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 8 章

作品:《修仙而已,吾道登天

    可问题紧随而至,如今的她无法调动体内灵力,能收到消息,却该怎么回消息?


    命石——原是北宸山宫用来查探弟子灵核天资的法器,后来山宫长老们受瑶光仙岛的占星石启发,命石既与弟子息息相关,自然便又延伸出观测命运的用途。


    一个人、一盏灯,人死即灯灭,那……她这样死过去又活过来的,命石怎么体现?


    频闪?


    小师妹既然寻闻灼缨,想必命石反应奇怪,若他们能直观确定死亡,估计就不会说异动。


    卓英真想回消息问问,究竟怎么个异动法,奈何有心无力,小师妹那句后也没了动静,她走在黄泥道上,甩着沾满两条小腿的湿泥,脑子里瞧起闻灼缨记忆里的北宸山宫。


    山宫下辖九宫七十二峰,弟子无数,就属闻灼缨所在的璇玑真人门下,弟子最少,只有七个,闻灼缨排行第二,另外有个大师兄、三、四、五师弟,外加六、七小师妹。


    闻灼缨的记忆中,大师兄修无情剑道,前年另拜入太清峰紫微真君麾下,做了关门弟子。


    三师弟修多情剑道,因性格也不羁多情,经常被别峰的师姐师妹们,联起手来揍。四师弟温善,不喜刀剑却喜吟诗作画,整日书笔不离手,胆子很小,曾被自己画的巨蛇吓晕过。


    五师弟年近四十,天资不高、修为平平,只醉心于庖厨之道。


    闻灼缨甚至怀疑过,璇玑真人原是看中他的厨艺绝佳,为造福口腹,才将其收入门下的。


    六师妹是璇玑真人故旧之女,天资都应在机关枢括上,建造的木方飞鸢,杀伤覆盖极强,不靠法术就可翱翔于山宫众峰之间,璇玑真人曾说,她原该拜入神机宗门下才对。


    最小的七师妹,灵核属木、主修医道,天资极佳,闻灼缨都觉她日后,定仙途可观。


    而闻灼缨,她的名字是璇玑真人赐予,她也是真人下山收的第一个弟子,是众弟子中最不同的那个,因“闻”乃是真人的本家姓氏,山宫不仅是闻灼缨的师门,也是闻灼缨的家。


    家……师兄妹们点兵点将,确实怎么看都是个温馨、热闹的大家庭。


    而弟子少、朝夕相伴十余载,意味着众人必定彼此熟悉,意味着假扮的风险极高,一旦假冒被拆穿,他们恐怕更没法平和地接受,闻灼缨已经死亡,且身体被她鸠占鹊巢的事实。


    所以,回不了消息兴许不是坏事。


    卓英有自己的家人朋友,根本不想伪装成任何人,只要在山宫的人找过来之前,找到凶手、找到离开的办法,她就不用面对解释身份的疑难问题,一切迎刃而解。


    虽然不回消息,可能也会导致山宫过快察觉异常……卓英一路又尝试数次,试图调动灵力先给小师妹报平安,但均告失败,索性也就不再徒劳费力气,贷款操心。


    等踩着冒水的草鞋回到客栈时,大堂内里早已经是灯火通明。


    因这大雨泥泞拦路,客栈比晨起时热闹许多,一楼十几张桌子基本坐满,商队的镖客、出行的小姐和侍卫、赶集回家的农户……北侧还有两个衙役装扮的官差。


    卓英进门摘下蓑衣蓑帽露出脸,立时对上道道目光,有人似乎意外她怎么还没离开。


    比如,早上那个被扎穿了手的中年男人,本来坐在桌边别扭地在用左手吃饭,一看见她回来,饭都没心情再吃,憋屈地狠瞪她一眼,敢怒不敢言,扔筷子回了房。


    难为的却还是他妻子,只好连忙起身,去柜台借托盘,将饭菜都端到房里去。


    卓英看着皱眉,走过去坐在了那张桌边,到底跑这大半天,她也有点饿了。


    没来由地想起那两兄妹的悄悄话,她给自己要了份烧鹅,端上来油滋滋、香喷喷,光加点盐巴佐味,已经足够惹人大快朵颐,卓英入乡随俗,直接拿手撕下一大块肉,送进嘴里。


    “女侠,今儿到镇子里,遇到什么古怪诡事了吗?”麻子脸笑脸谄媚,自端了碗酒来。


    卓英摇头道:“去了那官老爷宅邸,但是连个鬼影都没瞧着。”


    “你现在去肯定瞧不着啊,真正骇人的东西,早被司鹤监的仙人给收了!”北侧两个衙役听见了好笑,“再说你个姑娘去鬼宅作甚,有空不如在家多织两匹好布,做身嫁衣实在!”


    这话惹得众人一阵哄笑,满屋只有青衫书生并麻子脸几人,面面相觑没敢附和。


    卓英暗在心里骂了句傻逼,但只是无知挑衅般问,“司鹤监有你说得那么厉害?”


    其中的马脸衙役侧身靠着桌沿喝酒,下巴高仰,好似自己就身为其中一员,“天子之剑、皇权特许,专事处置举国上下各大诡怪妖魔,能人异士数不胜数,你说厉不厉害?”


    “那镇南赵家小姐失踪好久了,司鹤监怎么还没查到线索?”


