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if强取豪夺/慎入

作品:《掩娇啼

    -    香覯媤撣储


    月上梢头,灯火渐消,喧闹声逐渐归于平静。


    哪怕已经做了多年裴晏迟的夫人,越明珠还是不习惯那些铺张的宴席,连她自己的生辰都尽量从简。


    但裴家枝繁叶茂,沾亲带故该给她庆贺的人实在不少。忙了一整日,越明珠此时是动都不想再动,洗漱后就一头栽进了床榻。


    大概知道她有点困了,裴昭裴望也都没闹她,跑过来同她黏糊了一会儿,便乖巧地离开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歇息。


    枕边人熟练地将她揽入怀中,越明珠翻身倚了过去,又迷迷糊糊地同他闲聊了几句话。


    "满满白日还说给我准备了一株枝数跟我岁数一样的红珊瑚,只是最后丢了,真是可惜。"


    绕着她青丝的指节几不可察地一顿,男人默了默,狭眸低垂,声音也跟着放轻:“可惜什么?"


    “叫她白费了许多心思,”越明珠嘟囔道,“满满每年都这般用心。”


    哪怕此时俩兄妹不在,她也依旧很严谨地一碗水端平,补充道:


    “——的竹简书,我也很喜欢。"


    裴晏迟低低附和, 嗓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裴昭每回出门都有暗卫相伴,等她返回府中时,她同裴惊策见的那一面也都被暗卫全须全尾地交代给了他


    哪怕越明珠对此一无所知,他仍旧不会让那株意味不明的红珊瑚出现在她的生辰宴上。


    哪怕他们已经有了两个孩子,越明珠从来都没有在他面前再提过旁的男人,哪怕裴惊策已经自觉这么多年都没有同越明珠再碰面过。


    他仍旧很难消磨掉曾经数年来夜以继日的嫉妒,一想起裴惊策,仍旧不动声色地把他当做眼中钉,肉中刺-


    当然,他也知道,裴惊策又何尝不是。


    越明珠分明都已经将满满跟——带到这么大了,还有人做着她跟他夫妻反目、琴瑟失调的美梦。


    越明珠却好像把他的兴致不高理解成了另一种情况,她打起精神,柔软的脸颊蹭了蹭他:"……不过最喜欢的还是夫君赠我的小诗。


    裴晏迟抬起她的下巴,低头吻过她。唇齿间的交缠极为短暂却深入,他将自己差点外泄的情绪控制得极好,转眼便平复下来。


    视线一寸寸扫过越明珠已经沾染上浓浓倦意的眉眼,他低缓道:“当年作下那首诗的时候,就想有朝一日送给你。"


    越明珠埋在他臂弯里,打趣起他:“那如果我没有嫁给你,你还想在我生辰的时候送我一首情诗呀?"


    裴晏迟顿了顿,道:“没有如果。


    “你就这么确定我会嫁给你?"


    裴晏迟嗯了一声,亲在她的鼻尖上,嗓音放得极低极低:“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越明珠软绵绵地应了一下,也亲了亲他,道:“子淮哥哥说得对。"


    她压根没注意到男人的表情蓦地有几分微妙,只当是睡前夫妻间随口调的情。


    实际上,裴晏迟比她更清楚,越明珠只是在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那个时候,她怎么可能有一丝一厘想要嫁给他的念头。


    若非越明珠摔坏了脑袋,错把他当成了裴惊策,意外让他有了趁虚而入的机会。


    她根本不可能想跟他有任何接触,更别谈喜欢他。


    然而喜不喜欢都不影响越明珠会嫁给他。


    裴晏迟很早就清楚,他有多嫉妒越明珠对别人笑,对别人好,对别人寒问暖。


    更不要提以后有一日会眼睁睁地看着她问别人同床共,生儿育女。


    裴晏迟毫不怀疑他会妒火中烧,当即提剑去把越明珠未来的夫君大卸八块碎尸万段,把那些在昭狱审讯囚犯的酷刑全都-一用在那人身上。


    所以越明珠只能嫁给他。


    无论让他用什么样的手段都无所谓。


    哪怕是把她关在暗室里,叫她恨死了他,做一对生生世世纠缠的怨侣也无所谓。


    想着,臂弯上那颗毛茸茸的脑袋突然动了。


    越明珠往下滑了一点,给脑袋挑选了一个合适的位置,很快便睡着了。


    床帏之间转眼只听见她轻而绵长的呼吸声,像一只蜷缩在最熟悉的窝里的猫咪,半边身子都极为依恋地贴着他。


    身体下意识的举动从来都骗不了人,裴晏迟一直都很清楚,越明珠如今很习惯,也很喜欢同他这样亲密地待在一起。


    倘若她醒来时见到他还睡着,她也会静静地看着他发呆,然后突然心血来潮地抓着他的衣襟,凑上来笨拙地亲他一口。


    其实他怎么可能没醒,只是每回都故意装睡,等着越明珠悄悄犯花痴。


    心头莫名一动,像有根弦被轻轻扯了一下,男人横在她腰间的手臂加重力道,将她抱得更紧。


    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或许是睡前忽然想起那桩讳莫如深的旧事,裴晏迟极为罕见地做了一个梦。


    梦中江南烟雨连绵,同秋雨一样频繁的是少女的眼泪,那张比如今稚拙得多的脸庞整日都沾着泪痕,一个人哭得没完没了。


    越明珠收到了那封裴惊策同任家女的聘书,当即就决定跑去质问他。


    少年蹲下身替她擦干眼泪,表情跟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漫不经心。


    “我说了我不会成亲,”他懒洋洋道,“这封聘书上又没有我提的字,怎么可能送得出去。


    越明珠不说话了,只是低着脑袋,眼泪还在成串成串地掉。


    裴惊策抬起她的下巴,拿过手帕仔仔细细地给她擦干净,擦完一点又来一点。


    裴小少爷难得有那么多耐心,倒是越明珠吸了吸鼻子,侧过脸避开他的手指,抽噎地道:"…我、我想先回去了。


    裴惊策没挽留她,当然了,他也不可能挽留她。


    他从来都不觉得她会真的离开,最多只是闹一会儿别扭。


    然而越明珠这一回是真的伤透了心。


    他说不会成亲,可都悄悄跟人有了聘书,那他说不会在上面提字,谁又知道会不会那一日悄悄改了主意?


