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睡觉的时候,路回和明照临又是那个状态。


    意识存在，但身体的掌控权不在他们手里，他们也很清楚,他们是抱着金丝猴玩偶刷在了哪儿,然后等待他们的“家人”，也就是朱绿出现。


    只是朱绿不会出现,这一晚上也就相安无事到天亮。


    不过路回在睁眼的时候，跟明照临对了一眼确认了明照临晚上也进入了那个状态后,突然想到了什么。


    “你是在我遇上怪小孩的地方遇上我的。”


    明照临扬眉：“嗯,怎么了？”


    路回若有所思：“我在想，这是不是代表小孩只会刷新在他们‘失踪’的地方。”


    被拐卖的地点。


    但这样的话就有点奇怪了。


    路回窝在明照临的怀里,拿明照临的手臂当枕头,用气声跟他说：“我只听说过人死后灵魂会徘徊在他死的地方，或者他埋葬着他尸体的地方,我还是第一次见徘徊在自己被拐卖的地方的。”


    明照临一挑眉，随意道：“也许真是死在那儿了呢？”


    路回一愣。


    他看着明照临，怔了会儿后，一点点皱起眉,也想到了什么似的，轻喃：“也许真的像你所说的那样……”


    明照临：“？”


    在这一刻，明照临深深地感觉到了路回的脑子和他的脑子真的不是一个等级的。因为他把所有他们已知的线索过了一遍，也没明白路回怎么就认为也许真的像是他说的那样。


    尤其很显然路回不是在故意逗他，因为有人在呢喃完这句话后,就冲他笑开了,眉眼漂亮：“明照临！有你在真好！”


    如果真的是他猜的那样,那有些奇怪的、想不明白，无论什么猜测都没有办法完全顺着对上的地方,就都能解释了！！！


    明照临在身边真好啊！


    他就是他的灵感啊！


    明照临：“……”


    明照临：“？”


    他琢磨了一下：“你是觉得，对于那些孩子来说，被绑走的那一刻跟死了也没有区别吗？”


    明照临真的只能想到这个了。


    但路回说：“不是这个。”


    他微顿，因为还有点怀疑他们在幻境里是不是有“眼睛”，所以暂时不能说，只能点点明照临，示意回头出去再聊。


    再说他也还要通过后续剧情一步步验证他的猜想，现在去跟明照临解释，哪怕明照临再聪明，也得要说一大堆的


    东西，得先发生完了，确实是这样的，他顺着说才快捷。


    明照临啧了声：“我就说不要和朱绿挂【意念交流】吧。


    不然他现在可以跟路回挂，只要路回想着他去思考，他就能和路回共脑了。


    莫名地，路回也知道明照临这话是什么意思，所以他感到有些好笑：“你说你要是这样做了，算是外接了个大脑吗？


    明照临扬眉，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那就不用看看游戏世界能不能把你的脑子兑换出来了。


    喂。


    路回点他。


    怎么还在惦记他的脑子啊？


    他俩不是已经手牵手好朋友一辈子了吗？


    ——路回也知道，他这话要是说出来，明照临一定会轻嗤一声说谁跟你手牵手好朋友了。


    明照临绝对不承认他们是朋友，也不会承认他们之间任何正向的关系。


    他俩就是这样不清不楚地挂着，都没有办法跟别人解释到底算什么。


    甚至路回更好奇，明照临对他到底是怎么样的感情。


    他自己是清楚他对明照临是极其复杂的，却不是一两个词就能够形容，那明照临呢？


    他对他的感情要是那么简单就能够形容……啧。


    路回会不爽的。


    ——所以说，这两个人真论起来，其实占有欲和控制欲真的是一样的。


    只是明照临素来外放且随意，被冒犯到了一点就张牙舞爪地要警告人，而路回只是淡淡的，自己不爽一下，会自我调节按捺住那些情绪。


    有一种没受过社会化训练和受过社会化训练的对比感。


    .


    话说回副本，他俩躺得已经够久，加上刚好有人来开锁，所以路回和明照临也就顺着坐了起来。


    因为路回是完全被明照临抱在怀里睡的，所以他的头发被压得翘了一点，明照临注意到了，感觉像是翘了个单边的恶魔角，也有点像猫猫平耳……明照临低笑了声。


    路回还没来得及回头跟他打问号，就先看见了进来的人，于是那点暧.昧的旖旎瞬间消散，他的眸光转变，明照临的视线也偏移到了来人身上。


    是那个昨天才被他们掀了面具杀了的男人。


    的确，他戴着狗熊面具，路回和明照临看不见他底下那张脸……当然，就算是看见了也没用，毕竟这些大人的面具底下也没有脸。


    但路回和明照临就是知道，这个人是昨天那个男人。


    因为身高体态与说话走路的方式都是一样的，就算这个男人不是昨天的那个男人，那肯定也是昨天的男人。


    ——这个意思是，昨天那个男人不是人，而是一个记忆、一个形象，就像是一条河。昨天的河和今天的河不是同一条河，但也是同一条河。只是时间上的状态不一样而已。


    至于为什么要说这么长的废话，是因为路回觉得“复活后的男人也许会和死之前有什么不同。


    只是反正到现在对方都没有表露出来什么，他只是让他们起床干活训练。


    路回扫了他一眼，狗熊男人就恶狠狠道：“看什么看！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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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回没说什么，只是在明照临手背上敲了敲。


