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 6 章

作品:《小镇南塔 悬疑

    【2006年5月3日】


    乔治是个骗子。


    我是他半年前为了讨一个女背包客的欢心,在无人区设下陷阱捉到的,然后就一直被拴在院子里。


    这半年,他每天虐待折磨我取乐,我无时无刻不想着逃走,但都没能成功。


    而和我一样备受煎熬的,还有被他用无人区传说骗到家里的背包客。


    其中男性还好,如果愿意付出足够多的金钱,至少无性命之忧,可如果是女性,尤其是年轻女性,几乎每一个都会被迫和他发生关系。


    有的是坚持不住选择了妥协,有的则是强|暴。


    然后最后无论男女都会被留下不雅视频,乔治威胁他们如果管不住嘴就发布到网上。


    所以每一个从他家活着走出去的人,都只希望尽可能快地带着自己破碎的躯体逃离,当做生命中没有发生过这件事,没有见过乔治,也没有来过南塔这个地方。


    这个人嘴里没有一句实话。


    没见面前谎报年龄是为了降低大家的警觉性。


    确认同行人数也不是因为他只有两间房,而是为了确保人少方便掌控,会对每一个被骗来的人假装不知道家里没有信号。


    南塔是他为所欲为的温床,具备一切放大他龌龊欲望的条件。


    无尽的荒原,鲜为人知的边境小镇,靠近无人区的家,以及藏着秘密“团结”的镇民,和无人区里传说引人入胜的圣境绝景……


    我起初还想警示人们离开。


    可渐渐地,我开始变得羸弱、自顾不暇,我只想留一口气离开那个被阴云笼罩的院子。


    然后在半天前,我成功了。


    因为我日渐“乖巧”的沉默终于膨胀了他的疏忽,他着急处理那位瑞典女背包客的尸体,没关紧铁笼,我跑了。


    但我不能再回到无人区。


    我得换一片地方憩息,所以我拼了命又跑出二十公里地,终于抵达镇口。


    处理尸体这件事,乔治以前也干过。


    因为那个年代能独自来这边旅行的人,多少还是有些自己的本事,激烈反抗、抵死不从导致他激情失手杀人的不在少数。


    但也有一些只求保命的“温顺”女性因为他床笫间的癖好失去生命。


    所以起初我不明白他这次为什么如此着急,直到我在餐饮店见到那两位新来的“客人”——原来是时间衔接比较紧,乔治既不想错失挣钱的时机,又怕被看出端倪。


    其中那个个子更高的年轻人主动将我从枪口救下,另一个漂亮得不像话的,则在明知我是狼后,依旧分了我三块土豆饼。


    他很聪明,那双眼睛也实在黝黑瑰丽,比我见过的夜幕中最为闪耀的启明星还玓瓅。


    这是我第一次这样觉得一个人类,并且是男性。


    说实话我已经很累了,身心俱疲,但我吃了他的土豆饼;


    为这个出逃机会我等了整整半年,但我吃了他的土豆饼;


    从乔治家跑出来的二十公里路已经花光我所有力气,并且我希望尽早找到下一个栖息地,可我吃了,哪怕只是两块半,也都已经吐不出来了。


    镇民以为那个女背包客走了。


    可我知道并不是,她的尸体就放在乔治家的储藏室里,我不能让这两个人住进去。


    现在天气太热,尸体很快就会散出掩不住的臭味,乔治一定会被发现,他们也就一定会死。


    至少,我不希望那个年轻人死,那是我见过最漂亮的眼睛。


    所以我又回去了。


    重跑二十公里,主动回到那片阴影,回到那个囚禁折磨我半年的院子。


    我知道乔治见到我回来一定会兴奋到癫狂,会毫不犹豫再次给我挂上镣铐,抽出新伤,然后像从前哄骗每一位背包客一样。


    告诉那两个亚裔,他是心善的“救助者”,伤口全不关他事。


    我的计划是将计就计。


    用我“阴晴不定”了半年的脾气吓退他们,让他们住不下去。


    可或许是乔治觉得我能自己回去一次,就能回去第二次;也或许是他现在比起我,更想将那两只肥羊吞吃入腹,所以他又把我放了。


    怕有我在,那两个人不敢长住,影响他挣住宿费,让我先滚回无人区。


    于是我决定进行第二个计划,强行断电。


    我知道这个房子的线路在哪,打算在被驱离的当晚实施。


    ————


    这间暗卫本就伸手不见五指,没有窗户。


    现在头顶的灯泡一熄,家里又只剩李银一个,整个空间顿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周身温度仿佛骤降,感知范围内的一切都开始森然可怖。


