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咖啡厅

作品:《躁郁症[娱乐圈]

    还没出道的时候,他和她经常来咖啡店。


    一杯红茶拿铁,一杯冰摩卡,聊两个小时的天。


    他和她都有被人理解的欲望,所以他们无话不谈。


    籍籍无名的时候,他们各自听见对方的童年、梦想以及遗恨。


    她知道他从小就想当演员。


    尽管父母极力反对,他依旧到处去面试。进ID做练习生只是权宜之计,毕竟偶像出道后转型演员的大有人在。只是ID新拟的出道名单里没有他。过不久他才发现,试镜屡屡被拒、ID出道无望都是因为父母走了关系故意断送他的前途。


    那时齐彷和父母大吵一架,近乎绝交。他知道自己需要找一个不会因为贿赂而放弃自己的公司,或者说靠山。他不可能再在ID坐以待毙。


    他的盘算没有告诉洛白。他想,她年纪还小,没有心力替他想自己的未来。


    齐彷知道她从小缺爱。别人说她清高骄傲,但他知道那是她不善言辞,不知道怎么和周遭人相处。长久以来洛白都有着不可窥底的敏感,她几乎没有信任别人的能力,这常常令她陷入无法自拔的孤独。


    她总是无端地感到彷徨与失落、不安与恐惧,因此她时常会在某个深夜甚至凌晨忽然打电话给他,忙音响了几秒她的心就跟着沉了几下,亦或者在见面她低着头拽住他却一句话都不肯说。


    他们的道别在一通电话里完成。


    两人都偏执,又都不想失去体面。


    “以后多保重。照顾好自己。”齐彷说。


    “……你也是。”洛白回答。


    挂了电话的瞬间,洛白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失神地跌坐在地上。


    痛苦与压抑在那一刻好像突然清晰起来,重重压在她身上。


    她好难过。


    她真的很难过。


    她真的很累。


    一点儿力气也没有,满脑子只剩下那些不快乐。


    她忽然觉得,光是这么活着,都好费力气。


    半晌,她仍旧坐在地上,凌乱的头发披散下来,靠在墙壁上,一动也不动,这时就算是动一下手指,她也觉得很费劲。


    什么也不想做,她只想就这样待着,直到死去。


    洒进房间的月光让她想到曾经的无数个夜晚,无论是妈妈生前还是死后,她都有这样的夜晚,一个人呆坐在黑暗里,有时候想自己存在的意义,有时候想妈妈,有时候想天亮,有时候什么也不想。现在她又要想齐彷。


    很缓慢,很缓慢地,她闭上了眼睛。


    尽管只是闭眼,她也觉得万分疲倦,这个动作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不知过了多久,房间里越来越亮,她越来越冷。


    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睡着了,还是一直在发呆。


    自那以后她就永远失去了控制自己情绪的能力。后来医生告诉她,她得了双相情感障碍。


    如今两人时隔多年再来到咖啡店。


    时过境迁的感慨同时在两人心里滋生。但他们借助余光观察对方,又似乎觉得对方没有什么变化。


    齐彷仍是那样,固执、凉薄、自我。


    洛白也和从前差不多,清冷、寡言、破碎。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


    最后还是齐彷打破漫长的沉默。


    “是吗。”洛白握住杯壁,她点了一杯多冰的红茶拿铁,这种冷到刺痛的温度让她格外清醒,“既然我们在一个剧组,之后应该会有很多交集。所以有些事,我想还是提前和你说清楚比较好。”


    齐彷不置可否,只用一种近乎压抑的声音低声道:“我其实,很想你。”


    “……”


    他的话让洛白的心脏出现一种不健康的抽动。


    洛白又沉默了几秒:“之前你说,你不信我不在意你。我回去想了很久。”


    “既然我的话能让你想这么久,那答案已经显而易见了。”


    “是。齐彷。我必须承认,我还无法对你无动于衷。”洛白说,“但这不是因为我还喜欢你,而是因为我没法释怀被你放弃的事实,是我不甘心。”


    “我没有放弃你。洛洛。只是——”


    “在我看来是这样的。”


    齐彷没有再解释,他不想为自己过去的所作所为再做虚伪的申辩。


    洛白又说:“可能这几年我一直都生活在这种不甘心里吧。以后我不想再这样了。”


    “……你要放弃我了是吗?”


