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路邈的话让所有人都惊愕了一下,随即人群中就骚动起来。


    像是一堆水入了油锅，各种各样的声音突然炸响：“那我们难道就活该等死吗？


    “这可是药，万一我们真的那么倒霉,就偏偏遇上了那种不良反应怎么办？实验室肯定有义务保证我们安全的吧！


    “末世前试药的人都还有高工资的，一天好几百块钱……


    话虽这么说,他们当中却没有人冲到路邈的面前质问他。


    因为他们即使嘴上说的很理直气壮，但是心里都清楚，那是末世之前，不是现在了。


    末世开始以来,人命如同草芥,如果不是他们跟着部队一起转移到了这个基地，光是来的时候那些路程，他们就完成不了。


    更不要说他们在路上还看到了很多超出他们道德底线的事情。


    他们根本不敢想,如果那种事情发生在他们身上的话,他们会是什么下场。


    而且就算路邈现在的态度这么冷淡,直白的表示他不会为他们的任何后续反应负责,对于已经在污染化进程当中的他们来说，路邈依旧是溺水的他们唯一能抓住的最后一根浮木。


    于是很快就有人妥协的说道：“就算有后遗症我也认了，药在哪里？我父亲还等着要呢！


    “后遗症再可怕，还能有死了可怕？你们不敢用就给我退开,我自己用！我再也受不了了,我这几天就跟个牲口一样，每天不是吃就是工作，不是工作就是吃,就连睡觉都能被饿醒！我还是人吗？我现在就是个怪物！


    有人挤开了那些犹豫的人群,冲到前面来,但也就是比其他人靠近了路邈大概一个拳头的距离而已。


    他们期盼的看着路邈,殷切的表示：不论路邈对他们做什么，他们都会配合的只要能阻止他们的污染化，让他们当一个正常人就可以。


    正常人嘛，有几个是身体完全健康的？


    新药的后遗症说不定都没有他们熬夜带来的危害要大。


    路邈目光平直的看着自己面前的这群基地普通成员，看着他们如同输疯了的赌徒一样，在自己面前不断的做保证，并且祈求他给自己一份药。


    这样的一群人，如果遇到的是他在当初商战模拟比赛当中碰见的那个丧心病狂的家伙，绝对能被吃的骨头都不剩。


    但他们是不明白这里头的风险吗？


    并不。


    只是活下去的希望让他们不得不忽视了这种风险。


    人在遇到极端环境的时候，


    做的决定也很有可能会变得极端。


    就好比现在，他们以为放在他们面前的只有两条道路，一个是继续污染化而死亡，变成自己眼中的怪物，另一个就是为他试药，往后余生都生活在不良反应的痛苦当中。


    他忽然笑了一下：“抱歉，新药的志愿者是谁，不是我能决定的。”


    众人再度愣了愣。


    他们有些不满，压抑在怔愣的表面之下：“这是什么意思？”


    他们以为研究员把路邈带过来，路邈就是那个有话语权的人。但原来并不是这样吗？


    他们有些焦躁，有种希望升起之后又落空的感觉，有人不满的目光就朝着研究员看了过去：“你不是说路邈先生是这个课题的发起者吗？”


    那他为什么不能决定志愿者的名额？


    好在就在这个时候，路邈再次开口解释道：“临床试验的规则上有写，必须完全遵循自愿原则，不能对志愿者施加任何的压力或者诱惑——尽管这并不能完全避免。”


    路邈无波无澜的看着面前的人们，对方好像不太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他们已经太久没有体会过“自愿”的感觉了，那种感觉就好像是有个朋友离开了自己很久，哪怕回忆再怎么频繁，当对方真正重新出现在面前的时候，留下的只有陌生和惶恐。


    路邈于是循循善诱：“试药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研究员们彻夜做出的努力，是为了让这个怪病彻底消失在人类当中，所以我也希望，大家能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再选择报名。到时候我会非常感谢大家的自愿。”


    人们迷茫的望着他，他们刚刚不就已经自愿了吗？


    或者说在污染化已经迫在眉睫的情况下，他们还有别的选择吗？


    路邈平静的眼神从人们各色的神情上扫过，沉默了一会儿。


    他忍不住回想起自己参与的那个商战模拟游戏，里面那些濒临绝望的NPC们，也是在这样的情形下，被一步一步逼入了绝地。


    但是在那个丧心病狂的玩家眼里，他只是驱赶了一群猪猡进入自己提前准备下的猪圈，随时准备宰杀而已。


    他深吸了一口气：“我知道大家很信任我，但你们不能寄希望于一个陌生人的道德底线。我希望你们对我保持足够的警惕和戒备，思考自己是不是这么迫切的需要新药。”


