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7. 阿春

作品:《我当阴厨那些年

    “我想,眼下当务之急,还是先把林大哥送去医院……”宋明夷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果断打断了众人纷乱的思绪。


    她的提醒如同一盆冷水,瞬间浇醒了众人。


    目光齐刷刷聚焦在林凌身上——他正无力地斜倚在冰冷墙壁上,每一次呼吸都沉重而艰难,仿佛破旧的风箱在拉扯,脸色惨白如纸,肩头那被阴神洞穿的伤口触目惊心,鲜血早已浸透了他身上的白衬衫,晕开一大片刺目的猩红。


    “好,我马上叫救护车!”沈聆立刻应声,迅速掏出手机,然而,屏幕上刺眼的“无信号”标识无情地宣告了结果,“……不行,地下室一点信号都没有。看来,我们得把他抬到地面上去才行。”


    众人不再迟疑,小心翼翼地合力托起林凌。


    沿着那条阴森的暗道向上移动时,那扇沉重的暗门依旧紧闭,如同一个冰冷的囚笼,隔绝了生路。


    “让开!”玄霄真人低喝一声,袍袖无风自动,一掌蕴含雷霆之势轰然击出!


    只听得“嘭”一声巨响,厚重的暗门应声碎裂,木屑纷飞。一股混杂着浓重腐臭与血腥味的污浊空气猛地涌出,众人终于得以从那令人窒息的地底囚室脱身,重返地面冰冷的夜色之中。


    林凌伤势过重,每一次移动都可能加重痛苦。


    众人只得将他轻轻安置在鬼屋入口冰冷的水泥地上,让他靠着门框坐下。


    沈聆立刻在信号恢复的地方拨通了120,现在,他们能做的只有原地等待那救命的笛声划破夜空。


    夜风凄冷,呜咽着穿过空旷无人的游乐园。


    白日里的喧嚣繁华早已褪尽,此刻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孤寂。所有的游乐设施——旋转木马、过山车、摩天轮……都沉默地矗立在浓重的夜色里,如同蛰伏的巨兽,冰冷的轮廓仿佛正无声地注视着这场人间悲喜剧。


    趁着等待的间隙,吴妄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看向玉蘅子真人:“师父,听您方才所言……您似乎知道那阴神的来历根脚?”


    玉蘅子深吸了一口冰冷的夜气,喉结滚动了一下,仿佛在吞咽某种苦涩。


    他捻着花白的胡须,沉吟片刻,才用一种粗粝沙哑、仿佛饱经风霜的嗓音缓缓开口:“冤孽……这都是前世的冤孽啊……”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苍凉。


    “早年,贫道云游四方时,也曾数度追踪,欲斩此妖邪。奈何她狡诈异常,数次交手,都被她侥幸逃脱……后来,贫道辗转得知,这阴神生前,也曾是个苦命人……”他顿了顿,目光投向幽深的黑暗,“清宣宗爱新觉罗·旻宁,于道光元年(1820年)登基。你们今日所见的阴神,正是诞生于那个朝代……”


    “什么?!她……她竟已存在了两百多年?”宋明夷失声惊呼,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不错,”玉蘅子沉重地点点头,“她降生于大清王朝,且……并非生于清白良善之家,她的母亲,是……青楼里的妓女。”


    “妓女?”


    “天哪……”


    低低的惊呼声在人群中响起,带着震惊与复杂。


    “是的。”玉蘅子的声音更加低沉,带着一种叙述古老悲剧的沉重,“那时,她不叫阴神,她有自己的名字——阿春。她生在烟花之地‘怡红院’,母亲是那里的红牌姑娘,至于生父是谁……无人知晓。她母亲怀胎时,也曾动过念头要打掉这不该来的骨肉。毕竟,一个生在风月场中的孩子,又能有什么好归宿?可终究是血脉相连,于心不忍,最终还是咬牙将她生了下来。”


