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改错字)

作品:《青云直上(科举)

    莫怪于沉如此暴怒,此前朝廷便是一直以泰安府贫困无人,故而推三阻四,不愿意设下社学。


    若非当初学政大人在许氏学堂发现了那些腌臜事儿,只怕这社学还有的磨。


    此事,虽只是学政一道折子的事儿,可是对于泰安府的数千名学子来说,这将会让他们的求学之路更加通畅!


    而瑞阳县的社学,作为泰安府的第一座社学,又是头一次有学子下场,于沉岂能让他带污了社学的声名!


    张瑞自然不知他今日在县试当日动手,便是犯了于沉的大忌,这会儿只在原地痛哭流涕,奋力挣扎:


    “大人!学生真的是冤枉的啊!大人!


    于沉冷哼一声,翻开方才胥吏放在手边的名册:


    “你出身长松村,此地以制作松香为生,然你家中只有寡母,你莫不是要告诉本官,你手上的松脂味儿是你自己在山上采松脂留下的?


    张瑞眉头一松,正要开口,于沉随后便劈头盖脸怒斥道:


    “你出身社学,社学一直至今二十余日未曾休假,你是插了翅膀非回长松村的吗?!你告诉本官,你冤在何处?!!


    张瑞闻言,不由瑟缩了一下,吞吞吐吐道:


    “学生,学生……


    “况且,放眼六名学子之中,只有你对于松脂习以为常,你怕是早就已经习惯了松脂的味道,今日这才敢这般诬陷与人!


    于沉这话一出,张瑞不由得浑身一僵,随后整个人像是被抽去了浑身的力气一般,被人拖了下去。


    功败垂成!


    功败垂成啊!


    张瑞就拖了下去,随后,于沉看着剩下的四人,抿了抿唇:


    “张瑞意图舞弊,汝等虽不知情,可既然汝等为五人互保,本官便罚你四人不得参与本次县试,待来年再试,你四人可有异议?


    “回大人,学生等无异议。


    四人异口同声的说着,可看其面色倒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可惜,于沉虽然心有疑虑,可如今县试为重,他只是看了一眼人群中的一个不起眼的胥吏,便让那四名学子退下了。


    等那五人被罚的被罚,退下的退下,场中只剩下了徐韶华,一旁的师爷看着渐渐亮起的天色,进言道:


    “大人,如今快要到开考之时,这学子虽说是无妄之灾,可此事关乎科举之威严,不若且让他也先停考一载吧。


    “县令大人,学生请试口义。


    师爷这话一出,徐韶华便知道他意欲如何,但徐韶华对此亦有应对之法。


    口义,乃是前朝中期入仕的一种法子,多为主考官随意出题,考生在一炷香内作答。


    但等到末期,口义的诸多隐患便暴露出来,若是有人在考前为主考官进上纹银千两,主考官便会只考一些简单题目,若是有人未曾孝敬,主考官便会百般刁难。


    而前朝的胡首辅自幼家贫,当时便是在这样的入仕之法中,杀出重围,后来更是在其独揽大权后改口义为默经,让不少贫寒学子暗中称颂。


    但今日徐韶华要试的口义乃是真真正正,众目睽睽之下的口义,突如其来的舞弊变故,任谁也想不到。


    尤其是,这会儿周围几十双眼睛盯着,能在这时候请试口义,只怕其对自己的学问很是自信。


    于沉沉默了一下,随后开口道:


    “不必,还有一刻钟,来得及。刘吏,你且带他去搜身,亲自送他进考棚。”


    “大人!”


    师爷还要说什么,于沉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可是其中却满是冷芒,师爷连忙低下头去。


    徐韶华也是一愣,随后便听于沉安抚道:


    “去吧,好好考。这次社学学子出了这么一个污点,本官望你能为社学扬名!”


    “是!”


    于沉近乎温和的话让一旁的刘吏都没忍住抽了抽嘴角,徐韶华随后向于沉行了一礼,这才退去。


    而等徐韶华离开,一旁的师爷正想要说什么,于沉直接唤了一声:


    “来人,带走!”


    于沉迎着师爷那不可置信的目光,冷声道:


    “那两名贼人只入狱一日便染了天花暴毙,本官自知县衙之中已有硕鼠,却不想竟是你!”


    “大人,我没有啊!”


    “你以为本官不知道你那些蝇营狗苟的勾当吗?”


