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骄傲-33%

作品:《不生孩子又怎样

    那天晚上是裴言背她回去的。


    她难得任性,力气尽失,不想走路,他便摸一摸她的头发,弯腰背起了她。


    简月趴在他背上,觉得一阵安心。


    她扯了下围巾,将他露在外面的脖子轻轻围住,然后将头靠在他肩膀上。


    男人感受到肩膀上的重量,用很轻很温柔的声音说:“睡吧。”


    她闭上眼。


    她想,以后再想起这些事,应该就只剩下一个人的身影了。


    再也不会有另一个人了。


    *


    6号坐飞机回到江市,裴言先送她回家,再独自回公司。


    她挥了挥手,目送着他的车离开,没有立即上楼,转而在楼下的椅子上坐了一会儿。


    她还没想好什么时候跟裴言提分手。


    她和裴言……就这么分手,是不是太可惜了?


    简月想了片刻,没想出头绪,身侧先响起脚步声。


    脚步声离她越来越近,她疑惑抬眼望去。


    看清来人是谁后,她眼皮跳了跳。


    竟然是司衡。


    不知是不是要来见她的缘故,他的状态比医院那次好了些。


    至少打理过头发,换了崭新的衣服,眼下的青黑也淡了些。


    简月毫无波澜地看他一眼,起身上楼。


    擦肩而过的瞬间,司衡开口:“阿月,我输了。”


    她皱眉看他:“什么输了?”


    这样普通的一个问题竟然让司衡变了脸色,他的眼底出现一丝裂痕,不敢相信地问:“你不知道?”


    “我要知道什么?”


    “你每天都和裴言在一起,他做了什么,你不知道?”


    简月终于明白过来他在说什么。


    大抵是亚恒又将创世摆了一道吧。


    这些天一直在想和裴言分手的事,她已经很久没关注过这些了。


    简月冷淡道:“我对你的事不感兴趣,自然不会和裴言浪费时间提起你。”她觉得厌烦,抬脚就要走,“以后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了,我不想看见你。”


    “对我没兴趣?那你对谁有兴趣,裴言吗,你喜欢上他了?”


    这句话让简月再次停下脚步。


    她笑了,转身重新看他,承认道:“对,我喜欢他,我喜欢裴言,满意了吗?”


    司衡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扭曲。


    他仿佛受到什么刺激,失控地来到她面前,语气激动道:“不可能!你怎么会喜欢他!”


    “为什么不可能?”简月直视着他,用力一字一句道,“裴言比你好一千倍,一万倍,你根本比不上他。”


    “一千倍,一万倍?”司衡重复着她的话,失控的情绪稍缓,像被安慰到一样,轻声说,“你果然还是恨我。”


    “恨你?”简月轻嗤,“你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要不是你今天出现在我面前,我都快忘了有你这么个人了,恨你,值得吗?”


    她冷冷看他一眼,眼里有轻视,有厌烦,有不屑,就是没有他要的爱和恨,她说:“别再来烦我了,滚开。”


    男人的脸蓦然变得惨白,他喃喃重复:“忘了,快忘了?什么叫快忘了?不,不可以,不许!”


    眼看简月开门就要走进去,司衡大脑一空,快步上前,在最后一刻拉住她手腕。


    “阿月。”他呼吸急促,眼眶竟是渐渐红了,“所以我连你的恨都不配得到,是吗?”


    “当然。”


    简月想抽开自己的手,却被司衡握得更紧,他说:“你不能这样对我。”


    “怎样对你?是出轨绿了你,还是莫名其妙搞出来一个孩子?”她眼神讥讽,“这些好像是你对我做出来的事吧?”


    司衡死死盯着她,否认道:“不是的,不是的……”


    “不是什么?我亲眼所见,你亲口承认,难道现在你不敢认了?”


    “我没有背叛你!”


    压抑许久的真相就那样说出了口,他忽然平静下来,继续说道:“孩子不是我的。”


    司衡重复:“阿月,孩子不是我的,我从来没有背叛过你,天地可证,我爱的人只有你一个。”


    这句话像一声平地惊雷,饶是简月也有些没反应过来,露出迷茫神色。


    ……他在说什么?


    什么叫从来没有背叛过她,什么叫孩子不是他的?


