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因为沈确的气息，又或许是因为他自己，谢封余第二次睡着了。


    他又做了一个梦。


    一个很奇怪的……很离奇的梦。


    梦里他处于一片混沌之中，四周都是一片漆黑，他能看见红色的铃铛被串在一起，四四方方围出了一个空间，他就这样被锁在中间，而在四周，全部都是蠢蠢欲动想要扑过来的污染物，形态各异，狰狞可怖。


    那些污染物带着仇恨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怪物，一个该死的怪物！”


    他听见污染物们这么叫嚣着，那一双双猩红的眼睛中带着翻滚的杀戮气息，谢封余就这样盘腿坐在铃铛中间，心情毫无波动，看着这些污染物。


    “你们想杀了我？”


    谢封余笑了一声，“为什么？”


    “一个该死的怪物，你就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你就应该成为我们的养料，你是我们的耻辱！”


    谢封余看着他它们，忍不住轻笑一声，“我们并不是同类，你又说我是你们的耻辱，这话听上去不觉得奇怪吗？”


    污染物们爆发出更强烈的怒火，那些红色的铃铛开始叮叮当当响了起来，甚至在某一瞬间被拉长，好像下一秒就会别崩断。


    谢封余却像是一个旁观者，带着几分嘲讽和冷漠，就这样看着污染物们努力想要冲破那些铃铛。


    “你就是个怪物！一个早就该死的怪物！人类和污染物的耻辱！！”


    “你就该死——！！”


    “你早就该死——！！！”


    谢封余猛地睁开眼睛，窗帘处透进来的阳光有些刺眼，谢封余难得花了两秒的时间让自己清醒过来，他听到了轻缓的呼吸声。


    谢封余慢慢垂眸，看到了靠在他怀里的沈确。


    估计是真的累了，沈确露出了平日里从来没有过的毫无防备的样子，就这样蜷缩在他怀里，一只手甚至搭在了他的腰上。沈确的眉眼在阳光下透着些暖色，那长长的眼睫微微一动，眼下的阴影也跟着微微一动，就像是脆弱的蝉翼。


    谢封余心里突然间就涌上了一种暖洋洋的感觉，就好像原本冰封的土地突然裂开了一条缝隙，一根小小的绿芽从土地里冒了出来，还左右晃了晃，让他心痒。


    谢封余慢慢放松了身体，慢慢靠近沈确，下巴虚虚抵着沈确的头发，小心翼翼把沈确完全抱进了怀里。


    ……


    沈确很少会睡懒觉，但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一觉他睡到了快中午，等醒来的时候，发现谢封余没有在房间。


    沈确揉了揉眉心，从床上坐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自己后颈有些难受，就像是被人掐过一样。


    沈确换了鞋走出卧室，看见了站在阳台上的谢封余。


    “今天天气很好。”谢封余笑着扭头看向沈确，神态轻松。


    沈确目光扫过谢封余，“你现在似乎不怎么讨厌阳光了。”


    “其实还是不怎么舒服，不过你总是忘记给我打伞，我慢慢的也就习惯了。”谢封余说道。


    “你是在怪我了。”沈确打了个哈欠，也不在意谢封余的话，去浴室洗漱了。


    “当然不会怪你，不过昨天晚上某人一个劲儿抱着我不让我走，倒是让我有些没办法。”谢封余说道。


    沈确脚步一顿，无语看向谢封余，“胡说八道也要有个限度。”


    谢封余挑眉，“这一次我还真就没有胡说，昨天可是有人一个劲儿往我怀里钻的，我抓着你的脖子往后扯都没能扯开。”


    “……”沈确想到后颈的酸痛，又看了一眼谢封余，最终还是相信了自己，“这不可能。”


    谢封余看着沈确去浴室洗漱，笑了一声，又坐在客厅，看着窗外那几只叽叽喳喳的麻雀，唇角上扬。


    这个别墅的位置无疑是非常隐蔽的，毕竟作为屠刀亲选的落脚点，没有内部人员的话，外人是没有办法进来的。


    沈确在这里住的舒心，毕竟他没有什么需要外出的需要，也没有什么社交的需求，只要别墅里有吃的，他就能一直待在这里。


    更何况还有一个谢封余，虽然沈确不愿意承认，但是自从谢封余出现之后，他似乎再也没有感到过孤单。


    或许在很久之前，他曾经羡慕过人类之间的交情，也期盼过一段属于他的亲情或者友情，但事实证明，他自始至终都只能是个异类。


    不过现在有谢封余了。


    沈确还在厨房煎鸡蛋，谢封余悠悠走了进来，“刚才青鸟给你发消息了。”


    “嗯？”沈确头也没回，“他说什么？”


    “好像是让你不要随便外出，外面有不少人都在调查你。”谢封余说道，“大概意思应该就是这些，其他的手机没有解锁，我看不到。”


    沈确把煎好的鸡蛋放到盘子里，“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还有，中介人也给你发消息了。”谢封余说道，“说是有新任务，问你要不要接。”


    “最近不接。”沈确说道。


    谢封余看向沈确，“现在红蝶的用法你应该有些了解了，你接下来想做什么？”