    随后,于沉也不再看他,而是坐回原位,开始提笔写下第一场的题目。


    徐韶华跟在刘吏身后,经过搜子的检查后,便随他进了考棚。


    徐韶华的考棚位次不远不近,而刘吏这一路引着他几乎穿越大半个考棚,惹的不少学子纷纷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等到了考棚处,刘吏看着徐韶华,道:


    “徐学子,时候正好,望你此番能取得骄绩,不负大人厚望。”


    “是。”


    刘吏深深看了徐韶华一眼,这才转身离开,他脸黑严肃,抬眼看去,不少学子被吓得低下头去,刘吏不由撇了撇嘴。


    都是读书人,那徐韶华年岁不大,倒是胆子大!


    他如今才多大,竟然敢在众


    目睽睽之下请试口义真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不过也是县令大人怜惜他这才允他进场一试容他更多思考时间罢了。


    刘吏刚刚离开考场远处传来一声高呼:


    “时辰到龙门落——”


    随后便见一个用寻常木料制作的简易围栏缓缓落了下来风吹雨打之下那红色的木栏杆已经颜淡色凋连红色都没有那般正有一处竟是开始摇摇欲坠起来。


    可这木栏杆一落便是诸多学子十年寒窗苦学的总结他们的命运在这一刻开始改变。


    一声龙门称的不是那小小栏杆而是王权富贵的入门石。


    此时随着这么一声龙门落瑞阳县的县试正式开始!


    瑞阳县今日县试共有一百九十二人这会儿众人坐在简易的考棚之中。


    如今正是春寒料峭之时有人早早便围好了挡风的油布虽然仍有一面透风但也不至于冻僵手指提不起笔。


    也有头一次下场的学子对于考棚的恶劣环境闻所闻未这会儿将两只手揣在衣襟里面都不敢拿出来生怕冻僵了捏不住笔。


    徐韶华虽然入场晚但却早就得了大哥多方打听的提点一落座便将油布摊开


    今日徐韶华分到的这套桌椅品质不算差故而徐韶华只是将考箱放置在旁边。


    随后他打开考箱的上一层和笔墨砚台放在一起的还有一个小小的铜炭盆。


    那炭盆只有巴掌大一旁的袋子里放着几块刚好可以放进去的木炭但也在方才的搜身时被劈成了两半徐韶华遂取了一块点燃。


    这炭盆可不是来取暖的徐韶华将炭盆点上放在桌上又取出砚台置于其上将一旁考棚一角放着的有些结冰的冰渣取了一些搁置在砚台之中。


    随着炭盆的燃起那冰渣渐渐融化成水徐韶华这才捏着墨条轻轻研磨。


    只炭盆的火也是不能熄灭的否则只怕又要凝墨成冰了。


    徐韶华虽然来的最晚可是他所为一直有条不紊可却惹的对面的学子整个人都看傻他下意识的张大了嘴巴嘴里便掉出了一个冰疙瘩。


    他是不敢用体温去暖的否则若是得了风寒送了命那才是得不偿失!


    徐韶华只是冲其点了点头等忙完一切他暗中运转了九霄心法坐在原地也不觉得寒冷。


    半个时辰后便有衙役举着本次县试考题的牌子缓缓走了过来他们只停留一刻钟若是有学子未曾将考题全部


    记下,那便只能是其时运不济了。


    徐韶华并未动笔,只是定定的看了一炷香,这才慢悠悠的提起笔,可他一提笔,便是笔走龙蛇,一刻也不停下来。


    他仿佛不需要思考一般,落笔即是答案,手中的笔杆轻轻摇晃,与少年额头上那缕那在晨风中轻颤的额发相和,仿佛是在奏一曲令人惊绝的华章。


    最起码,徐韶华对面考棚的学子整个人都木了。


    那学子并不是初次下场,可是他从未想过自己能再短短半个时辰内被一个震惊两次。


    那个他都没有想到的小炭盆就不提了,他下场这么多次,还是头一次看到有人只看一会儿题目就能这般下笔如有神的!


    这莫不是考神附体吧!


    徐韶华并不知道对面学子的暗中揣测,此番正场考题,他倒是答的酣畅漓淋。


    考题相较于晏南省的那本科举纪要来说,难度中上,想来也是县令大人怜惜瑞阳县学子书籍匮乏的原因。


    其中有默经十条,俱取自较为熟识的诗经、论语、礼记等,也是和教瑜大人在特一号学舍考校那般,取中为题,要求学子补上前后句。


    这些默经的难点便在于前句,后句者,若能通背,便可以很轻易就顺下来了。


    至于前句,那便要求学子对于经书不说倒背如流,却也能迅速定位该句出处,否则在默经之下,可还有经论一篇!