    明照临低眼掠了下他的手指，回点了几下。


    路回问明照临朱绿行动没有，明照临说朱绿一早就去找游戏币了。


    所以他们现在只要等朱绿那边，无论朱绿拿到游戏币后，能不能在白天看到【非表演时段出现的马戏团】，他们大概率都可以先动手一次看看，至少把他们看到的所有戴着面具的人都杀了试试。


    因为目前他们这边能够、也还需要他们收集的就只有这些了。


    至于为什么一个白天就可以确定，那当然是因为他们是玩家，是来下副本的。在目前副本线索里没有指向【非表演时段出现的马戏团】是出现在哪一天、哪个时辰，加上明照临当时是拿到了游戏币后第一次前往广场就遇上了【非表演时段出现的马戏团】，所以他们完全可以认为只要有游戏币，然后他们去广场，就能遇上【非表演时段出现的马戏团】。


    朱绿要是没有遇见，要么就是因为明照临已经遇上了所以不会遇见；要么就是真的限定晚上——但晚上朱绿不能尝试，路回怕万一他们并不是完全固定刷新在镇口，会被朱绿撞见，规则上的【无视】他们其实根本是做不到的，这也是系统规则给的线索，【无视】是无法达成的条件，朱绿不能再被拉进来了。虽然他们还是可以一起出去，但路回就怕万一他们三都进来了，会在副本里被判定成别的什么。


    比如说，这个小镇里没有他们的【家人】了，他们会直接被判失败，也许不会死，就是像沈子或者其他小孩那样徘徊在幻境里，失去自我意识受【主体】所控；也许就直接判死。


    反正这两个也许都不是什么好事。


    因此朱绿无论如何都不能被拉进来


    冒险。


    反正如果白天没有出现的话，晚上让朱绿去也只是确定是不是只有晚上能刷出来，就这么一件事而已，利大于弊，就没有必要去执行。


    .


    朱绿在外面收集游戏币不算很顺利，但也没有特别艰难。


    她跑了好几个地方，又问了一下王姝静后，最终收集到了三个游戏币。明照临也没有说让她收几个，朱绿估摸着他们有三个人，而明照临身上那个已经不见了，所以为了确保万一，他还是多收集了两个。


    之后朱绿一整个白天都待在广场，但没有看到【非表演时段出现的马戏团】


    消息又传到路回这儿时，路回就挑了下眉梢，轻呼出口气：“那动手吧。”


    沈子跟着他们一块儿，听到路回这话，立马就支棱了起来，不再是那种淡淡的模样。


    他也算是战斗力，只是没有路回和明照临那么猛。


    明照临本来是有刻意控制着别弄得那么血腥，免得某个娇气的人不舒服，但他看见路回自己都直接用棍子穿透对方了，也就不再收手。


    马戏团内登时一片混乱——


    路回想尽量不在这儿用能力，毕竟这里只是一个幻境，而且他们还不确定他们把人全杀了后会怎么样，他得先看到这个结果，再考虑用不用能力。


    三个玩家的副本，刀太少，真的要斟酌使用。


    路回躲过一个戴着面具的男人的扑杀时，因为身高差距，没来得及把人的面具掀开，便不由轻啧了声。


    但那头爬到了树上的沈子却猛然一跃，真的像是猴子捞月一般，直接将男人的面具掀掉。


    下一秒路回还没有动手，那边已经从马戏团的人手里夺了一把没开刃、表演用的大砍刀的明照临就像是猎豹一样，迅猛地冲向他们，直接一刀狠狠劈下！


    没开刃又如何。


    力气足够大的情况下，筷子都能够杀人。


    路回看着落地后压根不躲飞溅的血，只抬起手臂，用衣袖擦着血的同时，也将目光锁在他身上的明照临，唏嘘地感慨了一声。


    说真的就明照临看他的这个视线…不知道的还以为明照临是在跟他厮杀呢。


    路回略烦。


    明照临对他的占有欲太强了。


    路回抬起手，一个肘击直接撞向了从他背后攻过来的、被沈子摘了面具的兔子小姐，又叹了口气：“我没有这种打架不打女人这种美好品德哈。”


    大家都是人


    ，没有区别。


    再说了，在路回看来，凭什么要区别对待啊？


    这不是瞧不起人吗？


    路回转身的刹那，身边就掠过一道黑影。


    说实话，路回真的觉得明照临在很多时候都特别像鬼。


    此时就是。


    他背后的长发飘散，像是蛛网一样炸开，而他的动作快准狠，路回感觉到劲风的时候，明照临已然跃起直接掐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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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兔子小姐的脖子，随后他手臂的肌肉暴起，看着是小小年纪，但在刹那间就让路回幻视了明照临原本的样子。


