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轲玹诚恳道：“很好看。”


    青丘以牙似乎没想到她会承认的那么爽快，反而愣在原地。


    空气就这么莫名的凝滞住了，电梯缓缓从第三层爬到第六层。


    后知后觉的蒋轲玹福至心灵！


    以她阅人无数（并没有）的经验，这种人设的反派通常会某种不能被人触犯的心里阴影。


    比如，把夸他貌美的路人的头拧下来。


    蒋轲玹：补药哇QAQ！


    “对不起，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单纯赞美一下……”蒋轲玹试图找补，“我这个人可能比较容易自来熟哈哈哈……”


    对面没说话。


    电梯里是难以言喻的窒息。


    小恶魔：见宿某某的第一面就把人扑地上了呢，可不自来熟嘛。


    小天使：就是就是。


    蒋轲玹：难道她注定命绝于此！！！


    看着才刚升到十五层的电梯的蒋轲玹恨不得扛着电梯跑。


    死腿！坐什么电梯啊这么懒！刚刚不知道走楼梯吗？！


    现在说自己的房间号其实是1608会不会很可疑啊。


    “谢谢。”


    青丘以牙忽然出声。


    蒋轲玹抬头，一双蓄蜜的眸子撞了进来。


    像夏日幽谷里的黄昏。


    “你很怕我？”他笑了起来，忽然朝蒋轲玹的方向进了一步。


    蒋轲玹感觉自己的背抵到了冰冷的墙。


    鸢尾花的气味更浓了。


    “当然没有……”蒋轲玹悄咪咪地看向楼层显示器。


    怎么才第十六层。


    “那你为什么要后退？”


    蒋轲玹：怕你把我的头拧掉。


    但她当然不能这么说。


    “啊哈哈哈哈……你看错了，我哪有退。”蒋轲玹打算撑死蒙混过关，“我这是，原地热身。”


    说着还表演似的原地蹦了几下。


    蒋轲玹：QAQ。


    很好，未来三个月的睡前尴尬素材都有了。


    青丘以牙没回答，不知信没信，反而微笑着主动拉远了距离。


    蒋轲玹半天没听见动静，再抬头，才发现少年的视线不知何时移到了对面的镜子上。


    “知道吗？我很小的时候，大概八岁或是十岁？我记不清了，总有很多人围着我，夸赞我的外貌。”


    青丘以牙表面上是在评论自己的脸，但蒋轲玹知道，他正透过镜子看向她。


    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莫名其妙开始讲故事的蒋轲玹：……好的，知道你从小美到大了。


    青丘以牙似乎被对方毫不掩饰的表情逗笑了，艳丽的脸上笑颜更盛。


    “但每一年，来的人都不一样。”


    “我记得其中有个小姑娘……”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虽然这么说不太恰当，但她和你很像。”


    蒋轲玹开始感到不对劲。


    “她牵着她父亲的手来到我面前，被父亲要求着朝我下跪，诉说一些来年顺利，家族昌盛的祈愿。”


    “啊，实在话，年年如此，听着实在令人讨厌。”他一副散漫模样，“但是那个小姑娘的表情很有趣，她想抬头看我，又不敢，低头背着流畅的祝辞，眼神却飘忽不定，总被垫子上的流苏吸引。”


    “年纪小就是这样。”


    宛若轻叹。


    “这种肃穆的场合，本应该受罚的。”


    莫名的，蒋轲玹的心提了起来。


    “可我阻止了管事。”青丘以牙常年不见光的苍白肌肤映在镜子里，唇色却红如艳鬼，“毕竟……”


    “明年，她就来不了了啊……”


    蒋轲玹猛地抬头，与镜子中的人对视。


    墨色与流金相撞。


    视线犹如一道实质的羽毛，在她的眉眼若即若离地徘徊，最终暧昧地落到了她的嘴唇上。


    蒋轲玹下意识退后一步，有些慌乱地错开目光。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青丘以牙笑弯了腰，他伸手想去揉蒋轲玹的头，却被她躲开了。


    “想什么呢，我开玩笑的。”少年拭去眼角笑出的眼泪，“青丘家充其量只是封建了点，怎么可能做一些杀人越货的违法勾当？”