    经论之题目,大多出自经书断句之中,若是连前面的默经都做不到,这经论自然也就更难了。


    本次正场的经论题目为:哿矣富人,哀此茕独。


    徐韶华看到这个题目的时候,便不由得扬了扬眉。


    此句,出自诗经·小雅·正月末句,大意为富人之家多欢乐,穷人之家多孤苦。


    但徐韶华虽然与县令大人满打满算只见过两面,他并不是这样自怨自艾之人。


    而考题的范围只在四书五经之中,是以此句若是并不指诗经原义,那么其即使自有出处。


    如若考生能分析到这一层,那么就要重新开始审视此句的出处了。


    比如,孟子之书中那句孟子劝齐宣王施行仁政之时的劝诫之言:


    诗云:‘哿矣富人,哀此茕独。’


    是以,此题考的不是表面上的富人与穷人的对立之言,反而是一腔怜民爱民之心。


    不过,县令大人一腔怜民爱民之心,考生们却不能这般作答。县令大人为一地父母官,自有怜民爱民的本事,可作为考生呢?


    徐韶华定了定神,随后开始提笔:


    “学生谨答,夫富人之哿,莫若天恩之赐,茕独之哀,莫若天恩不至。斯民之贫富哀乐,在乎安民之政。民之本,为田……”


    徐韶华开篇先是按照惯例表达的一下对朝廷圣上的敬意,随后便急转进入正题,他引经据典,以曾经徐远志告知的地里收成、当朝赋税等为基,将其一一罗列出来,先给予肯定,又表示以本地之清贫,或可开源节流云云,皆是则可使富人穷人皆有乐可享。


    如此,洋洋洒洒,近五百字,等徐韶华写完,已经是正午之时。


    徐韶华并未急着交卷,而是先取出了自己放在考箱里的点心,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


    点心有些干,考棚里备着的清水只有角落那一碗研墨用的冰水,徐韶华并未取用,只吃的很慢,等到半个时辰后,徐韶华这才将几块点心全部吃完。


    不多时,有学子陆陆续续开始交卷,徐韶华也在人群之中。


    龙门每逢五十人一开,徐韶华正好在头一波之中,等他顺着人流走了出去,便看到张瑞被沉重的木枷套着脖子和手脚,这会儿已经没有力气直起腰来,整个人借着枷锁半跪半趴着。


    有路过的学子看到这一幕,要么视而不见,要么狠狠的啐一口。


    无他,能被这样处置的,唯有科举舞弊之徒!


    若不是县令大人明察秋毫,让他们与这样的人同场科举,也不知会把谁的名次挤下去。


    张瑞已经跪了大半日,他身上的衣裳单薄,发丝上还挂着不知是谁扔的臭鸡蛋滴答落下,整个人已经有些头晕目眩,可更多的,却是未来的无望。


    徐韶华出来后并未离去,徐易平特意租了一日的马车在外等候,徐韶华则坐在温暖的马车里等安望飞出来。


    交卷后的龙门,乃是一个时辰一开,安望飞混在第二批考生中走了出来,刚一出门,他一眼便看到了在马车旁等候的徐韶华。


    “华弟!”


    安望飞这声一出,不远处跪着的张瑞也猛的抬起木枷看了过来,安望飞被其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等看到了他的面容后,安望飞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背脊窜了上来。


    真的是他!


    安望飞震惊的瞪大眼睛,看向徐韶华,徐韶华握住他的手,唇角含笑:


    “望飞兄,先上车再说吧。”


    安望飞点了点头,连方才想要与徐韶华探讨考题的心思都没有了。


    满脑子都是,华弟都猜对了!


    安望飞就这样浑浑噩噩的和徐韶华一道回了学子舍,徐韶华叫来小厮送了


    一壶热茶,给安望飞倒了一杯:


    “望飞兄,回神了。


    安望飞冷不防碰到有些滚烫的杯壁,差点儿没有跳起来:


    “嘶!好烫!


    徐韶华抬手,用手背试了试:


    “正是可以入口的温度,怕是望飞兄的手太凉了。


    安望飞这会儿不光觉得自己手凉,连心也凉透了,仿佛透着风似的。


    那许青云当真心狠手辣!


    安望飞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华弟,那张瑞……


    徐韶华和胥吏离开的时候,队伍里黑灯瞎火的,安望飞并未注意到张瑞的身影,却没想到……那罪魁祸首竟然真的是他!


