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雪碧这段时间在接洽梁何孙鱼，在为了白愁飞提出的一百零八公案而忙碌，这件事情何小河也知情。她知道文雪碧很辛苦，于是帮他分担些别的事情，叫他好好集中精力去应付白愁飞他们提出的那些无理取闹的要求。


    “这些账本就交给我吧，小磨，反正你也理顺了，我只要按照之前我们做的事情继续做就好了。如果有拿不准的我再来寻你。白愁飞那边别担心，我早晚有一天会抓住他的把柄的。”


    何小河轻轻拍了拍文雪碧的肩膀，半是安慰半是给自己鼓劲。


    文雪碧抿嘴笑了笑，将自己跑到前面的头发勾回耳后。


    “那就拜托小何姑娘了。这段时间确实事情有些多，等一百零八公案的事情走上正轨就没有这么忙了。”


    “跟我就别客气了，你这段时间一直忙得团团转我都有看到的，对白愁飞那边的人也别那么尽心，自己要好好休息。”


    何小河笑着叮嘱他，得到青年的微笑点头后才离开。


    杨无邪倒是看出来了点什么，他直接找上苏濯枝，还说了之前白愁飞试探他的事情。


    “最近小磨似乎与白副楼主那边接触很多，和孙鱼关系也很好，彻夜长谈也不是没有过的事情。这倒是难得见他敞开心扉。”杨无邪说。


    苏濯枝听完，摇摇头，说：“没关系。”


    “正好，我本来也想找你说这件事情。白副楼主有野心，这不是什么坏事，只是他过分冒进了，楼主三令五申不让过分接近朝廷官员，他却成为了蔡京的义子，蔡府中的红人，龙八太爷见了他也是好声好气地问好。有传言说七绝神剑中剩下那几个已经听他号令行事。在蔡京拜相的如今，主和派本就占尽优势，我们若是不坚定立场，那些主战派怕是还以为我们金风细雨楼被蔡京收买，不继续心心念念燕云十六州了。”


    杨无邪脸色一变。


    “此事可真？那我们得告诉公子，让公子裁决才行。”


    苏濯枝抬手，止住了他的动作。


    “我并非是想要惊动楼主，只是这一件事情，白副楼主说些好听的，楼主也不会对他做出什么处罚，反而容易打草惊蛇。就像你之前那样，他来试探你，反引起你警觉，但如果不是小磨这事，你大概不会来找我讨论此事。”


    “确实如此，你的意思是小磨那边……”


    “所以我说没关系。”


    杨无邪松了口气，他露出笑容，他笑起来的时候很灿烂，容光焕发。


    “我明白了，需要我怎么配合你们？”


    “一切如常即可。只是要麻烦你筛选一下记录在白楼的情报，有一些关键的事情可能要由你记在心中了。”


    杨无邪笑道：“小事而已，倒是要辛苦小磨了。对了，濯枝你这是要出门？”


    “不错，雷梅堂主叫我一起去走走。”


    杨无邪啊了一声，连道：“挺好的，那我就不耽搁你了，快去吧，别叫雷梅堂主久等了。”


    苏濯枝到了后不久，殷红梅也走过来跟他汇合，时间卡得很好。


    这段时间殷红梅忙着凝聚堂里人心，愿意为她所用，不受蔡京与六分半堂拉拢腐化的，便大加赞扬其忠心，不愿意的、想去谋求一个荣华富贵的，殷红梅也不强求，直接送走便是。


    原先雷损对六分半堂的行事就不怎么制止，现在雷纯上位，为了拉拢人心，她更是物尽其用，人尽其才，抛去放在这个位置上的人品行如何不谈，能力确实符合她的要求。


    殷红梅冷眼看着雷纯将六分半堂整顿得井然有序，稳固了她自己总堂主的地位。她对雷纯发来的邀请只去了一两次，后面的便用其他理由拒绝。不过温柔得了她纯姐姐的邀约，倒是很开心就去了，温柔还可惜殷红梅忙于堂内事务过不来。


    “我们走吧，今天随意逛一逛，也放松一下心神。”


