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三山处

作品:《渡秋

    第二日起身,裴元辰头一遭觉得被窝里的手和脚都要冻僵了,她昨夜连衣服也没脱,害怕今早起来太冷。


    她慢慢穿上了鞋子,窸窸窣窣的响声并没有惊动里间的两个孩子,她们睡得正香——除了自己的棉花被,还有一层裴元辰大大的披风,软和的裘毛包裹住了所有,一丝一毫的热气都逃不出去。


    裴元辰小心推开了门,清晨的阳光很刺眼,惹得人不敢去看。


    她走出去的时候,亭竹已经起来了,正在生火,准备做饭。


    裴元辰走过去,亭竹从灶台下露出脑袋,笑着道:“公子等一会,烧些热水洗脸吧。”


    裴元辰点了点头,捡过一边的小凳子,也在灶台旁坐下,亭竹挪了挪身子,让她能伸出手去烤火。


    竹棚虽然简陋,但是除了灶台这边,其余的地方都满满当当塞满了木柴干草。


    锅里的水慢慢开始冒泡,缓缓升腾起雾气,不一会就能用。


    这时候,刘庆也起来了,他还有点睡眼惺忪,但是却很舒坦地站在门前伸了一个懒腰,看来昨晚,亭竹的披风也给了这小子。


    这小子打过一个大大的哈欠,然后连忙跑到灶台这里,很期待地说:“两个哥哥,咱们今天早上吃什么?”


    “你去洗两个番薯,我们煮粥,等等炒一点菜,怎么样?”亭竹开口说着,手里添着柴火,咕嘟嘟冒泡的响声更大了。


    刘庆很积极地应了一声,这孩子便拐到后面的地窖去了。


    裴元辰看了看锅里的热水,“等下给姐姐多送一些热水,她那里得多用。”


    亭竹答应了,这孩子又抬起头来问:“公子,你会做针线活吗?”


    裴元辰微微挑了挑眉,看着亭竹,等他继续说下去。


    亭竹露出一个笑,“我看那些孩子衣裳里的棉花潮的潮脏的脏,搞不好还要发霉,倒不如直接拆了再做一身。”


    裴元辰点头,“这也要紧,咱们带的还有冬衣,只是都是咱们三个的尺寸,等下拆出来棉花,再一个个换身衣服。”


    对于拆自己衣服给孩子们做冬衣的想法,两人自然是一拍即合,可是关于针线活,似乎……还真是一个难题。


    亭竹一个小厮,虽然从小整天跟在云画云香身后跑,买过不少的针线花样,但那也只是看个新鲜,手上功夫自然不行。


    而裴元辰,更不用说了。


    谁家要做家主的公子,不学理账行商,去学女红绣花呢?


    唯一一个刺绣不错的云画姐姐,现在正做着更重要的事情,不好随便去打扰。


    于是一时之间,这个话题忽然尴尬地停滞了,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有先开口。


    这个时候,刘庆怀里揣着三五个大红薯跑回来了,他乐颠颠地把红薯一股脑放在灶台边上,这才发现锅里的水都已经沸腾了,两个大人却还无动于衷。


    他看看两个人,小声提醒:“哥哥,这水,你们不用了吗?”


    亭竹回神,“用的,用的,得拿来洗漱。”


    从灶肚里撤下去一些柴火,亭竹和刘庆才七手八脚地将水盛出来,刚好够几个人清晨的用量。


    几个人都洗漱好了,煮上清晨的早饭,裴元辰才到马车上去找自己的冬衣。


    尽管出来的时候走的匆忙,但是带的衣裳都很合适,富贵人家常穿皮毛衣裳,表面上花纹罗织,内里柔软细腻。


    裴元辰看着手里自己的衣服,心里斟酌着能做几件孩子外衣。


    刘庆个子高,身量大,恐怕单他一个人就能用去三分之一还多,又不能一个孩子只做一件,总得让他们能换洗过来,而且里衣外衬一样都不能少。


    这样想着,她手里已经不自觉又从衣箱子里取出来了两三件衣服。


    可是再往底下摸的时候,她的手一顿,看了过去,那是件影青色的大氅,还有件蒹葭颜色的衣裳,临行之前,走得仓促,楚淇信上的内容,她那时候连陆良淮都不曾告诉。


    现在陆良淮也许也已经知道江州有异,可是绝不会揣测到此地的艰险。


    裴元辰的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衣领上的花纹,细腻的触感一点点在心底蔓延。


    忽然,车帘下吹进来一阵寒风,扑扑簌簌带着尘雪,裴元辰回过神来,合上了衣箱,手里拿着自己的三件衣裳,又翻出两件亭竹和云画的,这才钻出马车,像一只移动的动物,扛着一堆衣服走回去。


    李溪远远看到她,就赶忙上前来帮忙,合拢成一堆,放在裴元辰昨夜睡的竹床上。


    李溪看了看床上的衣服,一件比一件漂亮,竹青色的想必是亭竹哥哥的,另三件男子衣裳,或有蛋青色,或有月白色,看来便是裴元辰的。


    两件女子外衣,一件姜红,一件丁香,便是云画的衣裳。


    看到这里,她心里有点不明白,于是问:“哥哥,这些衣服都要洗吗?可是我看着,好像并没有穿过呀。”


    裴元辰笑了笑,“确实还没穿,但是也不需要浆洗,是拿来给你们裁衣服的。”


    “我们?”听到这句话,李溪低头下意识去看自己的衣服,可是一看之下,这孩子石榴色一样的脸庞也不禁泛上来一点淡淡的红晕。


    再怎么说,这几个也都只是孩子,最大的才不过十岁,能活下来已经很不错了,哪里还能注意到自己的穿着打扮呢?