    “他试图将沾了松脂的小抄丢在我的身上,又在县令大人面前百般狡辩,惹的县令大人大怒,这一次怕是要在外跪足了时候。


    徐韶华大致说了一下事情的经过,原是徐韶华那支击落了纸条的毛笔被兵将还回来后,徐韶华便敏锐的察觉到了上面松脂的气味。


    再一联想当初安望飞所说的张瑞出身长松村的事,便知道这事只怕是其百密一疏。


    张瑞住在长松村,对于松脂司空见惯,甚至对于其气味也不大敏感,这才让徐韶华抓住了他的关键弱点!


    安望飞闻言,定了定神:


    “张瑞此计实在歹毒,幸好华弟机敏!此番,他对同窗下手,试图诬陷华弟,乃是罪有应得,县令大人处置的对!只不过……华弟你如何确定是此人?


    那天,爹带来了五个嫌疑人,华弟没用多久,便确定张瑞为下手之人,直至今日张瑞跪在外面,他仍然觉得百思不得其解。


    徐韶华闻言,抿了一口茶水,笑了笑:


    “望飞兄可记得那日我说过,那背后之人定然不会选择教瑜大人推荐的三位廪生。


    “是,那日张瑞因为迷路,误了时辰。


    安望飞点了点头,继续看着徐韶华,而徐韶华看了安望飞一眼,这才不疾不徐道:


    “可是,那日教瑜大人足足给了我们三个时辰,那三位廪生都住在城里,便是整个瑞阳县城走完,也不过堪堪两个时辰,他究竟是迷路,还是不愿意和三位廪生有所粘连?


    安望飞不由得陷入沉思,片刻后,他眼睛一亮:


    “他怕牵连自己!


    徐韶华听罢,终于笑了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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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正是。张瑞可不知道我要选那位廪生做保,若是与我同一廪生,届时我若是有事,他也会沾染污点。


    “而从张瑞一开始便用林


    亭之流引诱齐哥儿的法子便可知其并不是愿意为自己招惹是非之人。


    他处处小心步步谨慎


    徐韶华淡淡的说着安望飞听到这里只觉得头脑一清不由一拍大腿:


    “原来如此!我怎么没有想到?!”


    徐韶华闻言不由一笑:


    “瞧望飞兄说的这种事儿本不是多么重要的何须对其上心?”


    “怎么就不重要了!他可是差点儿害了华弟你!”


    “望飞兄害我的可不是张瑞。他不过是被人在身后推动的卒子罢了。”


    徐韶华说着缓缓起身走到窗前顺着学子舍远远看去可以看到那远处挤挤挨挨的考棚再远的便是隔壁的霖阳府了。


    “害我之人尚在远方眼前之人实在不足为惧。望飞兄此时便焦急起来有些为时过早。”


    午后的微风虽然还带着寒意可是临窗的少年却毫无畏惧般笔挺而立恰如其下翠竹风姿灼灼令人向往。


    安望飞闻言喉头动了两下端起已经有些温了的茶水一饮而尽:


    “是我心急了。”


    徐韶华转过身低眉含笑:


    “无妨望飞兄也是担心我罢了。”


    安望飞点了点头看着手中的茶碗不由发起了呆。


    他担心华弟也……担心自己。


    安望飞自认自己做不到许青云那般心狠手辣的若是有朝一日他能入仕与之对上他实不知自己在其面前可有胜算。


    而就在安望飞胡思乱想之时他只觉得肩膀一暖他不由得抬眸看去眸底还有未曾收起的无错徐韶华仔细看着半晌这才道:


    “望飞兄这是怕了?”


    安望飞一时无言他愣愣的看着徐韶华明明是比自己还要年少的少年郎可是他坐在那里便如同一把刚刚开锋泛着寒光的利剑!


    他在便无人敢摄其锋!


    那样通身昂扬的锐气是他这辈子都不会有的!


    安望飞苦笑着抹了把脸:


    “华弟我……我确实心有畏惧。我从未想过竟有人会这般毒辣!华弟不过是无意遇到了那两个贼人他便要下如此毒手吗?他人性命、前途在他眼里又算什么?”


    徐韶华亦是不由默然片刻这才徐徐道:


    “正因如此你我已无退路若不争他日也不过是旁人俎上鱼肉罢了。”


    徐韶华定定的看着安望飞安望飞


    亦是回看过去,他在华弟的眼中,看到了自己,也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须臾后,安望飞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


    “是我糊涂了!


    “望飞兄!


    徐韶华连忙拦住,看着安望飞脸上的印子,皱了皱眉:


    “望飞兄何至于此?