    李银光着身子,一动不动足足在黑暗里站了三分钟。


    因为他首先得确认灯灭是跳闸等意外突发状况,而不是人为导致,会有一个人就站在卫生间门外拿着家伙等他。


    好在这几分钟里。


    他除了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就剩身后淅沥滴答的水声,狭隘的空间让它们像是开了混响,小小的音浪一圈一圈带着涟漪在耳边漾开。


    李银不是近视,也没有夜盲症。


    但这里现在实在太黑了,半分光亮都没有,他只能套上衣服,然后凭借模糊的记忆沿着墙体摸索。


    失去视力,其余所有感官都会放大,就连指尖触碰的瓷砖也变得格外阴冷潮湿。


    磕磕碰碰中。


    李银首先找到了靠近门口的顶灯开关,几次按压确认灯泡无法重新亮起,可能是坏了,也可能是停电。


    他原以为离开卫生间会让他好受点。


    可结果推开门,在外面等他的是更加诡异的气氛。


    幽蓝的月光从未拉窗帘的窗户照进来,那种晦暗的光影和色调,毫无爱情电影里的唯美旖旎,只是让白日原本并不觉得的客厅立刻变得空旷,多了更多他无法看清的阴影死角。


    说实话,李银不是个怕这些的人。


    但可能是和乔治八字不合,恨屋及乌,连带着这个房子给他的感觉也不好起来,有些被害妄想症。


    他的解决方案是试过手边墙上客厅里的灯,确认亦无法亮起、应该是停电后,便同样站在原地凝视了这个屋子三分钟。


    虽然这三分钟无法真正确定什么。


    但至少能让他心情平静点,还让他搜索到了一根滚到沙发下的棒球棒——白天路过时看不到,只有站在特定的角度才会注意。


    这是目前距离他最近的趁手武器,于是李银在心里打定主意。


    他先走到沙发旁将球棒捡起,然后才打开乔治主卧的房门,找到那个放在他床头柜的座机。


    边上的确贴着写了一串号码的纸条。


    …


    广袤无垠的草场上,银白的月光如流水倾泻而下。


    薛凡点和乔治漫步田野间,聊得还挺愉快,除了薛凡点发现好像无论他们说什么,最后话题总会莫名回到李银身上。


    就比如现在。


    他正追问那个传说里腿好了的跛子在哪儿,乔治哈哈一笑,开玩笑般问如果他说那个跛子就是他自己,薛凡点信不信。


    那薛凡点肯定不信,可没等他继续问。


    乔治已经绕回去:“李一直这么酷吗?感觉他很像你们中国形容的那种真人不露像,会中国功夫的人。该不会他看着斯斯文文,其实很能打。”


    薛凡点顿时如临大敌。


    再冲自己这位网友睨去的眼神都变得不友善起来:“你干嘛总问他?该不会对我们家小帅哥有意思吧?”


    “??”


    乔治简直要被他这惊世骇俗的帽子吓死。


    那个时候同性恋可不是什么能随便拿出来显摆的时尚单品。


    当场就给哥们儿整呛着了,赶忙否认:“怎么可能!没有!我只是对他好奇!因为你经常说你自己,但没怎么提过你朋友,我都不知道他长这么帅。”


    薛凡点眼神更古怪,脑回路彻底一去不复返。


    越回想乔治老讨好李银,越觉得不对劲,一下就给他护崽的老父亲劲干起来了,狐疑:“你又是对他好奇,又说他长得帅,还说没意思?”


    乔治尴尬:“我真不是那个意思,我……”


    “噢我想起来了!你还在我们来之前反复找我确认我同行有几个人,打听我同行人的性格和职业!”薛福尔摩斯这一下真是又觉得什么都对上了。


    他之所以会对这件事有印象。


    还是因为类似这样的问题,乔治不只在他要来南塔时问过,后面在他们准备出发的当天,以及来的路上也分别确认了一次,显得格外在意。


    只不过那时他并未放在心上。


    觉得说说自己的事无所谓,但要像个大漏勺一样到处说李银他还是觉得不好,于是只简单说同行好友是文艺工作者,话少,比较安静,只要不让他觉得吵别的都还好。


    喔,他当时还特地补充了一下他俩不爱看电影,所以他们在的期间尽量不要开电视机。


    乔治真是觉得自己有嘴说不清。


    “那是因为我家客房只有两间,怕人来多了我招待不了才会反复确认!问职业、性格也是怕我无意中冒犯到他!就像你们不喜欢电视……”


    乔治还没为自己辩解完,兜里的手机已然滴滴响起。


    从接通到挂断双方可能也就说了两三句,薛凡点便被告知他们今天晚上看不成星星了。


    因为李银打来电话,说家里忽然停了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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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乔治的卧室和外面客厅一样整洁,而且不像临时抱佛脚。