    殷红梅朝苏濯枝偏头笑道。


    除去堂里事务和与六分半堂互挖墙脚拉拢人心，还有一件事情也一直消耗殷红梅的心神。


    那就是唐飘。


    唐飘那股子执着不罢休的劲很叫人厌烦，但他达成目标后也还是能听得进去人话，或许是担心殷红梅真的发火不再愿意忍耐他了也说不定。


    在住进泉台堂后，他不怎么来打扰殷红梅，大多数时间都在打造暗器，还做出来了几个没有调制毒药的样品供殷红梅挑选。


    可这样一个在唐门唐老爷爷和唐老太太之下实力能够排到前三的武功、杀伤力、暗器手法都相当高明的高手留在被殷红梅投入极大心血的泉台堂，仍然是一件十分值得警惕的事情。


    她不能把所有事情都指望在唐飘的心血来潮上。


    所以温梦随时待命。如果殷红梅发现异动，他随时都可以从小道进到泉台堂来帮忙。


    此外苏濯枝也在尽力保证自己能够分出时间来随时前往泉台堂，他耐毒性很强，在毒药暗杀一道也有所悟，傅红雪把能教的都教给了他。如果只是对付唐飘的话，殷红梅一个人足以应付，但是麻烦就麻烦在泉台堂是殷红梅的地盘，这里还有不少殷红梅收拢来的人手。这些人死不死伤不伤唐飘自然不在乎，可殷红梅着实心疼得紧。


    不过这倒不是他们二人之所以今日约出来逛街的原因，今日出来没什么别的目的，纯粹是散心放松。


    其实找小雪衣、水小倩或者是温柔也都可以，不过跟不一样审美的姑娘一起逛街适合挑首饰衣裳，不适合散心放松，若是产生别的事端需要处理的话还不如继续忙于公务。


    要说放松，那还是跟自己一起逛最好，去哪里、说什么都行，不用考虑说出去的话会产生什么影响。


    殷红梅拉上苏濯枝的手臂，兴致勃勃地说道：“我们去看看成衣，那阁里还有荷包和搭裢，我都要换新的。也给你也换一套新的，不然整天不是皂色就是白的，一点意思也没有！”


    苏濯枝自然从善如流，叫殷红梅带着去了店面。


    披帛肯定是不看的，一般她用不着。殷红梅的衣柜里多是短的衫子或是半臂，裙带大多是红色，搭配她的裙裤，有深的浅的，浓的淡的，还有些缀着小颗的珍珠。


    长到脚踝的褙子她没几件，阁里有几件漂亮精致的褙子她很是喜欢上面的绣花，缠枝月桂，便买几件，鹅黄的，月白的，都可以随便搭。不过冬天还是要穿袄，这些都是放着等入春了再穿的。


    她今天穿的是一件桃红色的小翻领袄，领子上还有一圈白色外翻的动物皮毛，柔软洁白，摸上去也很舒服。


    荷包选了一个颇有意趣的，半轮明月，月下是青山绿水，荷包边缘几枝桂花含苞待放，增添了几分暖意。


    至于苏濯枝，殷红梅替他选了一套月白色圆领夹衣。


    “你堂兄不也穿过亮色的衣裳吗，那套杏黄的衣衫谈事的时候我都见了，你也可以穿些颜色鲜艳的，这件衣襟和袖口还有暗花梅纹，多好看。”


    殷红梅都这样说了，苏濯枝只有点头的份。


    自己给自己买衣裳的时候就是这点好，想搭什么就搭什么，觉得不错就直接让人家量体裁衣，届时直接送到天泉山下就行。


    到了吃饭的时辰，他们去新门里的会仙楼用餐，两个人在饮食上爱好不太相同，苏濯枝更喜甜，所以点的饭菜也不一样，好在习武之人胃口都不错，吃之前还叫人去带了两份外面的饮子，送来的时候还冒着热气。


    如果是文雪碧在这里，苏濯枝说不定会带他去孙三四那边，孙三四的小唱在京中是一绝，慢曲悠悠，可谓如赏竹摘兰一般的雅事。


    不过殷红梅更喜欢热闹些，比起小唱，她更青睐傀儡戏、小杂剧和唱诨。唱诨类似于玩家印象里的相声，张山人是京城里说诨话中很有名气的一位，他的段子总是会逗得人哈哈大笑。吃过饭后苏濯枝和殷红梅便去听了张山人的场子，直到结束后走在街上，殷红梅还笑个不停，沉浸在之前的段子里。


    “就是你！本小姐说要看你的包袱，哪里看不得，说不定你这包袱就是之前从店里偷的东西！”


