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艇上的礼物都搬下来，程七这位新晋岛主，像是巨龙回到巢穴，窝在礼物堆里一样一样拆开新宝贝。


    尧哥送了她好多包，各种风格都有，包装最好且上面贴了生日贺卡的，是一个满钻的‘村长包’，程七特喜欢。


    星星姐送了她一件礼服，相对大胆的款式，是她之前完全没接触过的风格。


    她先是看到胸口的设计，屏住呼吸，翻过来又看到后面完全没布料，嗖地一下搂进怀里，抬眼看向厨房。


    霍霄在厨房正在准备一会儿要吃的肉。


    掩饰般轻咳了声，程七忙收起衣服，这对她而言，还有太有冲击力。


    收到一半，她又看向霍霄。


    今天他成年了，霍霄说，成年之前是不可以恋爱的，但是她成年了。


    她展开怀里的衣服，拇指拂过衣领，又抬头，视线落在霍霄身上。


    他知道她成年了吗？


    不仅仅是十八这个数字。


    程七猜，应该是知道的吧。


    毕竟霍尧过生日时，没见他这样大动干戈，只是到派对上喝了杯酒。


    哪有人会对弟弟妹妹区别这么大的。


    除非是，他没有把自己当妹妹看。


    收回视线，程七忍不住笑了下，很快又收敛笑意。


    她见过太多人对家人平淡，但是对外人热情，那不过是一种客套。


    想到这儿，她又隐隐难受。


    霍霄不是她姐夫，这件事大家心知肚明，那为什么还对她这么好？


    只因为跟大姐是很要好的朋友吗？


    好到什么程度能做到这样，不留余地，甚至将父母留下的小岛都给她了。


    放下衣服，程七起身到厨房。


    霍霄见她过来，眉眼温和：“饿了吧，马上就好。”


    “没有特别饿，”她停在厨房门口，两人隔着距离，“岛上有烟花吗？”


    “我让人送来。”霍霄边洗手边说，“想要什么样的烟花。”


    “你……”程七心情复杂，她说不上来，喜悦和担忧参半，她怀疑自己太矫情。


    “为什么不拒绝呢？”她问。


    擦干手，霍霄摸起手机，听到她问话，停顿两秒，笑着回：“为什么拒绝，你想要，我能给。”


    “尧哥不想要小岛吗？”程七转过头，打量一圈房间说，“这里很适合开派对。”


    翻号码的手停住，霍霄抬眼，意识到这不是烟花的事儿。


    刚好厨师那边食材都准备好了，霍霄随手端起盘肉递给程七，示意她去餐厅。


    “想问我为什么送你小岛？”霍霄拉开椅子，让她坐下，“拐弯抹角。”


    程七抿抿唇，视线追着他到对面：“这小岛对你来说应该很重要，我……”


    “你对我也重要，”拿起手边的橙汁，霍霄给她倒一杯递过去，“岛是家人留给我的，我对它没规划，适合你就送你。”


    这话意思很明显了，程七在他眼里是家人，小岛只送家人。


    她接过果汁，握着杯壁的手收紧：“我们又没有血缘关系。”


    霍霄抬眼，桌上陷入沉默。


    烤盘热了，霍霄拿起公筷开始烤肉。


    肉香四溢，他才慢慢开口：“血缘是被动，选择你是主动。”


    换了平时，程七听到这话会非常开心，可现在不一样了。


    之前是‘姐夫’，现在是‘家人’，像他们在元宵节吃到的合成糖葫芦，外皮是甜的，里面酸得厉害。


    “理由呢？”她不死心，又追问。


    隔着浅浅的烟雾，她试图从霍霄深邃的眼中看出什么。


    可他总是隐藏的很好，谁不知道他的真实情绪到底是什么样。


    “因为，”他翻动牛肉，“我是你……”


    程七：“你不是！”


    她很少打断霍霄说话。


    ‘姐夫’这两个字，在他们之间很久没有出现了。


    她听不得，他本来也不是。


    “你明明不是，”程七站起来，眼中急切，“我知道。”


    说完她又后悔，暗自责怪自己最快。


    撕开这层伪装，她不知道后面等着的是什么。


    霍霄的反应特别平淡，没有任何意外，也没有任何变化。


    他只是看了她一眼，夹起烤肉放进她盘子里。


    “我还以为你会一直假装不知道。”他不紧不慢，“坐下，先吃。”


    程七又坐下，过快的心跳逐渐平复。


    “我十八岁了，”她平复好情绪，看着盘子里的肉说，“我成年了。”


    “嗯。”霍霄应声，“我知道。”


    “你不知道，”她拿起筷子，夹肉沾上调好的料汁，“我可以谈恋爱了霍霄。”


    霍霄咳了下。


    程七看过去，他居然在笑。


    “你笑什么？”她问，“不是你说未成年不可以恋爱，现在我成年了。”


    “挺意外的，”霍霄清清嗓子，“早知道我应该请你你喜欢的那个小明星来。”


    “什么小明星？”程七后知后觉，想起上次他们之间的误会，那次她没解释。


    “我不喜欢什么明星，”她夹起的肉又放下，转头看向一旁，“也没喜欢过。”


    女孩的心思变化多，尤其是关系到情感，霍霄没多猜测，只是催她：“饿半天了，快吃。”