    她不喜欢任雪韵。


    可裴惊策好像真的可能要跟她讨厌的人在一起。


    意识到这一点,越明珠真的决定再也不喜欢他了。


    可她又清楚,自己一时半会根本做不到断那么干净,或许她下一回再瞧见裴惊策那副不同其他人交好的样子,又或许裴惊策主动来找她几回,她会忍不住再相信他。


    纠结了数日,到最后,在无量光佛面前许下的毒誓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实现了。


    嫁不了裴惊策,她当真要回杭州府找个寺庙道观带发修行。


    其实越明珠根本没有想过要一辈子青灯古佛遁入空门。


    她本来就是想一出是一出的人,如今唯一的念头只是想去一个离装惊策很远很远的地方,永远都不会见到他,也不会有任何人在她耳边提起他,还不会被人催着成亲,好让她一个人静一静。


    头脑一热定下的主意远比想象中顺利,从越轻鸿答应让她回江南休养,到走水路南下,再到越府为她选好清修的道观,几乎没有助搁什么时间,越明珠甚至都来不及踌躇跟后悔,就已经入住了玄宁观。


    不过,很快她发现也确实不需要后悔。


    玄宁观坐落在州府以北的山腰上,山清水秀,晨钟暮鼓,置身其中只觉秀丽,叫人心情都舒畅了几分。


    道观中前来参拜的信土虽少,但不缺本地高门大户送来的香火钱,故而清净但并不荒凉,处处都打理得很好,安排给她的吃穿用度也都十分精细考究,连斋饭都很好吃.


    最重要的是观里的道长待她都极为友善,修行的多是坤道,连打扫的都是女子,甚至都不需要她顾虑多少男女之别。


    她呆在这里,恍若只是换了一个安静的地方游山玩水,每日除了替道长整理些符书外也没有别的活要干。


    总而言之,越明珠在这个地方待得比她想象中要舒心得多。


    但没舒心几日,观上就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越明珠用过斋饭,从屋室出来,便看见不远处立着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形。


    骤雨初歇,蓑衣微湿,仅仅遥远地看一眼模糊的身影,便可知起气度不凡,甚是矜贵。


    越明珠下意识以为是这道观背后的信士前来参拜,但接着,一张熟悉的俊美容颜清晰引入眼帘。


    男人神色淡漠,薄唇抿成一条直线,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便已经能叫人感觉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


    越明珠差点以为自己眼花了。


    直到清楚听见别人恭恭敬敬地叫他裴大人。


    她脑袋一片空白,还是不敢相信裴晏迟会莫名其妙出现在杭州府,又莫名其妙来到这座人迹罕至的道观,转身欲走,却被裴晏迟叫住。


    “越姑娘,好久不见。”


    头顶上响起的嗓音平和温淡,却莫名透着一股淡淡的压迫感。


    唇瓣被咬得失去血色,少女睫毛飞快地扇动着,转过身,垂下脸,极低极不自然地应了一声。


    道长主动问他们是否熟识。


    裴晏迟道:“我同越姑娘是日友。"


    与拘谨得过分的越明珠相比,他倒显得格外平静而自然。


    越明珠从来没有想过会从他口中听到这个词。自从在裴惊策的生辰宴上巧遇,他带着她离开了太傅府,又转交给她那封聘书之后,越明珠就再也没有见过他。


    连归还那枚墨玉扳指,都是离开上京当日才叫人送到裴晏迟手中。


    准确说,是根本就没心思去见他。


    许多事情都没来得及说开,包括那日千秋宴落下的扳指,他突如其来的好意,都像是清晨草叶上的露水,见了光便暖昧不明地消失


    不但没有让人觉得裴晏迟更好亲近,反倒叫越明珠根本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一见到他就更胆战心惊。


    从裴晏迟口中说出的话一句比一句难以理解,他竟然不是来这里烧香的,而是准备同她一样长居此处清修


    那岂不是说,他们从此以后就是邻里?


    她,跟裴晏迟,是邻里?


    越明珠眼前一黑,感觉天都快塌了。


    连跟这个男人客套的力气都没有。


    然而真的转身就走,她怕裴晏迟因此记上她一笔。


    裴晏迟看着少女极为勉强地冲他笑了笑,支支吾吾了半响,更加勉强地开了口:“"真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大公子。


    裴晏迟;“我被贬了。"”?"


    越明珠愣住,美眸圆睁,脸上的不情愿全然被惊愕替代.


    裴晏迟:“所以很长一段时间都要在这里避风头。


    ?#


    越明珠怔怔地看着他,裴晏迟毫不避讳地回望,神色平静,仿佛只是在谈论今日的天气。


    气氛诡异地安静了下来,四周的人都颇有眼色地没有上前插话。越明珠的唇瓣动了动,轻轻道:"…我不是故意勾起你的伤心事的。


    裴晏迟道:“不要紧。”


    她的确是个心地很好的女郎,分明不大喜欢他,却毫无任何落并下石幸灾乐祸的心思


    见空气有些凝滞,还十分干巴巴地安慰了他一句:“陛下肯定很快就要把你调回去的。


    那是当然,端王之乱已平,南下无事,他留在这里对朝廷而言完全是大材小用。


    然而他早已经从长计议好留在这里。


    那些隔三差五送到他手上的御令,都被他以身体欠佳,亏耗过多,需要静养为由挡了回去。


    秋冬将至,上京城黄沙漫天,暴雪肆虐,皇帝总不能勉强一个听说每日都在咳血的大臣回去宵衣旴食,


    他有很长的时日陪越明珠。


    然而越明珠并不知道这件事。


    回到房中,她心里头还狂跳不止,连忙叫云青想办法筹谋搬离一事。


    虽然不知道裴晏迟为什么会选择玄宁观,但他来了,她走还不行吗?


