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8. 入土为安
作品:《我当阴厨那些年》 城郊的公墓,夜晚的寒意已悄然降临。
落叶被萧瑟的风卷起,打着旋儿落在冰冷的石碑之间,发出沙沙的轻响,更添几分寂寥。夕阳的余晖是惨淡的金红色,无力地涂抹在排列整齐的墓碑上,拉长了每一个孤独的影子。
梁业独自一人,站在一块崭新的黑色大理石墓碑前。
墓碑上,冰冷的镌刻着“梁林”二字,下方是生卒年月。
照片上的年轻人,眉宇间依稀可见梁业的轮廓,眼神却带着一种梁业从未在儿子脸上见过的、陌生的阴鸷与戾气,那是被邪念侵蚀后留下的最后印记。
他佝偻着背,仿佛短短百日间被抽走了脊梁。
——曾经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锐气荡然无存,只剩下一个被丧子之痛彻底击垮的老人。
深灰色的西装外套显得空荡荡的,沾着几片枯叶。
他粗糙的手指,一遍又一遍,极其缓慢地摩挲着墓碑上冰冷的“梁林”二字,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仿佛想从这坚硬无情的石头里,触摸到一丝早已消散的温度。
没有哭声,只有沉重的、压抑到极致的沉默。
那沉默比任何嚎啕都更令人窒息,像一块巨石压在胸口,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
他已经失去了大儿子,没想到人到中年,二儿子也没保住。
当听到警方打来的电话时,他才知道儿子暴毙在平安医院停车场的草坪上。
经过法医解剖后,确定梁林是心脏病发而死,可之前明明看起来健健康康的儿子,为什么会有心脏病?而且从监控画面来看,他像是在那一瞬间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随后身体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更像是……被吓死了一般。
他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吗?
还是说……
人生就是这么生死无常?
死亡的降临,有时候只是在一瞬间?
浑浊的泪水无声地滑过他布满深刻皱纹的脸颊,滴落在墓碑前干燥的泥土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印记。
梁业的眼神空洞地望着墓碑上的照片,里面翻涌着滔天的痛苦、无法消解的自责、以及一种深不见底的迷茫——他倾注半生心血、寄予厚望的儿子,现在却变成了坟墓里冰冷的骨灰盒,纵然他是家财万贯,此刻却无法掩盖内心的伤悲,他宁愿散尽万贯家产,换得儿子平安无事。
只可惜,这一切都只是他的奢望罢了……
“为什么……”一声嘶哑到几乎破碎的低语从他干裂的唇间溢出,带着浓重的鼻音,“……死的不是我?而是我的儿子们……”
这句充满了怨恨和绝望的话,并非对着虚空,而是对着照片上那个眼神阴鸷的儿子,也像是在质问这残酷的命运,更是在质问他自己——为什么没能早点发现?为什么没能阻止?如果自己早点关注儿子的身体情况,是否就能早一点干预所谓的心脏病?
就在这时,一个沉稳的脚步声,踏着满地落叶,由远及近。
梁业沉浸在巨大的悲恸中,并未回头。直到那脚步声在他身侧停下,一股带着檀香和阳光晒过布料味道的、平和的气息笼罩过来,驱散了些许墓地的阴冷。
梁业缓缓地、极其僵硬地转过头。
只见一个小男孩正站在自己身边。
是他的小儿子,梁森。
“父亲。”梁森平静地站在他身侧一步之遥的地方,抬着眼眸看着他。
他身上还穿着市三中的蓝白校服,洗得发白的衣领挺括如宣纸折痕,领口扣子系得一丝不苟,连袖口都平整地卷到小臂中段,露出的手腕细瘦却骨节分明,透着少年人独有的清劲。
校服上衣的左胸绣着极小的校徽,针脚细密得像刻在菩提叶上的经文,裤子膝盖处没有半分褶皱,裤脚刚好落在白色运动鞋的鞋帮上,鞋带系成工整的蝴蝶结,沾着点清晨的露水——分明是刚从课堂赶来的模样,却偏生带着种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沉静。
他身形尚未完全长开,可那微微垂眸的姿态,却像株在佛前听经百年的青竹。
额前的碎发柔软地搭在眉骨,遮住了眼底偶尔闪过的神色,只露出挺直的鼻梁和线条柔和的唇瓣,唇角总是抿成浅浅的弧度,似乎没有什么事情能引起这孩子情绪的波动。
父子俩的目光在空中相遇。
梁业布满血丝、被泪水模糊的眼中,瞬间爆发出极其复杂的情绪——有痛楚,有怨恨,有质问,甚至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隐秘的求救。
他看着梁森那平静得近乎淡漠的脸庞,看着他身上那与周遭哀伤格格不入的平和气息,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和愤怒猛地冲上喉咙。
“你来做什么?”梁业的声音沙哑,“下课了就让管家带你回去。”
“我听说父亲在这里一天了,想来看看您。”
梁森的目光平静地落在梁林墓碑的照片上,那眼神深邃,仿佛穿透了那凝固的阴鸷表情,看到了更深层的东西。
“阿弥陀佛。”梁森低诵一声佛号,声音低沉而温和,如同暮鼓晨钟,带着奇异的穿透力,轻轻叩击在梁业沉重的心湖上,“父亲,我来看您,也来看他。”
他向前一步,同样望向那块冰冷的墓碑。
他的视线,似乎不仅仅停留在墓碑上,更投向了墓碑之后,那片承载了梁林短暂而扭曲一生的虚空。
“业力流转,因果不虚。”梁森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悲悯,“我哥哥他……这一世也是可怜人,他和您的缘分太浅,一切都是我爷爷种下的恶因,他自己亦尝苦果……此番重重,此非您之过,亦非我能改。他选择了自己的路,也承担了路的尽头。”
梁森说着梁业听不懂的话,他疑惑地皱眉看着自己的小儿子:“你……在说什么呢?”
