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洛琳私人诊所。


    元早仰头，看见一块白底蓝字的招牌，字母丝滑地极具艺术气息，看起来是个消费昂贵的高级诊所。


    自动门一开，她就看见了坐在米白色弧形沙发上等待的阿瑞斯和克劳德。


    不经意间，门口的摄像头扫描已经扫描完毕，走廊里两个机器人朝他们“滚”过来，身后拖着一张可移动病床。


    元早看见他们从床头上跳下来，接过伤员，然后又十分熟练地把自己插回去，和病床完美的融合为一体，不由得目瞪口袋。


    “这是新型智能病床。基础的看护工作他们都可以完成。”林策介绍道。


    “跟着他们就好，前面就是急诊室，卡洛琳医生应该已经在里面准备了。”林策有条不紊地介绍，好像回家了一样。


    就在这时，大厅显示屏循环播报了一条新闻，让几人尴尬地恨不得假装自己没来过。


    “圣港市最新消息，今天下午五点左右，在新湖区距离尚未竣工的乐园发生了一起爆炸案。有人释放了大规模无人杀伤性武器，造成了城市和市民巨大的经济损失，同时还有人当街投掷了电磁手雷，造成大规模区域性电子器械瘫痪，并引起了交通堵塞。”


    “据相关推测，这可能是一场地下势力内部斗争，其中无人杀伤性武器来源于星际恐怖军团。另外我们拍摄到一组画面，其中可以清晰地看见投掷手雷的人，是一个身穿黑色背心，带着黑色面罩的年轻男子。”


    “有市民看到相关人员，可以联络圣港安全局，联系方式为**********，若消息属实，会给予热血市民称号，并奖励三十金纳可。”


    画面中元早神采飞扬，要不是有面罩挡着，她的笑容都快要飞到屏幕外了。


    元早觉得自己在出车窗之前带上面罩果然是明智之举。转而她又想，如果她把自己举报了，是不是也能得到那三十个金纳可的奖励呢，这都赶上她出这趟任务的俑金了。


    而林策则努力地观察画面中是不是暴露了自己，还好当时他为了抱住元早，被元早挡了个严严实实。他心里暗自松了口气。


    克劳德对阿瑞斯挤挤眼：“你说他们为什么不说磁暴手雷的来源？”


    阿瑞斯不悦地瞪了他一眼，相信要不了多久，他就会接到来自舅舅的通讯攻击。


    新闻播报还在继续，最显眼的元早像个没事人一样大步走在最前面，鹌鹑一样的林策一路小跑地跟着。


    “你可真是什么人都往我这里带啊！”


    一个穿着白色大褂，带着眼镜的女人从走廊其中一间屋子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个白色面板，眼神不善。


    元早忽然就想到了尼罗生命公司那个女经理。


    一样凌厉的气质。


    只不过眼前的医生拥有一头及腰的褐色长直发，几缕发丝披在肩膀前，看起来又多了几分亲切。


    “卡洛琳医生，我，我这里出了点意外。”林策有些局促，看起来像是个做错了事情的学生。


    “行了，我先看看病人。”


    凯洛琳挥挥手，径直走到病床前。


    她翻了翻伤者的眼皮，又摸了摸胳膊，观察了一下病床上显示屏的数据，做出诊断。


    “女孩，于可，年纪十六，生命体征，微弱。多处外伤，内部脏器有出血，需要进行进一步检查。”


    “收到。”


    “分配05号扫描床，确认。”


    凯洛琳哼了一声，智能病床带着于可离开了急诊室。


    等轮到于桐时，凯洛琳叹了口气。


    “还是太晚了。这只手的神经已经有一多半已经坏死了。就算把手重新接上，也只是个摆设了。”


    林策嘴唇惨白：“怎么会这样！”


    他亲眼看见那双手在钢琴上飞舞，灵动的像是来自天国的精灵，带着美妙的音符洒向大地。他曾不遗余力地去教他弹奏，学习音乐知识，只因为想多看看那双手敲击键盘的样子。


    可是现在卡洛琳医生跟他说，太迟了。


    “那群该死的，恶毒的蜘蛛！”林策红着眼睛，紧紧握住拳头，指甲扣进手心都浑然不觉。


    看着躺在床上面无血色的男孩，元早的心也像被刀子绞过一样，她甚至在想，如果她们去的更快一点会不会结果会不一样。


    “你也是学医的，你自己来看看这伤口，离开本体有多久了？”


    “超过二十四小时了。”林策难过的别过头。


    断肢离体超过十二个小时就已经没有抢救的必要了。


    可是他总是抱有幻想，最后一刻，就仍在自欺欺人。


    就像当初父母逼他放弃音乐，专攻医学。他不肯卖掉钢琴，总是以为只要钢琴在，就还有机会。


    ……


    林策沉着头，那声放弃，怎么也说不出口。


    “有没有其他的方法，可以帮助他像正常人一样用手。”阿瑞斯打破了沉默。


    卡洛琳看着他，挑挑眉：“你是说机械义肢？”


