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夜空，宛如一块巨大的黑幕，沉甸甸地压在城市的上空，没有星星闪烁，也没有月亮高悬，整个天空仿佛被无尽的黑暗吞噬。


    城市在这片漆黑中沉默着，没有一丝声响，只有远处的灯光孤独地照亮了一小片区域，宛如黑暗中的点点星光，微弱而又珍贵。


    外婆佝偻着腰，坐在那张磨得发亮的藤椅上，浑浊的目光落在对面闪烁的电视机屏幕上。


    电视里正播放着本地新闻，女主播用公式化的、带着一丝刻意凝重的语调报道着：“……本台最新消息，就在刚刚，在我市陵川一中附近的一条小巷内，发现四名女性高中生尸体，死者均为该校学生，死因不明，死状……极其诡异，目前，警方已封锁现场，初步排除抢劫杀人可能，案件正在进一步调查中……”


    屏幕下方打出了死者的姓名和模糊的现场画面打码照片。


    外婆浑浊的眼睛微微眯起，干枯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藤椅光滑的扶手。


    死状诡异……


    陵川一中……


    这几个字眼像冰冷的石子投入外婆沉寂的心湖，漾开一圈不祥的涟漪。


    最近阴神又逃走了，尚且没有找到她的下落，这一切都充满了变故，外婆总觉得，这事情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邪气。


    “嘶……陵川一中？我怎么记得那好像是聆娃儿的学校啊？聆娃儿今天还没放学，不会出事吧？”


    就在这时，家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


    “外婆，我回来了。”沈聆的声音传来，带着一种刻意放软的腔调，听起来温顺，却少了那份属于沈聆的、自然的亲昵和活力。


    外婆转过头，只见沈聆马尾辫在身后轻轻晃动，她脸上带着一个乖巧的笑容，但那双眼睛……外婆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只感觉外孙女的那双眼睛很亮，却像蒙了一层薄薄的冰，看人的时候，少了几分温度，多了几分……审视？或者说是，一种深不见底的漠然？


    “嗯，回来了就好。”外婆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如同老旧的钟摆，“今天好像很晚才回来，晚自习拖课了吗？”


    她的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沈聆的肩头，又落回电视屏幕上，仿佛只是随口关心。


    “对，我们的物理老师啰嗦了一点，给我们额外布置了一点作业，所以回来的时间就晚了点。”沈聆笑了笑，那笑容依旧完美，却像画上去的。


    她走到外婆旁边的沙发坐下，拿起遥控器，似乎想换台。


    “看新闻呢？真可怕，学校旁边竟然死了人……”她的语气带着一丝刻意的唏嘘，眼神却飘忽不定，仿佛对这则发生在自己学校的惨案并不真正关心，或者说……毫不在意。


    “聆娃儿，这不是你们的学校吗？”


    “是我们学校。”


    “这几个人你认识吗？好像说叫李……”


    “不认识。”沈聆飞快地否定，“我都没见过这几个人，我比较孤僻，喜欢独来独往的，这些人……可能是精神小妹吧，看着就不像是好学生。”


    沈聆说话间，一股极其细微的、难以言喻的气味，随着沈聆的靠近，飘入了外婆异常敏锐的鼻腔。


    这不是少女身上应有的、淡淡的肥皂清香或者汗味，而更像是那是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腻中夹杂着腐败檀腥的味道！


    很淡，却异常顽固，如同某种邪恶的标记，缠绕在“沈聆”的衣领袖口！


    外婆布满皱纹的眼皮几不可察地跳动了一下。


    这味道……她似乎在哪里闻到过？


    遥远的记忆深处，一些关于南洋邪术、关于阴煞之物的模糊片段被触动。


    这绝不是沈聆身上该有的味道！


    沈聆从小就不喜欢任何香水香膏，她身上只有阳光和干净衣物的气息。


    外婆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绕住她的心脏。


    电视里“死状诡异”的报道，眼前“外孙女”身上陌生的、带着邪气的味道，还有那双看似熟悉却冰冷陌生的眼睛……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一个她最不愿意面对的恐怖真相！


    就在这时——


    “喵呜……”


    一声低沉、带着明显警告意味的猫叫在沙发角落响起。


    这是沈聆在淮阳牛肉面馆事件之后，收养的那只通体漆黑、唯有四爪雪白的名为“警长”的黑猫，这只猫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那里。