    提到这个，沈确关了火，看向谢封余。


    谢封余脑袋上的倒计时依旧挂在上面，沈确皱了皱眉，“红蝶的用法，我还是不清楚。”


    “嗯？”谢封余挑眉，“你不是已经能用出大部分红蝶的能力了，并且不会损伤生命值吗？”


    “我说的不是这个。”沈确看了一眼谢封余，又顿了顿，“只是我觉得还有些事情不太清楚。”


    谢封余眉梢一动。


    他其实能察觉到沈确的态度，自从那天擂台过后，沈确面对他的时候总有些欲言又止的意思，而且沈确每次看向他头顶的视线，他并不陌生。


    他曾经看到沈确就是用这样的眼神看向其他人——


    那些生命倒计时快要结束的人。


    沈确端着饭菜走到客厅，餐厅上的花瓶里放着一小束从外面摘回来的野花，沈确每天都会换上一束。


    沈确拉开椅子坐下，谢封余也随意坐在一旁，也不觉得无聊，就这么托着下巴看沈确吃东西。


    沈确吃了半碗饭之后，还是没忍住，“你今天很无聊？”


    “错。”谢封余挑眉，“应该说我每天都很无聊。”


    “……”沈确看了一眼谢封余，“你可以看电视，已经给你打开了。”


    “那还不如看你。”谢封余说道，“我觉得最近你可比电视好看多了。”


    “我有什么好看的。”沈确皱眉。


    “当然好看。”谢封余说道，“比如你吃饭的样子就很好看。”


    沈确觉得谢封余的脑子又开始不正常了，懒得和他继续说。


    “菜好吃吗？”谢封余却没有看出沈确不想搭理他样子，兴致勃勃又开口了。


    沈确动作一顿，好像明白谢封余的意思了，“你想吃？”


    “如果可以的话，我当然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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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封余说道，“毕竟要是再不吃，我要是什么时候死了该怎么办。”


    沈确瞥了一眼他，“你又不是人，怎么会死。”


    “是啊。”谢封余点点头，目光落在沈确身上，略带深意，“我又不是人，怎么会死。”


    “那你为什么总用我快要死的眼神看我。”谢封余说道，凑近沈确，“小沈先生，说说看，我脑袋上的倒计时还剩多少时间？”


    他发现了。


    沈确瞳孔微微一缩，刚刚夹起来的青菜掉回了碗里，沈确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在面对谢封余的时候，其实很少会陷入这种不知道进退两难的时候，他似乎在大多数事情上都会和谢封余直言不讳。


    可现在他自己都不太清楚。


    谢封余看着沈确，轻笑一声，“看看，这眉毛都快要变成蝴蝶结了，没必要露出这种表情，你可以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沈确沉默片刻过后，放下了筷子，看向谢封余，深吸一口气，“我确实看到了你头顶的倒计时，黑色的，永远只有十分钟的倒计时。”


    “十分钟……”谢封余把这个数字在嘴里转了一圈，又忍不住笑了，“很熟悉的时间，我不会是和十分钟这个时间犯冲吧。”


    “不过就是十分钟的倒计时，我都不知道过了多少个十分钟了，现在还好好的，这就代表这应该不是死亡倒计时，你也就不用老是看着我，像是我马上要死一样了。”谢封余说道。


    沈确也明白这一点，但他总觉得谢封余头顶的这个倒计时有些不详的意味，就像是永远踩在底线上，好像下一秒一切都会崩塌。


    沈确看向谢封余，谢封余还是漫不经心的样子，他已经知道自己头顶倒计时的时间，但对此并不在乎，还是一幅吊儿郎当的样子，沈确动了动唇，也觉得是自己真的太过于忧虑了。


    这或许就是红蝶的能力和他的能力所产生的结果，这并不能代表什么。


    这个倒计时或许一直都有，只是他之前看不见罢了。


    沈确暂时放下心来，打算过了这一阵再去具体的调查。


    至少，他想要知道谢封余究竟是什么，他想知道谢封余的过去。


    也希望谢封余能知道自己的过去。


    这样的话，至少谢封余不会在某些时候，眼底总带着几分晃荡的空寂。


    不管是怎么样的过去，都是来时的路。


    沈确吃完了东西，收拾好卫生过后，拿起手机坐在沙发上，刚才还说电视不好看的家伙，现在就坐在他旁边，津津有味看着狗血婆媳剧。


    沈确打开手机，看到了青鸟发来的消息，前一段的确是和谢封余说的一样，不过还有后半段。


    【青鸟：谢哥，最近形势好像有点不对，不少人都在调查你，但是调查的重点不单单是你的身份，他们好像对你体内的污染物更感兴趣。】


    沈确一顿。


    当时的红蝶不过是S级新生污染物，因为谢封余才进化到了2S级。


    2S级的污染物的确很容易吸引一些能力者。


    沈确返回消息界面，也看到了之前中介人发来的消息。


    【中介人：大佬，有一个新任务，说是要调查这次夺宝能力大赛的一个选手。】


    【中介人：代号红蝶，疑似3S级能力者，不过调查的不是能力者本人，主要是他的能力。】


    【中介人：小道消息，据说官方居然也出了赏金，想要抓住这个能力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