    玉蘅子真人的话语,将两百年前的尘封往事缓缓揭开。


    那些发生在同一片土地上的苦难,隔着漫长时光的尘埃,听来遥远得如同泛黄书页上的故事,却又带着刺骨的寒意。


    “阿春自出生起,便囚困于这污秽之地,怡红院的孩子,生来就低人三等,她被老鸨当作粗使丫头,整日里端茶递水、洒扫庭除,稍有不慎,便是客人和鸨母的拳脚相加……”


    “或许她以为,自己的命运早已注定,长大后会步母亲后尘,成为又一个倚门卖笑的可怜人……可就在她九岁那年,一个客人,盯上了她。”


    “那天,她正在后院埋头清扫落叶,一个刚从楼上下来的客人,目光如鹰隼般扫过,瞬间便锁定了这个梳着两个羊角辫、眼神里带着怯懦与麻木的小姑娘,客人觉得她‘生得机灵’,竟直接向老鸨开价,要买下她……区区十两纹银,便买断了一个孩子的性命,老鸨只当是寻常买卖,以为她会被买去当个使唤丫头,却不知……这客人来自南洋,他买下幼童,绝非为奴为婢。”


    沈聆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声音有些发颤:“难道……他是要用活人……炼制那种邪物?”


    “不错!”玉蘅子的眼中闪过一丝痛恨,“此人并非良善,他踏遍五湖四海,专挑那人命如草芥的穷乡僻壤,用最低的价钱搜罗男童女童,一旦拿到卖身契,便意味着他拥有了对这些孩子的生杀予夺之权……目的,便是取其性命,炼取尸油,制成供其驱使、为其‘改运’的‘小鬼’!”


    夜色如墨,玉蘅子那沙哑的叙述,如同从幽冥地府传来的低语,带着深入骨髓的阴冷,众人只觉得一股寒气顺着脊背爬升,连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结了。


    “……具体的炼制之法,邪诡残忍,贫道亦不详知,但传闻,死者需受尽非人折磨,在极致的痛苦中断气,方能聚敛足够的怨煞之气……阿春,便是如此惨死,剥皮、点灯……种种酷刑加身,她最终化作一缕徘徊不去的孤魂……然而,阿春与那些懵懂孩童不同!她自幼在怡红院这等虎狼窝里挣扎求生,心智早熟,饱尝世情冷暖,这滔天的怨恨与痛苦,并未让她恐惧消散,反而在她魂灵深处,燃起了焚尽一切的复仇之火!”


    “所以,在她被炼成‘小鬼’之后,她表面上对主人顺从无比,暗地里却不断吞噬其他弱小的小鬼,疯狂积蓄着自身的煞气,待那主人惊觉不对时,早已为时已晚,他再也无法掌控这头由自己亲手喂养出来的凶煞……最终,那个男人,听说在一个凄风苦雨的深夜,神智癫狂,竟用利刃在自己身上捅了三十余刀,倒在冰冷泥泞的街头,被人发现时,全身的血液都已流尽……”


    吴妄眉头紧锁,沉声道:“这……听起来像是中了邪术,失了心疯。”


    一旁的玄霄真人接口,声音冷冽如冰:“……他是被阿春夺走了心智,阿春长年潜伏在他身边,如同跗骨之蛆,一点一滴蚕食他的生魂精魄。待到油尽灯枯,只剩一具空壳,这失去了利用价值的废物,自然被她弃如敝履。”


    宋明夷急切地追问:“那之后呢?失去了供奉者的阴神,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么可怕的样子?”


    玉蘅子捻须的手微微一顿:“需知,像这南洋邪修一般炼养小鬼、妄图逆天改命之人,虽为邪道,却并非孤例……他们私下结社,互通有无,交流‘养鬼’的邪门歪道,在这见不得光的圈子里,阿春因其凶戾,已小有名气,前一个主人横死,自然有后继者闻‘名’而来,试图收服她,他们向阿春许诺,只要她助其获得荣华富贵,便会为她奉上更多、更新鲜的生魂作为祭品……”


    沈聆若有所思,轻声插话:“如此说来……这些后来者,恐怕也镇不住这日益凶悍的阴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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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吧?”