    难道他认了个别人的孩子叫自己爹吗?


    她惊恐地看着司衡,觉得他好像脑子出问题了:“你在说什么,你疯了吗?”


    “没有,我很清醒,我一直都很清醒。”他眸色深沉,透出一种诡异的平静,“阿月,你想知道真相吗,我可以解释给你听。”


    简月气笑了:“好啊,你先放开我。”


    司衡果然放开了她。


    她低头嫌弃地拍了下被他抓过的地方,然后才看向他,冷冷道:“三句话。”


    司衡眸色黯了黯,但还是依言解释起来。


    “孩子是林曼前任的,那个男人没什么家世,他们不许林曼和他在一起。”


    “被逼分手后,林曼发现自己怀孕了,她害怕家里人继续逼她打胎,于是找上了我。”


    “而我正在被司知行警告,逼我和你分手,后面的事……你应该能猜到。”


    三句话解释完,司衡看她:“阿月,我和林曼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我从来没有背叛过你。”


    他声音低了些,卑微道:“阿月,司知行不允许我和一个不会生孩子的女人结婚,自从他知道你不愿意生孩子后,他就一直在向我施压,逼我分手。你不知道,那段时间我每天都在害怕,害怕那是我们在一起的最后一天。”


    “我知道我们不可能了,我也知道很多人喜欢你,你很快就会和别人在一起,但我怎么甘心?阿月,我宁愿你恨我,至少我能在你心里占据一席之地。”


    “但现在,你告诉我,你连恨我都没有了,我怎么甘心?”他额头上青筋跳动,面容渐渐狰狞,“阿月,你不能这样对我,你回来,你和裴言分手,好不好?现在司知行不会再打扰我们了,裴言想利用你拿到创世,那就给他好了,谁在乎?”


    他的眼神近乎炙热,灼灼盯着她:“我只要你。”


    简月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像从来没有认识过他一样,仿佛他是个疯子。


    那双眼里再没有当初的羞涩与心动,只剩下荒唐和不可置信。


    半晌,她用力推了他一把,怒道:“你有病!”


    男人被推得向后踉跄几步,再抬起头时,正见简月胸口剧烈起伏着,她狠狠盯着他,问道:“你爱我吗?”


    “我当然!”司衡立刻道。


    “不,你不爱!你根本就是个自私鬼,从头到尾,你爱的人都只有你自己!”简月上前几步,揪住他衣领,咬牙道,“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感动,我就会原谅你吗?不,我只会觉得自己瞎了眼,竟然喜欢过你这样的人,竟然为你的喜欢感动过!”


    男人被她揪住衣领却毫无挣脱的意思,只脸色白了白,缓缓问:“什么意思?”


    “只想让我恨你?司衡,那你考虑过我看到你出轨时的心情吗,考虑过我听到你亲口承认时的心情吗?你有没有想过我也是人,我看到那些也会伤心失落,也会痛苦难过?”


    “你没有。”简月冷冷笑出声,替他做出了回答,“司衡,在我和你之间,你考虑的是自己,这样,你还敢说你爱我?”


    司衡嘴唇颤了颤,脸上的血色彻底褪去,像最后一块遮羞布被扯去,他想反驳,却发现什么也反驳不出来。


    “你知不知道裴言从来不会这样对我?你连他的……”


    “别说了!”司衡骤然打断,恨恨道,“别提他,阿月,我求你别提他,你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满口裴言的?你就这么喜欢他?”


    “……”简月轻笑一声,松开他的衣领,昂起下巴道,“对,我们两情相悦,他喜欢我,我喜欢他。”


    清晰、明确的回答,终于让司衡眼里的光渐渐熄灭。


    “死心了吗?”怒意过后,简月看他的眼神又变成了毫无波澜毫无感情的样子,与路边的一草一木都没有区别,“死心了就滚吧,你不是说你了解我吗,那你应该很清楚我从不吃回头草。”


    “司衡,不管怎样,我们结束了,别再来烦我。”


