩】


    【再撩，他要发疯了】


    苏桃在脑子里回应。


    “又怎么了嘛？”


    “扯了一下睡衣，就变成撩了？”


    “那睡衣吸着我肚子了，我……”


    咯吱。


    咯吱。


    关门声刺耳又尖锐。


    在半夜格外恐怖。


    楼梯间变得狭窄又隐闭。


    阴影渗入谢寻的脸颊，眼睛。


    咔嗒。


    忽然。


    谢寻抬起眼皮。


    眼神捏住了苏桃。


    透过皮肤，嚼他的骨头。


    活生生吞吃，完整吞噬掉。


    苏桃冷不丁打了个寒战。


    心都提了起来。


    谢寻…眼神不对劲。


    “谢寻，你这是……”


    “我听见了。”


    “什，么？”


    “你脑子里。”


    “有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