    “——因为我对这款药有着绝对的信心，现在的试药过程，只是新药上市必须经历的一次检验而已。”


    他的语调又平又缓，莫名的安抚住了众人躁动的心：“每个人都


    会有药的只要这一次的是要结果通过了标准线……你们愿意帮助我吗？”


    人们这个时候好像才终于反应过来路邈说的是什么。


    他们缓缓的抬起了头眼睛缓慢的眨动着


    新时代的受教育比例很高他们当中的许多人都知道新药上市之前是需要经过道道检验的。


    只是他们自己都记不清楚已经多久没有人使用过这套流程了。


    以至于路邈说出口的时候他们当中的许多人都觉得不可思议几乎没能反应过来。


    之前那个干瘦的少年第1个站了出来先前黯淡无光的眼睛此时像是盛满了星辰亮的惊人。


    他一字一句坚定的说：“我愿意试药。”


    路邈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没有第一时间说话。


    少年却歪了下脑袋问了个看起来有点跳跃的问题：“我妈妈说第1批试药的人也是英雄是这样吗？”


    路邈抿唇缓缓的点了下头。


    “是的你们都会是英雄。”——


    第一研究所实验室。


    实验助理拉着自己的几个八卦搭子在茶水间里面悄咪咪的偷看路邈实验室那边。


    “真是养眼啊……你说人家怎么就长得又帅身材又好智商还高？再看看我自己……唉人比人气死人啊！”


    “你说路邈和路易？”


    “那个苍将长得也还行吧！只是帅的没有他们两个那么明显能力也没有他们突出……靠这么一讲的话好像处处都被他们两个比下去了。”


    “说起来路邈他们精力好旺盛啊！平时根本就不用花时间补充能量就算了我记得他早上做完实验不是一副马上要昏死过去的表情吗？结果中午吃完饭回来居然又容光焕发了！”


    “这你就不懂了吧有的人天生就是精力充沛24个小时能掰成72个小时用咱们这种普通人比不来的！”


    枯燥乏味的实验室路邈和路易这两个超纲的帅哥可以说是众人眼中一道亮丽的风景线更不要说两个人在大家眼中的科研实力也非常的强劲。


    这下子是颜控和智性恋全部拿捏了短短几天时间实验室里就到处都是他们两个的迷妹。


    可惜这两个人时时刻刻都黏在一起大家就算再怎么欣赏他们两个也明白自己是没有任何机会的。


    不过也确实除了他们两个在一起之外他们根本想不出来还有什么人能


    站在他们身边而不显得褪色。


    作为被议论的中心路邈和路易两个人却丝毫没有察觉到其他人的议论似的回到实验室的第一时间就扎进了实验里。


    两个人表现的非常忙碌但如果有人进入他们的实验室的话就会发现两人的谈话内容跟他们现在做的实验好像没有太大的关系。


    路易低声地跟路邈汇报着实验室里的情况：“用过药的实验室成员去茶水间的频率降低了30%没有用过药的实验室成员去茶水间的频率上升的不太明显大约在0.5%~1%左右。”


    路邈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巴比特当然不可能让实验室的成员那么快就被污染化但这几天的观察下来


