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渐渐暖和起来，元乐身体好些后，就在屋子里待不住了。


    祈珣瞧出了他的心思，倒也没有制止他乱逛，怕把他憋出毛病。


    元乐一把周围环境摸清楚，就琢磨着摸回冷宫找楚微澜，对此，祈珣也是随他去了，反正楚微澜也已经不在宫中。


    他想的是，元乐看见人去楼空的冷宫，总就该明白自己已经被抛下了。


    结果，元乐去了一次，扑了空后，不仅没有迷途知返，反而看他的眼神越来越怪异。


    祈珣简直想把他的脑袋拆开，看看里面是不是只有一根筋。


    果然，元乐问他，是不是把楚微澜关到别的地方去了？


    “他身体不好，你不要对他那么坏！”元乐害怕楚微澜吃苦，他毕竟是那般尊贵的人物。


    祈珣闻言，神情恍惚了一下。


    他不由的想，如果楚微澜在这儿，听到元乐这句话，会作何感想。


    但他带入了一下自己，觉得自己大概会沦陷进去吧……


    不管是当年那个作为质子的自己，还是那个被皇帝记恨在心的东昇太子，他们的过往里，从来没有人发自内心，不沾利益的对自己好过。


    没有人在乎他们身体好不好，也没有人在乎别人对他们好还是坏。


    祈珣长叹了口气，有些心软，“元乐，你适合与心思单纯的人待在一起。”


    这皇宫是一个巨大的泥潭，处在其中的所有人，不管是他还是楚微澜，甚至就是小陈子，也全都脏污不堪。


    而元乐则是带着他那会发光的灵魂，误闯其中，很难不被人注意到。


    只是越是没有的东西，便越是渴望拥有。


    祈珣克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伸手摸了摸元乐的脑袋，“适不适合不重要，重要的是，只有我能护着你。”


    元乐跟他犟嘴，“殿下也能！”


    祈珣瞬间生气，“他不能！他没拿你当人看，不会尊重你的！”


    元乐被他凶哭了，祈珣的语气太凶，楚微澜就不会这么吼他。


    他抽噎两下，才断断续续道，“殿下对我那么好，哪里有不尊重我？倒是你，总是吓唬我威胁我……你说了很多次要‘杀了我’、‘宰了我’这种话了！”


    “……”祈珣跟他讲不通道理。


    他真要想杀人的时候，根本不会和对方多说废话，也就元乐这个傻小子搞不清楚状况，听见什么，就是什么。


    而在元乐眼里，祈珣真的很凶。


    这是他亲眼看见的，至少，楚微澜不会把人下巴掐青，也不会一剑削了无辜人的脑袋……是的，在元乐的视角里，一直觉得小陈子很无辜来着。


    结果祈珣莫名其妙就一剑把人砍了！


    这才是元乐心里一直过不去的坎儿。


    但是以元乐的性格来说，他也不会去质问祈珣。


    他想得很透彻，祈珣是天极的皇帝嘛，小陈子是他的臣民，那他想要小陈子死，也没什么问题，祈珣身份最高嘛，皇权至上的社会里，没有那么多道理可讲。


    如果是楚微澜想要他的命，他也不会怨他的……


    时间一转眼，便到了三月末。


    元乐找了楚微澜半个多月，最后终于确定，祈珣没有骗他，楚微澜真的已经走了。


    “你伤心吗？”祈珣见元乐终于接受了自己的说法，连日的阴霾情绪终于散了一些。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高兴一些，元乐就又说了他不爱听的话。


    元乐说，“主子走了也好，在这儿过得也太苦了。”


    祈珣观察他的表情，好像确实没什么幽怨情绪，不由有些无语，“他没带上你。”


    “带上我就坏事儿了，我是个拖后腿的。”元乐对自己的定位很明确。


    祈珣伸手捏了把元乐的脸颊，软软的，手感很好。


    他说，“这么看得开？但你以后就只能留在天极国皇宫，和我待在一起了。”


    元乐闻言，立马垮下一张小脸，“那陛下，你能放我走吗？”


    “不可能，你死了这条心吧。”


    他才不会给楚微澜和元乐有在一起的机会。


    元乐嘟囔，“我爹娘还在等我回去呢……”


    祈珣闻言，突然道，“那我将你爹娘也请来。”


    元乐大惊，“你那是‘请来’吗？你是想把他们绑来吧？”


    “长脑子了？”祈珣眯了眯眼，又捏了元乐一把，“令尊令堂得参与封后大典，早晚都得来。”


    元乐表情痴呆的看着他，“封后？封……我？”


    祈珣见他这模样，心情甚好，“也不是那么傻嘛？姓楚的承诺过你正宫之位吗？”


