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庄周梦蝶
作品:《诱玉欢》 那小厮竟然还重复了一遍。
“何茹芸小姐死了,被陈世子杀死的,常乐郡主亲眼所见。”
眼瞧着何茹宓快晕过去了,主人家又不在,此地位分最高的忠武将军夫人不得不出来主持大局。
她倒是个稳重的性子,不疾不徐道:“陈世子不是乱来的性子,你先说说具体情形。”
那小厮便道:“事情是这样的,常乐郡主到成武侯府后便身体不适,便去了客房歇息片刻,等她身体恢复许多,就准备来内庭赏玩,结果就在路上看到……”
小姐们比较急躁。
“看到什么?”
“怎么还卖关子?”
“据说迎夏宴上,陈世子好像被阉了……之后再也没去过秦楼楚馆,老实在家里呆着呢。”
“呸,活该如此,陈侯爷一世英名都被他毁尽了!”
“莫要论他人是非!尤其你们闺阁女儿……怎么听这种腌臜事?”
“……”
颜玉皎也好奇呢,平日里这些闺阁小姐们最爱拿规矩体统压人,怎么私底下却什么消息都打听?
她这个迎夏宴的最大受害者都不知道陈世子被阉了……
一时心中复杂。
恍恍惚惚的,自然未听清那小厮接下来说了什么,正要问问闫惜文,手腕就被捉住了。
粗粝的掌心携带着熟悉的温热,颜玉皎一回头,楚宥敛站在她身后。
他懒散又温和地伸出食指,抵在唇间,示意噤声,随后歪歪头,让颜玉皎跟他走。
闫惜文瞧见了,皱起眉头就要和颜玉皎咬耳朵说楚宥敛不守规矩。
然后她一扭头。
颜玉皎毫不犹豫,看都未看她一眼,自她眼前轻轻掠过。
跟着楚宥敛走了。
闫惜文:???
她震惊地瞪大眼睛,忽然发现闺中密友变化太大,她都要不认识了。
傍晚还是冷的。
顺着内庭的青石小道蜿蜒而下,一棵巨大的合欢树映入眼帘。树的枝桠上绑着许多条红绸,还挂了三个风铃,看起来很像求姻缘的地方。
楚宥敛停住脚步。
颜玉皎也跟着停下。
而后她悄悄踮起脚尖,企图看到红绸上都写了哪些人名。
楚宥敛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轻声道:“成武侯府的前身是前朝的卫阳公主府,这棵合欢树据说已经四百余年了,卫阳公主和其驸马韩逊订婚后,就希望能和韩逊生生世世都是恩爱夫妻,于是就把这棵树装扮成了姻缘树,树上每条红绸上写的都是卫阳公主和韩逊的名字……这也是这棵树存活至今的原因,它无关政治,只是在诉说男女之间美好的感情。”
楚宥敛垂眸观察颜玉皎的反应,他不确定这些年过去,颜玉皎是不是变得和其他闺阁小姐们一样,也喜欢听这些爱情故事了。
然而颜玉皎先是讶异,再是若有所思,回道:“看来圣上很倚重成武侯,竟然赐下公主府规格的庭院。”
楚宥敛一怔,嘴角隐隐上扬。
斯人如昨日,分毫未变。
脑子里从来没有男欢女爱,而是独特奇怪的想法见解。
心跳不规律起来,楚宥敛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何茹芸不是陈世子杀的,两日前她便死了。”
这话说的突兀,还和之前那位小厮说的不同。
颜玉皎好奇何茹芸死因的同时,更加好奇楚宥敛是怎么知道的。
她很快就猜想,楚宥敛极有可能是去问他的前未婚妻常乐郡主了。毕竟常乐郡主是目击证人,还和楚宥敛曾经有那么一层关系,很相熟。
心里生出一丝丝别扭来,颜玉皎莫名烦闷,神色也淡下来。
“哦,是嘛。”
声音不冷不热的。
楚宥敛敏锐地抬眉,看了颜玉皎好几眼,若有所思。
和颜玉皎的关系破冰后,楚宥敛忽然觉得他之前好像搞错了什么。
但他还有些不确定。
自幼时相识相熟后,颜玉皎对他的占有欲就很强,最要好的时候,即便他和别的男女独自去做什么要事,她都会生闷气。
曾经就给他造成一些错觉……
罢了,总归来日方长,若是步步紧逼,把人逼得害怕他就不好了。
就继续道:“何茹芸是何茹宓杀死的。你还记得迎夏宴何茹宓的丫鬟告发陈世子的事么?这之后,何茹宓说丫鬟是何茹芸安插在她身边的,于是何茹芸被何家关了禁闭……”
这下颜玉皎是真的震惊了。
“可是方才……”
她想说方才何茹宓的表现完全是一个突闻妹妹噩耗的可怜姐姐。
可她又想起京城官场的女眷们最擅长的不是女工女红,而是演戏。
尤其官太太和那群喜欢欺负她的小姐们,不喜于色,不怒于形,早已修炼的炉火纯青。
何况何茹宓自持嫡女身份,对何茹芸这个庶女向来没有好脸色,甚至把迎夏宴的责任推到何茹芸身上……何茹芸死了,她伤心得快要晕厥过去似乎演的成分很大。
颜玉皎自然而然地相信了楚宥敛的话:“原来如此。”
一时之间,楚宥敛都不知道该作何心情了。
颜玉皎没有发觉,她和以前的她一样,依旧信任依赖楚宥敛。
