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你也出来了！”乜修雅好哥俩似的拍了拍篙祭炅的肩膀，却被对方面无表情地闪身躲开了。


    “别套近乎，你别是没通过怕被揍，让我给伯父说情。”篙祭炅理理袖子四处张望。


    “我过了！！你小瞧谁呢？本少爷只是懒而已，这是简单的测试通过就是分分钟的事情！”乜修雅不爽地叉腰，“你看不起谁呢？”


    篙祭炅没理他满嘴跑火车，他目光一凝，发现了不远处的竺雀。


    “哟！”大小姐冲他们挥了挥手，又转而将目光放在了大厅中央巨大的全息投影上。


    沙漏完成使命功成身退，此时悬停在空中的是模拟教室内的实况转播。


    “一，二，三……”乜修雅数了数，大部分分屏先后显示“测试已结束”，只有……


    “‘祈愿神明’怎么还在？”乜修雅想起蒋轲玹那个令人牙疼的30层，“可怜的蒋宝。”


    “难度提高了，目前情况挺惨烈的。”竺雀抿了一口手里的热茶。


    “没关系，只要前面的人够菜，苟到神明把25人都杀完了，自然躺赢。”乜修雅还是相信小蒋的运气的。（蒋轲玹：？）


    “哈，你在开玩笑吗？”


    一声讥讽的嘲笑从边上的长椅上传来，那人似乎刚从模拟教室里出来，面色惨白，头上还冒着冷汗。


    “哟哟哟，这不是咱们牛掰到不行的厉仓淮高少爷嘛？”乜修雅阴阳怪气的声音响彻大厅。


    “我记得您抽到的题也是第八组啊，怎么了？看您的状态……”乜修雅上下打量，“别是被吓得半死，强制退赛的吧？”


    竺雀：“噗。”


    周围同学纷纷避让，免得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厉仓淮高咬牙刚想反驳，却又不敢把话说得太狠，毕竟他确实是没通过。


    “也就是你们的题简单……”


    “是是是，我们的题简单爆了，不如您，虽败犹荣~~~~”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竺雀放肆地笑出声。


    厉仓淮高忍不了被他俩轮番嘲笑，撑着四肢剧痛的身颤颤巍巍站了起来：“你们别想了，蒋轲玹在30层，但是青丘少爷可在29层，而且27到28层可也都是从小接受训练的世家子弟！”


    “蒋轲玹绝对”


    “这样吗？”篙祭炅从两人身后走出来，他黑沉的眸子从对方的脸缓缓扫到脖子。


    厉仓淮高脖子一凉，下意识后退，又坐回了长椅上。


    “那就打个赌吧。”篙祭炅移开了目光。


    乜修雅：……啊，又开始了。


    蒋宝的场外装备收集小助手。


    ……


    蒋轲玹对外面的风风雨雨一无所知，她此时正蹲在这一层唯一的出口——安全通道边上，往里张望。


    或者说，在侧耳倾听。


    “怎么还没到？”


    黑洞洞的走道望不到头，它仿佛贯穿整栋大楼的消化系统，一条直立蠕虫的泄殖腔到进食口，绿色的逃生小人挣扎着从它的“口腔”向外扑腾，艰难地用自己的生命照亮了它潮湿闷热的牙床。


    模拟教室存在的意义就是最大限度还原异常发生的场景，开始测试前并没有提到任何关于“逃生通道”的规则，说明这个通道大概率不是每个小组的测试情境中都有，而是专属于第八组测试题的一部分。


    逃生通道标识上的光将蒋轲玹的脸映得惨绿，少女的抿着嘴，严肃地像在做什么精密的科学实验。


    口袋里工作机的屏幕亮了又灭，锁屏上整齐列满了十几条整整齐齐的消息。


    「我在0508，165分钟后，请把你的肠子给我。」


    「我在0708，154分钟后，请把你的肠子给我。」


    「我自0908，151分钟后，请把你的肠子给我。」


    蒋轲玹掏出手机，撑着下巴反复划拉着这些短信。


    忽然，一个念头一闪而过。


    在乜修雅告诉她的故事中，“神明”间隔报送的讯息里，应该只有位置，没有时间。


    但在这里，为了方便分组测试，把距离改成了时间，把取走单一对象肺腑躯干的任务分散到了三十个学生身上。


    可无论何种形式，异常要存在，它的核心是不变的。


    蒋轲玹站直了身子，把手搭在锈迹斑斑，几乎要散架的铁质扶手上。


    在原本故事中，逼疯主角的究竟是死亡，还是死亡一步步逼近的恐惧呢。


    「我在2008，80分钟后，请把你的肠子给我。」


    栏杆细微的颤动通过指尖的皮肤传到蒋轲玹高度集中的神经，她迅速捕捉到了逸散在空气中的，细小的声音。


    “哒哒哒——”


