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第 25 章

作品:《濯雪[刑侦]

    林荫道旁的独栋别墅外,路灯下飞蛾缭绕。


    枝叶钻过铁栏,在夜风中摇曳。


    万籁俱寂,树影婆娑。


    一片漆黑中,两个手脚麻利的男人正沿着楼梯跑上跑下,从别墅二楼卧房连接的露台往一楼搬运着别墅主人的私人行李。


    静谧中间或从二人口中逸出喑哑的喘息。


    等物品搬得差不多后,其中一人掀开了后备箱,卖力地将地面上的重物往后备箱里填装,另一人拉开驾驶座的门,钻进去没多久,车的近光灯和尾灯就亮了起来,引擎在暗夜中发出“突突”的低吼。


    就在这时,一个身高和身材都中不溜的中年男人,一瘸一拐,步履蹒跚地提着一个随身公文包从台阶上走下来。


    整个画面都被收进微光夜视望远镜的圆形观测区。


    “行动!”


    随着一声令下,潜伏在四周全副武装的警察一拥而上,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将三人团团包围。


    “不许动!”


    “举起手来!”


    “从车上下来!”


    不过一分钟,三个人就被分别拷了起来。


    袁成鸣走到那名最后出门的男人身前,验明正身:“董金楠?”


    男人不明就里地点了点头,心里却隐约明白为何会有今天的结局。


    袁成鸣长舒一口气,兴高采烈地对押解董金楠的同事说:“带走!”


    今夜出动的警车车队“呜里呜哩”响着警铃满载而归。


    袁成鸣坐在没有押送犯罪嫌疑人的车里,旁边坐着喜怒不形于色的穆扶奚。


    他把脸凑到穆扶奚面前挤眉弄眼,没引起穆扶奚的关注,便用手肘捅了穆扶奚,大大咧咧地说:“别装淡定了,我知道你高兴,笑出来嘛,憋着干嘛?不是早琢磨着赶在市局刑侦支队前立功吗?可算如愿以偿了。”


    不是穆扶奚故作矜持,是他真的有点内向。


    今晚出来抓捕,车里不止他和袁成鸣,还有一起出来执行任务的同事。


    他和袁成鸣不是一个组的。


    两人本无缘,全靠这个案子一线牵。


    他们组的同事都在为假警察的案子加班加点善后结案,无暇出警,所以坐在这辆车里的除了他自己,全都是袁成鸣他们组的成员。


    他现在宛如大姑娘扎进男人堆里,格外不自在,扭捏一点也是人之常情。


    袁成鸣终于可以拿着功劳在重病在床的老母亲面前昂首挺胸了,喜不自胜,热情地拍着穆扶奚的背说:“不管怎么说,我是真佩服你啊,竟然能从证件照上看出端倪。”


    穆扶奚略微挑起唇角,用一抹敷衍的笑应付袁成鸣。


    他也是歪打正着。


    那晚从戒网瘾中心偷出来的资料都印有一寸证件照。


    陈晓红在证件照里模样形容憔悴,郁郁寡欢,而八岁女童乌晴在证件照里却面带微笑,笑容纯真灿烂。


    他盯着那虚伪的笑容看了片刻,想起自己第一次去刑侦支队时看到的满墙证件照,越看越觉得可疑。


    于是他立刻登录那晚在戒网瘾中心收获的内部系统,把所有电子版资料上的证件照都看了一遍,只有这个女孩是笑着拍的。


    被关进戒网瘾中心应该是让孩子们感到恐惧的一件事,怎么会有人在拍照的时候发出这种发自内心的微笑?


    除非这个八岁女童和戒网瘾中心是一伙的。


    乌晴。


    他默念着这个名字,在全国身份信息登记的名册里搜索,将搜出来的结果用肉眼筛了一遍又一遍,才在库里找到和这个女童年龄匹配的对象,籍贯居然不是本市的。


    不是本市的容易冒充。


    女童的身份大概率是假的。


    他看着这张脸怎么看怎么眼熟。


    电光石火之间,他灵机一动,想起了不久前查过的戒网瘾中心的法人,五官有七分神似。


    法人姓董,女童姓乌。


    有无血缘关系还得进一步调查。


    乌晴投案自首的消息从辖区派出所传出来,他就意识到一定要控制住姓董的法人,连忙向上级打了报告,在董金楠的住所守株待兔。


    紧接着就传来了卓文书院闭校三月的通知,董金楠连夜出逃,晚了他们一步,未遂。


    接下来只要让他们父女相见,再用囚徒困境逼一逼,不怕父女俩不坦白。


    这个董金楠所涉案件不止一起,戒网瘾中心和地下赌场都极有可能和他有关,只不过之前他们警方没掌握证据,只能询问,这回乌晴自首、戒网瘾中心关门,他嫌疑重大,进了审讯室,不交代清楚就别想出来。


