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姬越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


    其实他不在乎安全局局长是生是死，他们姬姓和安全局的关系，似乎一直都不尴不尬的。


    尤其是上一次宴会事件过后，虽然最终双方达成和解，但姬越知道，安全局中很可能还有人隐藏着对于姬姓的恶意。


    他在乎的是……怎么这么巧？


    怎么朝晖上一刻给他打电话，询问有关秦空山的事，下一刻秦空山就死了？


    好奇心和某种奇特的不妙预感交织，将他的睡意一扫而空，他必须去了解事情的真相。


    姬越跳下床，换好衣服，又细心打理好头发和脸蛋，力求不出一丝差错。


    红皇后培养孩子并不会过于奢靡，所以这些日常小事他是能够自己完成的。


    然后打电话，喊人，最后乘坐低调奢华的大SUV去往朋友的宅邸。


    *


    另一头，姜瑶以公事名义将朝晖安顿好，回程的路上，才仔细思考起该如何解决这件事。


    秦空山死了……


    现在她还有没有收到消息，难道说，私人会所的人还没发现局长的死讯？


    还是发现了却没有报警？


    就算不报警，秦空山带的保镖也应该通知安全局的人才是。


    姜瑶对于这个光占位不干事的局长，心中颇有几分复杂。


    局长年轻的时候立过功，还保护过一些贵人的安全，更是和现任市长关系匪浅。只要他没惹到红白皇后那种级别的财阀，就能安安稳稳在这个位置上混到退休。


    姜瑶本人被提拔为副局长，也还跟局长有那么一点关系——


    由于秦空山自己忽然就看破红尘，不愿理事，他便力排众议，选择了一名非常能干的人来做副局长，可以说是不看背景，只看能力。


    姜瑶当时背后没什么关系，所以他也是付出了不少代价，才最终把姜瑶扶到这个位置。


    而姜瑶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一个人当两个用，遇到事情连个背锅侠都没有，总之还是十分艰难地撑了过来，就这样慢慢积累了自己的名望和经验，也是越干越稳了。


    所以，秦空山算是她的半个恩师。


    但从另一方面来讲，秦空山也和朝晖一样，没少给她惹麻烦！


    安全局的背后也有不少人盯着呢，结果这位局长不干事也就罢了，还天天各种吃喝嫖赌。说是看破了红尘，又跑去会所搂着年轻小姑娘。


    如果只是这些倒也罢，姜瑶还知道，秦空山背后还做着一些其他违法勾当。


    比如，上次朝晖问她的关于封锁区一个秘密基地的问题，她其实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和局长有关系。


    任何一位政治人物有了这么多的把柄，要不是背景过硬，早都被撸下去了。


    既然动不了局长，那就给副局长找找麻烦呗！


    于是姜瑶就经常给局长擦屁股背黑锅，别提有多苦了。


    相比之下，朝晖的事儿都是加加班就能解决的，就跟小孩子闹事一样，没那么头痛。


    不过，要是她提前知道朝晖对秦空山有杀意，她还是会去阻止的。毕竟他对姜瑶有恩，如果不去阻止，她过不了心里那一关。


    但既然他已经死了……


    局长，R.I.P。


    姜瑶又研究了一番赵总的手机，显然朝晖把这个手机交给她，就是指望能使用这里面的证据来让她给她擦屁股。


    呵！


    这小兔崽子！


    也不知道朝晖在现场留下的痕迹多不多，目击者有没有。


    姜瑶知道局长的异能很强大，却没有亲眼见过，而朝晖竟然能悄悄杀掉他……


    开着车在夜色中的高速路上往城内行驶，她终于接到了手下的电话。


    “姜局…！您在哪儿呢？”手下的声音焦急万分。


    姜瑶悠悠道：“我不是说了，今晚过来跟异能者队伍的人走一趟吗？大晚上的什么事？”


    “出大事了！！”


    手下的声音发颤，“刚刚接到报警，洛川市红灯区一家私人会所发生了特大恶性案件。”


    特大恶性案件？


    不至于吧，难道朝晖杀害局长的手法特别残忍？


    “———死亡者高达22人，伤者31人，这还没有计算我们安全局的人。”手下接着说，“安全局的八个行动小队成员，也死在了那里，所以总死亡人数是30人。”


    “！！？”


    姜瑶在高速路上猛然踩下急刹车。


    好在大半夜的也没什么人，她背后冷汗冒起，连忙又把车开到路边。


    “其中一名死者的尸体面目全非，有异化痕迹，基本认不出人形了，不过从他的衣服碎片和八个保镖的身份来看，他是局长。现在还在等生物检测结果。”


    “……”


    朝晖！！！！


    合着局长不是你暗杀的人，只是你制作恐怖事件的一道小菜吗？？


    朝晖在给她交待的时候，省略了许多“她认为没必要”的细节。


    简而言之，她是这么说的：


    “我想把寰天那老总干掉，结果去的时候，发现局长竟然也在跟他们一起票昌！身为局长居然带头犯罪，太可恶了！而且他忽然变成了污染物，非常吓人，于是我就不得不把他和赵总他们一起干掉了。”