    他们很久不对视了。齐彷从来都是静水流深,他眸色清淡,别人很难看出有什么情绪。他不是直白热烈的人,想法总压在心里。此刻他一瞬不瞬地盯着洛白,她竟然能分辨出一丝明显的占有欲。


    洛白说:“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什么放不放弃了。今天我和你说这些,也是为了解开我自己一直以来的心结。以后就不用再有什么瓜葛了。”


    “我不同意。”齐彷的语气没有太多起伏,这好像是他不同意就可以随时驳回的事。


    “这不是你说了就算的吧。”


    他看她望着自己的双眸,平静、寡淡、没有波澜。她太冷静了。她冷静得不像是装出来的。她不应该这么冷静。上次在医院,她明明还没有这样冷静。


    “你喜欢上别人了是吗。”齐彷问。


    洛白的视线转移到已经开始融化的慕斯上,没有回答他。


    对齐彷而言,她的沉默就是一种回答。


    他嘴角微动却没有一点儿笑意:“他是谁?”


    “……”


    齐彷有一个呼之欲出的答案:“乔时青?”


    “这不关你的事吧。”


    “他啊。”齐彷有了些笑意,“你觉得他和我很像是么?”


    洛白这下才看他:“他和你一点儿也不像。”


    “两年前我给一部动画电影配音,期间得了一次急性咽炎,所以我拜托他来帮我配了一部分。”齐彷继续说,“那时我就知道,我们的声音很像。稍微再注意一点儿的话,拿到大荧幕上也不会有人发现不同。”


    他又说:“你也是这样觉得的吧。”


    洛白想要否认,却发现自己无从否认。


    她必须承认,她一早注意到乔时青,就是因为他的声音和齐彷很像。


    她听着乔时青和自己说话,像是在听另一个齐彷和自己说话。初见时她正处于躁期,一听到他的声音,就控制不住自己的不甘、偏执、激昂,她恨不得能和他有更多的更深的交流。


    而且齐彷说她喜欢乔时青。


    她……喜欢乔时青吗?


    她自己都没有对自己承认过这一点。


    但在刚才齐彷问出“他是谁”的那一刻,她的脑子里只剩下了乔时青这个名字。


    “你是不是把对我的感情投射到他身上了。”齐彷倾身搭在桌上,拉近了和洛白的距离,“洛洛,你不用退而求其次,知道吗?”


    “我——”


    洛白的精神内核不够稳定,一经他混淆,心里的节奏就完全乱了。


    她有些语无伦次:“你不用管我到底喜欢谁。总之不会是你。也不可能。我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以后在片场就是同事。都好自为之吧。我先走了。”


    洛白不等他回答,抓起包头也不回,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咖啡厅。


    她走进电梯时内心已经被一种无名的闷气席卷了。


    她气自己从来都说不过齐彷。


    她也气自己没有坚决表达自己的意愿。


    她更气自己……看不清自己的内心。


    难道她真把对齐彷的感情投射到了乔时青身上吗?她那些暧昧委婉的心思都是假的吗?难道是因为躁郁症的缘故她才格外依赖乔时青?


    [乔时青:第三夜要定档了]


    [乔时青:后天一起吃饭?]


    洛白收到乔时青的消息。


    她反复读了几遍,输入了一段话又删掉。


    如果她和乔时青说,“我好像喜欢上你了”。他会怎么说?他会是什么反应?


    不不不。她还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他。


    她应该问他,“你觉得我喜欢你吗”。他——可他怎么知道?连她自己都没想通。


    洛白想思考自己的内心,但她根本静不下心。字斟句酌到最后越来越心乱如麻。


    由此她选择了最可耻的办法——逃避。


    [洛白:不了]


    [洛白:这段时间都很忙]


    -


    “你知道——我刚才收到了什么消息吗?”夏轩的语气挺激动,“你绝对想不到!”


    “别卖关子了。”


    “我姐夫和你老婆约会被拍到了!”