    但好像真的不行。


    一听说她准备离开玄宁观,大伯跟大伯母便当她是后悔负气做了这么幼稚的决定,说什么都要把她接到家里。


    还说一听越家小女回了江南,方圆州府那些想要见她的郎君都快要踏破了门槛。


    寻常女子到了及笄的岁数,便应当该谈婚论嫁了。


    便是她不喜欢,也不得不被人撮合,


    隔三差五同适龄的郎君见上一见,


    大伯母给越明珠说了几句想要求娶她的人的名姓,都是昔日的同窗。


    越明珠从小就极为讨厌他们,那群人总想着捉弄她、嘲笑她,如今肯定也不怀好意。


    偏偏都是本地高门,她随便得罪不起。


    折腾了几日,听见这个消息,再想起住进来后屋室与她相隔甚远,每日仅为点头之交的裴晏迟…


    两害相权取其轻。


    越明珠忽然觉得还不如继续呆在这儿。


    她心情还是有点郁闷,傍晚一个人去道观后边的湖边走了走,好巧不巧,竟意外地又遇见了裴晏迟。


    还在拐角处差点撞到了人身上。


    少女手忙脚乱地道歉,急得说话都磕磕巴巴。


    他还没说什么,她好像自己快被自己吓哭了。


    裴晏迟望了她片刻,喜地启唇,低声道:“你这么怕我做什么?"


    越明珠一呆。


    “千秋宴,太傅府,我至少帮过你两回。


    男人目不转睛地打量着她的表情,语调低而缓慢,“越姑娘,我并不想挟恩图报,但你怎么好像把我当做仇人?"


    越明珠不知道该怎么说,偏偏裴晏迟的视线带着平静却咄咄逼人的意味,好像必须要从她这里得到一个答案。


    她后退了几步,背抵着檐的柱子,退无可退了,手指才紧紧着衣摆,低下头,小声说了句对不起。


    裴晏迟嗯了一声-


    片安静过后,少女又硬着头皮,极为苍白地加了一句:“我、我其实很感激你帮我.还有我爹。


    他以越轻鸿的名义送了一份很有面子的贺礼给裴府,越明珠竟然还记得。


    不过,肉眼可见这些客套话对她来说很艰难:“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同你说,你不要误会。"


    还不够。


    远远不够。


    比往前更唾手可得的宝物会无限地激发人的贪念。


    然而良久过后,他只是不轻不重地应了一声,平和地道:“举手之劳。


    这是他们之间少有的正常对话。


    千秋宴一直徐徐铺垫至今,越明珠迟钝的脑袋似乎才终于反应过来一点什么。


    少女眉毛微微拧起,又展平,咬着唇,抬起眼睛,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


    好像一只警惕的小猫。


    因为根本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一个足以啖起血肉的野兽,所以鲁莽笨拙地亮出自己的爪子


    也同样因为如此,又轻率地把爪子收了回去。


    越明珠看了他好久。


    裴晏迟知道她一定有很多话想要借此机会问他,却没有想到她最先问的是:“你是为了同我说这个,才来找我的吗?"


    薄唇轻轻扯了下,男人道:“不是。"


    他说得模棱两可,没有否认是来找她的。


    然而落到越明珠的耳朵里却成了另一个意思。


    她刚刚脑子一片混乱才会问出这种傻话,裴晏迟怎么可能为了她千里迢迢跑到这种地方来?


    少女的脸蛋一下子因为窘迫泛起红晕,连着白玉似的耳垂与细颈都透出诱人采摘的浅粉色


    到最后没说两句话,几乎是落荒而逃,远远就听见“砰”的关门声。


    然而自从那一夜短暂的对话之后,他们之间的关系的确有了明显的缓解。


    越明珠就算还有些发憷,也不得不装作无事。


    装着装着,她面对他竟然真的自如了不少。


    整理符书时瞧见他了,犹豫最多不超过半灶香的功夫,就会主动同他打招呼。


    被他撞见她在偷听他弹琴,会绞尽脑汁想出几句夸赞的措辞。


    路遇大雨,他替她撑伞,送她回到房中,少女隔日还会送上送上一碗姜汤,感谢他的好心,


    虽然知道越明珠是被迫的,但裴晏迟仍旧很满意。


    道观下的暗室与不远外的府邸都在有条不紊地布置着,但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他竟然有那么多耐心同越明珠进行着温吞如过家家一般的周旋