    “正是如此!”玉蘅子喟叹,“这些人的道行浅薄,八字不够硬朗,往往供奉阴神不久,便会死于各种离奇‘意外’,然而,阴神带给他们的短暂财富,如同最甜美的毒药,依旧让贪婪之徒前仆后继,纵使明知是飞蛾扑火,为了那虚幻的荣华,也总有人铤而走险……如此这般,百年间,她便是靠着不断更换的供奉者,吞噬着一个又一个生魂,才使得自身煞气日积月累,膨胀到如今这等地步……而她最后一位有据可查的供奉者,”玉蘅子的目光投向深邃的夜空,仿佛要看穿那厚重的夜幕,“便是梁家的老太爷,梁周。”


    “贫道当年探明这些旧事,心急如焚,立刻赶往萧家,那时……梁周与萧念卿新婚不久,他作为萧家的乘龙快婿,地位显赫,纵使贫道苦口婆心,将阴神之祸如实相告,他却勃然大怒,斥为无稽之谈,矢口否认与什么‘阴神’有染,更将贫道视为招摇撞骗之徒,直接逐出了门墙。”


    宋明夷冷哼一声,语带讥讽:“梁周那伪君子、真小人,怎会承认?他那时是仰仗萧家鼻息的上门女婿,如果被萧家知道他在背地里做这种伤天害理、供奉邪祟的事情,岂非自毁前程?”


    “不错,”玉蘅子颔首,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与痛心,“当时他抵死不认,贫道也无可奈何……此后数十年,贫道归山闭关清修,便未再继续追查此事,直至今日,在这游乐园中再遇阴神,才惊觉……她比贫道当年所见,其凶煞之气,何止强盛了百倍!足见这五十余载,梁家暗中为其供奉的生魂,数量何其惊人!”


    玄霄真人目光如电,断然道:“此妖孽断不可留!若任其坐大,必成一方大患,如今她失了阴玉庇护,正是我等将其彻底铲除的良机!”


    “贫道正有此意!”玉蘅子神色肃然,目光转向吴妄,“妄儿,阴神早已是无形无质的灵体,遁逃之术犹如鬼魅烟云,寻常手段难以灭其根本。我们必须找到她如今的供奉者!此人手中,必然存有束缚阴神、与其本源相连的骨灰坛。唯有毁掉那骨灰,方能真正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吴妄与沈聆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闪过一丝恍然与凝重——他们原以为只需设法将阴神打得魂飞魄散即可,但数次交手,对方总能如烟似雾般遁走,确实印证了师父所言非虚。


    沈聆用力点头:“我明白了!梁家现在一定还有人在暗中继续供奉阴神,只要找到这个供奉者,就能找到阴神的本源骨灰!”


    “正是此理!”玄霄沉声应道,语气斩钉截铁,“你们放心,届时贫道与玉蘅子师兄定当全力出手相助。你们只需设法揪出那藏于暗处的供奉者!”


    就在这时——


    “——”


    由远及近,凄厉而急促的救护车笛声撕裂了夜的沉寂。红蓝两色闪烁的警灯,如同鬼魅的眼睛,由远及近,将游乐园异阴森的角落照亮,更添了几分不真实的荒诞感。


    “救护车来了!”宋明夷立刻蹲下身,看着林凌因剧痛和失血而布满冷汗的额头,声音放得异常轻柔,“林大哥,我陪你去医院,我本来就是平安医院的护士,和急诊科那边也熟,方便照应。”


    “好……麻……麻烦你了……”林凌勉强扯动嘴角,想挤出一个安抚众人的笑容,然而那笑容在他苍白如纸的脸上显得如此虚弱无力。


    他想说“伤得不重”,可身体的颤抖和唇色的青紫,早已无声地诉说着伤势的沉重。


    夜风卷着落叶掠过脚边,远处旋转木马的残破顶棚在风中吱呀作响,仿佛阿春两百年前的呜咽。


    夜色更深了,游乐园的死寂中,一场与阴神的最终较量,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