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第 12 章
作品:《十五夜观灯》 华梨低头看向货摊上的面具,没应和卫章。
远处澄亮的灯火亮晃晃地倒映在华梨的眼眸里,宛若东风夜放花千树。
华梨在众多憨厚可掬的面具中拿起一个恶鬼面具,血色的纹路顺着面具的边缘向上蔓延,像是不详的征兆。
卫章没想到华梨会选择这种可怖的面具。
他心思百转,故意挑了个白兔样式的面具戴在脸上。
笑道:
“街道人多,若是我同小姐走散了,小姐大可凭着这张面具在人群中找到我,想来不会认错人。”
那摊主也附和卫章:“是嘞!咱家面具做工精细,个个都不重样,保准小娘子、小公子们能一眼在人堆儿里找到心上人!”
摊主误以为华梨和卫章是对眷侣。
此刻华梨已经戴上面具。摊主和卫章都看不见华梨的脸色,但卫章猜到华梨此刻定然不悦。
他忙付好钱,带着华梨离开面具摊。
华梨手上一直提着盏精致的琉璃花灯,卫章明显感觉到今日的华梨没有那天好说话。
一路走来华梨都没搭理他几句。
“不若我帮姑娘提着灯笼?”卫章试探性开口。
华梨摇头。
她看向远处河岸放河灯的男女,不知在想些什么。
卫章沿着华梨的目光看向河岸,揣度到华梨的心思:“小姐想放河灯吗?放河灯也是灯会的传统呢,无论是祈求什么,河灯总会带着美好的愿景,将愿望送至天际。”
“我没放过河灯。”
华梨道。
“那我陪小姐一起去放……”
卫章话没说完就被华梨打断:
“因为我不信这些东西,大多数河灯的命运不过被水淹没。”
卫章:“……”
他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
华梨语气淡淡,他根本不知道怎么判断对方现在的心情。
他多少有点后悔自己自作聪明提议戴面具的行为了。
看着河流上璀璨的河灯,华梨走到旁边买了一盏,她一手提着花灯,另一只手托着河灯。
转身对站在原地的卫章道:“你去前面那家铺子买点山楂糕。”
卫章见华梨对自己毫不客气,也不敢有异议,任劳任怨前去糕点铺。
走的有些距离,卫章回头看了眼华梨,嘴里嘟囔:“真是不讨人喜欢,这种大小姐脾气,要不是……”
后面的话没说完。
他提着糕点从铺子出来,华梨指的那家铺子山楂糕已经卖完了,他不敢空手回去,更不敢随意买其他糕点应付了事。
因害怕华梨等太久失去耐心,故而卫章跑着去了另一条街,他养尊处优惯了,等山楂糕买到手时,已是气喘吁吁。
幸而面具遮住他的狼狈。
五月初的夜晚算不得热。
卫章撑着腰,额头难得出现细密的汗珠。
他在心中吐槽起华梨事多,蓦然,卫章察觉不对。
但为时已晚。
灯会的主要举办地在西街,这条街上没多少人,以至于他从后被人捂住口鼻拖进巷子里都无人发觉。
一时间卫章惊慌极了。
是仇家?
他不敢确定到底是谁,因为他干过太多坏事。
身后之人内力强劲,卫章再怎么体虚,好歹也是个成年男子。但在身后之人的压制下,他毫无反抗之力。
这种情况下卫章压根逃脱不了,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心想只要对方略一松口,他便同对方交涉。
这天下没有不能用钱解决的事。
而他恰好有的是钱。
但事与愿违。
身后之人丝毫没有同他交涉的欲望。
被拧断脖子之前,卫章听到:“两个人买你的命,其中一个叫我同你带话,多行不义必自毙。”
极冷的声音,像淬了寒冰。
如果华梨在场的话,她定然能听出这是“沈贰”的声音。
面前之人渐渐断了气息。
沈贰,或者说沈确将对方买给华梨的山楂糕捡起来。
心中思索自己见到的场景。
面前的人叫卫章,他的悬赏对象。
据沈确观察,此人出行随身携带侍卫,他一直未有时机动手。
直到今夜。
那位大小姐似乎不喜欢出行带着侍卫,卫章便独身赴灯会,这才给他下手的机会。
但,问题是……
沈确看着手中的山楂糕,没什么感情的眸子里泛起涟漪。
他不常参与灯会,却也知晓灯会的含义。
他把那位小姐的心上人杀了。
她会讨厌、害怕他的吧。
沈确不知出于什么心思,扛着卫章的尸体到附近一间破庙。
他扒下卫章的衣服穿在自己身上,而后伸手将卫章脸上的面具摘下戴在自己脸上。
处理好一切后他重新买了份温热的山楂糕,朝着西街河岸奔去。
那位郡主两次放走自己。
他仅仅是不想让那位郡主的喜悦心情被破坏。
这些日子他想尽办法祛除身下的气息,如今略有成效,只要郡主不凑近,绝对闻不到那些味道。
他听过那人的声音,要模仿起来并不难。
她……不会认出他的。
隔着面罩,沈确看到了华梨孤身一人侧身坐在河岸。
她身旁放着那盏漂亮的琉璃灯和恶鬼面具,铁树银花在河的另一边绽放,所有的璀璨在华梨背后升起又陨落。
华梨没有看一眼。
她看上去很无聊,对这些不甚在意。
是因为等的人迟迟没有回来吗?