    它没有像往常一样亲昵地蹭到沈聆身边，相反，在看到沈聆的时候，它反而弓着背，全身的毛发根根炸起，像一团充满敌意的黑色绒球！


    那双在昏暗中闪烁着幽绿色光芒的猫眼，此刻正死死地、充满戒备和敌意地，盯着沙发上的沈聆！


    “警长”的喉咙里发出持续的、威胁性的低吼，尾巴焦躁地甩动着，完全是一副如临大敌、随时准备攻击的姿态，它甚至不敢靠近“沈聆”，只是远远地、充满警惕地发出警告。


    见到黑猫这种模样，外婆的心，在这一刻彻底坠入了冰窟！


    万物有灵，黑猫，是所有猫类里面最能通灵的一种，它们能感知到常人无法察觉的气息，它们的眼睛看到人类看不见的东西，它对邪祟之物有着本能的厌恶和恐惧！


    往日里，它对沈聆从来都是亲昵撒娇，何曾有过如此强烈的敌意和恐惧？！


    这一点让外婆心生疑惑，但是却又不好开口询问，或许是猫儿到了发情期，比较暴躁，也未可知？


    “警长？”外婆故意唤了一声，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黑猫“警长”闻声，警惕地看了外婆一眼，然后，它做出了一个更明确的举动——只见它猛地跳上藤椅的扶手，凑近外婆的耳朵，喉咙里发出急促而短促的“喵呜喵呜”声，不再是低吼，而是充满了急切和某种……想要传达信息的焦虑！


    “呜呜……”


    它一边叫，一边用那双充满灵性的绿眼睛，死死地盯着沙发上的沈聆，然后又焦急地看向外婆，仿佛在用尽全力诉说着什么。


    外婆浑浊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警长”，干枯的手指微微颤抖着。


    她听懂了！不是用耳朵，而是用通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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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术去感知！


    “警长”那急促的喵呜声在她心湖中激荡，化作清晰的、令人心胆俱裂的警示：


    ——气味！死亡的气味！那死掉的四个女孩的气味……就在她身上缠绕！


    “……”


    外婆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凝固，她握着藤椅扶手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微微颤抖。


    电视里女主播还在公式化地报道着案情。


    窗外的风吹动着树叶，将树叶摇晃得沙沙作响。


    沙发上，沈聆似乎对黑猫的异常毫无所觉，或者说毫不在意，她正低头摆弄着手机，脸上依旧挂着那副完美却冰冷的“乖巧”面具。


    外婆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再次看向沙发上的沈聆。


    这一次，她的目光不再是看外孙女的眼神，而是如同最锋利的刀，带着洞悉一切的冰冷和沉痛，穿透了那层精心伪装的皮囊，直刺其内里那团散发着死亡与邪气的黑暗核心！


    她是第42任阴厨，总是和死人、亡魂打交道的人，自然能从最细微的地方分辨出诡异之处。


    她隐隐约约感觉到，眼前的孙女，身上正散发着一种死亡的气息。


    这种气息十分腐朽，就像是埋在地里的逐渐腐烂的□□发出的味道，而且带着几分绝望的感觉。


    这在以往，是不属于外孙女的！


    外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口气息带着夜的潮湿和深入骨髓的寒意，她布满老年斑的脸上，所有的情绪都被强行压下，只剩下一种近乎死寂的平静。


    她甚至对着沙发上的沈聆扯出了一个极其勉强、却足够“慈祥”的笑容，声音沙哑而平静：“聆娃儿啊……饿了吧？外婆……这就去给你煮汤驱驱寒……”


    “没事的外婆，我不饿。”


    “你已经高三了，现在读书辛苦，外婆给你煮点东西垫垫肚子，不然你待会儿看书还会饿的。”


    沈聆一笑：“我？我待会儿可不看书了，我要去睡觉了。”


    “这……但是你之前不是回家之后都会再看书一小时吗？”


    “外婆，时代不同了，我现在呢，就是好好放松，放平心态就好。”沈聆说着，轻松地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警长”依旧弓着背，幽绿的猫眼如同两点鬼火，死死锁定着那个散发着不祥气息的人，喉咙里发出持续不断的、低沉的警告呜咽。


    它知道，这个家，已经不再安全。


    一场看不见的、关乎生死的风暴，正在这昏黄的灯光下，在这淅沥的雨夜中，悄然酝酿，而它，将守护在它的“老搭档”身边，至死方休。


    外婆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沈聆回了自己的房间，感觉到像是有什么东西揪住了自己的心脏，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半晌，外婆叹了口气，关掉了电视：“你说……我们的直觉，是对的还是错的？”


    “喵……”


    外婆眼中的困惑更深了几分：“可是……那是我的孙女啊，她是第44任阴厨……难道……被什么东西缠上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