桉柠一直非常敬佩黑客，能在觉醒中心的地界，制造这么大的一个地下堡垒，而不被人发现。


    这也说明了他就是有如此的能力。


    但他真希望这人的能力不要用到自己的身上。


    知道S级哨兵的厉害，桉柠明白这家伙为了照顾向导脆弱的身体，刚刚放倒他的手段已经是极度温和。


    但突然发现自己曾经以为了解的家伙居然藏了这么深的秘密，现在还对他动手，理智明白这人现在压根不认识自己，内心还是忍不住升起一丝怪异，在心里狂骂了他几百字才舒坦了些。


    “这是我的一个习惯，查看哨兵的身体状态。要是惹你不快了，我道歉。”


    他不知道被系统窥视是个什么感觉，但既然能被哨兵发现，他觉得应该是和精神力运用或信息素感应差不多的原理，这么说就算对方不能全信，但也不会特别怀疑。


    果然，黑客顿了顿，忽然蹲到他跟前，用一只手指抵住桉柠的额头：“那你说说，我的状态如何？”


    身体软软的使不出一点力气，按在头上的那根手指只要稍微加重一点电流的力道他就会立刻变成焦炭。


    ——淦，这些狗哨兵不吓唬人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挺稳定的，暴走值位于中间值……”顿了顿，桉柠还是加上了后半句话，“我们的匹配度应该还可以。”


    黑客的信息素包围着他，平稳安定，就和周围的显示屏上跳动着的文字一样，冰冷的数据流上下浮动，是试探也是丈量，和表现出来的提防不同，这人并没有真的生气。


    桉柠知道，这缓缓流动的信息素，是在测试他们之间的匹配度，虽然现在哨兵和向导的匹配值可以通过终端直接检测出来，但比起那些机器，哨兵们似乎更相信自己的感觉。


    黑客朝他伸出手，桉柠握住，理所当然般开始疏导——没想到对方只是将他拉了起来，然后指了指房间一脚的长沙发。


    “……”


    默默走过去在沙发边缘位置坐下，另一头歪着脑袋的巨大棕熊玩偶嘴角噙着的一抹可爱微笑看起来仿佛在嘲笑他。桉柠浑身僵硬——


    糟糕，习惯了，他会不会表现得太自然了一点？


    【暴走值：54%】


    还好，黑客似乎并不在意他的动作，重新窝进了他的“工位”。在桉柠看不到的角度，呆呆得看着刚刚接触的手心半晌，然后攥紧了拳头。


    “所以，‘金犀角’现在在哪？”


    黑客没有起伏的声音打破了尴尬的沉默。


    桉柠松了口气，稳定住心神，知道黑客最烦对交易没有诚意的人，果断回答：“地下黑市，在这个月的黑市拍卖会上，‘金犀角’将会作为压轴拍卖品展出。”


    沙沙——在主机运作的细微声音中，桉柠听到混入其中抓挠皮肤的声音，这是黑客在思考或是焦躁的时候的习惯动作。


    黑市拍卖会，非法拍卖会，每月举办一次，商品是各种禁止在市面上流通，明面上只有觉醒中心可以持有管控的副本物品和装备。


    毕竟不是谁都有足够的功绩和机会可以拿到被觉醒中心严格管控登记的装备和素材，尤其对各大公会来说，肯定不甘于中心单方面地管控所有的资源，于是出售未登记物品的黑市以及黑市拍卖会应运而生。


    作为炒热气氛，吸引骨顾客的噱头，每场拍卖会都有一件商品是完全保密，就连主持人都不知道是什么，放在拍卖会的最后进行竞拍。


    按说除了黑市拍卖会的东家，以及商品的持有者，没有人会知道最后三件商品的真身，桉柠作为一个一天前还再普通不过的D级向导，知道这件事实在有些可疑。


    所以在说完这番话之后，安静就紧张地绷紧肌肉。他是靠重生才知道金犀角的下落，要是黑客问起他信息源，他没法回答，只能糊弄过去，那样只会让黑客产生更多疑问。


    幸运的是，黑客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忽然拿起手边的杯子咬住吸管，桉柠听到了一阵喝空的吸溜声。


    “我们应该会谈很久，点个奶茶吧。”


    “……？”


    桉柠被突然的提议噎住了。


    黑客拿起手机，抬眼轻瞥他。


    “不喝吗？”


