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落雨
作品:《摆烂后漂亮万人嫌成了团宠》 裴怀虚今日穿了身少见的窄袖圆领袍,暗纹以银线绣成,粼粼生光,比往日张扬些。
元澈觉得他像只开屏的孔雀。
他酸酸道:“穿给谁看呢?我瞧着路人的眼珠子都黏你身上拔不下来了。”
裴怀虚笑道:“自然是为悦世子容,不知殿下满意否?”
元澈飞快把目光挪向一边,嘴硬道:“勉勉强强吧!”
裴怀虚一挑眉毛,煞有其事道:“那某下次定加倍努力,争取早日入殿下的眼。”
马车过了白虎桥,外面灯火渐次亮起,夜色开始热闹起来。
好久没逛夜市,元澈扒在窗口看入了迷,道:“时辰还早,咱们下去走走?”
裴怀虚便陪着他下了马车。
街上人声鼎沸,各处都正当散值,小贩们忙把摊子支起来,热情吆喝,灯笼从街头点到巷尾,将一路照得明晃晃。
一入人群,少年就成了撒手没,好在小厮们经验丰富,带着裴怀虚一抓一个准。
“老板,你家鱼符还挺别致的,多少钱一只?买一送一成吗?”
“秋空秋空,闻到香味了吗?就在那边,帮我看看什么这么香,买一份回来尝尝!”
“羊脂玉?不可能,你这成色就不是羊脂的。”
元澈叽叽喳喳了一路,偶尔买了物什或吃食,往小厮怀里一塞,又撸起袖子转战下一家。
谁也不知道他怎么有这么多精力,把大半条街的小店小摊叨叨个遍,仍意犹未尽。
少年穿得华贵,虽然买得不多,但花起大钱毫不拖泥带水,后面的店主更是殷勤期盼,排队等着小财神临幸。
裴怀虚适时拉住了他:“用过晚膳再买不迟。”
这样逛下去,只怕天黑透了也走不到食肆。
“这就饿了?”元澈伸出去的手被迫收了回来:“好吧,本世子宠你一回。”
今日仍是选了临窗的座位,食肆里人很少,交谈也轻声细语。
店家见他们一同来了,也没意外,反而笑意加深:“哟,两位客官,里面请!今儿新到了鸭子和板栗,还挖了几坛年份不大的女儿红,要来一坛吗?”
裴怀虚看向少年,温声道:“不必过问某,问他便是。”
店家遂将食单拿来给元澈,升级过后的食单精美了许多,上面临时添加了些菜名,内容丰富得不像民间小食。
元澈琢磨着点了几道,店家收走食单前,裴怀虚放下茶盏,道:“拿一壶桂花酒来。”
听到酒,少年双眼放光:“我也想喝!”
裴怀虚悠悠把目光落到他脸上,看着少年亮亮的眸子,道:“殿下这酒量……?”
“一点点。”
出门时的郁闷已被一扫而空,元澈比了个手势,撒娇道:“就喝一点点好不好?”
他使劲眨眼睛,试图让对面的人松口,见裴怀虚不说话,扁嘴把手一丢,眼巴巴往上菜方向瞅。
甚是可爱。
裴怀虚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半杯,不能再多。”
天气渐寒,邻近桌煮着白汤火锅,汤已经煮开,咕噜咕噜冒着泡,薄肉片轻轻一涮就熟透,蘸上一点麻酱,肉香不要钱似的飘了过来。
元澈嗅了嗅,羡慕地看了过去:“我想吃火锅。”
裴怀虚道:“今日?”
“下次吧。”元澈想了想,道:“等天再冷些,最好下着雪,屋里把锅支起来烧热,到处暖烘烘的。”
他一手撑着脸,道:“到时候温一壶酒,多涮些肉片,把窗户支开一点缝隙,边吃酒边赏外面鹅毛大雪,岂不美哉?”
少年描述的场景仿佛近在眼前,裴怀虚轻笑道:“要唤几人吹奏取乐么?”
“不要。”元澈别扭道:“谁说要跟你吃了?最多再加个小白。”
“麋赤可以,某不可以?”裴怀虚挑眉。
“至少小白没骗我。”
少年哼哼唧唧:“不要以为我搭理你就是不生气了,我告诉你,我这个人脾气坏着呢,很记仇的!你最好害怕点。”
“小心我某晚突袭,偷偷跑来相府,在你床边丢一只八哥,让它喊‘裴怀虚亦未寝’,喊到你整晚都睡不着。”
裴怀虚失笑,道:“是是,某定好好反省,修身养德,还望世子大人有大量,莫请八哥扰人清梦。”
见少年很容易满足地勾起了唇角,他斟了两杯清茶,转而问:“今日为你挑选的茶具,有无什么不喜?更好紫砂还是瓷的?”
“都可以啊,能喝水就行。”
元澈又被香味勾得转了头,定睛一看,是第一道菜端了上来。
吊了两个时辰的肉汤浇在南瓜之中,肉香浓郁,微咸的热汤将南瓜的甜激发出来。里头肉片已完全吸饱了汤汁,肉质很嫩。
怕客人吃得腻味,旁边配了汤饼,还有温热的长生粥,极其适合在稍冷的秋日喝一碗暖暖身子。
元澈美滋滋地盛了一碗:“果然还是这间食肆的厨子对我胃口!”
