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上回在医院见到顾观山后，夏之时已经有好些时日没见着他了。


    不过也不打紧，现如今他的心思已全然不在顾观山身上了，倘若顾观山与他所说的没错，那么夏家以前发生的那些一桩桩一件件，还真是盘根错杂，复杂万分。


    “夏雷振和夏铃，我父亲以前是同学，大火那年他们正就读高二，夏铃还有个妹妹。”


    “夏铃？”


    “夏言的母亲。”


    这件事单独拎出来没什么特别，可和大火一案联系在一起就耐人寻味了，夏之时敢断定这段往事定与夏言的身世有关。


    夏铃还有一个妹妹……


    他还是第一次知道，夏言从来没提起过他的这位“小姨”。


    他虽有心再从情报网比他要丰富不少的顾观山嘴里套话，但无奈顾观山并不深信他的说辞。


    顾观山问他，怎么把这两件事联系在一块儿的。


    他说他天生聪明，灵光一闪。


    也不怪顾观山不信。


    这学期在不知不觉中来到了期中，夏之时期中考不负众望的没考好，往常他是藏拙，这次却是实打实大的考砸了。


    没办法，太忙了，一会儿又要应付顾二少爷，一会儿又要查几十年前的案子，晚上还要往镜世界里跑，他这阵子就连每日任务都完成的够呛了。


    罗隐没看出来他的烦恼，热络的勾搭上来，“夏时，晚上出去网吧啊，你都好一阵子没出来玩了。”


    “不去，”夏之时说，“没空。”


    罗隐撇了撇嘴，不信，“你还能没空啊？干嘛呢最近？”


    “我要学习。”夏之时很自然的说，“懂不懂？”


    罗隐还以为他在开玩笑，闻言没忍住笑了出声，乐不可支，“哎哟你可得了吧，我俩一个倒一一个倒二，我能不知道你？不去网吧咱们就去唱歌吧，先去吃个饭，正好我跟你讲讲最近的八卦。”


    夏之时也是许久没放开玩了，自打有了系统后他就跟陀螺似的转个不停，闻言便也不推举，目光扫了坐在前头的夏言一眼，心里想着要不也带他去吧。


    这段时间他也顾不上夏言，得打探打探他和顾越深怎么样了。


    得在他面前讲点顾越深的好话。


    “行吧，放学了去，把夏言也叫上吧。”他说完才想起来问了一嘴，“什么八卦？”


    “我猜你也没看，学校表白墙上的，保安发的。”


    “保安发的？”夏之时有些稀奇。


    “对啊，之前学校里不是在传三楼闹鬼吗，就是画室那边，说是有个女孩下午在那画画，不小心睡着了，等醒过来的时候天都黑了。结果就听到隔壁的舞蹈室里一直传来拍打声，还有女人的尖叫声。”


    “……还有这回事？”


    夏之时有些诧异，他最近忙得晕头转向都没去留意这些，现在听到心里隐隐觉得有些古怪。


    他在镜世界里也偶尔听到过这种声音。


    在零点过后，学校被大火吞噬之时。


    可是那女孩是怎么在现实世界里听到的？夏之时内心不禁起了一阵寒意，默默将这事记在了心里，又听罗隐说。


    “嗯啊，因为传得很开，弄得大家都不敢去三楼，所以校长就派人晚上去巡逻，结果你猜怎么着？”


    “去的那两名保安看到了鬼。”


    夏之时默了默。


    这故事听起来怎么有些耳熟？


    “是个无面鬼！脚没有落在地上，脸几乎跟镜子吸在一起，背对着他们，他有一层楼那么高，还会发出怪叫声！”罗隐突然大叫了一声，似乎是想吓他。


    夏之时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罗隐不死心，“吓人吧？”


    夏之时不让他爽到，“还好，主要是你讲的不吓人。”


    罗隐撇了撇嘴，夏之时按捺着内心的尴尬，心道：“那个鬼说的不就是我吗？！”


    “原来那天还是被看到了哈哈哈……”


    对于这种莫名其妙成为学校怪谈主角的乌龙，夏之时也是深感无奈。


    下午放学夏之时喊了夏言一道去玩，夏言自然没有一点意见，他在夏之时面前永远是那个乖巧弟弟。


    他很自觉的就帮夏之时背包，自己骑车，让夏之时坐在他后面。


    夏之时起初还有些不太好意思，不过夏言说了，“哥，你这样好跟罗隐讲话。”他便也没再推脱，毕竟有个这么贴心的弟弟，他心里还是很爽的。


    罗隐就没他那么好命了，他只能自己骑车，他忍不住的抱怨道，“夏时你个臭不要脸的，成天欺负你弟，夏言你也别太惯着你哥了，他就是个懒狗，越惯越懒。”


    夏言弯眸一笑，“我乐意惯着哥。”


    罗隐顿时哑口无言，又是嫉妒又是羡慕，一整个牙痒痒。他没有兄弟姐妹，他小时候不懂事的时候父母问他想不想要弟弟妹妹，他随便说了句不想，长大以后想要爸妈也不给生了，让他后悔不已。