    “…………我要茉莉清提。”


    直到从地下基地走出来，桉柠还有些神情恍惚。


    事情发展和他想象中有些不一样，他料定以黑客的脾气，要么会直接拒绝来源不明的交易，然后在确认的事情的真假之后才决定要不要继续交易，或是在听他说完建设商会的构想时觉得有意思，当即深入探讨，现场敲定初步的步骤和方案。但……


    “你需要的关于中心最近的动向，以及关于简英和向阳的资料，两天内会发到你的邮箱里。”


    “至于商会的事情……等你作为我的代理拍下金犀角之后，再说吧。”


    ……事实上，也就是喝了一杯奶茶的时间，他就被赶出来了，他琢磨了好久的，那些情澎湃的台词都没来得及说呢，对方就直接下了逐客令。


    明明上一秒还聊的好好的。啧，哨兵心，海底针。


    桉柠轻舒一口气，不过还好，至少，中心那边很快就会有进展了。


    之前向阳眉头没尾的忽然和他联络，而且着重要求和他单人通话，而不是和他有私下合作的深渊公会，就说明，这件事不方便告诉他们，或者他们不太会在意，但却又和桉柠息息相关。


    应该和向导有关。中心正在筹谋着一项和向导有关的计划。


    但是中心打着培育向导的旗号做见不得人的研究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桉柠不记得这个时期中心有爆出过丑闻或者重大的研究成功，或许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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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中心压下了，但被向阳这么紧张，他总觉得这件事情相当重要。


    不能放过任何一个拿捏中心把柄的机会。


    地下基地的大门重新关闭，确认桉柠已经离开了基地，封闭的空间再次只剩下黑客一个人，一直克制的信息素骤然爆发，充斥整片空间，周围的屏幕发出撕拉撕拉的响声被雪花占据，整个基地的灯光都因为黑客不经意间泄露出的一点异能，开始激烈闪烁。


    缓缓歪倒在巨熊玩偶身上躺下，察觉到沙发上还残留着那个奇怪的向导的信息素，黑客用自己的信息素尽数覆盖，彻底抹去一切痕迹之后，躁动的信息素才平息下来，再次盯着自己的手，眼神逐渐失去焦距。


    距离这个月的拍卖会还有一周，最迟一周，他们会再次见面。


    “得准备一点缓解剂了……”


    而这边，走出地下基地的桉柠，被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惊得怔愣在原地。


    “谢景明？”


    这家伙不是去出任务了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黑客明明帮他处理掉了定位——难道他不是来找自己的？


    等等，这人的状态好像有点不太对劲，桉柠看着他皱起眉头。


    谢景明低着头，刘海遮住了他眉间的弧度，只能从紧绷的嘴角和脖子上暴起的青筋看出主人的状态并不太好。


    他一言不发，也不抬头，站在黑客领域的边缘，像是一尊雕像。


    【暴走值：43%】


    暴走值正常，比他平日里保持的数值都要低，这个样子就更奇怪了。


    桉柠犹豫地走了过去，在踏出黑客领域的瞬间，人已经被带着飞了出去。


    快速穿行在CS街的废墟上，抱住被风吹得凌乱的脑袋，桉柠对行动诡异的哨兵感到了一丝郁闷。


    “发生了什么吗？”试探着和他搭话，但耳边依旧只有气流划过的呼呼声。


    他这是该疏导，还是不该疏导？毕竟是答应过的事情，桉柠犹豫着，没等他纠结出个结果来，用了比之前快了三倍不只的速度，他们已经来到了深渊的大楼。


    白日的大楼十分热闹，二十几辆觉醒中心的公务车齐刷刷的停在了公会大门前。


    桉柠脑海中警铃大作，抓住正往大门口走的谢景明的手臂：“等等，我们还像上次那样，从窗户走吧——”


    察觉到他们的飞速靠近，穿着制服的人们纷纷朝他们投来目光，最终视线聚焦在谢景明的身上。


    哦……不是来找他的？


    咔嗒咔嗒——


    感知范围内传来数十道子弹上膛的声音，红点密集地打在谢景明的身上。


    “谢景明哨兵，经核验，觉醒中心将以妨碍公务，恶意伤害同僚，恶意伤害向导，拒绝配合指令，给城市造成巨大破坏的名义逮捕你，请配合我们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