沈确走进华梨身边,轻轻唤了句:“小姐。”
又是烟火漫天,沈确看见华梨仰头看他时,因灯火的映衬,眸中有微光亮起。
华梨看他一眼,不知为何,这人买趟糕点回来,似乎变顺眼许多。
但华梨还是骂他:“买个糕点需要这么长时间?周围人都散了两三圈。”
沈确:“小姐抱歉,那家店里的山楂糕卖完了,我去到另外一家店铺,来回路上耽误了时间。惹得小姐生气,是我不对。”
华梨眨眨眼,看着带着白兔面具的男人,心中产生错觉:
面具下的男人一定是面无表情说完这些话。
可为什么会有这种错觉?
卫章明明是个油嘴滑舌的男人,脸上的笑容像是嵌在脸上。
她没有纠结心中怪异的感受,对卫章道:“你再去买盏河灯,我要放两个。”
“河灯一次只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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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一个。”沈确道。
华梨感到被忤逆,颇感不快:“我想放几个放几个。”
沈确住嘴。
他不会说话,似乎常常惹华梨生气。
那位死掉的公子似乎更会与华梨相处,华梨从未对他发过火。
他垂下眼睫,买回了两盏花灯。
华梨看着他拿着两盏花灯,问:“你也要放花灯?“
沈确点头。
华梨好似只是随口一问,并没有在意沈确的回答。
她站起身走到河边,但也许因为起身太快,华梨没能反应过来似的眼前一黑,身体摇摇晃晃下一刻就要跌倒。
沈确下意识伸手扶住华梨,华梨由于惯性倒在沈确怀里。
仅一瞬间。
华梨感觉自己似乎闻到的熟悉的香味。
也是这一瞬间,沈确拉开与华梨的距离。
华梨站稳身形,面色颇有诡异:为什么她会在卫章身上嗅到熟悉的香气?
难不成她对”沈贰“的单相思严重到这种程度?
沈贰看见华梨满脸异色,心弦微紧,他赶忙转移话题:“小姐,该放河灯了。”
夜色中,河灯里微弱的烛火摇摇晃晃,像是下一刻熄灭。
华梨“啊”了一声。
她接过沈确手上的河灯,和沈确一同将河灯放入和中。
波光粼粼的河面上都是精美小巧的河灯,华梨的河灯混在其中。
沈确侧过脸,意外看见了华梨少有的、认真的神色。
华梨素日写满不耐烦的面容十分柔和,眼神紧紧盯着那盏由她亲手放走的河灯。
沈确跟踪卫章时听到过卫章和华梨的谈话,当时的华梨言语充斥对放河灯的不屑一顾,不过转瞬又如此在意。
他想,华梨确是是如此。
对任何事不在意,又保留几分不足道的好奇。
像是施舍。
等到自己的河灯彻底不见踪影,华梨才满意地收回目光,
她的第一个河灯飘到半路,不知是何原因沉入河中,气的华梨差点下水将那河灯捞出来狠狠踩几脚才解气。
但华梨好歹没这么做。
她只是郁闷又咬牙切齿地等卫章回来,最后重新再放一次。
她起身拍拍手,看向“卫章”:“你方才说只能放一盏河灯是什么意思?”
卫章擅长说道,会和华梨讲一些她从未听过的民间传闻,所以华梨以为这也是什么未曾听过的规矩。
放完花灯正无聊着,华梨才想听听。
沈确不比卫章,他基本没念过书,平日生活甚是无趣,哪里会讲什么故事。
于是沈确实话实说:“我娘在我小时候和我说,人们放河灯的时候。只有第一盏是怀有最真挚情感的河灯,神佛太忙碌,只会看第一盏河灯的愿望。”
鬼神论。
华梨算不上讨厌,但也没什么兴趣。
“这样啊。”
她天生没有附和别人的习惯,此时觉得卫章顺眼,便讲起自己为什么要放第二盏。
男人脸上的白兔面具泛出温柔的光,华梨看着这个面具,莫名不顺眼,正想叫男人摘下面具,她注意到“卫章”的耳朵上多出来耳洞。
但她分明记得。
卫章耳上,是没有痕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