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秋狩时

作品:《渡秋

    山迢迢,水遥遥。


    梦里故乡谁知晓。


    靖城在缓慢的沉寂中变着天,三皇子死了,似乎谁也不敢质疑太子的地位了。


    裴老家主去了,裴家下一任家主却不是三房老爷,而是越过儿辈,落在了长房裴元辰的身上。


    靖城里有些人唏嘘,老家主怎么会如此营算,越过长而立幼;又有人提起裴允澈,裴家主是将对儿子的期许落在了孙子身上。


    裴元辰也没有辜负众人的议论猜测,他似乎真的展现出非同一般的天赋和手段,这个还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仿佛一夜之间涤尘避霜,脱胎换骨般展露着自己的才能,裴家在极短的时间适应了更迭的环境,在他手下有条不紊而循序渐进的持续运转着。


    少年人在一众靖城的商人的圈子里游刃有余,沉着应对,除却自己的人手,短时间里,老家主身边的亲信也似乎被他收服,转而簇拥他,将身边一切权利产业牢牢把握,不放分毫。


    这种手段固然让人赞叹不已,可是在家族的继承中,却不免引起一些议论,小公子似乎有些不念情面地收拢着权力。


    裴元辰一日比一日繁忙,甚至为此错过了好几次裴府家宴,在又一次拒绝了三房的邀请后,裴家的气氛终于也逐渐僵硬起来。


    裴元逸在席间,看着父母有些僵硬而无奈的表情,他终于忍不住站起身来,告退而出。


    少年走出三房的大门时,夜幕还没有完全降临,已经临近秋日,夜风带着不可忽视的寒冷,裴元逸大踏步走进夜色中,一路走上了平安居。


    他没有敲门,也没有呼唤平安居的奴仆们开门迎接,少年只是在门前的竹林里不断踱步,微风飒飒,更显幽静冰冷。


    站在平安居门前,大可以看到靖城里辉煌灯火,从一盏盏、一片片燃起,再到一点点灭下,只余三两片依旧在寒风中摇曳。


    裴元逸还是等到了晚归的裴元辰。


    裴元辰刚刚落下最后一步登阶脚步,便察觉到阴影中矗立的兄长,身边的仆从们顺应着退下。


    裴元辰看向竹林里的少年,微微站直了身子,轻声道:“兄长。”


    裴元逸闻言,却没有立即出声。


    月色朦胧,眼前少年月白色衣衫在夜风微澜里波荡,裴元辰似乎又长高了些,姿态舒展如一杆瘦竹。


    一日的繁忙后,此时此刻,裴元辰只是微微站直了身子,清冷的空气里似乎还传来了一点酒气。


    相对无言,裴元辰却没有再出声询问,裴元逸欲言又止,却还是看着不曾动作的少年道:“元辰,你何时有空,到爹娘院子里用顿饭吧。”


    裴元辰静悄悄地看着他,竹林拂乱影子,斑驳洒下晦暗不明的天色,裴元辰却说:“近些日子都不怎么有空闲,若哪时闲暇,再告知兄长吧。”


    裴元逸固然已经有所准备,却还是被拒绝的话语一噎,他只觉得口中发涩,似乎有百般话语要脱于口,可是张嘴欲言,却又一字不可宣。


    裴元辰看少年没了言语,便淡淡道:“兄长无事,便早些回去安歇吧。”


    眼见裴元辰将要转身,裴元逸这才下意识道:“元辰!等等……”


    裴元辰应声停下来,转头看向裴元逸。


    可是裴元逸望着月光下裴元辰的眼睛,一双黑泠泠的眼睛,带着澄澈的微冷,就这样平静地看着他,什么纷杂的情愫也没有,裴元逸觉得自己心里却忽然泛上来一阵莫名的、无法排解的感受,于是他听见自己问:“元辰?月儿、月儿走之前,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话?”


    明明是下意识脱口而出的询问,也许这一刻早就在心里排练了千百回,裴元逸的声音还是不免变了调。


    裴元辰只是沉默了一瞬,便道:“没有。月儿走之前,没有同我说什么,她只让我在外等候。”


    裴元逸说不清自己什么心思,只是忍住一点一点挣扎而上的失望,又道:“我知道,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我该早点来问你……或者若有什么,你也一定是会告诉我的……”


    裴元逸喃喃,又强打起精神,“这些日子你确实很忙,只是还是要顾及自己,不要太操劳奔波。”


    裴元辰轻声应下,道:“兄长,我知道的。”


    裴元逸一时又没了下文,他眼角里,月亮太明亮,他知道母亲父亲经历了妹妹的事,已经很是心伤,如今他应当承担着做些什么,可是家业上,已然有了裴元辰鼎力支撑,家庭里,他似乎也不知还能如何排解。


    排解家中奇怪的气氛。


    裴元辰却宁静地望着裴元逸的脸,那双瑞凤眼格外漂亮,一样继承了父母的卓越相貌。


    他忽然在夜风吹动时轻声说道:“兄长,做个富贵闲人吧。”