    女声在不远处响起，是温柔的声音。


    方恨少、唐宝牛和张炭在一旁替她助阵。


    “你们说要看我的包袱，就看我的包袱，哪有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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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么好的事？”


    说话的青年披散着头发，看不清他的全貌，只能看见他露出的苍白的皮肤和隐约瞥见的狠戾眼神。他穿得像个好似经常流连烟花柳巷的富家子弟，背上背了一个不太大的包袱。


    他的手在往上抬，好像要举起来做些什么。不过瞧他手中空空如也，温柔便也没有在意。


    殷红梅看了一眼，便去旁边的脚店要了一壶酒，朝那青年抛去。


    青年本来一脸不耐，酒壶被扔过来后，他头也不回便伸手接住，然后往嘴里倒了一大口。


    “温柔，你怎么跟他撞上了？”殷红梅笑着说道，吸引了温柔等人的注意力。


    “梅姐姐！我们怀疑他是之前偷了酒楼里银钱的家伙！”


    温柔眼前一亮，毫不犹豫地说道。


    这理由实在叫殷红梅有些哭笑不得。


    “可你瞧他的穿着打扮，也不太像啊。”


    温柔哼了一声，“怎么能以貌识人？而且那段时间走出的就只有他一个人，肯定是他拿了银钱后装到自己的包袱里了！”


    “温柔？”


    青年喝完了酒，斜睨了她一眼。那眼神可不太礼貌。


    “洛阳温晚的独女？”


    青年哼了一声，把包袱取下，扔给殷红梅。


    “给我做甚？”


    “你看了就知道了。”


    “好吧，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瞧瞧，温柔，你也过来看看，我们不冤枉好人，也不放过坏人。”


    “好！”温柔小跑到了殷红梅身边，看着她打开包袱。


    唐宝牛没觉得有什么，方恨少和张炭看见殷红梅身旁的苏濯枝第一眼，就意识到他们可能坏了这位金风细雨楼的小苏公子的好事。尤其是张炭，他在温柔背后朝苏濯枝露出了歉意的表情。


    苏濯枝没说什么，只朝他摇摇头。


    殷红梅打开了包袱，里面有一个木匣子，再起了扣后，是一匣子满满当当的绒花，色彩鲜艳，款式多样。


    温柔一见，啊了一声。


    “看清楚了吧，都是给你带的。下次记得给我买点好酒，别拿这东西来糊弄人。”青年说。


    “给你买就不错了，有意见就别喝。不过这绒花还挺好看的，多谢了。”


    “怎么样，温柔，这下放心了吧？”


    “真不是他啊。”温柔大失所望。


    “说不定还在那酒楼里，要不要回去再问问店家？你们跟着他一起过来，出来得这样急，肯定没来得及问问店家情况吧。”


    温柔认真地说道：“梅姐姐说的有道理，那我们再回去瞧瞧，肯定帮店家把他丢的银钱都找回来。”


    温柔风风火火地带着方恨少等人离开，青年望着他们的背影消失，随后冷笑道。


    “都说有温柔的地方就有天衣无缝，原先还觉得夸大，现在看来没想到还真是这样。不过要是没有天衣无缝，这位大小姐不知道要吃多少亏。”


    “许天衣是温晚的爱将，被派来护着大小姐也无可厚非，倒是你，若是杀了温柔，是想引起温家和唐门的冲突吗，唐零少爷？”


    “现在还不是时候。”他没否认自己有过这样的想法。


    唐零看了一眼一直没有开口的苏濯枝，又收回视线，和殷红梅说话。


    “要不要一起去勾栏听曲？”


    “不要。”


    “有约了吗，这张脸看起来不是你喜欢的。”


    “上一个还算喜欢的死掉了，这会找关系好的朋友一起逛街换换心情。”殷红梅笑着说道。


    “不过既然见了你，那我有一件事情要问你。”


    “我知道，是沈小姐的事情吧，我就猜到你一见面就会问我。也就你会直接问我了，雷梅大小姐。”


    “放心吧，我一向随心所欲，想得到的就一定要得到，但那件事不是我做的，我不至于无耻下贱到那种地步。何况我要是真那样做了，那不是平白等着叫你骂，我可没那种爱好。”


    “找到凶手了吗？”


    “找到了，已经杀了。”


    “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