    带着浓浓血腥气的杀胚，会因为战斗而兴奋的疯子。


    路回看着明照临处理完了最后一个人，紧绷的身体反而在明照临用那种危险、透着十足的侵略性的目光看他时慢慢缓了下来。


    因为明照临勾唇笑了起来，虽然那副皮相因为攻击性太强，这样笑的时候充满了挑衅，看上去就像是一把宝刀在散发着铮铮寒芒，但在路回看来，却莫名地让他安心。


    所以路回笑着，慢悠悠地走近明照临，同时也是说：“要我给你鼓掌吗？”


    明照临轻嗤：“你要夸早夸了，还要问我？问了就没诚意了。阿满，你不会不知道吧？”


    “我俩之间好像是没有诚意这个东西的。”


    路回摊手：“所以还是算了吧。”


    明照临呵了一声，也不说什么了，只在自己衣服上找了块儿还干净的地方，擦了擦自己脸上没完全擦干净的血。


    至于干涸在脖子上和手上的血迹，他就懒得管了。


    反正某人好像没有讨厌和反感他身上的血迹，他又没有洁癖，在意这么多干嘛。


    有洁癖的人杀不了人。


    路回糟心地看了眼在这方面格外糙的明照临，一边从旁边的箱子里扯出还算是干净的彩旗丢给他，一边回头问定定站在横七竖八的陈尸现场的沈子：“你确认一下，所有人都在这儿了吗？”


    沈子点头，但却无比茫然：“为什么幻境还没有被打破？我们为什么还没有出去？”


    路回倒是淡定：“这些人本来就都只是‘记忆’一样的存在，和你是不一样的。”


    沈子不懂：“什么？”


    路回叹气：“你没看到他们的脸都是空白的吗？这意味着他们要么是这个幻境真正的主人捏造出来的玩偶，要么就是幻境主人的记忆，而不是像你这样，是怨魂在这里面集中塑造出来的一个……‘人’。包括那些


    小孩，他们有五官，有脸，是因为他们不是幻境主人的记忆，是幻境主人掠夺进来的孩子。


    沈子似懂非懂：“所以我们要……


    路回心说这猴子的记忆里都被人类杀了千百回了，还这么没脑子吗。


    算了。


    不是没脑子怎么会被人类杀千百回？


    路回低头扫了一眼遍地的尸体，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停顿了一瞬，细长的眼睫投下的阴影模糊了他眸中的神色。而路回也只是停了那么一下，就继续说：“所以我们现在应该要把幻境主人找出来。而且最好是在今天就找出来。


    路回活动了下身体，呼出口气：“不然我们明天还得再杀一次。


    至于为什么要杀了再找幻境主人，那是因为反正对方已经知道了他们的目的，与其让其控制这些东西阻拦他们，倒不如先杀了……不过，这个BOSS的能力没有路回想象得强啊。既然不能即时复活的话，那就是他的能力是有限的。


    也是，不然怎么会被猴子的怨恨结合体——沈子，夺取了一部分掌控幻境的能力。


    路回轻捻了一下自己的耳钉，又看了眼特别像战斗后的游戏CG的明照临，若有所思：“你说之前丛林里的动静是怎么回事呢？


    明照临挑眉：“去看一下不就知道了。


    的确。


    去看一下就知道了。


    于是他们转身出了营地，路回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感觉自己鼻腔和嘴里还是血腥气。


    他是真不太喜欢这种铁锈味，但他知道他既然答应了明照临会留下来，那他就得慢慢习惯。


    游戏世界就是这样的。


    是用血和命堆砌出来的。


    路回他们走到他们吃饭的地方，沈子看向对面的丛林：“你们是说这儿吗？


    路回点头：“嗯。


    他们走进去，这么短短的范围不会被判定违反了第八条【千万千万千万千万千万千万千万不要离开马戏团！】的，但是他们要在这里找踪迹，那可是真的很难。


    至少路回没在地面上看到什么足迹。


    他轻皱起眉，在沈子问他们是不是看错了什么的时候，路回抬头看向了树：“明照临不可能感觉错。


    开玩笑，这可是他写的男主角！


    他亲手赋予的超强五感！


    明照临：“……


    他是听不见路回的心声，但路回面上直白的这么一句话也让他有点说不出来的感觉。


    就是会让他皱眉，忍不住啧了声。


    有种淡淡的烦躁。


    所以明照临干脆不站在这儿了，比猴还灵活地上了树看了看，注意到了一道很浅的抓痕：“……阿满，你见过猴子扒拉树留下的痕迹么？


    路回：“……这你可真问到我了。


    他上哪见啊？


    沈子：“……


    所以这两个人只要互相说上话就无视别人的情况是很常见的吗？


    这不是有猴子在这里吗？


    他跟着爬上树，哪怕在这里面他拥有了人身，但他上树的动作还是和猴子一模一样。


    “这是猴子留下来的痕迹。


    沈子确认了后，又更加茫然了：“…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