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照临又握了路回另一只手,甚至还用自己的手背贴了一下路回的额头：“温度是一致的。”


    路回很确定：“我真的没有很明显的感觉。”


    “嗯，”明照临也很确定：“副本影响。”


    他随意地放开手：“就看是【卡俄斯私立高中】吞噬的，还是你‘创造’出我导致的了。”


    路回招手：“来,你摸摸小白看看。”


    明照临：“？我是你的什么工具么？”


    齐白难得地驳回了路回：“不不不,哥，我就不用了。”


    他甚至还很有条理地说了句：“我的怪谈都被吞了,试我的问题也没用啊。”


    也是。


    路回琢磨了一下：“医务室应该有体温计什么的吧。”


    齐白立马道：“我这就去！”


    他们参加完考核的都可以自由活动了，齐白去趟医务室不会出什么问题。


    路回点点头,齐白就一溜烟跑了。


    而那头应澄桦也刚好比完走了过来,她是赢了的，但并没有胜利的愉快心情。


    应澄桦走到路回跟前站定,语意不明：“你是真能给人惊喜啊。”


    路回摊手：“我就是好奇,然后试了一下，没想到真给我试出来了。”


    他还说：“而且明照临来了,立马就有新线索了。”


    听到这话，应澄桦那看见了不喜欢的人的不爽心情就好多了：“什么？”


    路回：“我不知道你们是不是，但我的体温好像有点问题。”


    应澄桦：“噫？”


    路回：“我让小白去医务室借体温计了，回头测一下就知道了。”


    他稍顿,还把明照临那边的副本简单说了一下。


    应澄桦轻嘶着皱起眉：“这么巧？”


    路回点点头，又背靠着树，晃晃脑袋：“所以把明照临召唤过来，是一个很明智的选择，不是么？”


    应澄桦瞥了路回一眼：“是吧。”


    很奇怪。她和“君朝满”接触下来,没觉得“君朝满”是个心狠手辣的人,也没觉得他的内核和明照临是一样的色彩,可为什么……是她的错觉吗？


    明照临出现后，“君朝满”真的是肉眼可见的心情好起来了啊。


    这都不是副本里发生了什么事让他情绪不好、明照临出现后就转好了的那种情况了,而是从进入这个副本起，应澄桦就能够感觉到“君朝满”的状态没有《我爱上班》好。


    但因为没影响到他的脑子所以应澄桦也就在实在是看“君朝满”的情绪特别糟糕的时候问了句。


    而现在……


    应澄桦有点纳闷。


    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人竟然能玩得那么好么？


    还是说因为他们的实力在一个阶级所以有一种“有人懂我”的感觉呢？


    而因为明照临的出现闻远水直接不来了。


    黄珲月和于秋陌他们比完后互相等了一下对方才往这边走。


    实在是明照临的威名太盛。


    过来时黄珲月跟路回说：“闻远水说他看见你俩就没好事发生不来了。”


    路回点点头并不意外但明照临就有点意外了。


    他意外黄珲月。


    所以这个副本到底还发生了些什么黄珲月对“君朝满”的态度怎么也有点……马首是瞻了的感觉？


    他不过是错过了这个副本的八天而已。


    明照临有点烦躁。


    他很不喜欢“君朝满”有什么东西超出了他的掌控偏偏他每次面对“君朝满”时又总有一种自己根本没有抓住他的感觉。


    更加烦闷了。


    路回放下手手背在身后不动声色地怼了一下明照临的后腰示意他办事。


    明照临无声地轻啧了下目光就投向了于秋陌：“刚才阿满跟我说了一下你们这边副本的事我们交换了一下彼此的副本线索……我有一个问题。”


    他轻扯起嘴角都不用刻意演那张充满攻击性的脸随便一笑就是讥嘲和轻蔑处处透着让人觉得意味深长的危险压迫：“你没有隐瞒什么线索吗？”


    于秋陌一顿：“…你们要是不相信我一开始就可以不用跟我合作。”


    “别误会。”路回耸肩：“我相信你但是这位……你懂。”


    明照临在心里呵呵。


    于秋陌没敢看明照临：“我没有隐瞒什么。”


    明照临微笑：“论坛上总是有人说我目中无人怀疑我根本记不住谁是谁你不会当真了吧？”


    他漫不经心道：“于秋陌我记得你。不算升位赛我们在副本里一共遇见过五次。其中有三次你似乎都用你的能力得知了什么线索但是只说了一半瞒了另一半。那三次我都有看见你悄悄避开人去为了另一半奔波走动……得到了不错的隐藏奖励吧？No.5。”


    于秋陌作为脑子没有特别出色战斗力也没有特别强的


    一个玩家，能够多次拿到副本贡献第一，逐渐走到No.5的位置，肯定是有他自己的手段的。


    于秋陌怎么都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就这样，这么简单地被人点破了，点破的人还是明照临。


    虽然他自认自己不是什么好人，为了在游戏世界里得到更多的方便也的确干过不少违背原本教育的事，违背了自己的道德与良心。他甚至有想过，就算有一天被说出来，他应该也会很平静，毕竟他已经被这个世界变成了一个罪犯。


