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筠的婚事眼瞧着就到了眼前，虽是侧妃，但因为太子和容妃重视，所以场面并不小。


    娶亲的前一夜陆府灯火通明，下人忙前忙后的一夜未曾休息，直到第二日午时太子迎亲，陆筠在门口依偎在蒋氏身边哭哭啼啼了一阵才上了花轿。


    迎亲队伍离开，热闹的声音才渐渐落下来。


    陆凝正要往会走，被蒋氏叫住了。蒋氏身边站了一位妇人，笑眯眯第看着陆凝。


    “凝儿，进屋来，母亲有话和你说”


    陆凝沉默一会儿，跟了进去。


    “这是员外郎张大人的夫人，快来见过夫人”


    陆凝虽心中纳闷儿，但还是照做了，但行礼的时候，她突然想起来，这不是那个和秦棋相看的张尤的母亲？！想到这，她抬头看了看，那妇人仍是面容带笑的看她。


    陆凝心中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测。


    果然就听蒋氏说：“张夫人今日来不为别的，是瞧着你甚是喜欢，所以来替张公子来提亲的”


    后面再说了什么陆凝没听清，她脑袋只觉得嗡嗡的，没想到张尤这个烂摊子踢来踢去，踢到她这来了？


    她坐在一旁，头一次觉得前厅的椅子坐着这么难受，蒋氏和张夫人说的兴起，直夸赞陆凝的温柔懂事，陆凝连笑都笑不出来了。


    好不容易等人带走后，蒋氏问她：“凝儿觉得怎么样，那张公子也是名门之后，和你也算门当户对”


    陆凝心中气恼，脸上也没好色，她问：“母亲有没有听过张尤的为人？”


    蒋氏当然听过，但她无却说：“外面人言可畏，许多人不明真相就能跟着胡言乱语，很多时候都是一张嘴随大流的，你不要听他们胡说”


    陆凝冷笑，直看着蒋氏，极为平静的说：“母亲难道不知道秦家此前和张家的纠葛？”


    蒋氏明知故问：“什么事？”


    陆凝便一一说来，又道：“张尤品行低劣堪为小人，母亲觉得，这样的人值得嫁？”


    蒋氏劝道：“男子风流些都是常事，成了亲自然就好了”


    陆凝道：“女儿若是不愿呢？”


    蒋氏面色阴沉起来：“张家是高门大户，岂容的你挑剔？此事我已经同你爹商量过了，你就安心在家待嫁，别再胡思乱想”


    她生怕婚事出意外，在陆凝起身离开时，道：“这几日就待在自己院儿里，别再跟秦家小姐出去了”


    陆凝昏昏沉沉的回去，此事对她简直是晴天霹雳，蒋氏那样子简直恨不得要立马将她打包送过去，也不知道张家许了她什么好处。


    浑噩地回到住处，连晚饭都没吃，直躺在床上思索着该怎么办才好。左右睡不着，又出了院子，走到后门处，想打开门出去，就看见后门处守了人，道：“三小姐，夫人吩咐了，您这几日不能出门”


    陆凝值只得又走回来，心里不由觉得慌张起来，这下连出去找人商量都行不通。


    回到小院，忽然想起来严姑娘好像是在她这里，但她喊了几声，也没人应，于是更加发愁起来。


    严三听到蒋氏要陆小姐嫁人的时候就一转身回了王府，她得将这消息赶紧告诉给王爷，否则等王爷知道的时候，说不定陆小姐早就嫁作人妇了。


    但谢长渊今日却不在府中，大理寺府中进了刺客，李胡和胡塞二人被人刺杀，到现在还没抓住人。他从傍晚出去，至今都还没回来。


    严三在王府等到了第二日，才见人回来。


    陆凝在院子里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收拾包袱翻墙跑路。


    蒋氏是打定主意让她嫁给这个纨绔了，不给她任何拒绝的余地。对于陆文远，她更是不报任何希望。好在蒋氏向来对她不闻不问，也没有想起再往她院子里安排什么人伺候，任由她自生自灭。此时倒是方便了她行事。


    夜深寂静，正是翻墙的时候。


    在陆府生活了一年，她也算熟悉了地形。陆府高门大户，连院墙都高不可攀，前后门更是一到入夜便有专人把守，没有偷溜的机会，但好在她发现院子西北角靠墙的地方有一棵古槐，应该......勉强可以翻过墙去。


    但，也只是勉强而已。


    看着眼前粗壮的古槐，陆凝撸了袖子将包袱背在身后，想着自己之前爬树的经验，手脚并用的爬上树，费劲所有力气才终于爬到堪堪和高墙平齐的地方，她舒了口气往下看了看，妥了，虽然有些高，但一想到只要跳出去就自由了，她瞬间就来了勇气。


    正在她做心理建设的时候，夜色里一身黑衣的谢长渊有些好笑的看着她，以往没见过她这么折腾，这么一看，还挺新鲜，看她一会给自己打气，一会儿又畏高的样子十分有意思，就没出声。


    陆凝自我鼓励了半天，终于准备起势跳了，就听见身旁传出来一道声音，吓得她脚底一滑，直接要摔下去。


    这下好了，都不用自己再思量落在哪里比较安全了。


    谢长渊没想到自己就说了个“哎”字，话还没说出来，人就掉下去了。幸好他身手矫健，在人失足的时候果断跳了下去将人接着，陆凝才没至于摔着。


    接到人的瞬间，谢长渊轻笑了一声，说：“三小姐还真是会给人惊喜。”