    李溪身上的衣服,已经很难看出本来的样式了,不是因为脏,而是因为破旧,她们几个孩子为了抵御严寒,几乎是把能穿的都穿上了,饶是如此,也没能遮住手腕,冬天里一冷,冻的通红。


    裴元辰握住她的手,两个人走出门去,亭竹准备好饭菜,已经提走篮子送饭去了。


    坐到位子上开始吃粥的时候,李溪才小声说,“哥哥,我会针线活。”


    裴元辰去看身边的小石榴,“你会?”


    “我娘是镇子上的绣娘,我从小跟着她学的。”李溪继续回答。


    裴元辰摸了摸她的头,“那真好,小石榴,等我们吃完饭了,就一起做衣服。”


    今天的日子像流水一样,一日三餐昭示着时间的流逝。


    到了晚上的时候,冬衣做好了,也终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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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理出来两间屋子,女孩们睡在一个房里,男孩子睡在一个房中,两个屋子都烧上了炭火,站在室外开着条缝的窗口,似乎也能感觉到热彤彤的暖意。


    这一天忙碌极了,可是孩子们都里外一新,裴元辰先烧水,让亭竹带着两个男孩洗澡洗发。


    将两个精力充沛的男孩安置好,亭竹便一刻不停地烧着热水,裴元辰洗漱好了,三个小姑娘刚好一个浴桶,互相帮着忙洗澡。


    洗完澡,擦干了头发,又换上了新的衣服,裴元辰催促着她们赶紧回屋去,孩子们依旧叽叽喳喳,高兴得很。


    双双也收拾好了,裴元辰抱着她走回屋子,双双乖乖地倚着裴元辰,忽然,黑漆漆的夜色里除开窗口的灯光,又有了其他的颜色。


    数朵烟花再次在夜空中炸开,璀璨夺目,双双很高兴地指给裴元辰看。


    站在雪地里,身前的门缝里,几个小姑娘包着被子探头来看,裴元辰顺着双双的目光看过去,微微笑着。


    “七、八、九……哥哥,足有十朵烟花呢!”双双的眼睛亮晶晶的,她还不忘同裴元辰汇报。


    裴元辰轻笑着附和:“是啊,足有十朵呢。”


    “哥哥知道这些烟花是怎么回事吗?”双双抬起头来,问。


    “知道。这些是饶川的人放出来的。”天上的烟花已经消失,只剩下原本黑漆漆的天空。


    双双咕哝了一句饶川,便没有再说话,她的指尖轻轻绕着裴元辰的长发。


    雪地里,明晃晃的亮,天空上只有零碎的星星,像幻觉一样眨着眼睛。


    裴元辰抱着双双进了屋子,李溪和萍萍已经在床上挤作一团。


    她把双双放进被窝里,又将窗边的炭盆挪好位置。这间屋子里,虽然依旧是一间,但是三个孩子睡的床,还有一个床幔可以放下来,裴元辰将帐子放好,便自己到靠墙放置的床上躺好。


    为了暖和,重新打扫的两间屋子不算大,都只有一扇窗子。


    裴元辰终于感到了几分舒适,她的长发没有挽起,松松散着。


    连日以来的风尘和忙碌,仿佛被热水洗涤干净,盖着被子只觉得一阵又一阵的睡意波浪般地袭来。


    她迷迷糊糊闭上了眼睛,连耳边双双她们低微的说话声也渐渐不见了。


    裴元辰很快进入了梦乡。


    这一觉,她浑然不知,也浑然不觉,有一个小姑娘悄悄在夜半钻进她的被子,和她睡在一起。


    这个小姑娘,一开始就觉得奇怪,明明是个姐姐,为什么穿着哥哥的衣裳。


    她觉得,这也许就是村长爷爷口中,远处的怪人。


    做一些常人不做的事情,可不就是奇怪嘛,她这么想着,不自觉就有点怕她。


    可是短短两三天,她已经完全放下了这种顾虑,哥哥姐姐都这样好,也许姐姐是学唱戏的,男子扮女子了吧,只是颠倒一下。


    双双这么想着,也渐渐迷糊了,她趴在裴元辰的怀里,少女已经不自觉搂住了这个小丫头。


    双双最后想,姐姐的头发好香,像娘亲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