    可当被点破时，明明只有路回他们几个人，明明大家也都知道他不一定是个好人，可他还是……


    他的心脏狠狠地抽了一下，连带着他的眼睛都跟着抽动了两下。


    他发现他没有他想象得那么冷静，甚至在这一刻，羞恼、惊怒、心虚等等情绪交织着达到了顶峰，让他攥紧了拳头就下意识地想要反驳说自己没有。


    哪怕他清楚自己确实干了。


    可在对上路回平静的眉眼时，于秋陌就又像是泄了气的球，没了声音。


    ……说什么相信他，却根本不意外。


    也是。


    于秋陌并不是怪路回，他明白，在这个世界，谁都不会给自己以外的人绝对的信任。


    他只是…在这一刻更加意识到了自己的丑陋。


    都知道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了，居然还希望谁给他绝对的信任。


    神经病啊。


    “……线。


    于秋陌低声：“我们所有人的创造出来的怪谈，也有线。线牵连着我们，也牵连着我没有办法追溯的源头。牵连着我们的比较微弱，但牵连着源头的很明显，和牵连着那些教职工的是一样的。


    他说：“还有一些线延伸到了‘外面’，在迷雾外……我没遇过这种情况，但如果按照君朝满的思路走的话，假设这个学校是在一个大世界下的一隅，也许是牵连着出了学校的人。他们的线和教职工、怪谈，以及怪谈牵连着我们的线都不一样。


    于秋陌：“我没有办法跟你们说明白，但就是不一样。


    路回点点头：“我懂，那你有什么感觉吗？


    于秋陌确实有：“那些朝外延伸的线不多，但感觉像是在互相输送着什么。


    路回轻嘶。


    “还有。


    只是让路回没有想到的是，于秋陌还有话要说。他看着路回，眸色有几分意味不明：“我看不见你。


    几人一怔


    。


    明照临挑了下眉，很挑事地哇哦了一声，笑眯眯地看着路回。


    路回稍顿。


    于秋陌都把这话说出来了，他也没有办法让他闭嘴了。


    所以他道：“直说吧，没必要遮遮掩掩。


    于秋陌：“我看得见所有玩家…虽然不是说整个人的那种清晰视角，就只是一种感觉，但是他们我都能够感觉到。只有你……我能够感觉到你创造的怪谈，哪怕再模糊，也能够感觉到，可那根线的尽头，就和那些线的尽头是一样的。


    是他没有办法追溯的源头。


    路回又点点头，大大方方：“我很神秘这件事，我以为你们都知道呢。


    于秋陌：“……


    其他人：“……


    那确实。


    只有这点，真的无法反驳。


    在寂静中，路回开口，自然地换了话题：“现在有时间了，聊聊那封信吧。


    没有人问他名字的事，因为……说句实话，在场的就没有一个人用的自己的真名。


    他们都是能上排行榜的玩家，在知道有能力后，而且能力各种各样，就多少会想，那万一有人的能力可以知道姓名年龄什么的就下诅咒呢？


    所以基本上在前期就都编造了假名，出名的也是假名。


    显而易见。


    毕竟像“于秋陌


    尤其是“朱绿，一看就是瞎起的。


    所以五个人凑不出一个真名。


    路回看向应澄桦他们：“你们怎么想？


    应澄桦耸肩：“没什么想法。


    卢山南那封信，就好像是完全应征了路回的思路，应澄桦是不太相信的。


    不过黄珲月道：“她信里写的那些基本上和你的想法吻合，所以我们达成系统说的【顺利毕业】，其实是指逃出这个学校么？


    路回摇摇头：“我不这么认为…在我看来，这封信只是卢山南的视角认知到的这个学校，还有什么东西没有看到。


    于秋陌没有参与讨论，应澄桦：“所以没有价值？


    “也不是。


    路回漫不经心地背诵信里的一段话：“‘失败的学生会被这所学校吞掉，我曾质问过曾校长为什么，她说这是当然的，学校给予了我们力量，我们没有办法回报学校的话，自然就要以另一种方式回报学校，不然学校怎么去孕育新生’这一段话，如果卢山南没有添油加醋的话，问题就出现


    了。”


    应澄桦瞬间就想起来了她当时看到那封信时感觉有点微妙的地方：“【没有办法回报学校的话，就要以另一种方式回报学校，学校需要去孕育新生】。”


    这句话最表面的意思就是，【卡俄斯私立高中】的力量也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


    但再细看，就能发现还有细节。


    “没有办法回报学校的话，就要以另一种方式回报学校”


    路回微勾起嘴角：“所以很明显，变成【卡俄斯私立高中】的养料，属于‘另一种方式’，那么正确的方式是什么？”


    他说着，又呢喃了句：“我本来以为正确的毕业方式是和【卡俄斯私立高中】做一些什么交易，或者帮助其解决什么问题，但是于秋陌说他看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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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不同的线延伸到了外面，而且感觉上像是在互相输送着什么……所以现在看来，也许怪谈选拔是一种‘资格’，拿到了敲门砖，才能敲开门。”