    或许是因为她现在会主动冲他笑,虽然每回都要酝酿一会儿。


    他才募地发现,那一直蠢蠢欲动的难填欲壑,原来竟然这么容易得到安抚。


    这个还在努力没话找话缓和气氛的小女郞似乎完全不知道,她其实只需要对他稍微笑一笑,说几句软话,勾勾手指,他就什么都愿意为她做,


    包括按捺下那些不合时宜的念头。


    连裴晏迟自己都是头一回体会到,越明珠想要驯服他竟然是如此的容易,


    只是同她一直待在这般无人打扰的地方,有一搭没一搭地攀谈、闲聊。


    时常会遇见她整理符书时一不小心就趴桌子上睡着了,他会饶有兴致地坐在桌子对面等她一个下午。


    直到越明珠醒来,偶尔会看见他吓了一跳,偶尔只会隐约感觉唇上好像有点麻麻的,收了他派人送来的药膏,还会很客气地对他说谢谢。


    这样宁静而微妙的日子并未有持续太久。


    越明珠为着给自己找点事情做,承担了整理道观内所有古书的重任,他要借几本书了解天师符,她理所应当按照小道士的提示挑选好对应的书目,亲自给他送过去。


    每回去就正好撞见裴晏迟在书房里,每回撞见都不得不寒暄一番,每回寒暄都莫名其妙要大半个时辰才结束。


    越明珠现在已经不那么怕裴晏迟了,她觉得贬谪应该给了这个男人不小的打击,以至于他现在为人比从前平和沉静得多,换而言之,好相处了不少。


    但是,她仍旧觉得那些漫长的寒暄有点麻烦。


    尤其是裴晏迟每回都喜欢提他们曾经的事情。


    在她心中,他们就只是屡屡打过照面的关系。


    他说什么,她夸他家的龙井蒸鱼好吃这些乱七八糟的,越明珠一点都不记得


    可是她如果表现出茫然的样子,裴晏迟便会微微有些不虞。


    哪怕他掩饰得很好,越明珠也能感觉到。


    于是她决定趁裴晏迟不在的时候,把符书悄悄放在他桌子上就溜之大吉。


    万万没想到,那张长条案上正摆着一张信笺,稍微一眼就能看清楚上面的字。


    是写给她大伯的。


    明珠一切都好,有我照顾,无需挂念。


    裴妟迟的字同他这个人一样鹤立鸡群,很好辨认。


    压在下面的是她大伯先前的来信,洋洋洒洒一整篇,越明珠只看清楚了一段话。


    裴晏迟是专程来照顾她的。


    越明珠脑子嗡嗡的,整个人都有点恍惚。


    她后知后觉意识到她好像捅破了一层不得了的窗户纸


    她有点不敢面对这件事,更不敢面对裴晏迟,可玄宁观就这么大,想要绕着裴晏迟走都不能如愿


    越明珠竭力地想要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但竟然是裴晏迟主动提起了此事,十分从容坦荡:


    “越大人不放心你一个未出阁的女郎独自在此处清修,便让我多留心些。


    越明珠觉得这一切都很荒谬。


    越庆和怎么可能吩咐得动他。


    他又怎么会莫名其妙想要来这种香火熏燎的地方,照顾一个跟自己八竿子都打不着的陌生女郎?


    “明珠,你是不是忘记了,我们已经认识了很多年。


    裴晏迟淡淡启唇,纠正道。


    分明是头一回这么唤她,语气却十分熟稔。


    他走近她一步,越明珠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削薄的后背很快便死死抵在门上,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


    大手拂去她肩上的落叶,陌生的气息覆来,少女的肩膀一下子绷得很紧。


    裴晏迟却置若罔闻,手指上移,轻而缓地挑开她发丝上的灰尘。


    “我、我…"


    "等一等,头发乱了。"


    他好像没看见她有些茫然跟瑟缩的脸色,慢条斯理地将她的碎发并到耳后。


    冰凉的指节碰到她的脸颊时,越明珠明显僵了一僵。


    “从你认识裴惊策开始,我就认识了你。


    “我也跟他一样,和你是同窗,邻里,1日识。“.


    我还以为,我们已经很熟悉了,”裴晏迟垂下眸,静静地道,“可惜明珠好像从来没有这么觉得。


    他随时可以让暗卫拦住她,或许让人早一步前去收好那两封信。


    可话音刚落的那一刻,裴晏迟又突然改了主意。


    裴惊策得知她负气南下,装模作样寄了几封信来石沉大海后,终究还是坐不住了,找了个别的借口便日夜兼程地赶回杭州府。


    他忽然很想知道,倘若越明珠察觉到他的心意,知道他真是千里迢迢来找她的,又会如何?


    会在他跟裴惊策之间选择他吗。


    哪怕是为了同裴惊策赌气。


    结果在意料之中。


    他的心意对越明珠来讲跟洪水猛兽没有什么区别。


    她只想躲。


    但恰在此时,玄宁观闭观修缮一月,不得随意出入。


    越明珠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裴晏迟好像不允许她去他视线之外的地方。


    从前的巧遇也变成了他们必须每日一同用膳。


    她无论做什么,除了回到厢房里安寝之外,裴晏迟都会自然而然地出现在一旁。


    越明珠甚至觉得他可能再不久就准备顺理成章地登堂入室,连她的厢房都不放过


    她说男女授受不亲。


    裴晏迟全然不在意,淡淡道:“这里是道观,不必讲究那么多俗规。


    话是说得有几分冠冕堂皇,然而他的行径愈发过分-一越明珠实在无法接受男人会如此自然而然地擦拭她地唇器上的碎渣,替她整理衣模时碰到她锁骨下的肌肤,在她扭到脚没办法动的时候,直接把地抱回屋室之中。


    而道观里的其他人都熟视无睹,仿佛把他们当作普通的感情好的夫妻一般


    她真觉得这样的日子是一日都过不下去了!


    现在的裴晏识比过去那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还要可怕得多,从前只用担心会莫名其妙被他不喜跟牵连,如今还要担心哪一日就莫名其妙地被他生吞活剥拆吞入腹


    被他碰过的肌肤都带着散不去的奇怪痒意,像是被一条阴冷的蛇缠绕上了似的。


    被迫同裴晏迟虚与委蛇了数日之后,越明珠蓦地想起先前云青提过一句的消息


    裴惊策好像要来找她。


    那么多年的感情怎么可能说放下就放下,她其实每日都在暗暗气裴惊策的隐瞒,一想起这件事情就心里堵得慌,用膳都味如嚼蜡


    所以任何关于裴惊策的事情,她都假装没听见。


    然而变故来得如此猝不及防,她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变成了躲开裴晏迟的梏


    家里人好像已经默认她跟裴晏迟关系匪浅,该有裴晏迟照顾她。


    想来想去,偌大的杭州府,好像只有裴惊策能忤逆裴晏迟的命令


    如果他真的会来找她的话。


    虽然对裴惊策颇有怨怼,但越明珠想让云青扮做坤道偷偷回到城中打听一下消息。


    小少爷是天满贵胄,并非一个没名没姓的普通丫能接触到的,想来想去,越明珠叫云青捎上了她的信物。


    云青又不知道从哪位道士的炼丹房中翻出来一袋“足以叫成年男子昏厥三日”的药粉,让她找机会给裴晏迟下药.


    越明珠哪有胆子干这种事情,只是收下放在袖中。


    好消息是,计划格外顺利,云青竟然成功地溜了出去。


    坏消息是,云青这一去就是一日一夜,始终没有回来。


    越明珠实在坐不住了,趁着道士们练功时偷偷溜去后门,


    踏出门槛那一刻,墙后便想起了两个小道士的交谈声,她莫名做贼心虚,就近躲进了停靠的马车里。


    马车的帷帘被掀开一条缝,借着缝隙,越明珠清清楚楚看见小道士发现了泥土上新鲜的脚印,沿着走出来望了望,


    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还好,只是望了望而已,没瞧见人,小道士便打道回府了。


    脚步声逐渐远去,少女绷紧的薄肩放松下来。


    紧接着,身后冷不丁地响起男人平静的声线。


    “明珠,你准备去哪儿?"


