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告诉你，那永远都是仅会停留在你脑海中的美梦！”


    “收起你的虚伪笑容，我知道，你就是个谎话连篇的骗子。”


    “什么？”凌图显然没有料到晏昭清辉忽而对他讲这些意味不明的话，他脸上闪过一瞬间的不自然，但很快便消散了。


    柔情皇舅舅的伪装遭到晏昭清识破，凌图不恼，收起脸上展现出来的笑意，他再度将自己变得“无懈可击”，他又变回了那云端之上，掌管天下，不苟言笑的皇帝，浑身上下散发着令人厌恶的高傲，他反问道，“是吗？”


    凌图微微颔首，视线自上而下扫向晏昭清，语调冰冷，甚至应约带着一种仿若施舍，高高在上的口吻，“你年纪尚小，朕不怪你。”


    晏昭清心里堆积的情绪早已要将她淹没，她站在凌图面前，此刻，宛若是一个被填满的火药桶。


    随着凌图话落的这个节点，伴着“咻——！”的一声，屋檐房宅统统坍塌，灰尘四溢。


    “不怪我？”晏昭清直觉好笑，“你有什么资格？”


    “不对……”她笑了，是极度荒凉的无奈，“该问你，你准备用什么身份对我说出这种话？”


    “朕是你的皇舅舅……”凌图的这句话并没有讲完，堵塞他回答的是晏昭清循序渐进的质问。


    “是狠心囚禁侄女的皇舅舅，是宁抛民折将也要满足自己私欲的君主，还是无情无义，残忍到谋害亲姐的燕端皇帝？”


    “你预计用哪个身份对我说出这句令人费解的话？”


    晏昭清言辞激动，耳畔碎发伴着她的呼吸缓缓起伏着，“怪我，你凌图凭什么怪我！”


    “又有什么资格向我连连责难？”


    晏昭清看向他，眉眼间是赤/裸的疏离，“你口中讲的那些谎话，你自己信吗？”


    “你如何……能狠得下心来做出那种事？”嗓音清脆的抨击着凌图，试图将他过往做的那些坏事，藏匿在硕大权势下的肮脏，龌龊，全部揭露殆尽。


    讲到此时，晏昭清不断向凌图走着，言语像是悬挂在燕端皇帝脖颈上的铡刀，倾吐之人心中满腔忿懑，刀刃之下的囚犯战战兢兢。


    “不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如何？”晏昭清打断他的话，呜咽着她问，“我问你，你懂吗？”


    “你以为你有多了解我娘？”


    “凌图，你以为你的爱有多珍贵？！”


    说出这句话后晏昭清便似被抽取了所有力气，她难受的双手捂住自己的脸，哭泣着，“谁稀罕啊！”


    凌图骤然失态，脸上血色迅速褪去，惨白一片，他的身躯不受控制的抖动着，像是不敢置信，连带着喉间发出的都是干涩沙哑的嗓音，“你……你是如何知道的？”


    【罔顾人伦，觊觎长姐，毁掉她的幸福，将情投意合的温慊绥和凌正晴残忍分开，他自己竟然还沉浸在那所谓的禁忌情意中无法自拔。】


    【凌正晴因他香消玉殒，他凌图就是十足的刽子手，一个没有良心的畜生！】


    “不不不会……”凌图脸上满是慌乱神情，他不断强调着不可能。


    “你不会知道这件事！”


    目睹凌图的狼狈模样晏昭清忍不住的想哭，“对啊，我怎么会知道呢？”是带有怒意的自问自答。


    “明明当年知晓这件事情的所有人都被你暗中解决，处理掉了，我怎么会如此了解当年这件事情呢？”晏昭清抹掉眼中淌下来的泪，“你是想这么讲吗？”


    恰似天光乍破，凌图亲手覆盖，掩埋进耀日火光中的秘密，散在灰烬中的事件本相被人掘出……


    *


    宫廷御用书房。


    约某十五六岁的凌图刚即位，朝中肱骨大臣们手持折简纷纷堵在门外，求见年轻的皇帝。


    凌图瞪着眼睛，额头上早已出现硕大的汗珠，听见屋外声声跪叩的重拜，他手中握着的毛笔止不住的抖，“长长姐，我不行……”


    “为何不行呢？”一俊美容颜的少女伸出纤纤素手，帮忙移正凌图手中的动作，她细声安慰道，“怕，乃人之常情。”


    “屋外的老家伙们一个比一个年纪大，一个比一个吹毛求疵，你呀！自然是会怕的。”


    “但比起你怕他们，身为臣子的他们要更怕你。”凌正晴浅笑，“为君者所忧，是为臣子的职责所在。”


    “因为我是皇帝，”凌图佯装生气的模样，“朕一个人之上！”


    他傻笑着，“长姐，所以我不需要怕他们对吗？”


