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安拉扯着女人，围了一圈又一圈人在看热闹，场面哄哄闹闹，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菜市场呢。


    “泽安总监宋仕谋杀亲爷爷，冷血无情，丧失人性——”女人声音尖利，似是要划破每个人的耳膜。


    顾安然准备离开却听了这番话，滞住了脚步，眉头紧蹙，这女人是有精神病吗？


    哪还有一开始雍容华贵干净整洁的样子，现在头发凌乱活脱脱的像个骂街的泼妇。


    脑中薄纱缓缓揭开，细碎模糊的记忆浮现她脑海，这是宋仕继母——关兰芝。


    沉浸在自己世界里，陡然浑身一震，宋仕站在她身边，轻轻环住了她肩头，“先回去上班。”


    完全不顾身后被人群围住闹事的关兰芝，叮嘱保安把女人拉住去，要不然直接报警。


    握住顾安然手臂，径直上了电梯。


    “这是你继母？”


    顾安然身体僵直不看扭头去看他的眼睛，问道。


    男人也没有否定，肯定的声音自喉间逸出。


    “嗯！”


    得到答案，顾安然想继续往下问，但是涉及别人隐私也就作罢。


    电梯“叮”地一声，缓慢打开，准备离开，肩上的手将她摁在原地，身后另一只大手摁亮按钮，门继而又关上。


    “怎么了？”顾安然紧张地问。


    红色数字逐渐攀升，直接升到了一个楼梯间，再往上爬半层就是顶楼露台。


    “告诉你想要知道的所有事。”


    女生惊讶地瞳仁震颤，被拉着跟随。


    楼梯间中间有个窗子，清晨浅黄光线裹挟这细细密密灰尘，向上向下，纷飞起舞。


    “高考前爷爷住院，调查出有人在他平时吃的药里下了手脚。直到脱离生命危险我才知道......”


    顾安然看着宋仕抱臂靠在栏杆上，思绪已经沉浸在暗黄发旧的回忆中。


    来不及告白，告别都差点来不及。摇摇欲坠的世界差一点坍塌。


    “最后爷爷还是秉公办事，报了警。”


    宋仕说完扭头看了眼她，发现对方也在看着自己。


    她全然不知道他遭受了什么，“那你之后怎么没有联系我们？”


    怎么没有联系，打了三天三夜的电话，没有一个电话接通。


    宋仕盯着她，嘴唇紧抿拉直了，满脸苦涩，“我打了，但是没人接。”


    到最后手机停机了，每个月给她的手机充话费，就是期望她的来电。


    那时平时不联系的亲戚又全都趁着宋淮海病卧在床，企图分割点财产，一个家分崩离析，摇摇欲坠，只他一人已单薄身躯抵抗四方的豺狼。


    到后面联系上也是大学开学之后了，向成越四处敲打，得到了她所在新学校的地址。


    去了之后才发现，她的旁边早已没有他的位置，只能不甘愿黯然退场。


    说话气流冲散了空气中尘粒，仿佛有力量击打着顾安然内心，后悔，难过，怜惜诸如此类的情绪搅和在一起，化成苦涩酸水划过她的喉管，哽咽上下起伏不停。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为什么，宋仕内心轻叹，可能是她身边有了其他人，他连迈出一步的勇气都没有了吧。


    目光不敢靠近，只怕他自己胆小怯懦无所遁形。


    宋仕眼神晶亮，低头看着她，嘴角勉强扯出淡淡的笑意，“因为我希望你能够开心。”


    她就该是位自由，开心，无忧无虑的公主，无需与他人相较，只与自己。


    像朵洁白无暇独自散发美丽芬芳的茉莉。


    女生隐忍着内心起伏的情绪，双目圆瞪，闪着波动泪光，“你是不是有病？”


    “对、我有病。”


    两人身量一高一低，一个低头，一个抬头，靠在一块，洒进来的光都没有透过来，彼此看着对方。


    宋仕突然来了句，“你什么时候分手？”


    “我分不分手关你什么事，我们现在只算是破裂的友谊暂且恢复了。”顾安然推了一把男生，语气中带着傲娇，“我现在还是很生气。”


    话刚说完，顾安然手机响了起来，也不顾宋仕此刻是什么表情。


    “喂？”


    “刘姐？我马上就来。”


    赶紧蹬着小腿下了楼，关楼梯门之前还瞪了一眼宋仕。


    嘭——


    只余宋仕在原地，脸上的笑意瞬间烟消云散，拿出手机给宋淮海秘书张德宁打了过去。


    -


    接连两周，宋仕都没在办公室待着，估计是在新项目出差中。


    反正顾安然每次偷偷路过，往里面瞄，发现都没人。


    “你怎么了？”


    方楠手里的筷子一顿，嘴里也停止咀嚼，盯着心不在焉的顾安然。


    在提醒下，倏然清醒过来，回答，“哦、没事。”


    方楠眉头一高一低，满脸质疑，“你猜你这么说，我能信吗？你还是拿起手机照照你的脸。”


    顾安然疑问，手在脸上抚了抚，“我脸怎么了？”


