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故人不见新嫁娘

作品:《请君入瓷(系统)

    那日过后,林三娘见了李妈妈总会问一句:阿柳可好?


    而李妈妈只告诉林三娘,陶大人将阿柳驱逐出陶厂,已是自由身。


    林三娘自然深信不疑,心中为阿柳雀跃,虽有波折却误打误撞从囚笼中脱身,也算一桩好事。


    李妈妈就这样看着林三娘离开,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人心都是偏着长的,李妈妈也有自己偏心的人,善意的谎言不算谎言。


    阿柳的命运早就注定了,陶大人不会留下阿柳这个祸患,那就完全没必要让林三娘做无谓的牺牲,她会把阿柳这个人,永远美化在三娘心中。


    可明天和意外永远不知道哪个先来,林三娘从惩戒室经过,恰好看见侍卫拽着一个女子的头发拖行,行径的路上,只留下一道道斑驳的血迹。


    林三娘往日很少走这条路,阿柳总是拽着她,怕她又瞧见什么场面,把自己吓得一病就是数月。


    而今日,林三娘像是被吸引住一般盯着那具尸身张望了许久许久,因为她看见了尸身手腕处的铃铛红绳。


    李三娘心中顿时浮现起恐惧,那是她亲手给阿柳带上去的,她握紧拳头在心中告诫自己无数次:不是阿柳,阿柳离开了陶厂,那绝对不是阿柳。


    即便如此,林三娘也是心跳如雷,脚步不由自主跟上拖行的痕迹。


    那些人从外墙绕着走,一直到兰亭苑的后院,这里杂草丛生,荒芜的可怕。


    林三娘听着声音,侍卫将人丢在了某处就转身离开,离开前还不忘碎上一口,骂阿柳背信弃义。


    侍卫离开后,林三娘悄悄探出了头,她一眼就瞧到那具尸身的正脸,双眼未闭,嘴角的血液已经干涸,那满脸带着不甘与痛苦表情的,正是阿柳。


    她被扔在冰冷的杂草丛间,身体被鞭打得不成人形,衣衫破烂下是映红了双眼的血迹,而她的手腕上,那跟铃铛红绳在风中轻轻摇曳,似是发出微弱而悲凉的声响。


    林三娘顿时被泪水蒙住了双眼,心痛得无法呼吸。


    她跌跌撞撞地奔向阿柳,却被满地的碎骨绊倒,尖锐的骨片扎进她的肉里,她仿佛也感觉不到疼痛,只是挣扎着站起,每一步都仿佛在刀尖上行走。


    “你若还不醒过来,你就不跟你交好了。下辈子,下下辈子,我都不跟你交好了。”林三娘抱紧阿柳,声音颤抖着,充满了绝望和哀求,她摇晃着阿柳冰冷的身体,却怎么都唤不醒阿柳。


    “阿柳……我们不去了,我们不去京城了。”


    她的哭声在后院处回荡,凄厉而悲怆,李妈妈闻声赶来,看到三娘那悲痛欲绝的模样,知道自己的谎言已经不可能再维持下去。


    李妈妈似是怕让更多人瞧见,又或者不想让她看见阿柳的惨状,动作几乎强硬地将林三娘拖离这个地方。


    在被李妈妈拖离后院前的最后一眼,林三娘看到了满园的荼蘼花,与阳光下透出惨白光芒的白骨依偎在一起,在柔风中摇曳生姿。


    林三娘透过那耀眼的荼蘼花,仿佛看见阿柳站在面前,看见她笑靥如花、泪眼婆娑、看着她坚守又崇尚的一切化为泡沫。


    “三娘,我要带你去京城,带你去看看我眼中的不夜天城。”


    “三娘,我要成为天衡第一的陶匠。”


    “三娘,我为什么要为比不过我的人做牛做马呢?”


    林三娘第一次见到盛开的荼蘼花,美丽的如同阿柳一直追求的理想那般绚烂。


    但她以后,再也不想见了。


    李妈妈一直说林三娘不够聪明,其实不是的,她比谁都要聪明。


    她不知道能扳倒陶显亦的账本里究竟有什么,那就成为陶厂一把手,接管账目。


    她一辈子走不出陶厂,那就成为陶显亦的女人,成她日日夜夜的枕边人。


    她无法替阿柳和其他惨死陶厂的女子伸冤,那便以身入局,以吾等性命为筹,来预祝此局,旗开得胜。


    出嫁那天,林三娘望着铜镜中自己身着嫁衣的模样,唇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若今日我真的嫁他,你就再也不会原谅我了。”


    李妈妈从身后拍了林三娘的肩膀,打断她的话,“大婚的日子提她做什么,多晦气。”


    林三娘的目光穿透进李妈妈的眼睛,她道:“阿娘,我曾在无数个深夜梦见过阿柳,她一直责怪我,怪我交出她临摹的账目,让她的努力功亏一篑。我也因为这件事多年责怪于你,怪你欺我、瞒我,害我与阿柳阴阳相隔,生生不见。”


    “可后来我想明白了,与其怪这个怪那个的,最该怪的,是这天衡国土之下生来便定好的身份。”


    李妈妈听这话心如刀绞,她不免责怪起自己提到阿柳的事情,三娘一直因为当年的事情在责怪她,她自然要对这段谈话避之不及,李妈妈拿起桌上的头饰递给林三娘,却被林三娘一手回绝。


