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冒名

作品:《大理寺断案实录

    差役将玉佩送到崔叙手上,崔叙捻着红绳,将玉佩悬在半空中。


    这是一个通体润泽的和田玉,玉佩可能算不上珍贵,巧就巧在玉佩被雕成兔子抱月状,看起来可爱极了。


    “倒是有些精巧。”崔叙问她,“你是属兔的吗?”


    刘小娘子答道:“不是,我属马的。”


    崔叙有些不理解,金银玉石珍贵,对民间父母来说,如果真的要送子女礼物,多是以生肖属相相配,以达祈求子女平安顺遂之意,既然刘小娘子属马,那么送兔子玉佩又为了什么呢?


    “那个玉佩我认识。”


    众人皆是一愣,转头看去,只见原本一言不发的陈年死死地握着拳头,竭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一抬头,脸上已是泪流满面。


    陈年看着玉佩,低声诉说了起来。


    陈年的故事其实很简单,他的耶娘相识于一场英雄救美,正直儒雅的父亲救了被几个痞子骚扰的母亲,母亲见父亲以文会武,舌战群儒的样子心生爱慕,不久后就在外祖的撮合下嫁给了父亲。


    外祖母怜惜女儿远嫁,给女儿准备了足嫁妆钱帛,好叫女儿能活的舒心点。


    父亲虽然父母早逝,但是留下的家业也够他生活下去。


    永绩元年,圣人大设科考,父亲在家乡读了很多年书,自觉若不能在进一步只怕很难考好,那一年母亲恰好有孕,父亲虽然万般不舍还是踏上了去京都求学的路。


    他们约定等父亲学成便归来迎接母亲。


    可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所有人都说阿耶考上了国子监之后不要我阿娘了。”陈年道:“可是我阿娘不信,她坚信我阿耶不是那样忘恩负义的人。”


    那段时间是陈年记忆里最艰难的一年,阿娘临产在即,阿耶的信件再也没有回来,从京都回去的学子都说他有了这般好前程,不会再回来了。


    阿娘受了刺激,产下了一个体弱的妹妹,可是这个孩子熬了三天便没了,阿娘也落下了病根,自从卧床不起。


    他以命相拼才在阿耶的族亲下保住最后一点家产。


    这个故事听起来确实是个小姐低嫁,秀才高中之后抛妻弃子,另取贵女的俗套故事。


    “听起来很可笑对吧?”陈年道:“他们都说我阿娘傻,嫁了一个忘恩负义的人。”


    “可是不是这样的,对吗?”崔叙问。


    陈年笑笑,“崔寺正好眼力。”


    崔叙淡淡道:“不是我好眼力,是你自己,你到现在都称呼周时为阿耶,你若当真恨他绝不会如此。”


    “是。”陈年道:“我不信那些人说的,在我心中我阿耶一直是正人君子,他从小就教我,做人要诚实守信。”


    “言必诚信,行必忠正,阿耶,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小小的周年抱着一本书册问。


    “这句话是孔老夫子说的,意思是做人说话一定要有诚信,行为必须中正。”周时抱着周年,用手托着他的手掌,“我们阿年长大以后一定要做个诚实守信的人。”


    “他答应过我和阿娘,高中之日必来迎接我们。”陈年怒吼道:“那些流言我一个字都没信。”


    外祖父外祖母心疼阿娘,偷偷地派人去长安寻阿耶,可是去等人连阿耶的面都没有见到。


    不久后,外祖父派人将他们接回曲州精心将养,可惜阿娘的身体太差了,她最终还是没有等回阿耶,在三年后的寒冬去了。


    阿娘离去之后,外祖父外祖母也相继去世,他在亲戚中辗转偷生到现在,他奋力读书,勤学苦练。乡试、会试、一步步照着阿耶当年的路向京都。


    他花了半年的时间打听周时的落脚处。


    黄天不负有心人,他终于还是找到了他。


    “可是,他不是我阿耶!”陈年的表情突然变的愤怒起来,“我阿耶的姓名、才学、人生全部都在一个陌生人的身上!”


    没有人知道陈年那一刻的心情,他考入国子监,见到了周时,可是周时却不是他记忆中的样子,若不是他打探到周年的籍贯、诗作,他都无法相信眼前的这个人是他的“父亲”


    陈年的愤怒、悲伤、质疑最终化为平静,为了找到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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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开始努力读书,终于成了国子监算学的学生,同时也成了周学官眼中的“好弟子”。


    “大概半年前,我发现周学官和一个地痞私下相见,周学官给了那个人很多银钱。”陈年道,那是一个雨夜,他恰好去书肆送抄书,路过一个小巷子看见周学官和一个男子在小声争辩。


    他觉得这个声音很熟悉,就躲在一旁听了几句,依稀间,他听到那个男子问周学官要钱,周学官虽然气愤,但是还是给了。


    自那时起,陈年便留了个心眼,他发现这个地痞把周学官拿捏的死死的,陈年便使计结识了地痞。


    他就是姜生。


    他的本意是想查明周学官和阿耶之间发生了什么,他想在姜生身上找到 答案,可惜姜生虽然爱财,口风却很紧,陈年跟他周旋了许久什么也没打探出来。


    姜生好赌成性,他便许诺可以得到大师的佳作,用以私下售卖,为了让他信任他,陈年还特意仿了一件名家大画送给姜生。


    姜生


    一个混子,哪知道什么名不名家的,他只知道画很值钱。


    为了堵住旁人的眼睛和嘴,姜生将陈年约到了一个人极稀少的地方,索要大作。


    陈年也不是吃素的,哄着他喝了个半醉。


    “那是,我才知道心死是什么意思。”陈年平静地说:“姜生是我阿耶在上路之前雇佣的随从,他、刘掌柜和周学官一起杀了我阿耶!”


    此话一出,众人都忍不住面面相觑,如果说之前陈年说的可以是抛妻弃子的小人,那么这句话直接就将事情变的不一样了。


    “周学官不是被陈年杀了吗?”


    “对啊,怎么又死了?”


    崔叙拍了一下惊堂木,“肃静!”


    然后对陈年道:“你说他们合伙杀了你阿耶,那你阿耶不是周学官?”


    陈年一字一顿道:“我阿耶名字叫周时,可是周学官名字叫钱望。”


    永绩二年,周时带着新收的随从从山南出发,前往千里之外的长安,在路上,他遇到了同为儒生的钱望,以及贩茶归京的刘掌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