    越明珠一下子僵在了原地。


    荒-


    四下鸦雀无声,良久过去,只听见知了忽远忽近若有若无的叫声,在这过分安静的氛围中荡出回响,宛若鬼魅


    这一切也的确跟闹鬼了没有什么区别。


    马车内没有燃灯,只有微弱的月光顺着帷帘的隙缓缓倾泻进来,映出男人玄色的衣袍,和那张毫无表情的俊美脸庞


    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这儿,又在这里坐了多久。


    好像就是等着她自投罗网一样。


    少女一脸错愕,根本做不出反应,裴晏迟心情很不好,也没有空像从前那样等待跟观察起她的反应。


    他伸手拽住她的手腕,把她拉到面前。越明珠一个跟跄,站都没站稳,腿一软便栽了下去。


    裴晏迟伸手扶了下她的肩,说是扶,却像是趁机把她极为纤弱的身躯禁锢在掌中。


    越明珠跪倚在他衣摆边,下巴被冰凉的指节轻轻抬起来。


    裴晏迟望着她,又重复了一遍。


    “明珠,你准备去哪儿?"


    越明珠:“我、我哪儿也没想去,就是出来看看.….


    这不算假话。


    当初她挑中玄宁观就是图个清净,怎么会不知道这儿根本不便出入。


    如今快要入夜,她又怕黑又怕鬼,哪里来的胆量一个人跑出去,也许吓得失足栽进河里淹死了都说不准。


    裴晏迟嗯了一声。


    越明珠:“我我我想回去了“”


    裴晏迟:“你的丫囊呢?"


    越明珠一下子哑巴了。


    脸上就差写上心虚两个大字。


    “裴惊策找来这儿的第一日,你就迫不及待地差人去见他,”裴晏迟扯了扯唇角,冷冷启唇,“是不是明日就准备跟他一起回去了?"


    他的语气比平时都要冷得多,越明珠根本不敢接话。


    可沉默在这时候形同默认。


    裴晏迟的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


    天知道他此时有多妒火中烧,分明从头到尾都是他亲手促成,然而真的见到越明珠毫不犹豫地要把贴身吊坠转交给裴惊策时,他还是险些将手中的狼毫笔捏断。


    “他同人议亲,欺骗你半年之久,甚至还没有道歉,你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原谅了他


    “跟你有什么关系?"


    越明珠实在受不了了,破天荒地呛他:“你不许我外出,非要同我亲近,还要管我跟裴惊策交好交恶…你是不是管得太多了?


    气氛骤然一变,下巴上的力道随即加重。


    然而过了一会儿,又忽然松开。


    “因为你很快就会嫁给我。


    指腹轻轻摩挲着她饱满的唇瓣,裴晏迟淡淡道:


    越明珠脑子又开始嗡嗡的,她觉得他病得不轻。


    “明珠,你从前被我保护得太好了一点,做事从来都不考虑后果,"他低下头,凑近她的脸蛋,温热的呼吸喷酒在她脸上,低而淡的声线自薄唇溢出,“也只有我能一直保护你。


    自她出落成这副模样开始,那些意竟欲动的豺狼虎豹一刻都没有少过,不知凡,几的纳绔子弟私下都垂涎她的美貌,巴不得把她纳进房中当作禁。脔。


    只是那些人的主意还没搬到台面上便被他解决得干干净净,只有那个偷了她的帕子想要陷害跟她有私情的公子哥,还有任家那个胆大包天的货色蹦做到了她面前。


    然而她好像完全没有长记性。


    总是做出一些极为天真的主意。


    为了负气,为了躲避姻亲,想到的办法竟然是一个人跑到这般僻静的地方清修。


    越家安排的那些没用的侍卫根本拦不住任何人,倘若没有他护着,她如今早就不知道在哪个男子的床榻上被迫承欢。


    然而越明珠的确永远都不可能喜欢他


    她还天真地相信裴惊策会浪子回头,准备再重蹈覆辙被那样的货色欺骗一回。


    既然她做不好决定,他可以替她做。


    玄宁观下那方暗室,与暗室相连通的宅邸,都早已经修缮布置妥当。


    暗室里恍若天宫,极尽奢靡,甚至还零星贴着喜字,仿佛很快就要被当作婚房。


    她恐吓他被人发现做这种事会名声扫地。


    裴晏迟没有说不会被发现,只是亲了亲她的鬓发,温和地告诉她,其实调任杭州府的命令都是他自己求来的


    他都心甘情愿舍弃了上京城的仕途。


    名声自然也不算什么东西。


    而且,“除开你的父亲,越府人都知道我是在照顾我的未婚妻,我们就算在这里双修又有什么问题?


    他甚至还知道用云青威胁她。


    越明珠真的要被他吓昏过去了。


    她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她好像招惹到了一个位高权重又病入膏肓的疯子。


    然而现在再认错说好话已经一点用都没有。


    唯一有用的就是她袖中那一包迷药药粉。


    但她怎么可能算计得了裴晏迟,那杯被下了药的茶水,最后是她不得不当着裴晏迟的面自己喝下去的。


    裴晏迟伸手替她擦干净唇边的水渍。


    平日一尘不染,洁癖颇为严重的男人半点都不嫌弃她,擦拭得十分细致,还破天荒地夸奖她:“明珠很听话。


    这种夸奖只会让越明珠觉得他更吓人。


    她宁愿裴晏迟像从前那样冷冰冰地惜字如金。


    越明珠发现她好像从来都没有了解到过这个男人。


    “其实就算是给我喝也无所谓,”裴晏迟并不在意她的沉默,自顾自地道,“不过西域来的催。情药对男子而言太过生猛,稍有不慎就会伤到你。"


    瓷杯哔啦摔落在地.


