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晚上见。


    但晚上并没有见成功。


    因为路辞京没回来。


    姜稚收到他的消息时，正在画室。


    他看向自己起草的画稿，索性也没回去。


    想出国学习需要更多作品的积累，更不用说，姜稚打算报名的还是国际顶尖的美术学院，考核的条件更严格。


    【好的】


    姜稚回复一条消息，就放下手机，重新拿起画笔。


    路辞京看到消息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


    他抬起头，摘下眼镜，揉了揉发胀的鼻梁，眼底带着一丝疲色。


    面前的计算机软件反复演算着，桌面上叠了十几张密密麻麻的稿纸。


    他从早上收到消息，坐到这，就没有离开过。


    “咚咚”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路辞京侧眸看过去，李院长推开门走进来——


    “怎么样？”


    “还在验算。”


    路辞京回答。


    李明贺打量着他的脸色，只看的出来平静和疲倦。


    “这件事你别太放在心上……”


    他微微叹一口气，到底还是忍不住开口劝慰：“那边是一个团队都在做这一个项目。”


    路辞京点点头，“我知道，谢谢老师。”


    “我只是想弄清楚我卡住的问题在哪。”


    “唉……好。”


    李明贺点点头，“那你要记得吃饭，我让袁理给你点一份面条？”


    尽管没什么胃口，但路辞京还是点头道：“好，谢谢老师。”


    李明贺转身离开办公室。


    不一会，袁理拎着一份面条走进来。


    他小心打量着路辞京的神色，安慰道：“这事，你别太难过。”


    话虽然这么说的，但袁理想，要是换成是他遇到这种事，估计会挫败到想肄业。


    ——研究的项目已经接近尾声，突然发现别人成功发论文了。


    付出的努力几乎等同于白费。


    路辞京有些无奈。


    他将钱转给袁理，重复道：“好的，谢谢。”


    今天一天，他已经收获了院里上上下下十几轮的关心了。


    诚实而言，不挫败是不可能的。


    但也不至于一蹶不振。


    袁理打量着他，看他神色还好，才试探着在他身边坐下。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先弄清楚他们发表的这篇论文。”


    “然后呢？”


    路辞京：“重新选择一个研究方向。”


    袁理默了一瞬。


    听他说起来这好像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好吧，对路辞京来说，可能的确并不是一件难事。


    人和人之间果然是不一样的。


    袁理再一次感慨。


    路辞京在办公室呆了两天。


    第二天傍晚，被李明贺赶了回去。


    李明贺：“研究不差这一时半会。”


    “正好那个项目结束，你好好休息，放松放松心情。”


    “二十几岁了，也要发展发展自己的生活爱好。你要是实在没有，就来帮我做事。我最近忙的很。”


    李明贺一脸严肃瞪着他。


    路辞京于是就回去了。


    推开门时，姜稚正在客厅画画。


    很专注，没有注意到门口进来一个人。


    路辞京放轻动作，没有离开，也没有靠近，只远远站着，直到姜稚一部分画完，余光瞄到他——


    “路辞京？”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姜稚惊讶。


    路辞京才抬步走过去，“刚刚，怕打扰到你，就没出声。”


    姜稚摇头，“没关系的。”


    “下次可以直接喊我。”


    如果是不能被打扰，他自己会找安静的、绝对不会被打扰的地方。


    路辞京点了一下头，但没应声。


    姜稚看着他在沙发上坐下，又看一眼自己的画板。


    “对了，我在客厅画会不会打扰到你……”


    话没说完，姜稚就在路辞京的摇头中，止住话语。


    姜稚：“不打扰你就好。”


    “我可以在这边坐一会吗？可能会看你画画，不方便的话就算了。”


    姜稚摇头，“没什么不方便的。”


    “只是来练练手，你喜欢的话，过一会可以直接送你。”


    路辞京应了一声“好”。


    客厅里重新安静下来，只剩下姜稚摆弄画笔画具的身影。


    路辞京是一个很安静的人。


    姜稚起初还记得他，后面就完全忘了他还在周围。


    两个小时后，夜色完全笼罩大地，姜稚才放下画笔。


    他后退一点，仔细端详着自己整幅画，偶尔修补几笔，才算大功告成。


    “这是五四广场那边的朝德路？”


    路辞京的声音突兀在身边响起，姜稚转头看过去，才重新注意到他。


    “对。”


    姜稚点点头，目光又重新落到自己的画上。


    “今天路过那边时，发现那边的樱花开了，很好看。”


    “晚上就忍不住回来画一幅水彩记录一下。”


    说罢，姜稚转过身看向路辞京，“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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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样？”


    他是有点满意的。


    “好看。”


    路辞京点头，认真思考夸赞的话。


    “色彩明艳，很有春天的感觉。”


    “抱歉，我不太熟悉美术这些。”


    姜稚弯唇摇摇头，“没事，好看就行！”


    “术业有专攻嘛，我也不懂数学。”


    “你喜欢吗？”


    姜稚问。


    “喜欢的话，我送给你。”


    “就当是今天的礼物。”


    姜稚又补充道。


    “今天的礼物？”


    姜稚点头，“你看起来情绪并不高。”


    “希望这个礼物可以让你开心一点。”


    路辞京愣了两秒，而后才忍不住笑起来。


    “看你画画，已经开心很多了。”


    那么多鲜艳明亮的色彩，堆叠在一起，在画纸上勾勒成一幅漂亮的画——这本身就是一件让人心情愉悦的事情。


    “谢谢你的礼物。”


    “不客气～”


    姜稚低头打开手机，熟练找到联系人，发送消息。


    “等我找朋友把画装一下画框。”


    “很快，最多三四天，你就能正式收到这份礼物啦。”


    路辞京笑着点头：“我很期待。”


    “谢谢。”


    *


    姜稚没问他为什么情绪不高，路辞京也没有主动说。


    画被摆在一边，姜稚悄悄在追求计划“送画”上打了一个勾，随意开口找着话题：


    “我今天路过朝德路时，那边的人很多，都是在拍照打卡的。”


    路辞京：“三月中下旬是樱花开放的时节。”


    姜稚“嗯”了一声，“今天还没有完全看，明天估计就差不多了。”


    “不知道这么漂亮的景色可以看多久。”


    路辞京：“学校樱花花期通常持续10-20天，但盛花期不长。”


    姜稚忍不住去看他。


    路辞京被他看着有些迷茫——“怎么了？”


    “没事。”


    姜稚摇摇头，“路百科全书。”


    路辞京：“那算不上，我只是学过生物，有一点了解。……”


    姜稚忍不住再次看他，和徐翊宝一起抽象惯了，路辞京的反应真的很实诚。


    路辞京在姜稚的目光中，慢慢不说话了，耳根泛起不太明显的红。


    他止住话头。


    客厅又安静片刻。


    姜稚在走神中，听到路辞京的询问：


    “明天早上，要一起吃早餐吗？”


    “上次是我失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