    敲开门之后，也许是抉择，也许是新的考验，但那个“互相输送着什么”……


    路回：“也许顺利毕业，是和【卡俄斯私立高中】达成一种互利互惠的关系。”


    黄珲月第一时间没懂：“什么？”


    路回：“我的出发点一直都是【卡俄斯私立高中】这个怪谈是坏的，是boss，是反派。那么假设【卡俄斯私立高中】确实不是反派，不是我们需要打倒的存在呢？”


    应澄桦悟了：“那么就代表这个学校的教育方式在大环境背景下是允许的。”


    虽然残酷，但对于这个“世界”的人来说，这是他们变强所需要付出的代价。


    就像是招生简章里也有说【学校不对本校学生生命财产安全负责，入校前需签署合同确认，一经签名，反悔无用】。


    路回：“‘卡俄斯’在希腊神话中，是没有形象的。我还记得形容都是说‘是无边无际、充满光亮和黑暗的载体’，所以后世也有人直接将其定性为【混沌】。”


    他微垂眼帘：“我们假设，【卡俄斯私立高中】就是个巨大的能量团，除了给予人神奇的能力、创造怪谈、给怪谈神奇的能力外，就没有别的什么了，连自我意识都没有。那么它吞噬怪谈或者人、它需要养料，只是为了维持自己的运作，以此能够继续筛选人类。”


    “所以，往外延伸连接着它的线，是借助着它的力量去拥有一些特殊的力量，他们也会反哺一些维持【卡


    俄斯私立高中】需要的东西回来。”


    路回想了下，打了个响指：“就像是借贷一样，【卡俄斯私立高中】是放贷的机构，它借‘钱’给人类，有能力的人类可以从它那儿借到足以改变人生的‘钱’，但‘利息’就是一辈子都要慢慢还一些‘利息’；没有能力的人会被收回‘钱’和这段时间的付出所诞生的‘利息’。”


    黄珲月：“。”


    好生动，已经感觉钱包空空了。


    于秋陌终于开口了：“那那些老师和教职工呢？”


    路回轻唔：“有可能是被吞了后分出来的形象，就是原本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被吞了后，就被【卡俄斯私立高中】借了形象运作这所学校，又或者就是一种转化？说不定卢山南他们以后也会变成教职工……”


    “但是这样的话，不是代表【卡俄斯私立高中】还是有自我意识吗？”


    黄珲月问。


    这回不用路回说什么，应澄桦就道：“植物没有大脑但还能进行光合作用向阳而生呢，你说它有思维吗？”


    黄珲月接不上话了。


    ——他们这里所说的意识，是指像人一样思考，而不是一些“本能”。


    路回没参与这种学术讨论，而是陷入了自我思绪中，呢喃了一句：“如果是这样的话，没有校长的意思……是说【卡俄斯私立高中】这个怪谈，这个能量团，没有负责人，又或者说可以控制的人么？”


    也就是没有主人。


    路回微顿，想到什么似的，眸色稍动。


    难道说……


    看似好像完全没有参与进来的明照临双手插兜，瞥了眼路回的神态，微扬了下眉。


    他还没说什么，不远处齐白就跑了过来，手里还拿了体温枪：“哥！”


    于是他们的对话暂时被打断，路回看向齐白：“……大家先测个体温吧。”


    测个体温而已，虽然体温枪叫体温枪，但不是真正的枪，不会挨枪子儿，所以几人自然是没有意见。


    路回的体温的确有点低，三十度，手和脖子还有额头都是。


    齐白的体温好一点，三十六度出头到三十七的样子，还算是正常，但应澄桦他们的也偏低。


    应澄桦他们都是三十四左右。


    “有意思。”


    明照临扯了下嘴角：“赢了的反而要慢慢变成僵尸了？”


    几人：“……”


    路回没好气：“知道你会说话，可以不用开口的。”


    应澄桦也是路回那个想法：“难道是我们的精气用来供养我们的怪谈了？”


    路回的低温格外低一些，是因为他直接把另一个副本的明照临拉过来了。


    路回思索了下，无意识地捻了捻自己耳朵上的耳钉：“怎么说呢……如果这个副本是我刚才说的那些，【卡俄斯私立高中】是一个巨大的能量团，又有人‘献祭’了补充能量，不应该要用我们的精气啊。这不是会影响我们的身体么？那还怎么以后互利互惠？”


    总不能玩“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①那一套吧？


    路回轻嘶。


    还有哪里有问题呢？


    ……这一次全体学生参与毕业考，只是副本设定么？还是别有深意？


    曾校长那个时候说，是因为上一届优秀毕业生不够…但这样的话，【卡俄斯私立高中】吞噬掉的能量应该更多才是啊。


    难道他的思路错了？


    又或者……


    有第三方在这其中搞鬼？


    作者有话说:


    注①出自《孟子》


    后翻还有一章营养液加更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