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不记得我了？”


    此时此刻顾蒙的心情说不上是愤怒还是茫然，他设想过很多次他们重逢的场面，却从未想过有一种可能，是夏之时根本不记得他了。


    那他这么多年来的嫉恨又算什么？


    这不是显得他更像个小丑吗？


    顾蒙有一种拳头打在棉花上面的无力感，他握紧拳头，隐忍着自己躁动的情绪，不断劝诫自己一定要稳住——要稳住。


    “呵，夏大少爷贵人多忘事也不奇怪。”顾蒙重新振作起来说道，“只是恐怕今后……你永远都忘记不了我了，我叫顾蒙，小时候跟你一个……”


    “……你暗恋我？”夏之时狐疑的看着他,忽然说道。


    “？？？”


    什么逻辑！


    “我暗恋你个鬼啊！”顾蒙忍无可忍，红着脸吼道。


    他洪亮的声音登时吸引来了周边人的目光，这让他更加没脸见人，他涨红着脸骂道：“你、你你你有病吧，你普信男啊？我明明是讨厌你怎么就喜欢你了！”


    他压低了声音，躲避着周围人的目光，恨不得立刻消失。


    夏之时说：“你不喜欢我？那你为什么要说的那么暧昧，又是不让我忘记你的，又是小时候的。”


    “我——我，我是记恨你——”


    他话还没说完，夏之时就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没事的，喜欢哥很正常，我等会再拒绝你，现在我有点事要先离开一下。”


    夏之时说完便饶过他往楼梯上走去。


    这下周围所有人都在看被留在原地的顾蒙了，顾蒙顿时觉得无地自容起来——这种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甩了的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恶，一定是夏之时故意的！


    顾蒙红着脸低头迅速冲出人群，往外面跑去，他就不信夏之时能有什么事，就凭他现在的身份，谁会找他呢？夏之时一定是找借口跑了，等他重振旗鼓，调整好状态，再去一雪前耻好了。


    走在路上莫名其妙被表白的夏之时此时正停在顾观山的房门口。


    他伸出手意思意思敲了敲门，便把门推开了——他刚一打眼，就见着只有微光的房间里，桌案前开了一盏灯。顾观山披着披肩坐在前边儿，显然是在等他。


    “他们不是说你病好了吗？”夏之时奇怪的看着顾观山的披肩，问道。


    “要好早好了。”顾观山淡淡的回答道，似乎对他的身体状况漠不关心。


    “所以你找这个借口开宴会的目的是？”夏之时问道。他注视着顾观山那张近乎完美的面孔，心中那个‘顾观山是为了和他说上话才开宴会’的猜测越发躁动了。


    “你说呢？”顾观山睨了他一眼，眼神示意他坐到自己旁边的椅子上来，“杵在那做什么，我会吃你了么？”


    夏之时脸一热：“……”


    用他的脸说这种话，可真是太犯规了啊。


    他快步走过去坐了下来，愈发觉得自己看不透顾观山了。顾观山这个人到底在想些什么？


    突然出现把他拽上车的是他，把他放下车的是他，举办一场隆重的宴会就为了见他一面的也是他。


    这时，他察觉到桌上放着一本幼儿图册，而在图册上方叠放着的，是某人画工拙劣的画作。


    顾观山不动声色观察着他的神情，过了片刻问道，“知道这是什么吗？”


    他指着画作。


    “……”夏之时忍不住说道，“大哥，你画的那么抽象，谁认得出来啊。”


    顾观山脸一黑。


    夏之时心中咯噔一下，心说难道又要重复上次的小花花事件了？不行不行，他得赶紧挽回一下，他连忙道：“其实你还蛮有毕加索的天赋的哈哈。”


    他这句话说完，莫名感觉房间的气压又低了好几度。


    夏之时沉默了，瞧着他嘴，还不如闭着呢。


    好在顾观山这次没有把他赶出去，而是又恢复了一派沉稳的样子，目光斜到画册上，“这个呢，看过吗？”


