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阳是客人，本来想要帮忙来着，结果被林老太按住只能做在椅子上休息。


    林舒只负责美美的打扮一番，也闲了一批，她悄悄凑到安阳旁边，“老师，小花的成绩怎么样，能上高中不。”


    “能，小花运气不错，卡着位置上的，再少考两分就没得上了。”提到小花，安阳也很是喜欢，那孩子平时努力上进虽然成绩不是特别理想，本来以为她升学可能会很困难，没想到这么争气，卡着位置上了，班级里的学生考上的多，他这个老师脸上也有光。


    听了安阳的话，林舒这才放下心来，之前小花给她的护身符她一直戴着。


    林舒摸着脖间的护身符，自顾自的念叨，看来这回是没问题了。


    安阳在一旁很疑惑：“什么没问题了？”


    “没什么，没什么，老师，送奖励的人什么时候到啊。”林舒也没和安阳说，只是打了个幌子。


    还没等安阳回答，外面传来了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持续的“沙沙”声，送奖励的人到了。


    几个人从“金虎”牌的轿车上下来，为首的人穿着一身黑色色中山装，面容刚毅而不失儒雅，鬓边有些许白发，却并不显得苍老，反而平添了些许威严。


    小轿车在这个年代可是个稀罕物，林大嫂当初接亲用自行车都在十里八乡出了名，足以想象这台小轿车对街坊四邻带来的震撼。


    一群人围在林家旁边凑热闹，叽叽喳喳的声音此起彼伏。


    “这林家到底是咋回事儿啊？”隔壁陈婶伸长了脖子，脸上满是好奇的神情。


    “谁知道呢，看这阵仗，准有啥大事！”一个年轻小伙子跟着附和，眼睛不停地往林家里张望。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谁也不肯离开，都想第一时间知道林家究竟发生了什么，就算不能打听到消息，多看几眼小轿车也赚翻了。


    王卫华一踏入家门，就看见了人群中落落大方的林舒，林舒脸上带着自信而谦逊的微笑，不卑不亢，眼神清澈明亮，简直让人移不开眼，王卫华有些惊讶，难得在一个小孩子身上感受到气场。


    王卫华先是客气的打了招呼，并介绍了来意，最后看向林舒说了一堆夸奖和鼓励的话，最后拿出了这次的奖励：20块钱、10斤玉米面、3斤白面。


    王卫华拿出这些奖励的时候，在场的人全倒吸了一口凉气，那可是白面！


    王卫华是公社的主任，还有很多的事等着他处理，拜访一番就走了，每年都要走这一趟流程，这次出了一个全科满分，给的奖励也比往年多，只是这次的小姑娘让他印象尤为深刻，王卫华现在还能想起那双会发光的眼睛。


    回去的车上，王卫华还感叹了一句，“不是池中之物啊。”


    把前面开车的助手小张搞的一头雾水，主任这是说谁呢，考第一的那个小姑娘吗？


    王卫华一走，邻居们都炸开了锅，林家的丫头考了公社第一，还是全科满分，公社的主任亲自送来奖励，这可是从来没有的事。


    “哎呀，林家妹子，你可真是养了个争气的好闺女！”隔壁的陈婶眼里满是羡慕，“这以后啊，指定有大出息！”


    “可不是嘛！”李大爷叼着烟袋，赞许地点点头，“这孩子平日里就看着乖巧懂事，学习还这么厉害，公社主任都亲自来！”


    赵大叔也凑了过来：“林家丫头这么厉害，说不定能当上咱们公社第一个大学生呢！”


    ……


    诸如此类的恭喜数不胜数，林家热闹极了。


    林舒只觉得脸都要笑出褶子了，脸僵的不行，快要被叔叔婶婶的热情“淹没”了。


    林家人个个喜笑颜开，被围在人群中的林老太被一群人恭维，笑得脸上的皱纹都挤在了一起。


    许多人也是无比感慨这辈子能见到公社的主任还有气派的轿车，都觉得沾了光，所以院子里还热闹的不行，没有丝毫停下来的迹象。


    大队长周志进来的时候院子里还是吵闹的不行，还是林大嫂看到了自己哥哥才发现他。


    周志也是来送奖励的，他们大队中学自建立以来还是头回拿下了公社的第一名，还是全科满分，他们大队这次也算是长脸了，公社都有奖励，他们大队自然不能差事儿。


    一斤白面，三斤猪下水，大队不富裕，送的比公社少，好在刚杀完猪不久，还剩了些猪下水能让周志拿出来。


    一旁的众人羡慕死了，心思活的人已经打算让自己家孩子去试试了，要是孩子争气脸上有光暂且不说，这些实打实的东西就够让一家能吃半个月过年的伙食，大队的中学交的书本费在整个公社里是最便宜的，一年要五毛，还是有些有钱的人家能承担的起的。


    等看热闹的人都散了，林家已经乱成一团，刚收拾好的院子现在全是脚印，林家人又忙了一通才收拾干净。


    林老太把一家人叫到一起，当着一家人的面把这些奖励都给了林舒，“舒舒啊，东西是你自己挣的，东西都留给你，让你娘给你做。”


    林二嫂看见急忙出声，“娘，这怎么能行么，她一个女娃要这些东西有什么用。”