    不仅是因为路邈去找他请教的时候马比特每次都顾左右而言他说出的话还没有秘密基地里任何一个研究员随口说的信息量大。


    更是因为在食堂的食物原本就有一部分抑制效果的情况下实验室的研究员们污染化程度的提升速度居然还在每天1%左右。


    难以想象如果没有那些食物的话现在的实验室会是个什么样子。


    路易汇报完实验室里的情况之后就沉默了下来。


    他是知道路邈刚刚去干了什么的就算路邈没有明确的跟他说过计划但是身边的路邈是不是真的他一清二楚。


    路邈回来之后就沉默的继续在做实验即使这个实验的主场根本就不在他们这里——


    所有的实验物资都被他们偷偷的转移到了秘密基地那边由真正了解这个领域的科学家们日以继夜的研究他们所谓的新药成果也都是科学家们研究出来的。


    至于他们这边只不过是做给巴比特看的幌子而已。


    但路邈还是非常尽职敬业的学习了相关的知识每天认真的做实验记录实验数据。


    不得不说路邈的确是一个学习速度非常快的人短短的几天时间他就已经掌握了实验的基本要诀从一开始的做做样子到现在已经真的能够推进实验进度了。


    除了污染物那种近乎于bug级别的恐怖学习速度之外人类当中估计也就路邈能有这样子的速度了。


    自己的爱人如此的优秀路易本该是自豪的。


    但是只要想到路邈现在正在做的事情他就忍不住心情复杂。


    路邈把物资全都给了秘密基地那边这本来就是一件风险非常大的事情——如果被巴比特或者是基地里的其他人发现的话


    对那些将污染物看成是洪水猛兽的人类来说，他们现在的行为几乎相当于是通敌叛国。


    而路邈现在又开始接触基地的底层普通成员。


    路邈没有带任何的玩家过去，就连他都没带，只带了一个之前就伪装成研究员，负责接触底层普通成员的污染物过去。


    这代表着路邈在这个副本里将会承担最大的风险，一旦暴露的话，他要面对的就是整个基地的追杀。


    在这样一个全封闭的环境当中，那种情况就相当于是瓮中捉鳖。


    但路邈却执意不肯带他，早上还哄他说自己想吃另外一个食堂的什么东西，让他去给自己买过来，结果转头人就不见了，换成了一个许庐用纸牌捏造出来的猫白虎。


    路易忍不住想叹气。


    路邈以前不把他当人看的时候，不论做什么危险的事情，或者伤他心的事情都毫不犹豫，现在去直接将他推开，自己去做那些危险的事情了。


    他既心疼又无奈，很想问问路邈，为什么不能尝试着依靠一下自己。


    但是看着路邈忙碌的身影，他就知到答案——


    路邈从来就不是一个会依靠他人的人，以前毫无心理负担的让他去做事，只是因为他觉得那样子性价比更高。


    但现在两人的关系不一样了，在他身上加上了“恋人


    就好比这一次的行动，路邈就觉得自己带着个污染物去，会更有效率。


    路易没有资格去评判路邈什么，他只知道自己现在能做的就是陪在路邈身边，好在他需要自己的时候，回头就能看见他。


    一天的实验做完，路邈有一点体力不支，强撑着把实验记录给巴比特发过去之后，就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了。


    “巴比特那边问我是不是遇到什么问题，估计是在嫌弃实验进度慢了。路邈看了一眼智脑，“让秘密基地那边把新的实验教程发过来，我们这几天就保持这个进度……还有，这一次招到了不少志愿者，可以申请新的实验物资了吗？


    路易已经去接洽过了，但是摇了摇头：“那边不肯给。我们上一次申请实验物资是在三天前，这么短的时间里，他们不会愿意给更多的。


    跟用了巴比特的实验成果，培育出来的污染化食物不同，实验物资要保持绝对的纯净，所以哪怕基地的资源朝着第一研究所倾斜了很多，除了巴比特本人之外，其他人都用的紧巴巴的。


    如果是平时也就算了，大不了是实验进度慢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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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


    路邈今天刚去接触了志愿者，承诺给他们新药，结果转头，自己的物资却断了。


    这么一来就有点棘手了。


    路易看着路邈：“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扩招志愿者。路邈微微笑了一下，“巴比特那边不还有物资吗？——


    第2天一早，巴比特的桌面上就出现了一份志愿者扩招申请。


    巴比特眉头一皱，但看了一眼署名，居然是路邈。


    他的表情顿时松了松，却有些不屑的朝着旁边人笑道：“第一研究所新来的这个c国人还真是有意思，他的实验进度还没多少，就已经想着拿人试药了。


    旁边的j国科学家连声附和：“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他以为他跟您是一样的水准吗？这些c国人平常总是吹嘘自己谦虚，原来也不过如此嘛！