    程七赌气似的吃下肉，霍霄又立刻递给她新的。


    “你一点都不聪明。”她无声叹气，低头好好吃烤肉。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霍霄只是笑笑，应了声‘嗯’。


    肉吃得差不多，厨师又端出来几道海鲜和应季的小蔬菜。


    程七每样多只夹了一筷子，她没胃口。


    生活在霍霄身边这么久，她早就不是之前那个畏畏缩缩的小女孩了。


    她学会主动争取，主动表达，学会随心所欲，也知道取悦自己。


    唯独在霍霄面前，她又开始犹豫不决，瞻前顾后。


    “不好吃？”霍霄问。


    “没有，”程七端起橙汁，到了嘴边，又放下，“能喝点别的么。”


    霍霄：“想喝什么？”


    “酒，”她回，“白酒。”


    难得在霍霄眼中看到惊讶，不过也只是一瞬。


    他吩咐厨师去拿。


    两人换了杯，酒刚倒好，程七直接端起来喝光。


    快到霍霄压根没反应过来。


    亏得酒盅小，不然有她受的。


    白酒入喉，完全没有想象中的感觉。


    她印象里男人们喝白酒龇牙咧嘴的，她一点想龇牙的念头都没有。


    也没有头晕，更没有胆子大。


    说好的酒壮怂人胆呢？


    “不能这样喝酒，”等她放下酒盅，霍霄起身，手掌拦在她杯子上方，“不管是心情好还是心情不好，都不可以。”


    他语气严肃，眸色发深，过于认真的眼让人不敢直视。


    “我知道了，”程七躲开视线，又看他，“我还能喝吗？”


    霍霄拿开手，酒又满上。


    胃里窜起热度，逐渐扩散全身。


    程七长长出了口气。


    霍霄没再烤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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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没再吃东西，他甚至视线都没离开过程七。


    程七能感觉得到，那是一种审视的目光。


    她应该是惹他不高兴了。


    可现在她也管不了那么多。


    “你对我太好了，”她盯着盘子边缘的花纹，“你不该这样的。”


    霍霄没回话，她也没想他会回话。


    “我为什么会成为你的家人？”她缓缓抬眼，视线沿着他的领带往上，扫过他的下巴，又收回。


    “我知道你在完成承诺，可你完成的……”她顿了顿，深吸气，抬头对上霍霄的眼，“是不是太超额了？”


    霍霄的眼睛依旧像林中迷雾下的深潭，看不到底，难以捉摸。


    “小岛让你有压力了？”他语气没了刚才的轻松，像是在开会，带有压迫感，“还是之前的一切对你而言都是压力？”


    “不是物质的问题。”她有点急，张了张口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感情的问题吗？


    凭良心讲，以家人的角度出发，霍霄提供的情绪价值已经非常好了。


    “我不该是你的家人。”程七眼眶发酸，眼泪很快涌上来，心里急，又怕，更多的还是希望能说明白。


    霍霄很轻的皱了下眉，他站起身。


    程七知道他是来给自己擦眼泪的，她不伤心，也不委屈，她只是……埋怨自己不能准确的表达。


    “我没事，”她跟着起身，笑了下，往后退拉开距离，又抹去眼泪，笑着说，“就是有点感性了，你别担心。”


    怕霍霄不信，她又补充一句：“大排档上因为喝酒抱着哭有好多呢。”


    霍霄停下步子，没再靠近她，眉宇间依旧蹙着。


    “喝一杯吧，”见他要说话，程七忙端起酒盅，“祝我成年快乐。”


    很奇妙的感觉，她忽然担心霍霄会问出不得了的话，明明期待他的回应，现在又怕了。


    霍霄拿过酒盅，跟她碰了下，他说：“慢点。”


    程七没听，皱着眉又喝光。


    “程七。”他语气明显是带着气。


    “星星姐送了我一件礼服，”她放下酒盅，笑容更大，“你帮我看看，我第一次穿礼服。”


    也不等霍霄回答，她率先离开餐厅，指着沙发说：“你在那儿等我，我会，很快的。”


    她几乎是跑的，拿起礼服到衣帽间换。


    不知道是不是要切合小岛，礼服是珠光面料，程七见到第一眼就想到贝壳内部的颜色。


    粉色珠光随着移动流光溢彩，镜子里的人如同刚上岸的小人鱼。


    程七手放在胸口，拽了下两边的布料，她从没穿过前面布料这么少的裙子。


    转过身，她撩开长发，露出大片肌肤，她又立刻放下头发站好。


    礼服无疑是漂亮合身的。


    程七握紧拳头，越看镜子里的自己，越是没有出去的勇气，她需要霍霄看到这样的自己。


    长大后的自己，漂亮的自己，不属于家人的自己。


    她干脆闭上眼，一转身，推开门。


    “好看吗？”程七睁眼，先看到霍霄眼中的惊艳。


    眨眼间，他又恢复常态，她怀疑自己太紧张看错了。


    “好看。”霍霄坐在沙发上，姿态算不上放松，自下而上打量她，确实有认真再看，“非常漂亮。”


    “像大人吗？”她紧张到吞口水，又不想他看出自己的无措，忙清了下嗓子，手抓着裙边两侧往前两步，“要不要再穿个高跟鞋？”


    “这样就很好，”霍霄扫过她赤着的脚，第一次没催她穿上鞋，“过来，近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