    众人听见这话都变了脸色，林老太更是没好气道：“老二家的，那你说这东西不给舒舒给谁合适啊。”


    林二嫂有些心虚，嗫喏道：“自然是全家都吃才合适啊，再不济家里还有好几个男娃呢，总比给女娃强。”


    林光富在一旁脸黑的像锅底，林志强和林志胜在一边扒拉林二嫂，“娘，你说什么胡话呢，这是小妹自己赚的东西给我们怎么合适。”


    “就是，二哥说的在理，谁赚的就是谁的，娘你别添乱了。”


    林老太撇了林二嫂一眼，“都没有你两个儿子懂事，一天天的什么便宜都想占。”


    林二嫂被儿子和婆婆这样说也臊的慌，却仍旧不甘心，“娘，我又没说错，女娃赚的自然是归家里，最好的给男娃也正常啊。”


    一家人都被无语住了，秦清更是气的不行，“王翠花，你要作践自己别扯上我家舒舒，有多远滚多远，你算个什么东西，我们家舒舒的事不用你管，”


    秦清是个体面人，从来没见她与人发生过矛盾，也从没见过她与别人争辩，这次林二嫂说的话是真的让秦清生气了，她不在乎什么吃食，林舒的东西她自己决定就好，只是二嫂说话实在气人，自己是女人怎么还有男娃贵女娃贱的思想。


    林二嫂一向是个欺软怕硬的，本来底气又不足又被秦清怼了一通，更说不出来话了，当即就躺地上正准备闹上一出。


    林舒头都大了，本来自己就没打算自己拿这些奖品，只是话头一茬接着一茬的，她真是插不进去话。


    林舒把东西推向林老太，“奶奶，你把东西放进锁柜吧，你保管着，晚上做点好的一起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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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意思是要把东西充公，林老太看了一眼林舒，“舒舒是个好的，不计较这些吃食，不像你二嫂是个眼皮子浅的。”


    本来林二嫂还为林舒把东西拿出来还挺高兴，结果听见林老太说她眼皮子浅，趴在地上就开始闹。


    林光富在一旁猛拍了桌子，双眼瞪得滚圆，额头上青筋暴起，愤怒地吼道：“你闹够了没有！”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显然情绪已经到了失控的边缘。


    “离婚吧。””林光富喘着粗气，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有些沙哑，说完就像是松了一口气又有些释然。


    众人被他突如其来的爆发惊得鸦雀无声，房间里的气氛瞬间变得凝重而压抑。


    一阵凉风透过半开的窗户吹进来，却丝毫无法缓解这屋内的紧张氛围。


    林二嫂像是被雷击中一般，一下子愣在原地，原本要撒泼打滚的姿势停在空中，滑稽极了。


    这样的事林二嫂消停几天就要闹一场，弄的这个家不安宁，已经十几年了，林光富已经不想再将就了。


    初次见面，他因为割稻子失手砍伤了自己，林二嫂把手绢借给他，那时她是多么的温柔，所以知道她要被家人嫁给一个瘸子，动了恻隐之心，求了林老太要娶她。


    终究是他草率了，不该凭借当初的一面之缘就下结论，现在这样是他自己活该，好在现在及时回头还不晚。


    林二嫂见此，哇的一下就哭了出来，看向林老太，“娘，林光富他不是人，他要跟我离婚。”


    林老太听了眉头紧皱，转头看向林二叔，“老二，你确定吗？”


    林光富点了点头，“是，娘。”


    林老太叹了一口气，“你们小两口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当初是你自己执意要娶，我没管，如今你要离婚，我也不管。”


    林二嫂傻了，她虽然害怕林老太，但对这个婆婆一样是信服的，家里的事天塌下来都有婆婆顶着。


    林光富虽然平时随性，但是一旦下了决定那可是谁都拦不住，她只是想争点吃的，怎么就闹到要离婚了呢。


    她不想离婚啊，林家条件好，林光富平时也体贴，林老太虽不喜欢她，可对几个儿媳一向公正没偏颇，日子比队里的大多人家过得都滋润。


    “娘，你不能不管我啊，我可给林家生了两个儿子。”林二嫂几乎要崩溃了。


    林老太摇了摇头，不愿再管此事，开始她就不看好这桩婚事，只是老二坚持，她也没办法，早知道会走到这步，还不如她当时咬死不同意。


    林光富看着一旁默默哭泣的兄弟俩，还是狠下心来，“你先回娘家，等县里民政局到了日子咋俩就去离婚。”


    林二嫂看着绝情的丈夫，也难得发了狠，“好，林光富，我回娘家，再也不回来。”


    说完，回屋里收拾东西就要走人，林二嫂刻意慢慢收拾，希望有人能阻拦她一下，结果林家人没有一个动的，林二嫂收拾好所有行李发现没人挽留，一时之间也有些下不来台，只好拿着东西回了娘家。


    虽然今天林二嫂闹了一通，闹的有些不愉快，但林舒拿了第一还是很值得庆祝的，林舒说一次性把猪下水全顿了，让大家吃个够，林老太笑着应了，还特意给林舒做了一碗打了鸡蛋的白面条，其他人吃地瓜玉米粥。


    林舒从没觉得面条能这么好吃，配上猪下水吃的香，自己吃完了一大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