    “真好啊有弟弟真好啊……夏时你这个好命的家伙……”


    “你想要就让你爸妈再给你生一个啊。”夏之时笑嘻嘻的回了他一嘴，故意气罗隐。


    “能有我早就有了，还用你说！”罗隐气呼呼道。


    夏言就在前面笑了两声，其实光看体型夏言倒更像是哥哥。他刚来的时候又瘦又小，顶多沾一些高，然而在经过近一年的滋润过后，正值青春期的夏言可谓是身高疯长，人也不似当时那样清瘦，而是匀称，介于少年与男人之间，他又爱笑，像是旭日初阳。


    夏之时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忍不住想，难怪是夏言主角受，像他这样的，有谁不喜欢呢。


    他承认自己被夏言哄得是爽了，有种做哥哥的感觉了。


    吃饭时夏之时有意无意将话题将家世上引，罗隐说他爸妈都是公务员，管他管得严，他心里知道夏之时爸妈是干什么的，但不知道夏言的，便忍不住问，“话说回来啊夏言，咱们哥几个也都这么熟了，我跟夏时也是好兄弟，就不跟你客气了，你家以前是干什么的，也跟我说说呗。”


    真是好兄弟！夏之时简直要膜拜罗隐这个神助攻了。


    夏言温和地笑了笑，“我吗？我以前和妈妈住在乡下，她没什么力气，干不了农活，就跟街坊邻居一起做些针线活，完了托人往城里送，还有其他的能做的都做一些，就这样把我拉扯到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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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的时候并没有一丝自卑或是其余负面的情绪，只是在陈述着事实，这让罗隐少了许多顾虑，问话大胆了起来，也让夏之时分了几道目光给他。


    就算知道夏言就是这么一个坦坦荡荡内核稳定的少年，他还是忍不住的对他心生恻隐之心，无法想象他在山里来回跋涉的那些日子，是怎么过来的。


    “你妈妈祖家是在那边吗？”夏之时不动声色问了一句。


    夏言回忆了一下，摇了摇头，“好像不是，是哪儿我也不知道，但应该是城里。”


    夏之时和罗隐都默契的没有打探夏言母亲隐居深山的原因。


    “大伯应该知道，你要是感兴趣可以问问，说不定你还有舅舅小姨什么的。”夏之时似是无意间说了这么一句。


    夏雷振会知道并不奇怪，他既然之前和夏铃有过一段，那很大可能他会知道些什么。


    夏之时目光好奇的落在夏言脸上，想看他会有什么反应，夏言却只是点了点头，说：“好哥，有机会我会的。”


    可恶，还是什么都没问出来。


    夏之时遗憾的想。


    不过看夏铃那要跟过去彻底断绝的架势，很可能也什么都没和夏言说，要不是她去得早，放心不下夏言一人，恐怕这辈子他和夏言也没有见面的机会……夏言又是那副过去了就让他过去了的性子，不知道他会不会去夏雷振那问。


    强求不来。


    到了十点多，夏之时就彻底把这些烦恼抛之脑后了，全心全意的跟着罗隐一起嗨唱，时不时山歌对唱，或者是唱些什么“我的热情，就像一团火，火火火火！”这种嗨歌开始狂飙高音来扰民。


    夏之时和罗隐唱歌都不怎么样，属于是臭味相投，顶多充当气氛组，不少人才听一会儿就受不了他俩的噪音污染了，夏言倒是镇静，坐在那儿笑着盯着夏之时看。


    绚丽多彩的聚光灯难掩他珠玉般璀璨的面孔，夏言也不知自己盯了夏之时看了多久，直到桌面上的手机抖动时，他才从出神状态中抽离回来。


    那是夏之时的手机，他无意偷看，只下意识用余光扫了一眼，便明晃晃的看到了一个“顾”字。


    他心头猛地一紧，定睛一看才发现发信人是顾观山。那一瞬间他表面上所有的笑容都崩裂了，露出了警惕善妒的内里。


    他不知道为什么顾观山要一直找他哥，也不知道他哥为什么要瞒着他一直在跟顾观山联系，他哥明明答应了他不跟顾观山来往，想到这里，他隐隐有种被欺骗，被背叛的愤怒感涌上心头。


    他不知道自己这种情感是如何而来，也不知道是否正确，他只知道他不喜欢姓顾的接近他哥，不，任何人跟他哥太近都让人讨厌。


    那是他哥，他唯一的哥，从他来到夏家开始就舍命保护他，口是心非，一直在照顾他的……夏言脸一沉，按压住内心不稳的情绪，见夏之时没往这边看，拿起手机将顾观山打开的信息，删除。


    夏之时注意到了，回头看了眼在玩他手机的夏言，他手机没什么见不得人的，“怎么了吗，有人打电话吗？”


    “没有哥，”夏言在昏暗的沙发角落里抬起头，露出了温和的笑容，“垃圾短信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