    是脚步声。


    以及混在其中的短促的尖叫。


    「我在2108，73分钟后，请把你的肠子给我。」


    异常并非是直接出现在房间里杀人的，祂必须遵守规则——步步紧逼，让猎物在恐惧中崩溃，比起最终的死亡，这种不断逼近的恐惧才是祂成为都市传说的关键。


    蒋轲玹看着自己摆在门口，还没拆封的大纸箱长舒一口气。


    太好了，猜对了。


    还算是派得上用场，现在只要把握住一个合适的时机。


    蒋轲玹离开了安全通道，慢慢朝自己的所在的3008走去，边走，边计算着步数。


    安全通道几乎在另一边，正常速度从那里走到8号房还需要三十秒，而上每层楼的时间大概二十秒左右。


    “神明”从0108到0208的新生甚至只花了两分钟，0108不用爬楼，假设“神明”实在安全出口处刷新的，扣掉上楼时间……


    房间里的人这是根本没反抗吧？


    “让祂进门就算输？这也太流氓了吧？”蒋轲玹随即摇摇头，“不，至少还是得被祂抓住吧，否则前几层没机会摸清规则的人死的也太冤了。”


    ……


    “哟，小蒋还挺聪明，不愧是我挑中的人。”平谷云坐在带滚轮的办公椅上，一个借力把自己推出去半米，如愿够到了零食架上的虾片。


    竺司：……


    是你挑的吗？


    “目前进度怎么样呀？”平谷云把拆封的零食递到盯着监控的小蓝助理面前。


    小蓝（嚼嚼嚼）：“26层杀完了，目前进度条是23/25。”也就是说，在剩下的4层里，“神明”还需杀死2人才算是完成祂的任务。


    “哇哦，50%的淘汰率，小蒋海是有希望躺赢的。”


    “不一定。”竺司抿了一口冰水，“规则又没限制说只能杀25个。”


    “25只是基础而已，淘汰人数完全可以超过25人，所以结果究竟如何还是看测试学员如何应对……”


    话音未落，小蓝发出一声惊叫。


    “28层的新人成功逃脱！目前进度是24/25，神明的污染值在升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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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蓝略显担忧地看了一眼屏幕，监控正对着黑洞洞的楼道，令人不安的绿光闪烁不定。


    “现在祂要上29层了。”


    “第29层是谁？”竺司皱眉。


    “我找找，找到了！是……”小蓝助理的声音忽然哽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是青丘以牙。”


    在场所有人的心一沉。


    如果青丘以牙成功逃脱，那么蒋轲玹的死，将成定局。


    “切青丘以牙的房间。”竺司道。


    2908没开灯，黑得小蓝以为监控坏了，只能从同步录音中勉强听见衣料摩擦的声音。


    “哒哒哒——”


    他们隐隐约约听见了脚步声，由远及近，声音从小到大——是从门外传来的。


    但门里的人似乎不打算做任何事，他们甚至听不见青丘以牙因紧张加重的呼吸声，他平静地就像在房间里的人不是他。


    “哒哒哒——”


    脚步声传到了隔壁，似乎贴着墙走，


    “哒，哒——”


    声音停了，祂停在了门前。


    “叩，叩，叩。”


    不疾不徐的三声敲门，像远道携礼而来的贵客，而不像要取人性命的凶徒。


    “我……刺啦……”不辨男女的声音贴在了薄薄的门上，“我在……2908。”


    “叮咚——叮咚——叮咚——”房间内，短信查收提示音接连不断响起。


    「我在2908，现在，我会取走你的胰脏。」


    青丘以牙那张美如艳鬼的脸突然带着莹莹白光出现在监控中央，小蓝助理吓得手一抖，差点没把鼠标摔出去。


    似乎料到了自己的行为有些吓人，青丘还冲着监控的方向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他怎么知道监控的位置？”平谷云双臂抱胸，她用手搓着胳膊，企图把皮肤上的鸡皮疙瘩压下去，“我记得没和他们提过啊。”


    竺司：“青丘家的感知力是出了名的厉害，你隔着几栋楼狙他们都能被发现，别说偷拍了。”


    平谷云灵机一动：“我都不敢想，他们去直播找酒店里的摄像头能赚多少。”


    “做调查员太浪费了！”平谷云义愤填膺。


    竺司：……


    “吱呀——”视频中，2908的门被打开了一条缝，走廊的灯争先恐后地从缝隙中溢出，它们四散奔逃，但仍被被一只同样从门缝中挤出的手死死攥住。


    那是只极尽扭曲怪异的手，五根手指像是小孩拆卸后又胡乱摁在掌心的产物，指心与掌心的方向相背，拇指生长在了中指的位置。


    “刺啦……我会取走……”


    “你的胰脏！”


    尖啸伴随着指甲划过门板刺痛耳膜的剐蹭声


    而门里青丘以牙依旧一动不动，悠闲地看着摇摇欲坠的门板。


    “不至于被吓傻了吧……”平谷云喃喃道。


    似乎在回应平谷云的话，青丘以牙终于向后退了几步，阳台门的窗户大开，窗外浓重的黑暗与房内融为一体。


    他背靠低矮的栏杆，羽织宽大的衣摆如黑色凤尾蝶在空中无依的鳞翅，


    “啪嚓——”


    门在重压下终于被掰碎，木屑与烟尘滚落一地，光亮如潮水般汹涌而至。


    青丘以牙重心向后一倒，翻了下去。


    平谷云：！！！


    扭曲的神明随着光影，踏入空无一人的房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