    穆扶奚知道审完董金楠以后会有多大收获,但他在听闻铮铎说过进市局和立功无关后,就不在乎功劳记在谁头上了。


    陈晓红坠湖案在移交给市局前本就是袁成鸣他们组负责的,他不过是行举手之劳。


    假警察案最终查完,也只是查出了一桩桩令人发指的奸污案,坠湖的死者陈晓红是受害者而已,地下赌场和戒网瘾中心的案件都是独立的,似是存在不法组织,必定越挖越深。


    他也学学谢俊荣的牛马精神,把头功让出去,省得闻铮铎说他私自行动盗取证据胜之不武。


    毕竟功过都是要审查公示的,要是上面在给他颁奖的同时真追究起他的种种责任,划不来。


    他不想给自己惹麻烦。


    那晚袁成鸣只是替他把门卫引走了而已,清白干净,没有违纪,正适合把这起案子追查下去。


    再说他深知要藏拙的道理。


    要不是事出紧急,他真不想把自己的技艺早早显露出来。


    露出冰山一角解了燃眉之急就够了,别到时候不等网侦部门把他要走,他先在刑警大队一个人打八份工,年纪轻轻就猝死在岗位上光荣殉职了。


    把董金楠甩给袁成鸣后,穆扶奚从分局刑警队回了家,洗澡、报平安、薅冰玉多肉的枯叶,又是平凡的一天过去了。


    这阵子他累得够呛,一觉睡到了大天亮,洗漱后随手抓了一包苏打饼干当早餐,边啃边下楼取摩托车,一路风驰电掣到分局刑警队。


    又在办公楼下看到闻铮铎的车了。


    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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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扶奚昨晚是睡了个好觉,但他知道袁成鸣他们肯定会连夜审问董金楠。


    这会该说的,董金楠应当都吐露得差不多了,市局大清早来捡现成的真的有些过分了。


    先前袁成鸣跟他抱怨市局刑侦支队的做派时,他也就听听,没当回事。


    现在他让出去的功劳被坐收渔利的市局刑侦支队抢走,他不是一般气愤。


    市局的了不起吗?


    穆扶奚把上班卡打了之后没上楼,专程站在闻铮铎车前等人。


    没多久市局的人就押着被铐住双手的董金楠上了旁边的警车,闻铮铎从分局出来,对上穆扶奚灼热的视线,阔步来到车前。


    穆扶奚一瞬不瞬地盯着闻铮铎,面色不善地开口:“什么案件归属,什么市局分局分那么清楚做什么,什么要把公安队伍当成整体。你那晚在车上跟我说的话,只是为了方便你们刑侦支队今天抢功是吗?”


    闻铮铎面不改色地说:“我们也查到了这里,没在卓文书院逮到人而已,只差董金楠的供述就能破案。感谢的话我在里面已经说过了,你们队长也同意把人交给我,你有什么立场阻拦?”


    穆扶奚拱手做礼,而非敬礼:“受教了。如果你们市局这么不讲道理,一贯喜欢这样明抢,那么我为我当初没有进入市局而感到庆幸。”


    正当他们僵持不下时,从警车的副驾下来一位面容和善的警官,主动伸出手要和穆扶奚握手:“你好,同志,我是市局刑侦支队的副支队长楚郁。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们闻队应该只是想表达对你们分局刑警队的谢意,不是挑衅。在案件陷入僵局时,能得到你们分局的支援,我们都心存感激。你们一线刑警果然都是好样的,有你们这么坚实的后盾,我们查起案来多安心啊。”


    “支援?后盾?”


    这么说不还是低人一等?


    穆扶奚不禁冷笑:“乌晴没自首前我就看出她有问题了。听说你们找这个八岁女童花了一周时间?她的身份信息不是本市的,是冒用的假身份,难道你们在找她之前没有怀疑过她失踪本身就是最大的疑点吗?还有董金楠,他是卓文书院的法人,身份信息是实名认证过的,你们不盯他的家,去盯书院?你们市局掌握的消息全部是一手的,为什么还会落在我们分局后面,不值得你们好好反思吗?”


    楚郁忙不迭辩解:“哪有一周这么久,我们是前两天才知道这个女童的存在。要不是巧在闻队暗访时冒充的恰好是这个女童的家长,这条线索不会被我们掌握。她不自首,我们根本发现不了她的真实身份是黑户。还有董金楠的住址……”


    闻铮铎拦住楚郁:“不必跟他解释。既然他这么大能耐,能在我们之前掌握线索,就来队里看看是否还能万事先人一步。”


    不仅抢功还抢人,有天理吗?


    不是说他这种不听指挥擅自行动的别想进市局吗?


    问过他这个当事人了吗?


    穆扶奚高昂头颅,铁骨铮铮,满身高洁的傲气:“我不去,高攀不起。”


    闻铮铎垂眸冷睨:“由不得你,这是路局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