    骤闻童言凌正晴眉眼间笑的更盛了，她伸出手点了点自己胞弟的额头，“鬼机灵！”


    “你说的对，但也不对。”凌正晴心疼的摸了摸自己的胞弟，“你不该怕，但也该怕。”


    “忠言逆耳利于行。”


    凌图那时不懂，这有什么怕，不怕的，他是皇帝，应该就没有什么好怕的！


    “整个天下都是我的，我不怕。”


    可驳论来得如此之快，在凌图无畏面对群臣，朝堂之上臣子见他均是胆怯面貌之时，出现了一个不怕死的家伙，温慊绥。


    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武将，一个十足的蠢货！一个令他感到不快，感到不爽的臣子，一个他长姐口中的忠臣勇将。


    “长姐！烦死了，又是他！”凌图嫌弃的将手中折子丢出去，脸上是皱巴巴的表情，“就他成天到晚在朕这里掺折子，说什么军民，讲什么老兵生计问题。”


    “图二！”这是凌图的小名。


    一听长姐叫自己这个小名，凌图立马缩了缩脑袋，蔫巴的将桌子上丢远的折子拿回来。


    “长姐，我觉得他就是没事找事……”


    “图二，不能心急，温渊侯讲的每一点你再仔细看看，是否准予，可否有纰漏就是你该考虑，就你身为天子该做的定夺之策！”


    “有什么好考虑的……将臣兵者，为国为家赴现死伤，有什么问题……”对上凌正晴的咄咄目光，凌图讲出口的话声音越来越低了。


    或许一开始他和自己长姐就是注定的不可能，凌图从未想过长姐会谈亲，从未想过长姐会喜欢上那个自己一直以来无比厌恶的武将。


    窥见二者骑马游乐，欢愉，肆意，自由，幸福……


    这些都是长姐呆在自己身边从未有过的。


    站在自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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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边的凌正晴永远是不苟言笑的，永远是严肃，永远是会墩墩教导他的温柔长姐。


    他从来没有见过凌正晴有过这么鲜活的样子。


    怎么可以呢……她怎么可以想从他身边逃开？


    不该是这样。


    凌正晴，凌图就该一辈子站在一起，贴近在一个地方。


    往后事情便开始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凌图怨恨凌正晴对他的背叛，埋冤她徒留自己呆在这压抑宫廷，自己奔向原野自由的狠心，但他更恨温慊绥，他恨透了这个男子！


    “你怎么敢？”


    “你怎么敢碰我长姐！！！”


    凌正晴和温慊绥恋情被凌图已经发现后，他便采取了手段，不想长姐怪罪他，所以凌图寻了个正当理由，一纸诏书将这个碍眼的武将派去了远疆。


    但他小瞧了这个男子。


    温慊绥就像是一深潭，无论凌图使什么法子，他总能轻松化解。


    远疆横越万里，飞向宫廷，飞向他长姐手中的书信，凌正晴脸上的笑深深刺入了凌图眼底，他被彻底惹恼了。


    死吧……不如就死在远疆吧……反正是燕端武将最好不过的归宿，不是吗？


    那时凌图也想过自己是不是疯了，居然和敌人，和番邦首领交易。


    但他转念一想，那又没什么，他是燕端皇帝，温慊绥的将，他想要他死，他就不该活，没什么好纠结的。


    直到这件事被展露在明面上……


    温慊绥再一次的破坏了他和长姐的关系。


    那是长姐唯一一次对他动怒，也是最后一次。


    “凌图！”她甚至连图二都不愿意再喊了。


    “你不能这样做，你是燕端的君主，你该为民，为江山社稷，为……”


    “为什么？”凌图气疯了，“你怎么可以因为一个外人而对我发火？”


    “你认识他多久？”


    “你当真了解他吗？”


    “你能笃定他……”


    “我心悦他。”


    一句话将凌图变成了无法再言语的哑巴，他做的一切都变成了笑话。


    但是没关系……


    他还来得及，一切都来得及！


    “只要他死，只要温慊绥死。”


    “我是燕端皇帝，我没什么好怕的，我就是要他的命。”


    凌图开始疯狂的针对温慊绥，与此同时他调戏长公主，犯上作乱的谣言也慢慢向外开始传播了。


    凌正晴知晓了，她开始将自己关起来。


    她不愿意见他。


    “没关系，只要他死了，长姐还是会愿意待在我身边的。”


    很快，凌图命人撞开了长公主府，亲自将人带回了宫廷。


    “长姐，这里，你会喜欢的。”


    “有院子，有池塘，有……”


    “有数不清的卫兵，有令我恶心的你。”那是凌正晴自那句心悦温慊绥，整整三个月之后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哪怕是句厌弃，都令凌图欢喜不已。


    就该这样，就该这样子美好下去的？可偏偏温慊绥再一次毁掉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