    李银打完电话,拎着棒球棍坐在床沿上。


    窗外的月色将房间内的一切照得很清楚,以至于他完全没注意外面一闪而过的犬科身影,只看见屋内所有东西都被收拾得仅仅有条,细节到另一边床头柜上的瓶瓶罐罐都按高矮顺序摆放。


    也就是这一眼。


    让李银看见了一个绝不该出现在这里的黄色弹簧盖塑料瓶。


    和外面装泡腾片剂的瓶子有点像,是苯齐巨林。


    一种中枢神经兴奋剂。


    是苯|丙|胺|类毒|品的一种,类似甲|基|苯|丙|胺,也就是俗称的“冰|毒”。


    尽管无论从乔治的气色还是体格看,他都不像一个瘾君子。


    可他那前夫哥也不像,结果依旧没什么意外——他一周前撞破现场就是连“出轨”带毒|品一起看见的。


    不过现在瘾君子大行其道,嗑药根本不是什么值得关注的事。


    李银在意的是乔治这种包装的苯齐巨林,是因为战争才开始大肆兴起的产物。


    是当时政府发放给士兵用以鼓舞士气、增强战斗力的“神药”。


    类似这样在战争中起到“决定性”作用的,欧美这些国家比比皆是,有“海|洛|因”、“柏|飞|丁”等等,扯起外国佬的嗑药史,几天几夜也讲不完。


    可这年头比起苯齐巨林,早有更能让人“精神”的东西出现。


    除了上过战场、大量服用过的士兵还残留着对它的依赖,普通人几乎不会选择这种落伍的品类,甚至因为更精进的更有市场,这种“老款”反而不容易搞到。


    结果现在乔治的床头就放着一瓶。


    李银毫不客气过去打开那边的床头柜,果不其然在里面看见码放整整齐齐一满抽屉的黄色塑料瓶。


    再结合乔治的发型、体格、穿衣风格及收拾屋子的习惯,李银几乎断定这人曾服过兵役。


    但根据薛凡点事先告诉他的信息。


    乔治的职业一直是镇上的管道修理工,自诩从小到大没出过南塔,就连他展柜里那些石头,乔治也只说是从后面无人区捡的。


    这明显不是一个服过兵役的人该有的过往。


    传说是假的,年龄是假的,经历也是假的……


    李银完全有理由怀疑他还谎报了更多东西。


    …


    待到更晚薛凡点和乔治折返回家时,两人并没有在家里看见李银。


    薛老父亲一下就急了。


    正准备和乔治里里外外将屋子翻一遍,却见李银居然从外面回来,穿一件无袖的白色背心,额发随意撩起,发尾还因为停电用不了吹风机微微带着潮意。


    薛凡点问他哪儿去了,怎么还跑出去了。


    李银说他有点坐不住,想看看是不是都停电了,就去隔壁邻居家看了一眼。


    闻言,乔治想去检查电闸的脚步顿时停住,回头看他:“……奥布里吗?”


    能在如此短时间内完成来回的,只有奥布里家。


    顶着窗外薄纱般轻柔的月色。


    李银难得笑了下,说:“我哪里知道邻居叫什么,只知道是最近的一家。”


    乔治问得飞快:“那他家有电吗?”


    李银漆黑的眸子缓缓眨了下:“我没看见灯亮。不过如果他家就是奥布里的话,按镇上人的说法,那他现在应该是去送上一位背包客出镇了?”


    乔治瞬间哑然,静了好半晌才笑道:“……着急停电的事,我都把这出忘了哈哈。”


    李银当时心里就是一个咯噔。


    好在他向来没什么表情,只是简单点点头便不再继续,仿若无事和薛凡点跟着乔治一起四处一顿检查。


    初步判定不是简单的跳闸,估计是哪里线路坏了,这也就不在他们能抢修的范围了。


    乔治对他们刚住进来第一天就状况百出感到很惭愧。


    承诺他明天一大早就会致电预约水电工上门检修,今天晚上只能辛苦两人将就下,早点休息。


    李银顺势表示他的客房没有窗,关门点蜡烛不安全,自己先到薛凡点那挤一晚便率先进了房间。


    好在薛凡点没有立刻小尾巴一样跟进来。


    而是过了好一阵才在冲完凉水澡后正常回房,压低嗓音问:“你什么情况?乔治又什么情况?他自己托人家送的人,怎么还能忘了?”


    他刚回来时,冷不防听见李银说他“坐不住”就知道有鬼。


    开玩笑,区区停个电而已,李银还能坐不住?就没有李银坐不住的情况,这人太坐得住了。


    李银神色一言难尽:“算你脑瓜还有点小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