“没什么,逝者已逝,父亲节哀。”
“可他还那么年轻……”梁业的声音里充满了不甘和绝望的沙哑。
“生灭有时,长短非尺可量。”梁森的目光转向父亲,那眼神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执着于逝者之形骸,不如观照其灵魂所受之苦。我哥哥他身陷魔障,灵魂早已飞散五行之外,如今尘归尘,土归土,肉身得以安息,对他而言,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梁业狐疑地看着小儿子,他印象之中,自己的三儿子一直是个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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寡言的好儿子,做任何事情都是循规蹈矩的,但是今天冷不防蹦出这许多佛家箴言,让他有些害怕:“阿森,你最近看了什么书?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
梁森没有回答父亲的话。
他微微俯身,从地上拾起一片脉络清晰、边缘微卷的枯黄梧桐叶。
他修长的手指在叶片上极其轻柔地拂过,指尖仿佛有微不可察的金色光晕一闪而逝,然后,他将那片叶子,轻轻地、郑重地放在了梁林的墓碑前,压在冰冷的“林”字之上。
就在叶片接触墓碑的刹那,那片枯叶的边缘,仿佛被无形的火焰点燃,极其短暂地亮起一圈柔和的金色光晕,随即迅速黯淡下去,恢复了普通落叶的模样,在那金光闪现的瞬间,梁业似乎感觉墓碑散发出的那股阴冷死寂之气,被驱散了一丝。
“放下吧,父亲。”梁森直起身,再次看向梁业,目光里是纯粹的悲悯与劝导,“执着于已逝的,只会让生者永陷苦海。我哥哥和我爷爷的因果已了,您的路,还在前方,莫要再让这悲痛,成为您余生新的枷锁。”
他伸出手,并非要搀扶,而是轻轻搭在了梁业那因紧握墓碑而僵硬冰冷的手背上。
一股温润平和的暖意,如同涓涓细流,透过皮肤传递过去,缓缓渗透梁业几乎冻僵的四肢百骸,抚慰着那撕裂般的痛苦。
恍惚之中,梁业突然想起来,在梁森出生的那一天,天空中有一道金光闪过,一位路过的流浪僧人曾经告诉他,他家里将有转世佛陀,此乃福报。
梁业眉头深锁,看着墓碑前那片普通的落叶,又看着儿子那平静而深邃的眼眸,感受着手背上那陌生却无比温暖的触感……
百日的强撑、丧子的剧痛、无尽的悔恨与自责…所有积压的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终于冲破了他最后的防线。
他猛地反手,死死抓住了梁森的手腕,力道之大,指节都泛了白。
梁森也没有反抗,任由父亲握着自己的手。
梁业像一个终于找到浮木的溺水者,将额头重重抵在梁森坚实的手臂上,喉咙里发出压抑了太久、如同受伤野兽般的、破碎而绝望的呜咽。
“阿林……我的阿林啊……”不再是质问,不再是怨恨,只是一个失去了一个儿子、在绝望深渊中抓住另一个儿子的、可怜父亲的悲鸣。
梁森的另一只手缓缓抬起,带着一种超越凡俗的悲悯与慈柔,轻轻落在父亲剧烈耸动的、花白的头发上,如同安抚一个受惊的孩子。、
他静静地站着,如同一座沉默的山,承接了父亲所有的悲痛与重量。
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彻底沉入地平线,暮色四合。
墓园的风更冷了,卷起更多的落叶。
在那块崭新的黑色墓碑前,一个伏在儿子臂弯里痛哭失声的父亲,一个静立如山、无声安慰的小儿子,他们的身影在渐浓的暮色中融为一体,构成一幅充满了人世至痛与超脱悲悯的沉重画面。
而那片被梁森放在墓碑上的枯叶,在晚风中微微颤动,仿佛承载着某种无声的告别与净化。
梁森抬起头,看向了那枯叶,轻声呢喃:“放心走吧,大哥,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