不远处,姻缘树上的红绸历经几十年风雨的洗礼依旧崭新如初,好似前朝被攻陷的最后一日,卫阳公主和韩逊双双殉情的血。
可是卫阳公主和韩逊生前却没有那么恩爱,因为卫阳公主无法生育,韩逊还纳了妾室,生下了庶长子。
人们总是执迷于前世和来世的缘分,却不知道珍惜今生,非要等到失去后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什么。
就像曾经的韩逊。
曾经的楚宥敛。
曾经的楚宥敛犹豫不敢试探,生怕毁了他和颜玉皎之间的兄妹情,可等来等去,等到颜玉皎给他一封绝交信,等到他要另娶,她要另嫁。
楚宥敛忽然一点儿也不想等了。
“迎夏宴的案子原本由长公主负责,如今我的身体恢复许多,便把案子接过手,仔细查了查。”
夜色渐浓,四周黑黝黝的,唯有路两旁红灯笼的烛火轻轻摇晃。
楚宥敛眸漫不经心地说着这些案件秘辛,狭长的眼眸却似猛兽锁住猎物一般紧盯着颜玉皎。
偏偏颜玉皎没察觉到,还因为天色黑沉,四周过于静谧而心中惶恐,悄悄地贴近了楚宥敛,还怯怯地捏住了他的袖子。
楚宥敛极轻极轻地吸了一口气。
他有些忍不了了。
“然后呢?你怎么不说了?”颜玉皎还疑惑地望着他,桃腮晕红,眸眼清亮,姿态亲昵。
楚宥敛猛地握住她的手腕,握得有点紧,细嫩的皮肉立马红了一圈。
颜玉皎蹙眉喊痛。
楚宥敛却置若罔闻,仿佛沉浸到什么情绪里,另一只手顿了顿,轻轻掐住颜玉皎的腰。
颜玉皎腰肢敏感,下意识躲了一下,没躲过,被紧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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钳住了。
也是这时,颜玉皎后知后觉,楚宥敛带着她远离人群,走这么远走到这里,恐怕不只是和她聊这场凶杀案的凶手究竟是谁的。
心跳如擂鼓。
颜玉皎紧张得腰膝酸软。
头垂得低低的。
她有些害怕楚宥敛追问当年那封绝交信的事,所以连鼓起勇气,抬头观察的楚宥敛神情都不敢。
然后她的手腕被松开了。
下巴被轻轻抬起来。
率先闯入眼帘的,是融融灯火和万千自夜幕低垂的星子。
其次是楚宥敛晦暗不见底的眼神和略有些干燥的唇。
这幅景象竟有些似曾相识。
颜玉皎虚起眼,回忆闪现,走马观灯,恰好找到了此情此景。
五月榴花妖艳烘,绿杨带雨垂垂重,十四岁的她和几位闺中好友一起买花,商量制作胭脂。
那日无风雨也无晴。
她们特意在后花园大榕树下铺了几层布,然后摘下各种花瓣,清洗后摊在布上晾干水分。
直到夜幕低垂,做出的几盒胭脂也没有冷却,好友都已经各回各家,颜玉皎却还忙活着。
她想把做好的胭脂拿给楚宥敛看一看,炫耀一番,她向来是个喜欢给朋友炫耀的性子。
可是忙了一天,她也累了,在等楚宥敛时,倚着秋千睡着了。
她被冻醒了。
心慌慌地醒过来,就看到楚宥敛提着的琉璃灯火和漫天的星子。
随后是楚宥敛隐晦模糊的眼神和染上一层水光的唇。
他的声音僵直,像压抑着什么:“你说你做了胭脂。”
颜玉皎还没睡醒,就下意识荡起嘴角梨涡,纱衣从她肩膀滑落,露出秀美的半边玉肩,她也没发觉,只笑道:“你来啦!对啊,我做的胭脂可好看了,我拿给你看!”
说着便起身了。
然后,手腕被紧紧攥住,腰肢也被死死钳住。
她迷迷糊糊的,只觉得疼,心里委屈楚宥敛竟敢凶她。
就听楚宥敛嗓音低哑:“胭脂闻着很香,好吃吗?”
她便被逗笑了,忘记了疼,拿出胭脂盒,用指腹蘸了蘸,点在丰满小巧的唇上,比划着:“胭脂是抹在嘴巴和脸上的,不是吃的,笨死啦。”
楚宥敛沉默。
颜玉皎又嫌他没有反应,嘟着唇给他看:“你快说好不好看,我做了两天才做了这么点,累死了。”
“好看。”嗓子更哑了。
颜玉皎觉得这话很敷衍,不满地在他怀里扭来扭去:“重说!要好好夸我,你不是被什么太傅夸学问很好吗,怎么轮到夸我就这一个词!”
然后她的下巴就被抬起来了。
热到甚至有些烫的唇,试探性地贴住了她的唇。
重重的呼吸扑打着她脸上细小的绒毛。
喉咙滚动,吓人的吞咽声。
而后是温腻的舌尖,轻轻描摹她的唇角,好似轻舔胭脂。
颜玉皎怔住了,睡意袭击了她的脑袋,让她眼前朦胧,思绪沉浮,分不清这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唯有腿脚酸痛站不住,整个人软成一团。
回到如今。
楚宥敛几乎一模一样的动作,一模一样的神情——
在他干燥的唇贴上去之前。
团扇挡在他们之间。
扇子颤抖,颜玉皎声音也颤抖,仿佛遭到了巨大打击。
“那晚……”
“是真的?不是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