    蒋轲玹OS：你也知道你们封建啊？还挺有自知之明。


    “不管外在如何，世家都是一副德行……”青丘以牙的后半句话几乎呢喃。


    “你以为宿家就好到哪里去吗？”


    “什么……”蒋轲玹没听清，但还没来得及问出口——


    “叮——”


    电梯门开了。


    少年的手心从躲闪不及的蒋轲玹柔软的发顶掠过。


    他并没有回答她的疑问，反而毫不留恋地走出了电梯。


    “真可爱……”青丘以牙地语调轻到要消失。


    蒋轲玹这才发现对方什么都没带，迤逦的羽织空空荡荡，裹着他的腰身，消失在门的另一边。


    “回头见。”


    蒋轲玹愣愣地看着重新关上的门。


    半晌，长舒一口气。


    终于走了。


    电梯继续嗡嗡上行，空气中残留的鸢尾花香味与它主人的存在感一样强烈。


    手心全是汗。


    其实与青丘以牙对视时，蒋轲玹就有种奇怪的直觉——


    别看他的眼睛。


    离他远点！


    意识深处有某个声音在疯狂尖叫。


    就像她向乜修雅描述的那样。


    「就是一种感觉……如果是一些不好的东西，你的意识就会直接略过它。」


    略过。


    那双淌蜜的琥珀色双眸从脑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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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闪而过。


    那里面藏着引诱自己陷入危险想象的魔鬼，藏在人类温柔艳丽的皮囊里，阴翳扭曲，不可名状的幽魂。


    如同隐藏在漫山遍野的白色风信子后，埋藏枯骨无数的幽谷。


    那个人很危险，比竺雀口中视人命为草芥的厉仓晴危险的多。


    蒋轲玹暗自思量，准备测试结束后打听一下青丘家到底什么情况。


    “叮——”


    她的楼层到了。


    电梯打开正对着一扇门，门上挂着个用红漆写着3008的铁牌，锈迹顺着缝隙流下，渗入水泥里。


    蒋轲玹拉着的小推车从电梯里走了出来，轮子滚着灰尘，摩擦地面的声音在走廊里晃晃荡荡。


    面前是一扇扇老旧的宿舍门，向右3009，向左3007。


    左右走廊不断向远处延申，终于在视野的极限处化作一个空白的点。


    身后是掉漆的白墙，唯一能凸显现代化的东西就是那个把蒋轲玹载上来的电梯。


    电梯门在她身后缓缓合上，又降了下去。


    蒋轲玹没有马上进入房间，而是沿着走廊转了一圈。


    毕竟，来都来了……


    蒋轲玹：0V0


    （系统：……）


    破败脏灰的水泥墙搭成的回廊像没有尽头，以某种怪异的角度将一间间房间粘连在一起，走廊里只有挂着蛛网的天花板上的白炽灯摇摇晃晃。


    仔细看才发现，这里破败地像是几十年没人驻足的废弃校舍。


    她真的还在模拟教室楼里吗？


    安静到只有蒋轲玹小推车轮子在地面滚过的骨碌声。


    十个房间，除了牌子上的数字外，长得一模一样，她像漫步在老旧黑白胶片里的唯一活人，除了……


    “这里为什么有个逃生楼梯？”


    绿灯里的小人明明灭灭，仿佛经历了一场窒息的奔跑。


    她不记得一楼有什么安全通道。


    楼道里黑洞洞的，看不出来是不是感应灯，但无论如何蒋轲玹都没走下去的勇气。


    她不是很确认这楼梯会通向哪里。


    识趣的蒋轲玹再次回到3008。


    “咔哒——”


    生锈铁门被打开，一个吊诡的念头从脑子里一闪而过。


    手僵在空中。


    按这栋楼的结构来说，对应第一层的十个入口，每一层，每一间房间前应该都有一部电梯才对。


    否则根本没必要设置十个电梯入口。


    但是……没有。


    刚刚她绕了一圈，左边是白墙，右边是宿舍。


    除了那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安全通道，这一层，只有刚刚搭她上来的那部电梯，根本没有别的出口。


    蒋轲玹猛地转身。


    唯一的电梯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