    裴元逸一愣,起初只是听清楚了这句话,随后便不可避免地去思虑其中的含义,于是他道:“元辰的意思……”


    “正是浮于表面的意思。”裴元辰依旧很平静地看着裴元逸,他继续道:“做个富贵闲人,安安稳稳。”


    裴元逸缓缓张唇,心里一时有些恍惚,可是却想不出话来言语,他明白这意思,尽管他一样风华正茂、心有丘壑,可是裴家的产业,也许由不得他来调度了。


    最终,裴元逸还是微微点了点头。


    裴元辰却在他点头的瞬间如同被刺到一样,忽然垂下眼睫,轻声道:“兄长,回去吧,我先走了。”


    裴元逸恍恍然点头,少年离去。


    日子一天比一天迫近,裴家的事态越发明了,几乎已经板上钉钉的裴小家主不顾任何情面,一味收拢着手中的权力,将家族中人一挤再挤。


    但是谁也不曾提出什么异议,就连裴文淽,对于这种事情也只好望而兴叹。


    秋天终于要降临了,皇帝忽然下旨,遍邀群臣百官,一同到皇家猎场去,举办一场浩然盛大的游猎会。


    靖城的天色放晴,晃晃荡荡的队伍行动,前往靖城外相隔数十里的猎场,裴家自然也在随行队伍中,三房夫妇告病,不曾随行,只剩下四个小辈前往。


    猎场上秋风飒飒,游猎开始前,皇帝站在高台上,几乎是意气风发地望着眼前浩荡群山和开阔山脚草场,风猎猎吹动帝王袍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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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皇帝兴致高,亲自骑马带着太子和赵煜,率领着浩浩荡荡的队伍,向着猎场进发。


    秋猎开始后不久,帐篷便连绵扎起,围绕着中心,形成一圈一圈的形状。


    裴家营地旁,却还有一片空地不曾有人,约莫到了午后时分,才有宫人送了所需材料来,亭竹看了看,极自然同一个放东西的小宫人打听,却知这地方,是留给陆家的。


    陆良淮又到靖城来了,商队其实已经途径靖城许久,却不曾进城来。


    等到夜晚,陆家的帐篷终于搭建起来,陆家才姗姗来迟。


    围猎第一日,皇帝尽兴而归,所猎之物选出一样小羊进行烤炙,在夜晚宴席上一一赏赐诸人。


    还余下一条肥嫩烤羊腿,皇帝不曾赏给谁,夜风吹拂,灯火通明,陆家正是这时候才赶来入席。


    为首的少年几年不见,越发如端方公子,姿态不可忽视,陆良淮行动自如,与皇帝告罪,入座,接受赏赐。


    裴元辰垂下眼睛,他只是很平静地听着。


    酒过三巡,宴席尾声后,众人一一退散回自己的帐篷,陆家和裴家紧挨着,连两个公子的帐篷也几乎是相望着。


    可是裴元辰和陆良淮的身姿都这样端正,行走时不疾不徐,只是坦然示意,并没有多余的寒暄。


    游猎会要持续半个月之久,一切都如此顺利,众人兴致一日比一日高昂,每天都有世家的公子小姐们骑在骏马上,在丛林草地中飞驰。


    闲云淡淡飘散,帝王带着妃子率先离开秋狩的草场,回銮途中,要到普陀寺上香。


    世家的帐篷却还没有解落,裴家忽然来了消息,要请裴元辰回去一趟。


    只是一点生意上的小事,陛下离开,他此时回去也并不会有什么不好,于是谢绝了妹妹要同行的要求,裴元辰准备第二日回去。


    第二日天色微亮,裴元辰的马车已经备好,亭竹却忽然发热而浑身酸痛,一时竟不能起身,裴元辰只好让云画也暂且留下,看顾亭竹,自己则带着几个侍从乘马车返回靖城。


    裴元辰离开后,云画在伙房帐篷里熬好了药,正端着出去,迎面碰上了一群要出行的世家公子,为首的绿衣公子谈笑风生。


    云画默默低头,让在路边。


    可是眼见人群就要过去,她正要转身离开,却听见少年清朗的声音响起,“画儿?”


    云画却恍若未闻,自顾自转过身离开,可是身后少年脚步却跟随上来,几步间便跨到她面前,云画捧着汤药,行礼道:“见过陆公子。”


    绿衣少年扶起她,只是又喊了一遍,“画儿,是你。”


    云画沉默着,只是抬起头来,眼前人面上的错愕和震惊是这样明显,她道:“奴婢是裴家云画,不知公子有何示下?”


    众人都不明白现在是如何的情况,只是面面相觑,可是云画脸上是这样的平静坦然,仿佛真的不曾认识他。


    少年面上的情绪忽然在沉静的眉眼间缓缓收拢,他脸上逐渐没了表情。


    四下寂静,云光乍泄。


    他问,“裴元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