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想说的话，又能憋得住多久呢。


    魏如兰和周根冷着脸回家后，那人就迫不及待拉着旁人唠嗑。


    “发现没？如兰这个大女儿很关心我们的技术员。”


    本来没这么觉得的人，听到这话后，忽然也觉得有那么点这意思。


    如果不是关心，怎么会这么心急要去看看什么情况。


    “我这话也不是空穴来凤，我撞见过他们走在一起，聊得可开心了。”


    “如兰夫妻一直认为他们这个女儿漂亮能干，眼睛都长到额头上去了，村里谁家他们都看不上。如果李娟真和姜技术员真成了，那确实飞上枝头了。”


    不仅李娟飞上枝头，周根一家也面有光。


    他们村还没有谁家的女儿有嫁给城里人的呢，别说城里，就连嫁镇上的都没有。


    可那个造李娟谣的人听到这话却又说：“话是这么说，李娟虽然漂亮能干，可到底是农村人，人家姜技术员能看上农村户口的？”


    议论是一回事，可若真成了，那免不了要妒忌，所以尽可能去讲两者的差距。


    她们中间大多数人可能最远只去到过镇上，也清楚城镇户口和她们农村户口，那是一个天一个地。


    人家城里人每个月能分到粮票肉票，他们乡下人能吗？


    有人回答道：“谁知道呢，不过姜技术员应该不会像那两个知青那么坏。”


    当年他们村有两个男知青，以为回城无望，和本地的姑娘结婚生子。谁知道前些年竟然所有知青都有机会回城，那两人就抛妻弃子了。


    可怜那两个被他们抛弃的妻子，一个寻了短见，一个带着孩子嫁给大山里的寡汉了。


    说到那两个男知青，周家村人人共愤，就差一竹竿打死所有城里人。


    -


    这世上比细菌更容易滋生的，怕就是流言蜚语。


    李娟因为真情实感担心姜凯的安危，才会急切赶去出事地点看他。


    关心则乱，正是如此，才忽略了自己这行为可能会被人误会，放大。


    在赶去安水池的路上，她一边担心着姜凯，一边感慨如此朴实无华又珍贵的赤子之心她既然还能拥有。


    本以为上班几年，早已经被996压榨得失去了对这个世界的悲悯。


    大婶带着李娟来到事发地，远远就看到一群人围在一起，不远处的树下还绑着一头老黄牛。


    李娟猜测，那应该就是发疯伤害姜凯的那头牛，即便现在低头祥和吃着草，也让她有些发怵。


    两人来到人群跟后，还没挤上前去看个究竟，听到那个声音，李娟半悬着的心就放下了。


    “我没什么大碍。”


    这声音是姜凯的，且听语气和平常没什么太大区别，应该是没什么大碍。


    担心放下，玩心起来了。


    李娟寻了个能看清的角落，看看姜凯到底怎样了。


    她还从来没见过人被牛顶伤呢。


    然而当真看到姜凯的样子，她顿时笑不出来了。


    此时他正狼狈坐在地上，身上大大小小数不清多少处伤口，下巴还包扎了纱布，想必应该是全身伤得最严重的地方。


    衣服破了，头发也沾了很多泥巴，这模样哪还有平日里的帅气。


    面对发疯的黄牛，他当时是连滚带爬逃命的吧。


    周发正蹲在姜凯旁边，目光关切。


    可能是听到本人说没什么大碍，明显松了一口气。


    刚帮姜凯处理完身上最严重那个伤口的李翠花则看着他身上其他处的擦伤，问：“其他伤口要不要处理一下？”


    其实所谓处理，也就是擦一下红药水。


    “不用了，谢谢。”姜凯微笑拒绝了李翠花的好意，谁知道就只是一个微笑的动作，就扯到伤口，疼的他嘶了声。


    虽然看上去很狼别，不过他也清楚，自己身上唯一比较严重的伤口是下巴被牛角顶破了一块。身上其他伤口是摔倒在地擦伤的皮外伤，并不严重。


    想起自己徒手和牛对抗的那一幕，姜凯心有余悸，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幸好下巴没有顶穿，不然肯定得送医院做手术。


    姜凯说不用处理，周发却不放心，对李翠花说：“给他留一瓶红药水吧。”


    这种皮外伤在他自己看来也确实不值一提，但姜凯是城里人，皮肉到底没那么厚实。


    “行。”李翠花立刻从药箱里拿出一瓶用了一半的红药水。


    做完这一切，周发这才问：“多少钱？”


    李翠花说了个数。


    姜凯见状，连忙说：“这个钱我来出。”


    说着想去掏钱，才想起因为要下地干活，他没带钱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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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


    周发当然也不同意，坚持自己给，把钱给了李翠花。


    李翠花收了钱，笑问姜凯：“你是怎么惹到那头牛的？”


    那头老黄牛是周发家的，养了很多年，名副其实的一头老牛，这么多年也没伤过人。


    这话算是问到李娟心坎里了，她也很想知道。


    可姜凯只是不好意思笑笑，“我也不是很清楚。”


    “怎么可能不清楚呢。”


    “对啊，怎么可能会不清楚呢，那牛可是追着你顶。”人群中也有好奇的人忍不住开口帮腔。


    他们停下地里的活站在这，一开始是帮着周发控制那头失控的牛，现在也非常好奇那头牛怎么会对着姜凯发疯。


    姜凯却依旧微笑道：“真的不是很清楚。”


    得不到想要的答案，李翠花不满啧了声，其他看热闹的人也有些失望。


    大家心里都不约而同有个猜测，可能是姜凯这个城里人不了解牛的脾性，去都弄那头牛了。


    于是，有人仗着年纪大，开口说教：“姜技术员，牛虽然不怎么攻击人，但牛也是有脾气的，发起疯来我们都害怕。你们这些城里人啊，肯定是没见过牛，难得见到兴奋了，上手逗弄了是吧。”


    李娟暗道，古人果然智慧，牛脾气这词怕就是这么来的。


    姜凯并没有为自己辩解，和气应道：“我记住了。”


    这回答无疑坐视了大家心里那个猜测。


    随着李翠花率先离开，其他人也陆续走了。


    有的回家了，有的则趁着天色没暗回地里干活。


    只剩下周发和李娟。姜凯这才注意到，刚才的人群中竟然有她。


    想到自己现在的狼狈样，他有些尴尬。


    李娟懂这种感受，连忙表明来意：“我听他们说你被牛顶伤了，有些担心，过来看看。”


    她是因为担心才过来的，绝不是来看笑话。


    姜凯能说什么呢，也只能礼貌道谢。


    忽然，周发也对姜凯道谢。


    “谢谢。”


    姜凯一愣：“谢我什么？”


    周发看了不远处绑在树下的那头老黄牛，颇有不言而喻的意思。


    李娟看糊涂了。


    大队长这话什么意思，总不可能是他操控那头牛去谋杀姜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