    林三娘从木盒中取出一支荼蘼花的簪子,那簪子上的花瓣雕刻的栩栩如生。


    “娘,你答应我一件事。”林三娘的眼神异常坚定,她将簪子递到李妈妈手中,“今日过后,请阿娘做出的所有抉择,皆有利于这天下女子。”


    “至于利弊如何权衡,簪子自会引路。”


    林三娘话落,未等李妈妈反应,她便起身,冲李妈妈微微躬身。


    李妈妈急忙将她扶住,林三娘却依旧保持下蹲的姿势道:“谢阿娘二十多年的养育之恩,等入了陶府,三娘以后就不能孝顺在您身前,望阿娘日后珍重。”


    眼见日头升起,李妈妈还要花时间赶去陶厂,这母女俩的知己话也只能到此为止。


    李妈妈扶起林三娘,她对林三娘向来是心软的,看着当年还没有自己肩膀高的小姑娘突然身穿嫁衣,要嫁他人为妇,李妈妈竟也偷偷红了眼睛。


    “这大婚的日子,说这些伤感的话作甚。阿娘都答应你便是,只要你好,阿娘这一辈子也就值了。”


    话落,李妈妈又嘱咐几句,转身便走。


    林三娘看着那抹淡薄的背影,一点点消失在视线中,直到眼泪朦胧了双眼。


    陶显亦一直无妻,妾倒是多得一双手都数不过来,可到头来,也只有林三娘一人有了侧室的名分。


    林三娘从娇中走下来,目光在府邸四周的百姓和宾客中游移,忽然,她的目光一顿,在人群中望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林三娘心猛地一紧,那身影像极了记忆中阿柳,让林三娘差点以为阿柳还活着,来接她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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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去京城。


    然而等林三娘回过神来后,眼前是陶显亦伸过来的手,他脸上的笑容并不纯粹。


    林三娘正欲伸手,却听到不远处传来登闻鼓的响声,那鼓声如同一道道惊雷,为这场婚事平添了肃杀之气。


    林三娘如同受到指引一般,她面向鼓声下跪,将怀中的血书高举过头顶,声音凄厉而坚定:“民女林三娘,今日在此状告陶厂主陶显亦,谋害无辜、草芥人命,其罪孽深重,天理难容。”


    四周的百姓和宾客顿时哗然,他们的目光在陶显亦和林三娘只见游移,谁都不知道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该如何应对。


    陶显亦的脸色也瞬间变得铁青,他未曾料到林三娘居然敢在大婚的日子做出这样的举动。


    陶显亦怒极,一巴掌将林三娘打在地上,可这一巴掌也未曾平息他心下的怒火,他揪着林三娘的衣领再次抬手,却听到四周宾客及百姓的议论声。


    他常施恩惠,得百姓爱戴,即便状告也能反口咬死对方是妄言,自然会有人对他深信不疑,陶显亦并不怕,可他需顾及陶府的颜面,遂抬手命侍卫将林三娘先拖入府中。


    陶显亦面相林三娘眼神阴郁的可怕,可一转过身,就带着假笑一字一顿对四周众人说道:“家中贱妇受人挑拨,待回去定会好好教训,今日让大家受扰,还请大伙莫要见怪。”


    陶显亦这样开口,百姓自然对他的人品深信不疑,可林三娘卯足了力气抢过侍卫的剑,她的手指因用力而泛白,剑尖微微颤抖,但她的声音似乎能穿透人群的喧嚣:“我们生来卑贱,所以不应该有野心,不应该向上爬,我们理所应当成为权贵们手中的玩物,看着你们视金钱如粪土、视人命如草芥。一旦有人觉得这律法不公,我们就要首当其冲告诉她:这就是你的命,你永远都低人一等。陶大人,这一言一句,都是你亲口说的。”


    林三娘目光如炬,直视着陶显亦,揭露他的伪善和罪行:“你表面上关怀百姓,是个人人皆知的大善人,可在陶厂作威作福,烧杀掠夺,那被你所害女子的尸骨在兰亭苑的后院堆积如山,她们都看着你呢,等着看你这副假面孔最后会得到什么样的报应。”


    陶显亦脸色一沉,抓过林三娘,甩掉她手中的剑,掐住他的脖子,用只有她们能听见的声音恶狠狠道:“那又能如何?你以为凭你的状告,就真能定我的罪?你那个好朋友,叫阿柳是吧!最后还不是被我活活打死,死得毫无意义。”


    听到阿柳的名字,林三娘心猛然一紧,但她很快回过神来,笑了笑,笑容中带着无尽的讽刺和决绝:“天衡国土之下人才辈出,总会有人铁了心的要改写规则,而你说的不错,这人大概率还是含冤而死,死的毫无意义。可那又怎样,千万人前赴后继,一旦有一个人成功了,那她的成功将会为以前含冤的生命赋予意义。”


    “陶大人,人不能一直笑,总要为自己做出的事情付出代价,你笑不了多久了。”


    陶显亦手中的力气逐渐大了起来,林三娘很快脸色涨红,瞳孔也微微放大,但她的眼里没有一丝求饶的意思,只有对即将到来的解脱期待。


    陶显亦似是很喜欢看她被折辱的样子,一字一句道:“你还有什么遗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