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要怎样才能避开禁军,沈骊珠送出去呢……


    落薇院中,陆如薇咬着唇走来走去地思索,将嘴唇都给咬破。


    忽然,她灵光一闪。


    对了,明日!


    明日就是……


    二哥起灵落葬的日子。


    府里想必会凌乱一些,她和父亲母亲应该也能出府,说不定就是唯一能够抓住的机会……


    陆如薇呼吸微微急促,心下细细地计划了起来。


    谁知,在二哥移灵柩落葬的这天,禁军依旧没有让她们离府半步,只有沈骊珠以及她那名叫浅碧的贴身小婢,被允准随灵柩出府。


    母亲哭骂,“我的阿遥今日落葬,本来就是青丝送白发,那是我儿,为何我这个做母亲的却不能相送?!是太子就可以——”


    “闭嘴!”在母亲说出什么悖逆妄言之前,父亲及时喝止了她。


    母亲虽然住了口,却满脸的余怨难平,眼神恨恨。


    陆如薇也满心焦灼。


    但,却最终无可奈何。


    因为皇权高于一切,甚至是性命——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


    这天,碎雪晶莹,像极了天地间落下一场素白纸钱相送。


    墨色棺椁被一队禁军抬到墓地时,上面都覆了层薄白。


    沈骊珠未曾想到,最后为陆亭遥择一墓地掩埋处,竟然是千金台行宫的后山。


    只有早夭的、未成婚的男女,死后才不得入祖地。


    沈骊珠睫上碎雪被融化,蜿蜒落在颊边,似眼下的一抹泪痕,她道:“殿下,阿遥虽未及弱冠,未有后嗣,却已成亲,应当葬在陆家祖地才是。”


    李延玺一袭墨裘,襟口鎏金,映衬得容颜华贵如月,那比衣上墨色还要浓烈三分的眸,轻瞥了骊珠一眼,淡淡道:


    “阿姮,陆敬尧贪墨,背后恶行无数,陆家有抄家灭族之祸,你说此事一旦被金陵百姓知晓,陆家祖地会被如何?葬在那里的陆亭遥会被如何?”


    会被掘坟挖墓……


    沈骊珠忽然打了个寒颤。


    因为百姓对贪官的怒气,必须以什么鲜血来抹平,哪怕阿遥什么都不知道,只要他姓陆,就必须承受金陵百姓的怒火。


    而千金台行宫——


    除非大晋朝覆灭,改天换月,否则没有人会冒着掉脑袋的风险擅闯,行大逆不道之举。


    阿遥葬在皇家行宫的后山,虽然会有些孤单,但他的墓会很安全。


    “……谢谢。”沈骊珠这一声谢,说得真心实意。


    在般般事情过后,她对他终是有了感激。


    太子却道,“不必。江南行宫很少前来,在后山葬一两人也没关系,而你将来死后是要与孤葬在一起的,所以阿姮……”


    “为了你,孤愿意大度一回。”


    沈骊珠冰凉的睫毛颤了颤。


    这一次,她没有反驳。


    灵柩放落地上,禁军开始挖墓坑。


    怀里抱着东西的浅碧,看着太子一手执伞,伞面倾斜,遮住小姐头顶的碎雪。


    而小姐未曾注意到,太子肩上落了层薄薄的积雪,只眼神落于二公子的棺椁上。


    她忽然就觉得——


    原来命运弄人竟是这般感觉。


    太子竟然爱上了小姐,在给了她诸多伤害后。


    若是三年前,他没有在选妃宴上说那样的话,也许他们之间从始至终都不会有二公子……


    那么,小姐如今便也不会经历丧夫之痛,这般伤心悲恸了。


    龙璃禁军都是以一顶百的好手,墓坑很快就挖了出来。


    在灵柩最后被掩埋之前,墨色棺椁被打开,亲人做最后的道别。


    陆敬尧陆夫人和陆如薇,都不被允许离开陆府半步,不能前来,就只有骊珠这个妻子送他……这最后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