    “区区失踪案算什么诡怪异事,也能劳动司鹤监仙人大驾?”马脸衙役笑得不以为意,“丢人这种事,镇里官府每年都见怪不怪,找不着,只能算那赵小姐命该此劫。”


    丢人这种事……我看你就挺丢人的,卓英没再搭腔,自顾自地啃手中的烧鹅。


    那位出行的小姐,好似也与赵小姐相识,听这话瞥过去一眼,不由皱眉起身上了楼。


    啃剩的骨头在桌边近乎堆起坐小山时,客栈外雨幕中,忽然传来纷乱马蹄踏的声音,伴随着几声马儿嘶鸣止步,众人伸脖子望去,便见客栈门前正有三人翻身下马。


    为首之人掀步冲上台阶,揭下蓑衣,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年,生得十分剑眉星目,身形尤其高大,更特别的是他的装扮,长棕卷发半披结成细辩,其上系有诸多银环,穿件刺绣粗犷的蓝绸外袍,肩上另披条暗红覆有纹饰的披帛,后腰插着两柄锋利手斧。


    多见于南疆云州等地的装扮,这人甫一出现,就引来客栈众道目光注视。


    “掌柜的,给小爷准备你这里最好的客房,最好的美酒和吃食来。”那少年人大步跨进门槛,随手将水淋淋的蓑衣与马鞭丢给随从,半个眼神儿也没分给客栈众人,张扬倨傲。


    掌柜的哪敢怠慢,连忙从柜台迎出去,可为难的是手头已拿不出甲字房,连声赔笑。


    “这里谁住甲字房?”少年忽高声问。


    客栈几道目光不约而同地,隔着只油滋滋的鹅腿,一齐投到了卓英的脸上。


    她抬起头,望向柜台前看起来就很不好惹的一双褐眼,那少年也正瞧她,一个吃得满嘴油腻的农女,二话没有,他从腰间掏出块银锭,随手一扬,精准扔到卓英桌上。


    “这间房归小爷了。”


    银锭咚咚砸在桌上砸出两声响,正好砸进卓英吃剩的那堆骨头里。


    同桌的麻子脸顿时噤若寒蝉,忍不住去看卓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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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脸色,似乎有了想起身,以免二人打起来惨遭波及的念头,没成想卓英望着那锭银子,抬头弯唇一笑,说:


    “这样的银锭至少还需十块。”


    嘶——五十文定的房间,转手就要十块儿银锭,狮子大开口啊!


    掌柜的不敢置信睁大眼,而后顿觉亏大发了!


    “给她。”


    这点银子对那大少爷来说,显然不值一提,看也没再看卓英一眼,说完自顾抬脚就往楼上去,听小二的去张罗随从,边走边又浑不羁吩咐了句:


    “让他们两个跟屁虫去跟马住。”


    掌柜的冷不防一愣都没好接话,直等人进了房间,俩跟屁虫随从要了间楼下的丙字房。


    看着像哪个大户人家把出门闯荡江湖当游玩的小少爷啊……


    这一顿饭吃出天上掉的十块银锭,卓英填饱了肚子也赚满了钱袋,心满意足地起身,重新要了间乙字房,离桌时正见客栈门外又有人来,一老一少,像是父女俩。


    只那黑袍男人浑身散发着股,仿佛多少年未洗过澡的腥臭味,惹得众人皱眉掩鼻。


    掌柜忙称客满想教二人离开,但那黑袍人却说不用客房,只求能在草棚避雨。


    “掌柜伯伯,我们就安置一晚,明天雨小些就走。”


    女孩儿说话抬起脸,露出尖瘦的小脸上,半边红色胎记。


    掌柜霎时间瞧见倒被吓到,女孩儿忙重新低头,掌柜的到底几分心软,匆匆领着两人往后走。


    卓英上楼梯时,瞥见女孩儿安静跟在黑袍男人身边的背影,两人均是赤足。


    回房教小二送来热水,卓英泡在热水里舒松筋骨、洗净粘腻雨渍,手指沾了水,在桶壁一遍遍画着那枚镇鬼符,直到烂熟于心,还是苦于没有灵力,参不透其中神通。


    唉……


    这晚窗外瓢泼大雨,簌簌击打瓦片,楼下有女子娇媚嗓音唱起戏,时有人叫好,她记得早上斜倚围栏的貌美女子,自说是个名伶,要与其男人往花都参加百花节献艺。


    不知道究竟什么时候睡着的,但,这一觉似乎刚闭眼便睁开。


    卓英竟又从烈焰焚身的梦中醒来,缓缓平复了两个呼吸,她陡然间意识到有哪里不对!


    太安静了。


    这片死寂的夜里,不仅没有了戏声、人声,连窗外的雨声、虫鸣,也都一并消失殆尽。


    即刻顾不上浑身的灼痛,卓英翻身坐起,集中注意力做二次确定,便发现昨夜还需要她刻意忽视,才能不影响睡眠的呼噜声,此时此刻,也宛如身处真空般,消失地无影无踪。


    四处都是死一般的静谧。


    卓英心头一根弦顿时紧绷,从锦囊中抽出长鞭下床,她将房间中的各处暗角、房梁全都检查过一遍,没发现潜藏的不速之客,心念一动,转而轻步走向最近的窗户。


    靠得足够近和保持安全距离后,她将长鞭转为直剑,轻轻以剑尖拨开窗扉,就望见,原本窗外雨夜瓢泼的山林草地,此时已被一层流淌着的浓稠墨汁所取代。


    那墨汁中仿佛蕴藏世间一切肮脏,像块恶心的黑色肉壁,正缓慢蠕动着朝内里挤压。


    卓英此时站立在这间房,就宛如身处某种正吞下整间客栈的,巨大怪物的胃袋内。


    刹那之间,她都分不清究竟是诡梦恶魇,还是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