    说完这句话,她毫不犹豫转身离开,没有回家,而是奔向车库上了车,以最快的速度向裴言的家开去。


    说不清为什么,她现在迫切地想见裴言。


    想见他,想抱他,想和他在一起。


    莫名的,特别想他。


    来到门前,简月下意识敲门,手指挨上门的那一刻,她才想起不用敲。


    裴言第一次带她回家的时候,就帮她录过指纹了。


    她可以随时、任意出入他的家。


    简月放下手,将食指按在指纹锁上,一声机械提示音后,门开了。


    她拉开门走了进去。


    门口整整齐齐摆着两双拖鞋,一双男士,一双女士。


    裴言还没回家。


    她换好鞋,脱了外套挂好,向里走去。


    以往每次来裴言家,都是匆匆来又匆匆走,还没好好观察过他家,现在就剩她一个人,简月不由观察起他的家。


    家具设计虽是极简风,但边边角角摆了绿植,灯光又选了暖黄色,是以并不显清冷,整体氛围有种冷中带柔的感觉。


    和裴言本人简直如出一辙。


    她笑笑,走进书房,一眼就被桌上一个相框吸引。


    相框材质贵重,设计简约大气,有种低调的奢华,她以为会是什么顶级摄影师拍出的作品,走近看才发现,只是一张极普通的照片。


    英式老建筑前,几个行人正三三两两地过马路。


    整张照片的拍摄技巧和角度都相当一般,前景不突出,后景不清晰,毫无美感地糊成一片,只能通过建筑风格勉强辨认出,大约是英国某个地方。


    简月看了几眼觉得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想了片刻终于知道是哪里眼熟了。


    这不就是裴言的手机主屏背景?


    奇怪,这么普通的照片他却如此珍爱,是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思索间,门口响起开门声。


    短暂的安静后,男人的声音自门口响起,带着几分不确定:“简月?”


    简月放下照片,快步从书房走出,看着裴言微笑道:“想我了吗?”


    男人怔怔看着她。


    她只好主动跑到他面前,张开双手仰起头道:“抱我。”


    男人终于有了反应,低头抱住她:“不是回家了吗?怎么又过来了?”


    “你走之后,司衡来找我了。”知道裴言不喜欢听司衡的事,简月语速飞快,“我不想见他,所以来你这里待一会儿。”


    裴言:“……”


    片刻后他应道:“这样。”


    他淡淡一笑,松开她开始换鞋,顺便问她:“吃过饭了吗?”


    “没有,你要给我做吗?”


    裴言略一思忖,点头:“可以。”


    晚饭是一菜一汤加米饭,简月看到他只拿了一个饭碗出来,不由问道:“你不吃吗?”


    “我在公司吃过了,你吃吧。”


    好吧。


    那她就不客气了。


    第二次吃裴言做的饭,简月还是很喜欢。


    虽然她吃饭不怎么挑,但裴言的手艺就是更合她胃口。


    吃饭途中,裴言一直安静看她,欲言又止很多次,他终于开口:“他去找你,大概是因为从明天开始,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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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就不属于司家了。”


    “我一直没跟你提,是怕你不想听他的事。”


    除了怕她不想听,私心里,他也不想主动提起司衡,提起她的前男友。


    简月看他:“他破产了,是吗?”


    “差不多。”裴言嗓音淡淡,“创世的情况每况愈下,每天都在拆东墙补西墙填资金链的窟窿,高管纷纷另寻出路,抛售股份,不出意外,创世就要被亚恒收购,并入亚恒之下了。”


    这个结果,简月并不意外。


    甚至比她想的还好一些。


    创世资金链断裂,被亚恒收购,以后的话语权都要落入亚恒手中,一把手也会换成亚恒的人,司衡已经失去同裴言较量的资本。


    他彻底无力回天了。


    小半年前的期望就这样被裴言实现,简月弯了弯唇:“挺好。”


    她不想再谈司衡,转移话题道:“对了,我刚刚在你书房看到一个相框,相框里的照片好像和你的手机主屏一模一样,那是什么,对你很特殊吗?”


    男人闻言一顿,接着轻描淡写道:“没什么,拍的第一张照片,留个纪念而已。”


    “那是你拍的?”简月惊讶,“在英国吗?我看建筑风格挺像伦敦的。”


    “嗯,英国。”


    她莫名笑起来,饭都吃不下去:“我终于发现你有不行的事了,裴言,看不出来,你拍照技术那么烂。”


    裴言:“……”


    他危险地眯了眯眼,提醒道:“你知不知道,有两个字最好不要对男人提起。”


    哪两个字?