    “都要烦得皱成了包子，你还没事呢？”


    女生长叹，手里拿着的筷子搭在碗边，“宋仕不知道去干嘛了？”


    “呦呦呦、平时关于他的事你可是一字都不让我们说的。”方楠颇为觉得搞笑，“您现在是怎么了？”她还并不知道两人暂且恢复到朋友身份。


    顾安然也觉得三言两语和她讲不清，于是不在和她掰扯，“算了算了，跟你还讲不清。”


    “喂！什么叫和我讲不清？你这个母胎单身。”一旦否认她的能力，她就来劲。


    顾安然也是顿时来了劲，“什么叫我母胎单身，你谈恋爱，你有对象，你就高贵？”小嘴吧拉不拉不停。


    “拜拜你，尊贵的方楠女士。”


    方楠的脸，已经被顾安然淬了毒的小嘴惹毛了，“顾、安、然——！！！”


    “怎么啦~小方楠？”顾安然模仿成越犯贱。


    一副你来打我的样子，在她面前晃荡。


    滋滋滋——


    桌面上不知道是谁的手机阻止了两人打斗。


    方楠见对面女生变脸如喝水般容易的顾安然，面色严肃从容拿起手机。


    “喂？”


    “奥！”


    “好的、好的。”


    顾安然此刻已经拿起手里的包准备离开，挂了电话，朝方楠告别，“我先走一步，公司还有事。”


    方楠也点了点头，“去吧。”


    今天本来就是方楠工作室空闲，来陪顾安然吃个饭。所以好友临时离场没什么大事。


    ......


    “喏、这是宋总监车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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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在地库里，你看着哪辆然后去高铁站接他。”


    同事小美将钥匙放到顾安然手心，像是委以重任，拍了拍顾安然肩膀然后离开。


    这活原本不是她的怎么现在轮到她头上了，变成贴身助理了？


    顾安然赶紧摇摇脑袋，将头脑里不干净的想法给晃出去。


    电梯一路下到了负一层，黑色路虎大灯闪了闪，一路前往高铁站。


    “你到哪了？”


    地下车库里，顾安然给宋仕打了电话，随即有人拎着小行李箱敲了敲车窗，外面人拿着手机贴着耳朵，满脸笑意，正透过降下的车窗望着里面的人。


    “怎么是你？”宋仕问。


    “明知故问？”顾安然挂了电话，嘴角不满地撇了撇。


    宋仕活像是未来老婆接下班的幸福样，湿漉漉眼神盯着她，话里掩不住的开心，“什么明知故问？”


    顾安然也不再理他，甩了一件外套，盖在宋仕头上，“赶紧休息吧！那么累。”看起来有些憔悴，而且瘦了。


    看来他自己胡子拉碴模样是被嫌弃了，赶紧盖好了休息，在顾安然看不见的地方，透出一个小口，注视着女生光洁细腻的侧颜。


    在车行驶途中，终于忍不住困意，睡着了。


    中途等红灯间隙，女生扭头看了眼，笑了笑，听着男生浅浅呼吸，整理好盖在他身上的外套，以防有什么漏风的地方。


    中途，宋仕突然惊醒，眼眶中布满红血丝，起身四处张望，“嗯？到哪了？”


    “快到了、我先到公司附近给你放下去吃个饭吧！”顾安然一边开着车，一边对男人说道，“我去把车停一下。”


    宋仕闭目休憩，沉闷笑声自喉间逸出，脸上还盖着薄外套，“好呢！”


    老婆说什么都是正确的。


    刚下车，冷风吹的他瑟缩，拉好了外套，笔直站在路边，朝车里的人招手，露出标准八颗牙微笑，身上洋溢的幸福满溢出来。


    还没拉开快餐店门


    嘭——


    响彻天的撞击声，震颤了每个路过的人，顿时激起所有人伸头张望，宋仕也不例外。


    事故发生有点远，在一个拐弯口，宋仕绕过绿化带，站在路边才看见。


    路口围了一群人，小小黑黑的像一群蚂蚁。


    看见熟悉的车，宋仕浑身的血仿佛从头凉到脚，大腿好像感受不到支撑力，打着颤。


    疯狂往事故地狂奔，两旁的路人纷纷避让。


    时间好像凝固，寒风刺着肺。


    宋仕满眼都是那前杠被撞烂的黑色汽车，听不见路人讲话，耳鸣声让整个世界安静，寂静到窒息，安静到感受到心脏要跳离胸膛。


    “安安？安安？安安？安安......”


    透过车窗玻璃，看见里面倒在安全气囊上瘦瘦的人，薄薄一片，似乎已经碎掉。


    “安安！安安！安安！安安......”


    身边的路人不知道报了多少个警，光见一男子打开车门，却不敢挪动里面的人，手上已经沾满淋漓的鲜血，小心翼翼地喊着，满脸泪水。


    悲恸几欲晕厥，压着仅存的意识支撑着，他要等到救护车来。


    他还没有亲口告白呢，爱意还没有宣泄于口，心脏此刻胀痛到撕裂，失了神，他什么都没来得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