    “我……


    安望飞一时语塞,半晌才道:


    “方才,我竟是被自己的胆子迷了心智,若不是华弟,我早就被许氏一族敲骨吸髓而亡,我方才竟然蠢的要退一步!


    徐韶华一面扬声让小厮去来一块冰,一边看着安望飞懊悔的样子,缓缓道:


    “人之七情,喜怒哀惧爱恶欲,不过皆是平常。可在我看来,知惧且畏,却依然勇往直前,才是世间至强之事。


    “知惧且畏,勇往直前,世间……至强之事?


    安望飞喃喃着,忽而,他只觉得自己仿佛被雷击中一般,一双眼从原本的混沌迷茫,渐渐清亮。


    “是,华弟说的对。


    安望飞看向徐韶华,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头:


    “华弟不知道,这一次县试是我答的最好的一次!默经十则中,虽有一两句我未曾拿捏准确,但是那道经论题,可是出自孟子之中?


    徐韶华轻轻点了点头,安望飞的声音也渐渐透出了一丝欢快:


    “正好我考前一日便看的是孟子,那句话一出来我就觉得熟悉的紧!


    这一次县试,是我曾经那一年多在苦难中挣扎求来的学识,我……不曾对不起曾经的自己,我亦相信,我不会愧对未来的自己!


    安望飞掷地有声的说着,若是他能从旁观之,便会发现此刻的他通身也笼罩着他所羡慕的锋芒锐气。


    虽然那锋芒如同刚刚破土的小芽儿,可若是假以时日,浇灌滋养,未尝不会长成参天大树。


    徐韶华只是含笑看着,这一刻,他也终于觉得,原本让他觉得有些朦胧的望飞兄,在这一刻变得深刻高大起来。


    二人相视一笑,还不等他们说话,小厮上前敲了敲门,徐韶华接过冰块,用帕子包着给安望飞冰敷:


    “望飞兄倒是对自己狠的下心。


    徐韶华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关怀,安望飞却道:


    “我若不狠心,他日华弟只怕要给我来个更狠的,为了不让华弟动手,还是我自己来,我自己更知道轻重嘛!


    徐韶华闻言不由哑然失笑。


    望飞兄想通后,整个人倒是都变得通透起来。


    二人随后就着本次考题进行的讨论而等安望飞听完了徐韶华的答案后不由羡慕道:


    “华弟这经论天赋实在是让人自叹不如啊!我此番能想起孟子乃是因为前一日看过不过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罢了华弟这么一分析我才知道是这么个事儿。”


    徐韶华闻言只道:


    “望飞兄言重了主考官也是人人便有情有欲此番不过是我侥幸见过县令大人这才有此分析罢了但若得定论还需要看县令大人如何定夺。”


    随后二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安望飞说着话不觉得脸颊冰冷徐韶华看着他脸上的巴掌印淡了这便停下告辞。


    一夜好眠。


    而另一边于沉却是忙的连眼睛都不敢合原本他与师爷二人同力合作这近两百份考卷用上几个时辰也能有个结果。


    可如今师爷被带了下去于沉只能自己忙碌一直等到深夜他看考卷看的眼睛都木了。


    所有县试题目皆是由巡抚至知府再至县令一级一级批下来的于沉拿到正场试题的时候整个人都傻了。


    那些默经便不说了一个比一个偏但学子们答不上来只能说他们学问不扎实。


    可是那道经论才是真正的麻烦事儿!


    于沉看到题目的时候便有些不喜等到后面仔细思索这才将其定为孟子原句这才开始破题解题。


    只不过这么一解于沉知道只怕这一次考生中要有不少人折戟沉沙了。


    如今一百九十二份考卷已经去了三分之二于沉猛的发现这里面最符合最扣题的竟然是那些万金油的吹捧之句。


    可是这些县试的考卷不但要张榜公布等到年后还是回收礼部留档的。


    他若是将这样的文章呈报上去只怕要吃挂落了。


    于沉皱着眉那点儿子困意也被愁的尽数消散不多时他终于看到了一份以孟子原句切入的经论。


    其行文平实虽然还有些许生涩之感可是相较于其他无病呻吟或是歌功颂德的文章相比


    随后于沉在上面画了一个圈。


    有了这么一份考卷于沉打起精神带着挖宝的态度继续往下看去。


    刘吏本来在一旁守着于沉这会儿见油灯灯光暗下去他连忙添了灯油屋子一下子重又亮堂起来。


    可即使屋子的灯光有了这么明显的改变于沉依旧一无所觉般捧着一张考卷如饥似渴的读着。


    “好!好!好!如此佳作实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