    简月一下就想歪了。


    裴言鲜少露出这种神情,简月有种被他用眼神戏弄和吃干抹净的感觉,脸上僵了僵,笑不出来了。


    她慌张又羞涩地低下头,不敢再看他。


    吃完饭,裴言去洗碗,简月在他旁边默默站了一会儿,忽然道:“我不想见司衡,晚上不想回去了,能不能在你这儿住一晚?”


    “就……不打扰你的那种,我凑合住一晚,睡沙发也可以。”


    “……”裴言手下动作没停,才因为她前半句话一愣,就又因为她后半句话失笑,“让女朋友睡沙发,自己睡床,那我成什么人了?”


    “家里还有空房间,我洗完碗去给你收拾,你先洗澡吧。”


    “……等等,那我洗完澡换什么衣服?我来得急,什么都没带,你有给我准备睡衣吗?”


    裴言:“……”


    没有。


    在简月没开口前,他哪里敢奢望和她同住一个屋下。


    “不然……你给我一件你的衬衫穿也行。”简月好心提议道,“你家有洗衣机吧,有烘干功能吧,借你衬衫穿一晚,明天早上我换下来的衣服肯定就干了。”


    裴言默默将洗干净的碗收好,点头:“好。”


    他从衣柜里取出一件黑衬衫给她:“新的,我没有穿过。”


    他看一眼卫生间说:“你先洗吧,我去给你收拾房间。”


    简月拿着衬衫进去洗澡。


    洗好后,她穿上衬衫,向下扯了扯,看着堪堪盖过大腿的长度,有点不好意思。


    她抱着脏衣服从卫生间出来,一步一步挪向了裴言所说的空房间。


    他刚刚铺好床,站直身体的一瞬,恰好看到她进来。


    男人眸色深了深。


    注意到他的眼神变化,简月用衣服又遮了遮腿。


    倒不是排斥被裴言看,她就是觉得……觉得不好意思。


    他克制地移开目光,说:“我去洗澡,你要是不好意思让我帮你洗衣服,可以自己去阳台用洗衣机。”


    “嗯、好。”她颇不自然地应道。


    直到裴言走出房间,简月才轻轻舒了口气。


    刚才那种气氛,她都有点紧张了。


    等裴言进了卫生间,简月才放心地抱着脏衣服去阳台。


    设置好洗衣模式,见时间还早,简月拿着手机又回了客房。


    她拉开被子盖在腿上,开始给姜予彤发消息。


    简月:[就在刚刚,我决定了一件事。]


    简月:[决定在分手前,最后行使一下他女朋友的权利。]


    这是她见完司衡后就一直在想的事。


    之前她决定分手,是因为裴言和司衡一样想要孩子,她怕重蹈覆辙,但今天见过司衡,司衡说从来没有背叛过她时,她忍不住重新审视起这个问题。


    如果司衡没有因为孩子背叛她,她还有必要和裴言分手吗?


    想出来的结果是有。


    孩子是客观问题,是现实问题,无论司衡有没有背叛她,这都是横亘在她和裴言中间的问题。


    她发现她还是不想裴言后悔,还是不想很多年后,裴言再提起她,只剩下一句“如果我当初没有和简月在一起,我早就有孩子了。”


    只要裴言还想要孩子,他们之间就永远不可能有未来。


    她不能像一只温水里的青蛙,眼睁睁看着自己沉溺,溺毙。


    但抛开这些,感性上她又的确很喜欢裴言。


    所以,她决定做一件大胆的、让自己不后悔的事。


    姜予彤:[???]


    姜予彤:[什么事?]


    简月:[睡他。]


    简月:[毕竟他也算是个]


    消息发到一半,门被敲响推开,刚刚洗完澡的男人出现在她面前。


    他头发吹干了大半,软软地垂下来,身上是白T和黑色长裤,简单简洁,不像穿黑西装时那样成熟稳重不可接近。


    柔软,干净,清爽,人夫感拉满。


    怦然,心动。


    她看着男人抿了下唇,用余光看向手机,将没打完的剩下半句发出去。


    简月:[秀色可餐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