裴怀虚道:“喜欢的话,往后聘来府上?”
“哪个府上?相府还是亲王府?”元澈嚼嚼的腮帮子一顿,面露警惕。
他再也不是那个被裴怀虚美色迷得晕晕乎乎,说什么都不会怀疑的傻白甜了。
“自然是相府。”
“为什么不是亲王府?”少年把汤饼一放,有几分趾高气昂:“你给厨子多少钱,本世子出双倍!”
说完,他心里一阵酸爽。
——终于把一直想说的台词说出来了!
裴怀虚敛去眸底笑意,叹道:“某的财力怎能与世子比拟?”
他抬眸,嗓音温柔:“只盼将他聘入后厨,引得殿下时常前来相见,那……某也算得偿所愿了。”
还没拽起来的霸总气势止于这一双眼睛里。
桃花眸真是看狗都深情,更别说长在裴怀虚这张很要命的脸上。
对视几秒,元澈想说的话都吞了回去,微红着脸偏过脑袋,嘀咕道:“说得好像不吃饭我就不能来找你了似的……”
裴怀虚如愿颔首,笑道:“能得殿下几分垂怜,乃是某的荣幸。”
宴席将尽,桂花酒总算送了上来。
虽是去年酿的,味道绵柔细长,桂花的甜香压过酒味,元澈贪杯,不免多喝了几口。
屋内温暖,少年面颊浮现出薄薄一层红色,眸子里含了雾蒙蒙的水光,越瞧越招人怜爱。
元澈感觉他整个人都在发飘,说话软声软气:“这个酒,为什么和宫里的桂花酒味道差不多呀?”
他迷茫地盯着酒盏,小脸温软干净,嘴唇微张,看得青年有几分心猿意马。
裴怀虚弯唇给他又倒了半杯:“桂花么,总是一样的甜。”
酒水清澈透亮,甜香四溢,仿佛那个尝过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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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唇的夜晚。
甜入心坎。
“嗒。”
却不是杯中的水声。
“嗒,嗒。”
更多的水滴在窗台,一声响过一声,很快铺天盖地,连缀成密密织成的瓢泼大雨。
食肆外的桃花树被打得枝头垂下,夹杂丝丝水汽的凉风灌入,元澈推开了窗:“下雨了?”
深秋的第一场大雨终于落了下来。
连绵不绝的雨声里,食客们不约而同停了筷著,来到窗前观这一场雨。
银白色雨珠几乎没有缝隙,将夜色与灯火分隔开,来得迅疾,突然,毫无预兆地打乱了所有人的步伐。
可没有人怪它,听着这一场秋日里不多见的雨,行人放慢了步伐,食客也回到桌边,品起了酒。
元澈看着雨傻了眼:“怎么办?”
他俩可没带伞。
等人来接?秋空倒是在附近,可他也没有伞。
夜深了,要上哪去找一柄伞?
“少年听雨歌楼上……”裴怀虚也瞧着窗外,余光见小世子醉眼迷蒙,忽对此诗有了共鸣,低笑道:“听雨乃是雅事,殿下不妨多些耐心。”
元澈呆呆听了一会儿,道:“我现在更想做另一件事。”
他回过头,目光亮晶晶的。
知晓他喝醉了酒就会做出些超出常人意料的举动,裴怀虚明智地没有第一时间追问。
“你怎么都不问?”少年果然泄气,但马上就道:“想不想近距离听雨,身临其境,和雨来个亲密接触?”
好个馊主意。
裴怀虚抬眸:“不行。”
秋意已这般浓,雨来得又急又大,只图一时畅快,染了风寒才晓得吃苦头。
元澈道:“那我先跑了。”
下一秒,他就脱下大氅顶在头上,几步跨出了院门。
裴怀虚没拉住人,眼看少年身形消失在滂沱大雨之中,起身就追出去:“殿下?殿下!”
他掀起下摆提在手上,店家连忙给他递来伞。
裴怀虚一把撑开,急匆匆入了雨幕:“殿下?”
无人回应,青年面色微变,提高了嗓音:“——元澈?”
他才走了两步,就被藏在旁边的少年拉住:“好哇,你哪来的伞?”
语气狡黠,裴怀虚半是好气,半是好笑。
当真是关心则乱。
他手中的伞一歪,整个倾向了身前的少年。
元澈还在扯着他的伞不放:“谁送你的?怎么不送我?”
他撇嘴:“难道是我没你张扬?”
“殿下还不张扬?”裴怀虚气笑了:“就这般顶着大氅冲入雨中,食肆里头的人可都看呆了。”
元澈咧开嘴,一边小虎牙露了出来:“那你追出来做甚么?”
他得意地宣布:“我还要跑,而且,要让你追不上。”
裴怀虚将人揽住,紧紧盯着他:“跑哪里去?”
小醉鬼不答,只是嘿嘿傻笑。
裴怀虚语气放缓,诱哄道:“某愚钝,还望殿下解惑,万一当真找不到,岂不白白担心?”
少年无意识咬了咬嘴唇,好像觉得是这个理,于是踮起脚尖,勾住他的脖子。
凑到他耳边,一字一顿道:“丹、州。”
裴怀虚眸色微暗。
元澈撒开了手,笑嘻嘻道:“怎样,够远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