    陆凝还没来得及喊，就听见了谢长渊的声音，顿时松了口气，不是什么歹人就好。但接着，她就发现自己现在的姿势不是太好，从墙上落下的来时候，谢长渊完全是把她抱在怀里的。


    脸上一热，作势就要下来，谢长渊却是十分自然的将人放下来，问道：“大半夜的，三小姐这是要去哪里？”


    陆凝反问他：“大半夜的，难道你看不出来？”


    她背着包袱，又半夜爬墙，谢长渊道：“离家出走？陆家这是对你做了什么，竟把人逼到了这个份上？”


    陆凝低着头没说话，拨着自己的衣角拍了半晌，见谢长渊也没说话，就道：“反正今夜还是请王爷当作没看见臣女，臣女就十分感激了”


    趁着夜色，谢长渊依着旁边的树干，目光落在她的脸上，道：“你说过许多次谢谢，但感谢的话说了太多次就变得廉价，三小姐不如想点实际的法子来感谢？”


    陆凝心想，这人真不会挑时间，这个时候来索要谢礼？再说，她不是送过了么。面上仍旧是十分感激的样子，说道：“臣女不是已经将谢礼托严姑娘送到府上了？”


    谢长渊刚想起来似地：“哦？那个啊，本王以为那样的礼，只能称为见面礼”


    陆凝一阵无语，就听谢长渊说：“听说陆夫人让你嫁给张尤？”


    陆凝面无表情地说：“王爷这不是知道么”


    “张家倒是敢开口”谢长渊话语间都是不屑，“他那个儿子不是个十足的纨绔废物，陆夫人还要让你嫁？”


    陆凝心道，正是因为张尤是纨绔废物，所以蒋氏才要她嫁呢？面上一副：“那不然呢？蒋氏会给我寻一门好亲？我又不是她嫡亲女儿”


    谢长渊道：“那你打算去哪儿？”


    陆凝摇摇头：“还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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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备好了路引？”


    陆凝：“.....没有”


    谢长渊叹了口气，道：“难不成你想私自渡关被抓起来？”


    陆凝固执起来也无人能拉的住，她道：“被抓起来也比嫁给张尤的好”


    一时无话，谢长渊不知在想什么，过了好一会儿，说：“不如，三小姐和本王做个交易如何？”


    陆凝问：“什么交易？”


    谢长渊说：“嫁给本王”


    “什么？”这下好像比刚才掉下来的冲击更大。


    谢长渊失笑：“有这么吓人？”他接着说：“当然，你可以拒绝，但是本王觉得，这实际上是一个不错的法子”


    “你急于摆脱陆夫人给你定下的这门亲事，逃走当然也可以，但是你要想清楚，一旦逃走以后，明天陆大人就会让京兆衙门贴告示寻人，你必然得东躲西藏。运气不好点，很有可能被发现带回去。运气好点离开了京城，但不管去哪都是人生地不熟，你要如何生存？万一像之前那样遇上了拐子，你又当如何？”


    “嫁给本王可能非你所愿，但本王至少可以保证，这期间不会强迫你做什么事情，你只是换个地方生活而已，而且，或许比在陆府生活的更加自由一些。所以，你可以考虑一下”


    他条条框框的收了这么多，陆凝倒是十分疑惑：“可是王爷为什么要这样帮我？既然对我都是好处，那对王爷呢？”


    谢长渊想了想，说：“当然，本王从不做亏本生意。”


    “那王爷是因为什么？”


    谢长渊说：“本王需要一位明面上的王妃，替本王挡住太后那边的人”


    陆凝听秦棋说，这个王爷很得太后喜欢，所以看见他这么大年纪府里还没个人，所以不断地要往他府里塞人，但都被他挡了回去，想必也是因此为此事，才不得已找个明面上的夫人吧！


    想到这，陆凝看他的目光里除了纠结，还有些同情。若是这样的话，自己嫁给他听起来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至少互惠互利。而且谢长渊只是需要一个王妃，自己明面上装一装也行，而且比着张尤，至少谢长渊是个正人君子。


    思考许久，陆凝说：“这办法倒也不是不行”


    谢长渊心中一动，问：“你同意了？”


    陆凝点了点头，又说：“但是，臣女有个条件”


    谢长渊果断答应：“可以，你说”


    陆凝道：“以后王爷若是有了心仪的人要娶回府，还请王爷告知臣女，臣女会自请下堂，届时，还望王爷能允许臣女离开”


    听到这话，谢长渊没说什么，看着她不知想了什么，好一会儿才道：“可以”又想说，“若是你有了心仪的人呢？也要自请下堂？”


    到底没问出口。


    两人半夜站在墙边，夏风吹的凉爽，可毕竟夜已深，远处传已经传来梆子的声音。


    谢长渊温声说道：“既然不打算走了，就送你回去？”


    陆凝看着那高墙，点了点头。


    将人送回院子，谢长渊就要走，临走时，他道：“好生在府中呆着，迟则两日，我便来了”


    陆凝看着他纵身翻过墙垣，站在檐下手里还拎着包袱没放下，空气中一片寂静，能清楚的听到夏蝉开始尝试鸣叫的响声，但还未成燎原之势。今夜的事情有些出人意料，不知道怎么就从自己出走变成了同意和谢长渊成婚？


    但嫁给谢长渊成婚真的好吗？她不知道，但现在，好像也没有其他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