    越明珠满脸错愕,切身体会到拿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是什么意思。


    可不对啊,云吉说那是从炼丹房里偷来的迷药,云青总不会骗她


    然而这个时候计较此事已经毫无意义,很快,她张唇吐出来的质问就变成了断断续续的低喘跟吟哦。


    裴晏迟抱着她,慢条斯理地替她梳理着头发,低头,轻而缓慢地亲着她的额头、眼睛、鼻尖,唇,接着才一路往下,像是在耐心地品尝她的味道。


    怀中的少女浑身都被过分诡异的热浪拍打着,整个人转服化作了一消雪水,站都站不直,只能简着他的酶膛,分明是想要谁开他,却车那一丁点力气都没有了,圣软的指尖像羽毛一样搽着他,平添几分躜味的准意。


    眼泪很快就滚落下来,她哭唧唧地喊着热,裴晏迟便帮她解掉外衫。从来没有伺候过人的裴大公子竟然意外地娴熟,很快便把她剥得只剩下一件尺寸极小的心衣。


    但热意远不能靠如此消解,她的脑子成了一团浆糊,似乎都还不清楚自己到底为什么会这样,一会儿可怜地说热,一会儿又弱弱地要他松开她。


    “松开你了,你的药性怎么办?


    裴晏迟的眸中倒映着她砸红的脸,嗓音完全哑了下来:“你现在很需要我,明珠。


    越明珠说了什么恐怕连她自己都听不清。她只顾着摇头。


    裴晏迟拍了拍她的臀。


    ,尖,手掌顺着往里游移。沾湿的指节很快就成了证据,他毫不留情地拆穿了她:“口是心非。"


    滴一丝滚落的水珠在他整洁的衣襟上洇出道道水痕,掌心中丰盈的柔润绵软起起伏伏,同她含糊混乱的喘息声一样发颤得厉害,又勾人得要命。


    跟无数次梦中一样的场景,不一样的是少女哭得实在太可怜了,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巴掌大的小脸都浸在泪痕里,我见犹怜。


    越明珠真的很难受,她头一回体会到这么奇怪的药效,不贴着裴晏迟冰凉的身体会很难受,可是贴着了会更难受,肌肤像是有无数根羽毛在挠,痒意细细密密。


    可她不知道怎么排解,浑身像是被火反复炙烤,烫得脑袋都晕了大半。


    裴罢迟亲着她的唇排,越明珠整个人都软绵绵是平平的,别说抗柜他,如今根本是一形家化了,腹下像是聚了一团火,越络越牙,可他并未维续南进行下一步动作,只是用水京的圆限手指,告话种明东他有帮地解决药件的本领、接着又故意县


    而未决,无声地引。诱起她


    未经人事的少女三两下就完全任由他摆布,


    连话都说不清楚,只能跟着他复述,几个字几个字胡乱地往外蹦,


    他非要她求他,诸如此类色。情而下流的话,教她说了一遍,听她说了一遍,最后又就着她的话复述了一遍,叫越明珠混乱成浆糊的脑子里还没开窍,就已经塞满了那些难以启齿的东西。


    陌生的床棉几乎要被摇坏了,件随着吱吱呀呀地司响,男人据到得毫天技巧,越明味感觉自己地像是一株要被壮风暴雨撞注的草枝、她终于想起来咬他的言头、手指,牙齿用尽了最大的力气,斯际南地用能想出来的景时的话骂他。


    对裴晏迟来讲毫无作用,反倒让男人愈发地深入跟猛烈,每一下都足够将她凿得深陷讲衾被之中,除了在起起伏伏中被泊仰起颈子跟腰肢迎合以外没有别的选择。


    那些含含糊糊的话宛如调。


    直到她断断续续地骂他,裴惊策说得没错,他就是一个冷血无耻人面兽心的混账。


    登徒子,混蛋,说了个遍都


    ,紧紧摁下感受着体内过分蓬勃的愠火,紧接着,裴晏迟尚未抽出就直接将她翻了个身,从后往前擒住她纤细的脖颈,不重的力道已经足够逼迫她拾起脸


    锢着腰时的大掌婆地田力


    但凡男人不将四方床幔严严实实地拉上,她的余光随时都可能从里面看见两道交罍欢合的身影,叫她一遍遍被迫地意识到她所做的事情与所处的境地。


    床头摆着的高大物件并非屏


    清二楚。身后的男人低头咬着她的耳垂,低的嗓音头一回泄露出十足的恶劣:


    “现在是这个混账正在扌桑你,你还不清楚吗?"


    而如今,不再是余光,少女全部的


    “明珠,不要让我在这时候听见别人的名宝


    越明珠被这样过分直白的话冲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从哪儿生出的反骨,偏偏非要说叫他不高兴的话。


    可刚提了两谝裴惊策的名字


    到最后就算后悔了哭着求裴要迟也没有任何用处,叫他高兴是挨一顿扌桑,叫他生气也是挨一顿扌桑,无论如何都没办法逃离他的桎梏,反倒因为这个姿势被从后弄得更深,一回回


    也号过去,又一回回地被迫醒来,


    连绵的药性跟不知疲倦的男人都足以叫她深刻地长长记性。


    暗无天日的屋室难分昼夜,


    床幔内满是浓郁的麝香气味,


    丫墨低头入内,将药膏放在桌边。白玉的瓷瓶模糊地倒映出合上的床慢。


    少女素白的手从床帽边缘忽地伸出,扣着被弄皱的被褥,像是想要逃开。但一转眼,男人的手掌便伸出来覆在她的手背上,强行与她紧紧地十指相扣,被揸起的一角隐约显露出无尽的春色。


    早已经经过严密训练的,鲁不敢叨扰


    药效只需要一回便能彻彻底底地消除


    连忙退了出去。


    然而同裴晏迟到了这个地步,就再也没有回头路可言。


    在那方铜镜前跟她的身体里,裴晏迟早已经彻彻底底地展露出了他最为阴暗恶劣的一面,之后便完全懒得再做掩饰.