    30个死者！！？？


    这叫“赵总他们”？？


    朝晖你是要去当恐怖分子吗！！！


    姜瑶这一刻恨不得把朝晖拎起来大卸八块。


    她甚至心中产生了动摇。


    因为之前朝晖杀人闯祸的动机，她基本都能理解。虽然说确实是过于“快意恩仇”了些，但只是这样的小毛病，大部分异能者都有。


    她能看出朝晖的底色还是善良的。


    可现在，朝晖在她眼中逐渐变成了恐怖分子的形象。


    如果一个人为了寻仇，不惜行千里只为杀一人，那么在传统观念中，她可称之为侠者。


    但如果杀了30个，那这个人的心理状态绝对是会出问题的。


    杀人可不是简单的事！


    绝大部分正常人，杀人之后都会被愧疚和恐惧所包围，哪怕杀的是罪大恶极之人，那也是活生生的人啊！


    这也是刽子手这份职业为何古往今来都不好做。


    朝晖……你怎么会这么做？


    为什么？


    姜瑶想了很多很多，只觉自己的大脑仿佛浆糊一般，不知不觉把车开回了红灯区附近。


    安全局和警察局的人都来了，已经把场地封锁住。姜瑶看了眼位置，距离白马会所不过两栋楼，不禁心中苦笑。


    她只觉得自己真的又要背黑锅了。


    进入到现场一看，听手下把事情的详情一说，姜瑶忽然又觉得，这黑锅似乎也不是一定要背。


    死者，全部都是参与这场盛大yin趴的客人。那些女郎，基本一个都没死，甚至被整齐又谨慎地码放在宴会厅的边缘位置。


    死了的两名女郎，都是在局长的尸体附近，身上伤口无数，有穿刺伤、爆炸伤，应该是被战斗波及了，没来得及逃离。


    怪物的尸体飞溅得到处都是，法医团队的人个个全副武装，苦不堪言地用镊子一处处收集。


    所有的死者基本都死状凄惨，有脖子被咬断的，整个身躯被扭成麻花的，或者被炸得面目全非的，一看就不是人类能干出来的事。


    还有几名死者，身体都和怪物黏连在一起。


    大厅内的情况惨不忍睹，各种凹陷坍塌，爆炸痕迹，显然是局长异能的效果。


    “……这些死者身上都有污染的气息。”


    警察局的人暂时还不知道这“污染物”就是安全局局长，这事目前只有安全局的人，以及几位高级的警员知晓。据说警察局局长也被叫醒，正在穿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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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床。


    姜瑶全明白了。


    朝晖应该确实是为了杀赵总，取证据而来，但她看见了这样的场景，一怒之下，索性把票客全部干掉。中途可能被局长阻止，所以干脆把局长也杀了。


    这很符合朝晖的性格……


    而且现场的痕迹，也大有文章可做。


    大量警察团队、法医队伍的人聚集在此，姜瑶从他们脸上的神情就能辨别出，他们都觉得这不是恐怖屠杀，反而像是战场！


    怪物的尸体，融合到一半的保镖身躯，死亡的票客，被细心放在离战场最远处的女郎……


    他们难免脑补出了这样一副场景：


    在周末的夜晚，有权有势之人享受着属于他们的情色狂欢。


    这时，一个孤冷的杀手闯了进来。ta或许是混在了服务人员中，或许是悄然潜入。ta的目的可能是营救某人，或者寻仇。


    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一位票客居然变成了怪物，一眨眼间就杀了几个人，情况危在旦夕。


    杀手只能匆忙将女郎们营救到边缘，然后与怪物奋力战斗起来……


    最终，怪物死了，但杀手究竟是谁，是否就是在场死者当中的一个，还是成功地逃离，仍需调查，他们暂且都不清楚。


    朝晖，这家伙，真是……


    显然，这是让她把锅都甩到局长头上啊……


    大致看过现场后，由于幸存者、大部分死者都已经被迁移走，剩下的也不过是各种取证工作，所以姜瑶索性跟着去了警察局，准备跟警察局局长聊一聊这事儿。


    “市长正在赶来。”手下再次汇报。


    “幸存者的情况怎么样了？有没有目击证人？”姜瑶问。


    她需要知道这些目击证人的情报，才能判断到底要如何把这口锅甩出去。


    死的人，有权有势者太多，这口锅也太重太黑，只能让局长去背，她姜瑶背不起来。


    按理说安全局和警察局是两个单位，互不干扰，不过由于平时两者业务也难免有不少重叠之处，就比如说今天这样的案件，都是需要联合进行侦办的。


    所以警察局那边也是很快就安排好各种接洽工作，把姜副局长以及安全局团队的人迎接到大会客室内，在双方签署了一些划分权责的文件之后，就不再把她当外人。


    “幸存者其实大部分都醒着，但是考虑到她们的身体和心理状况，问询结果暂时还没出来。”忙得脚不沾地的警察将军小姑娘说。


    “各财阀都派人来过问了。”


    “记者聚集在外面，已经被拦住。”


    消息一条接一条地传来，终于是等到了姜瑶想要的消息。


    “问询结果出来了！”


    “她们大部分都说什么都没注意到，但也有几个说，看见了一名女郎和一名客人坐到了局长旁边，开始聊天，随后不知怎么的忽然就出事了。”


    “那位女郎，是一个名叫朝晖的艺人，隶属寰天文化，她们不知道是不是寰天的人叫来的。”


    “出事后有人看见了很多武器，像神话故事一样在空中飘舞，那两名女性死者的死因就是这个。”


    “至于男性死者，有被战斗波及的，也有被一种黑漆漆的怪物咬死的，总之，都是怪物杀的，她们没有人看见朝晖杀人。”


    “……”


    姜瑶抬起头，看见了推门而入的警察局长。


    警察局长身上烟味弥漫，他给姜瑶递过来一根烟，沧桑道：“你知道我要说什么吧？”


    “姜瑶，你们安全局的这个朝晖，狠起来真是连自己人也不放过啊……”


    上次杨帆死亡的那个案件，警察局长还记得呢。


    “朝晖也是受害者，我想我们应该达成这样的共识。”姜瑶淡定道。


    “我还以为你会对你的恩师多几分仁慈呢。这样就好，这锅，咱们活人谁也背不起，还是让死人去背吧。”警察局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