    阿瑞斯点点头，不知道这里是不是具备安装的资格。


    “你问问他，买的起么？”卡洛琳医生下巴一扬，指了指林策。


    林策的头更低了。


    “一直机械手要多少钱？”元早忽然问道，她记得她卖给红豆的手，比她这次的佣金高不了多少，怎么会让雇主这么为难。


    “市面上正规公司的机械义肢三万金纳可一个。”卡洛琳飞速地点了点手中的面板，递给元早几人：“这还是我给你们的折扣价格。”


    元早扫了眼面板，页面上一排排闪着银色光泽的金属机械手，看起来精致又强大，下面标注的价格更是让人咋舌。


    难怪即使黑市要排队，也有人抢着要安，和这里比，黑市实在是性价比之王啊！


    她眼睛眨了眨，忽然问道：“如果从别的渠道搞来机械手，您能给安装么？”


    “你是说黑市？”卡洛琳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像是在审视，不多时，她薄唇微动：“看在师徒一场的面子，我可以帮忙。但是，我不会收取任何费用，也不会保证任何售后。”


    卡洛琳的话掷地有声，她经营的是正规医院，不是黑市。


    元早连连点头，随后拨通了红豆的通信。


    ……


    “什么事？”


    清冷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出来，在场的几人都屏住了呼吸。


    红豆有些意外元早怎么会这个时间找她。


    “上次卖给你的那只机械手，它去哪了？”元早开门见山，没有丝毫寒暄。


    “还在我这里。”


    元早听了忍不住有些激动，给林策他们点点头，又道“我这边有个雇主想买，你卖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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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可以，我还没有联络买家。”红豆很爽快，接着她又道：“只不过价格不是先前的了，我做了改装，不知道你的雇主能不能接受改装后的价格。”


    “怎么卖？”


    “两千五百个金纳可。”红豆声音依旧是冷冷的。


    元早捂住嘴巴，忍不住倒吸口气，她当初卖掉的时候才二十多个金纳可，转眼就身价升值成了她不认识的样子了！


    这究竟是做了什么改造。


    她看了眼林策，买不买，得他说了算。


    “买！”林策一咬牙，大声的应了下来，生怕自己再反悔了。


    “你什么时候来取？”


    “现在。我在梨西区，马上就往你那去，等我。”


    和红豆挂断通信，元早转身就要出门。


    阿瑞斯在后面叫住了她：“我带你去。”


    这一次元早没有问为什么。


    她见识过阿瑞斯的喷射摩托，又帅有快，不用白不用。


    她又一次坐到了阿瑞斯的身后，猎猎的风刮过耳畔，带着硝烟的味道，还有些许清爽的气味，她看见地平线从玫瑰色变成了深邃的蓝，看见星星闪烁在天边又渐渐隐去。


    她很快就到了欣欣杂货铺，取到了那只机械手。


    被改造过的手果然和之前大不一样，周身泛着银白色的金属光泽，关节处看起来更加的连贯和细致了，如果不仔细看，称它是大场出来的品牌货也是会有人相信的。


    离开欣欣杂货铺时，阿瑞斯的脸色看上去不太好，周身散发出一股生人莫近的气息。


    元早摸了摸鼻子，猜到了大概，想想还是和阿瑞斯说了句抱歉。


    “是那枚磁暴手雷连累你了吧。我没想到它会惹出那么大的动静。”


    “惹出再大的阵仗也没有关系。”阿瑞斯的声音很平静，像一汪死水一样：“不会有人去责怪你，也不会有人因此责怪我。”


    “那你？”元早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她以为是那枚手雷引起了金翅帝国和银狐帝国之间的争吵猜疑。


    不过可能确实是她想的过于天真了，两大盟友帝国怎么可能因为小小的手雷就起纷争了。


    那可实在是太小看那些天天勾心斗角的政客们了。


    “我是帝国之子么。”阿瑞斯撇了撇嘴角，金色的眸子里透出一丝嘲讽：“不管我做的事情多么离谱，多么出格，总会有人帮忙去美化它，渲染它，神话它。”


    “舅舅他……只是说我不该把电磁手雷浪费在这种地方。”阿瑞斯的眼睛的光渐渐的沉了下去。


    “这种地方？”


    元早低头，看看怀里她十分宝贝的箱子，里面是林策用两千五百个金纳可换来的机械手，只是为了给一个没什么关系的小男孩。


    四周的街道黑漆漆的，路灯只能照亮脚下的一点点地方，还不及车灯耀眼，


    身后的楼里偶尔争吵的声音传出窗外，偶尔也会有孩子在咿咿呀呀的学叫妈妈。


    这里是平民所在的地方。


    是下等人的聚集所。


    这些人的命加在一起，或许都不如一颗高精度的磁暴手雷值钱。


    “可你有自己的坚持，对么？”


    元早轻轻开口，随后她看见阿瑞斯猛然抬头，那双金色的眸子直直地注视着她，像是在吸取一种养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