    “你这句话里有多少槽点我都不想说了。”


    “你——你自己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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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时青点进他发来的图。


    不算很清晰,但依然可以辨认出是齐彷和洛白。


    两人对坐在咖啡厅一角。


    “怎么样?”蓝牙耳机里传出夏轩仍然不可置信的声音,“你就说你震不震惊?”


    “他们合作过《封玄境》,现在又一起拍戏,聚一聚不算什么。”


    “不算什么?”夏轩哼了一声,“就齐彷那死闷个性,平时连我爸妈叫他吃饭他不乐意都不来——还有洛白,不也是个彻头彻尾的i人?他们俩能一起吃饭,你说是谁提议的?是谁提议的都很奇怪吧!”


    “这张照片你压下来。”乔时青说,“别让人发到网上去了。”


    “那当然,要被夏然看见还不知道要怎么样呢。我又不是那种唯恐天下不乱的人。”夏轩又说,“不是,你怎么这么淡定?小洛白和别的男人吃饭,难道你就不好奇不介意?”


    “我是介意。但洛白要做什么是她的自由。我先去采访了。”


    挂了电话。


    乔时青给洛白发了一条消息。


    [乔时青:后天一起吃饭?]


    她一时没回复,他又把那张照片翻来覆去看几次。


    照片是从斜侧方拍的,只能看到洛白的侧脸。她的脸上没有笑容。


    他正端详的时候,屏幕上方弹出她的回复。


    [洛白:不了]


    [洛白:这段时间都很忙]


    乔时青在那一刹那有一种极其强烈的感觉。


    ——两人不断升温的关系就这样突然爆冷了。


    她说的是实话,还是避而不见的借口……?


    “乔哥,采访准备好了。”叶减出门喊他。


    “来了。”乔时青收起手机推门而入。


    “大家好。我是乔时青。”乔时青面对镜头按照事先说好的流程说,“很高兴这次参与《ALLI》的杂志拍摄,下面我会回答一些大家比较好奇的问题。”


    摄像机旁边聚集了二十来个杂志社的员工,好多都是来看热闹的。这是《ALLI》惯有的“十问”采访环节,事先收集十道有关艺人的问题,让封面人物逐一回答。


    “Q1:如果不当演员,你会从事什么职业呢?”


    “换在以前的话,会做钢琴家。不过这两年开始对架构设计蛮感兴趣的,要不做演员了,可能会去做一个游戏设计师吧。”


    “Q2:有养宠物的打算吗?”


    “养宠物这个事比较麻烦。在确定我能对它负责之前,应该不会。”乔时青顿了顿,“我也没有特别喜欢的宠物吧。”


    “Q3:爱一个人和被一个人爱,你会选哪个?”


    “爱。”


    他不假思索说完。


    工作人员又追问说:“为什么呀?”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乔时青反问她,“难道你会选被爱?”


    被他注视的女生脸红了,还是说:“很多人都会选被爱的吧。毕竟主动爱一个人是比较辛苦的事,被爱的话省力一点儿……”


    乔时青笑了一下:“我倒觉得不是省不省力的事。内心匮乏的话,总会执着于被爱。而爱,你也说了,是主动的行为。爱是我的意愿,被爱是他人的意愿。我当然认为遵从自己的意愿行事比较好。”


    旁边的编辑继续走流程:“Q4:开车一百公里VS坐车三小时。”


    “开车吧。”乔时青说,“坐车太无聊了。”


    “那开一百公里就不也很无聊嘛。”有人笑道。


    这就让他无法不想起洛白。


    上回他从新源开到新陵,是去找她。


    那么长的路,他所有心思都挂在她那里,哪里会无聊?


    那几天他们关系明明很融洽。


    乔时青甚至都以为她有些喜欢他。


    她的目光总追随着自己,偶尔拉着他的衣角,笑起来眉眼弯弯溢出温柔又害羞的意味。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直觉今天她莫名和他疏远了。


    “开车不会无聊。”乔时青说,“要是有人坐在副驾驶,那就更不无聊了。”


    “Q5:你的理想型是怎样的?”编辑补充说,“能以某一位艺人为例子吗?”


    这个问题他还要再想吗。


    答案早在他唇齿之间来回过千遍了。


    乔时青说出了那个折磨他许久的名字:“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