    旁边的几个人都拍着巴比特的马屁。


    却不想巴比特盯着那张申请表看了一会儿，突然冷笑出声：“我倒是觉得他挺对我胃口。


    这话一出，四周的人都瞬间噤声。


    J国的科学家面面相觑一眼，都从各自的眼神中看到了不甘心。


    他们在第一研究所的时间已经很久了，差不多是跟巴比特同一时间被借调过来的，将污染变得可控的实验成果里，也有他们的一份努力。


    可是巴比特却一直不把他们当回事，现在甚至还当着他们的面表示了对另外一个年轻C国科学家的欣赏。


    这简直就是把他们的面子踩在地上碾。


    偏偏现在巴比特是第一研究所的负责人，他们几个人虽然也是主研究项目的成员，却也只能看着巴比特的脸色办事。


    于是在片刻的安静之后，他们还是挤出笑容开口：“是的，当初他加入实验室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这个年轻人的研究理念跟我们很是合拍！


    都是为了科学愿意奉献一切的人！


    当然了，这里的一切说的是别人的一切，毕竟他们可还是要留下来，好好的活着，继续科研的。


    巴比特大手一挥，直接同意了路邈的志愿者扩招申请。


    他甚至在路邈原本申请的人数之上，又加了一倍，并且还大方的表示路邈可以先挑。


    路邈毫不客气的就挑了几个因为走投无路，而成为志愿者的基地底层普通成员。


    剩下的一大半都还给了巴比特。


    巴比特对他识时务的态度非常满意，也非常的不客气，直接就将剩下的所有志愿者都贴上了自己的标签。


    第一研究


    所的其他人敢怒不敢言，毕竟第一研究所虽然看起来氛围轻松，但实际上却是巴比特的一言堂。


    他们所有人的物资都是要仰仗着巴比特来获得的，要是惹了巴比特不高兴的话，下次实验说不定就要停滞很久了。


    至于路邈，他们本来心里对他有点怨气，觉得他也不过是一个溜须拍马获得实验物资的家伙，但是当他们幽怨的眼神接触到路邈那张得天独厚的脸的时候，心里的怨气直接就散了一半。


    罢了，巴比特的错，为什么要惩罚其他人呢？


    路邈就在他们复杂的目光下，带着路易进入了志愿者休息室。


    第一研究所的实验体休息室，在巴比特和那些j国科学家的口中却是他们可以予取予求的实验体仓库。


    路邈不愿意将一群活人当做货品一样称呼，所以还是跟着第二研究所那边的称呼，叫这边志愿者休息室。


    他过来的时候，在他的一个专属区域里找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


    前一天刚在基地的边缘见过的那几个普通居民。


    干瘦的男孩第1个发现路邈，立刻跳起来跑到了房间的门口。


    “路……先生！”


    第1个字刚出口，他就想起来路邈提起过，在第一研究所的人面前要假装不认识他。


    虽然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跟原本想象的不太一样，但看这个行事方式就知道，他们肯定是在第一研究所的地盘上。


    男孩很机灵的快速改了口。


    其他的居民听见声音，也都纷纷朝着这边看了过来，眼神里带着怯懦和小心翼翼。


    他们原本以为志愿者住的是那种开阔明亮的病房，突然被送到了这个仿佛监狱一样的地方，吓了一跳，不可遏制的想了一堆可怕的东西，差点以为自己又被骗了。


    还好路邈及时的出现了。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响起来，附近的几个房间里都有人将脸贴在了栏杆上，用尽一切可能去张望那个宛如神明一样的身影。


    但他们却不敢说话。


    跟小男孩一样，他们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不想因为自己的一句话连累到路邈先生。


    路邈看了他们一眼，见他们的情况都还好，于是点了点头：“我叫路邈，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是我的研究项目的志愿者。之后每天会有人来给你们送药，按时服用，并且诚实的说明自己的感觉就可以了。”


    他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


    但正是因为这样，居民们强烈动摇的心情一下子就平稳下来，还有人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明白了，路邈先生。”他们也装作刚认识路邈的样子，“但这里好像屏蔽了智脑的信号，我们什么时候能联系家人呢？”


    他们发现了，他们当中污染化比较严重的几个人都不在这里，想要借此机会询问路邈那些人的去向。


    路邈看着询问的这个人，安抚性的笑了一下：“我们进行的是封闭实验，不能联系家人的。但你们放心，有什么话的话可以告诉我，我会找人转交给他们的。”


    包括他们试验的新药。


    原本还有些躁动的志愿者们一下子就安静下来，他们的脸被栏杆挤得变形，眼中倒映着的路邈的身影，却那般的修长又美好。


    “谢谢，谢谢路邈先生！”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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