    越明珠醒来时甚至都顾不上里里外外的酥麻酸软。


    她蓦地发现脚腕上多了一颗一动就响的铃铛,金链系在纤细的踝骨上,无法随意摘掉扯掉,只能叫她身上被迫再多增添一个裴晏迟打下的印记。


    裴晏迟说,他原本想完全把她锁起来,然而那样的金器用再高超的技艺锻造都仍然会十分坚硬,她若是不死心想要逃跑,娇嫩的肌肤转眼就可能会被磨出血。


    “我不想让你这么难受,”男人低头要亲她,被她避开后脸色也不见愠怒,只是自如地擒住她下巴重新抬起,平静道,“所以明珠要学会乖一点。"


    越明珠转眼就把他的嘴唇咬出了血。


    尝到怪异得像是铁锈一般的血腥味,他还没说什么,她先忍不住作呕,脸色都呕得发白,接着又开始抽抽嗒嗒地掉眼泪。


    怎么这么爱哭,像水做的一样。


    流了那么多还有。


    越明珠:“我要出去。”


    她的嗓音都叫哑了,休息了半日也不见好。


    “出去找裴惊策吗?"


    越明珠不想回答他,那一瞬形同默认的态度又让男人的唇线绷了起来,伸手把她捞了过来。


    他一碰到越明珠,越明珠便下意识想要挣扎,然而她压根没有多少力气,轻而易举就被男人进了怀中。


    裴晏迟说:“你这个时候应该否认。"


    越明珠不死心,又用尽力气打了他的手臂两下,毫无用处,那样的力道对裴晏迟来讲或许跟挠痒痒没有什么区别。


    眼泪又忍不住委屈地滚落下来,知道他又不高兴,她偏不否认:“跟你有什么关系?"


    “需不需要我替你回忆一下。"


    “前晚你给我下药未遂,中了催。情。药求着我帮你,”裴晏迟道,“我们已经有夫妻之实。


    所以她必须,也只能嫁给他。


    越明珠未营想他降眼说湾话的本领文么强,身体响秘处还不留着他过分强势的有迹,时时交物腺醒着先前一日一夜里所发生的事情,那些写装要识的话反而叫他更是愈演食烈,反复探弄起地的身体、被泊口地完全款悉了那与心清冷脸庞完全载


    然不同的狰狞。他的.…跟他的心一样黑。


    越明珠暗暗骂着,最后只哑着道:“………我宁愿出家。


    这样的讽刺实在是太过不痛不痒。


    裴晏迟嗯了一声:“所以我已经同你的伯父伯母说了,你在闭门不出地悟道。


    越明珠想起他把她抱回来的时候,这方暗室就在玄宁观下面,或者外面。


    进出密道的入口一关,再锁上屋室的门,也许她的伯父伯母永远都不知道她并不在门后吃斋念佛。


    而被一个脑子有问题的神经病关在这个地方,哪里也不能去。


    她又想骂他混蛋了,可话到唇边,昨晚镜子中荒唐的景象陡然浮现在脑海中。


    小腹被撑起太久留下的酸胀感受重新变得清晰,越明珠紧紧咬住唇瓣,咽下到唇边的话,唰地别开脸不去看他,


    “明珠,是你自己许愿这辈子都不嫁人,我在成全你。”


    任由她胡来,她只会被裴惊策继续骗得团团转,被那些别有用心又只知道作践人的高门子弟觊觎,


    他只是在帮她实现愿望。


    但越明珠完全不领情。她平日里对谁的脾气都很好,唯独怕他,如今也唯独讨厌他,软绵绵的语气一开口就带刺


    她想要如何讽刺他都无所谓,只是裴晏迟实在非常厌恶从越明珠口中屡屡听到裴惊策的名字。


    哪怕心知肚明她时常是故意叫他生气,可理智实在不足以克制那滔天的嫉妒心。


    每提一次,就叫裴晏迟想起越明珠从前——乃至现在,是如何一厢情愿地追着裴惊策跑。


    明知道他根本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总傻乎乎地相信他,为他笑,为他哭,追着他叫阿策哥哥,甚至不嫁给他就宁愿再也不嫁人。


    越明珠有时候完全不长记性,无所谓,她说一回他就扌桑她一回,可以一直把她扌桑到乖为止。


    裴晏迟平时从来不跟她计较,某种程度上甚至可以算很好说话。除了不准她出去,不准她不见他以外,他可以对她有求必应。


    她没有求出口的,他也会自觉做到。


    譬如给她磨伤的地方上药。


    唯独床榻上的男人时常很凶,总是冷冰冰地说她应该多长长记性,亲手摆弄她还不够,甚至非要命令她把腿拾高、抱紧、别开,逼越明珠做出那些她难以启齿的行径。


    她泪眼婆娑地求他,男人也毫不领情,低哑地反问:“你在求谁?"


    “明珠,我教过你怎么唤我。”


    越明珠是死也不可能叫他夫君的,只能假装没听见,又抽着说求求他。


    “既然不是在求你的夫君,”裴晏迟捏着她的下巴,嗓音低缓,“那你现在这样,只会让我更想要干。你。"


    每回这样过分,第二日越明珠都不会再跟他说一句,只会抽抽噎地缩回了衾被里,将被角拉得超过头顶,紧紧地盖住自己整个人,活像是准备把自己憋死。


    可是裴晏迟清楚,她不可能寻死。


    她胆子太小了,又晕血,小时候看到庖厨里的鸡血就恶心得吐了好一阵,怎么可能有胆量做出把刀尖对向自己的事情。


    至于对他,也至多是咬两下打两下而已。就算把刀送到她手里,刺激着她将锋尖没入皮肉,她也会立即被溢出来的血吓得花容失色,手颤抖着甩开凶器。


    然后就只知道哭。


    明明受伤的是他,她又一个人呜咽着哭了一晚上,眼睛都快肿成核桃。


    受伤的男人心情却意外不错,对那微末的伤口毫不在意,还明知故问道:“你是不是心疼我了?"