    “小屁孩才——”夏之时下意识又想吐槽，说到一半戛然而止，“呃，好像没有，我没那么有想象力哈哈。”


    他边职业假笑边松了一口气，还好给他圆过去了。


    但是顾观山问他这些做什么呢？上次的木槿花也是，他为什么会觉得自己知道、认得出来呢？


    夏之时在心中真真是充斥着对顾观山的一百个疑问，他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顾总，你大费周章就为了问我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不喜欢你那样叫我。”顾观山忽然说。他顿了顿，那样子好似是在思考，要不要如实告诉他。


    在短暂的缄默过后，顾观山那双淡漠而深邃的眸子落到了夏之时的身上，他倾身向前，距离离得夏之时更近了一些。


    夏之时猛然惊觉不知不觉中他竟然又被顾观山身上的那股清淡的药香味给困住了，顾观山离得他越来越近了，那张与他心心念念了二十多年的人一致的面容，此刻就在他眼前，他能清晰的去数顾观山的每根睫毛，每个毛孔。


    顾观山抬起眼，如同鹰一般注视着夏之时的眼眸，好似在注视着他的灵魂深处。


    他说：“夏之时，如果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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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好像曾经在梦里见过你，你相信吗？”


    明明没有任何的触摸，却好像已经交缠了上千百回。


    夏之时同样盯着他的双眸，没有退却，他浑身都不禁战栗了起来，顾观山的气势、顾观山的声音，味道，眼神……一个个都在都在侵略着他的感官，要叫他败北投降。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这么一套烂俗的搭讪话术，在顾观山嘴里却显得那样的诚恳动听，让人浑身酥麻，心跳加快。


    他好像又回到了那几年的盛夏，他是他的同桌，他在晚自习时醒来，第一件事便是弯起双眸，笑眯眯的满眼都是他，说道：“小时，我好像又在梦里梦到你了。”


    居然跟他用同样的一张脸……真是让人没办法啊。


    夏之时努力把回忆从自己的脑海里甩出去，故作镇静道，“那顾总，如果我说，你跟我一位故人长得很像，你会相信吗？”


    突然，他感觉到顾观山的脸色变得难看了，他的手猛地掐住了夏之时的腰，拉近了他们的距离，素来冷淡的语气中竟然带着一些焦躁，“我信。让我猜猜，他是谁呢？”


    “顾观山，你——”夏之时没想到他会突然搂住自己的腰，下意识叫了一声。


    但顾观山却没放手，反而更加用力地桎梏住了他。他的手是冰冷的，可是身体却格外滚烫。像是他这个人一样，内外矛盾，让人捉摸不透。顾观山顿了顿，说道：“是你的那个冒牌货弟弟？”


    “怎么可能？你疯了——”顾观山分明看上去很冷静，但莫名让人感到不寒而栗。


    “还是那个跟你玩得很好的同学？”


    夏之时听出他是在说罗隐，心里有些惊讶顾观山居然调查他到了这种地步？


    “还是说——”


    “是你日日夜夜悄悄关注，那个名叫纪书野的男孩？”


    “——”


    如果说前面的反应都尽在夏之时的掌握之中，那么这次他是真的被顾观山吓到了。


    他大脑一瞬间变得空白，难以分析顾观山是如何知道纪书野的，不可能，顾观山不可能知道纪书野……他是从平行世界来的，他还有系统，不是吗？


    他张了张口，说不出一句话来，而顾观山仿佛很满意他这副惊讶的神情，他松了手，后退了一些，终于给夏之时留出了可以喘息的时间，短短几秒钟，他却好像浑身上下都被顾观山看光了。


    顾观山：“你也不是那么一无所知，不是么？”


    顾观山话音才落，门口便再度传来敲门声。夏之时犹如溺水的人般将头转向了门口，飞快整理起自己混乱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