    元乐想了想，楚微澜还真没说过……他只说过要自己侍寝。


    他也跟祈珣祈珣实话实说，然后便见面前的男人微微勾了勾嘴角。


    祈珣确实是在悄悄得意，至少，在对待元乐这件事上，他比楚微澜的态度更郑重。


    想到这里，祈珣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元乐，我是说认真的，我愿许你皇后之位，并承诺后宫只有你一人。”


    这样的诺言，对于一个帝王来说，实在有些过头。


    就算是长时间脑袋空空的小傻子，也能听出来这是多么严重的承诺。


    元乐说话都开始结巴了，“可是，我我，我是，是个男孩儿啊……你，你应该知，知道吧？”


    差点儿忘了，祈珣也是个当皇帝的，他是不是又犯那欺君之罪了？


    元乐又偷偷觑他，小声叨叨，“男孩子怎么当皇后？”


    “可你穿的裙子，别人也只会当你是女子。”祈珣不以为意。


    元乐这才说，“我不能生……皇帝的话，还是需要有皇储来继承皇位吧？”


    “你还关心我皇位？”祈珣挑眉。


    这应该算是在乎他的表现了吧？


    元乐却以为祈珣这是在警告自己，别想那大逆不道之事。


    祈珣一看，就知道这简单的脑袋瓜都在想什么，“没有你想的那个意思，你要喜欢，这位置给你坐也行。”


    元乐连忙摆手，他哪儿敢！他们一家人，老实本分，就连谎报性别这事儿，都把他们吓得觉得天要塌了，更别提这可是篡位！


    见元乐不想要，祈珣也没当回事儿，左右他百年以后，这天下以后归谁管，都不关他的事，他从知道自己不喜欢女子时就知道，子嗣这事儿，他多半也不用想，所以也就根本没放在人生规划里。


    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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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元乐喜欢，他会征求对方的意见，以后去外边儿抢一个。


    抢个可爱的，总之看元乐的喜好……


    元乐还不知道他打的这野蛮注意，或者说，元乐根本没想到这么长远的地方。


    他还在为祈珣现在的态度踌躇。


    说真的，他并不是很信任祈珣，相比之下，还是楚微澜给他的安全感更高，他也跟信任楚微澜一些。


    祈珣虽然对此不满，但到底不舍得强迫元乐。


    他希望元乐是一直快乐的，永远不要改变，他也正是被元乐的干净乐观所吸引。


    至于感情和信任，祈珣也愿意付出耐心慢慢培养……虽然他看起来就像个没什么耐心的人。


    元乐是个随遇而安的性子，在哪儿他都能吃得下，睡得香，但祈珣想跟他培养感情，而且，他始终觉得皇宫这个地方，风水太差。


    清明那天，祈珣邀请元乐出去踏青，元乐很开心，毕竟待在皇宫里，真的很无趣。


    两人是私自出宫的，祈珣这人真的很没个皇帝的做派和架子。


    他穿的自己的常服，然后给元乐准备了一件同色系的男装。


    元乐接过衣服时，手都在抖，“我还是第一次光明正大穿男装……”


    他以前都是偷偷摸摸穿穿，然后就换掉。


    祈珣来了兴趣，“为什么不要扮做女子？”


    元乐便将那算命的说的话告诉了祈珣。


    “不做女子养，就会短命？”祈珣皱紧眉头，当即便返回了，要收回元乐拿着的那套男装。


    元乐躲了一下，连忙道，“不要，我就穿这个！”


    “不行，换女装。”


    元乐就蹲在地上耍赖，“早知道不告诉你了！你都给我了，就让我穿嘛，我都长这么大了，不会短命的……你堂堂一国之君，怎么还信这些！”


    这事儿要换在祈珣自己身上，他多半是嗤笑一声，就偏要跟‘命’对着来，看谁强硬得过谁。


    可这是元乐的命格，他是宁可信其有，也马虎不得。


    祈珣这般和他解释，元乐嘟囔道，“怎么和我爹娘一样，真是迂腐！”


    然后元乐突然想到，祈珣还欠他一个生日愿望……


    他眼睛一亮，要把这套男装当做生日愿望。


    祈珣无奈，“罢了，你穿便穿吧，不必用这消耗我的一个承诺。”


    只是换套衣服而已，应当算不得大事，他观察过元乐的耳朵，右边有穿过耳洞，到时戴个耳坠子，且也算是女子装扮吧？这世间不是还有女扮男装这种情况吗？


    元乐得偿所愿换回男装。


    他其实长开了些，没有那么像小姑娘了，但他五官还是精致，加上从小当女孩子养，那种介于少年和少女之间的气质，模糊了他的性别，让他看起来漂亮得雌雄莫辩，男装女装穿起来都不违和。


    元乐走出来后，祈珣的目光就没从他身上移开过……


    他很久以前，就知道自己喜欢男子，因为他梦里，总出现同一个青年的身影。


    如今看见换回男装的元乐，祈珣竟然有一种得偿夙愿的感觉。


    就是他……


    那些年，他魂牵梦萦的那个人，就是元乐，他无比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