    越明珠自然不会理他,一个人默默地掉眼泪。


    裴晏迟恬不知耻地下了定论:“你的确心疼我。"


    隔一日,他又忽然同她说,想要不住在这里也可以。


    暗室连通着山中一处宅邸,那里可以暂时作为他们的婚府,四面都已经张灯结彩,完全足以拜堂。


    裴晏迟还特别说了,厢房陈设同她的闺阁别无二致。


    越明珠已经不想再计较他怎么会按照她的闺阁在这儿布置一处宅邸,一听到拜堂,她说什么都不肯答应。


    裴晏迟也并不恼,淡淡道:“那你就好好在这里住着,我会一直陪你。


    他只需要越明珠一个人就可以了。


    越明珠也应该一样。


    在某些时候,裴晏迟对她的态度的确可以称得上是某种纵容


    譬如此时。


    譬如他每一回事后都会亲自给她沐浴梳洗,并不想假以人手,


    …他好像连丫囊都看不惯,时不时就讽刺她对云青太信任依赖了一点。


    在这些事情上,越明珠是一定会跟他对着干的,他要给她擦干净打湿的鬓发,她说什么都不肯,非要云青来


    裴晏迟道:“云青不会来。”


    她至多每日见越明珠两面,让越明珠确认她还活着,


    越明珠:“你不要碰我。"


    裴晏迟:“头发湿着入睡,明日会头疼。"


    他的语气竟然有些像她的长辈。


    好像真是关心她的身体。


    可越明珠很清楚,他只是不喜欢她忤逆他而已


    少女的语气有点凉:“不要你管。"


    话是这么说,第二日,她寒气入脑,真的头疼得辗转反侧,又是裴晏迟逼着她把药喝了


    药中刻意加了黄连,苦得越明珠小脸苍白,连着吃了一盒蜜饯才压下那股浓郁的恶心。


    不,不是蜜饯,吃到最后,越明珠才品出那股熟悉的酸味。


    小时候她嫌药苦,最爱吃大伯母做的山楂果解苦 只是后来离开江南,就再也没也吃到过类似的味道.


    “这是伯母”


    “不是,”他道,“是我讨要来的。”


    越明珠愣了一下。


    裴晏迟静静地望着她,四目对视,男人的表情有些难辩。


    许久之后,他才道:“我记得你的习惯。”


    记得她的一切,包括习惯。


    包括她许下的愿望,厢房的陈设,爱吃的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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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珠,我们认识很久了。”


    越明珠放下药碗,别开脸,轻声道:“那你让我出去。


    “不行。"


    “我现在只会很讨厌你。"


    “木已成舟,我就算成全你,你会重新喜欢我,和我在一起吗?


    越明珠哑口无言。


    他们都很清楚答案是不可能,她躲他都还来不起。


    好久之后,少女才苍白地道:“但我不会像现在这样讨厌你。"


    “可我要你一辈子都和我在一起。”


    “只有这样才能如愿。”


    男人将她的碎发撩到耳后,指节摩挲过她柔嫩的脸颊,平静地道:“所以明珠,我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越明珠再也不想理他。


    她本来在不熟悉的人面前话就不多,如今身体被迫同他熟悉起来,要说的话却越来越少。


    张口就没有一句中听的。


    她的确很懂得怎么刺激他的软肋,又或者,她本来就是他的软肋。


    “你弟弟要是知道你也在道观里,肯定会怀疑你欺负我。


    裴晏迟难得没有直接生气:“他不会来找你,你可以死心了。"


    越明珠的唇瓣轻轻动了动,他仿佛已经知道她要说什么,淡淡道:“要怪就怪你把他惯坏了。


    她对裴惊策太好了一些,以至于小少爷这辈子都没有尝过受她冷遇的溢味,追来江南要见她,两三次得到她的婉拒,又得她“亲笔”说她已经移情别恋,便气得提碎了茶杯


    不舍得回去,却也不肯再来主动求她见面。


    好像故意就这样僵持着,只为了等她低头认错。


    裴惊策得到的实在是太多,越明珠的偏爱,越明珠的崇拜,越明珠的心,所以连她的拒绝都一时接受不了。


    反倒是他。


    什么都没有得到过,用尽手段也不曾受她青睐,因此哪怕只是能这样同越明珠待在一起,对他来讲都已经足够


    “还有,明珠,我告诉过你很多遍。"


    男人的唇抿直,声音愈发冷淡:“不要提他的名字,你又该长记性了。


    他跟越明珠如今的确没有什么可说的,只有床榻上的交流,身体力行叫她记住他的存在,再让她给他生个孩子


    等裴惊策这个自顾白负气的蠢货来找她时,越明珠早已经被他弄得熟透了,肚子里也有了他的骨肉。


    裴晏迟知道这样很卑鄙,越明珠估计会恨死他。


    可是他已经试过很多方法,只有这样才能如愿叫她同他在一起。


    他必须要跟她在一起。


    力ク


    月明星稀,微弱的月光倾泻进来,同月华一样柔和的,是枕边人轻轻覆上来的手臂。


    她语气有些迷蒙:“做什么,你突然抱我抱得好紧.把我弄醒了。"


    许久没有等来男人的回答,越明珠揉了揉眼睛,看着他的脸色,她已经很久没有在男人的脸上看见这么难看的表情。


    "怎么了?"


    近在咫尺的关切面容忽地有些陌生,裴晏迟有一瞬以为这才是一场美梦,


    梦中那些事情,远远比此时此刻更有可能发生。


    直到轻柔的吻落在他唇上,越明珠环住他的脖颈,茫然道:“你怎么不理我?


    裴晏迟的手扣着她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越明珠的唇,发丝,身体,周身的馨香,以及对他全然的依赖…都足够真切。


    许久之后,他才放开她,低声道:“睡吧。


    “你还没说你怎么了,”越明珠嘟道,“快说。


    “做了一个噩梦。


    越明珠啊了一声:“还有什么能吓到我这么英武神勇的夫君吗?


    她纯是打趣的语气,男人默了默,却很认真地道:“当然有。


    越明珠亲了亲他的脸:“那也是梦啦。


    裴晏迟望着她还带着困意的脸蛋,心下一软,轻轻了一声。


    “你说得对,只是梦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