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只是阴霾，后来飘起了雨丝。等到我出门时，已经淅淅沥沥打着树叶变成了小雨。


    于是开了厨房的灯。


    在涂了很多黄油的酥脆烤面包片上铺开一片生菜，两片西红柿，一片柔软的芝士，一片火腿，半份炒蛋。再盖上一片面包片。


    沿着对角线切开。早餐的三明治。


    我记得太阳不久就出来了。


    如果记忆没有差错，那个落水之日的前一天清晨，应该是我第一次遇见三浦春。


    怎么形容她？春雀或者新生的马驹，未来说不定会变成《挪威的森林》里的小林绿子，看起来直白又直率。


    就是做出来的事情，还真是了不得。


    被金色的阳光蒙蔽的有点凌乱的马尾辫。


    绿校服的少女正站在墙上，蹑手蹑脚地靠近Reborn。


    一步，两步，勉勉强强摇摇晃晃。嘿哟！小心翼翼！


    没看错吧？没有看错。我问阿纲，阿纲问我。


    站在鳄鱼或者犀牛的头顶，蹦来跳去的小牙签鸟。


    初印象就这么形成了


    不对，她应该是钻进鳄鱼嘴里的那只。


    “请……请和我做朋友吧！Reborn小朋友！如果可以，让我紧紧地抱你一下，好吗？就那么一下！”少女春雀的反应堪称热切，喜爱溢于言表。


    西西里的神秘婴儿微微点头，她激动得从墙上蹦了下来。


    朋友可以，但是拥抱不行。他可是泽田纲吉的家庭教师，要把阿纲培养成最厉害的黑手党首领。Reborn声音稚嫩，表情坦然，随口说出了听起来很儿戏的真相。


    我星光一闪，下意识扯了春雀女孩的后领一把，没扯住。


    鲜红清澈的火焰一下熊熊燃烧起来，她像跳下台阶的小鸟一样跳到阿纲面前，愤怒地瞪着他。


    “啪”。一个出乎意料的耳光。


    “居然给小孩子纯洁的心灵灌输这种念头！教坏小孩子的坏蛋，我绝不原谅！”


    这就是第一次相遇。欸欸，这是昭和少年漫的女主角吗，这样没问题吗？


    鲁莽的女孩子大喊着不会放弃，一定要把Reborn从泽田纲吉的手下救出来，就这样跑掉了。


    我有些生气，用力抓住自己的手肘。


    在去学校的路上，我把头发里贮藏的糖一点点拿出来，全部塞给了竹马。


    两大袋水果糖，散装的五颜六色的软糖，一袋巧克力，一个复活节巧克力彩蛋，万圣节鬼魂形状的棒棒糖。


    他两只手都抱不下，无奈地说不用再给了，真的不用了，他已经不生气了。


    我从他怀里拿回一颗草莓牛奶糖，剥开，放进自己嘴里。


    还是不开心。


    不过这情绪并没有持续多久。一天的24小时总是扎扎实实度过，每一分每一秒都独一无二，有趣的事情也总是比烦恼更多。


    至少晚上躺在床上时，我脑海中只剩下了狱寺差点炸掉厨房的狼狈场景。


    小雨的第二天，落水日。


    天气非常好。


    睡了很舒服的一觉，又晨跑了一大圈，我完全把昨天的事抛在了脑后。和泽田纲吉上学的路上，我们讨论着最适合大家一起玩的集体活动，让桌游和夏日祭各占了半壁江山，僵持不下。


    但那个堂吉诃德式的女孩子全副武装，穿着厚重的武士甲，拦住了我们的去路。


    即使有所改观，仍然发起挑战。为此，就能知道Reborn留在你身边的原因了吧。她这么对阿纲说着，眼下乌青一片。


    是跟踪，这样不可以，很不好。我决定代表彭格列法务部提出诉讼。


    狐假虎威失败。


    这是针对首领发起的挑战，Reborn一如平常地拦住了我。


    对面是女孩子，公平起见应该让我做战争代理人……我试图抗辩。


    小婴儿眨眨眼，我乖乖住嘴，从头发里掏出一把棒球棍扔给被迫上岗的棕毛战士。


    无论如何，既定的战争并不会因为个人意志改变。全身上满了战吼Buff的春雀少女愣是拼着一股猛劲，打得泽田纲吉节节败退叫苦连天，一路退到桥上。


    我问R姓先生，这样没问题吗？


    他老神在在，说女人也可能成为敌人，这是训练的一环。


    好像新手村随机刷新的杂鱼经验包的介绍。那么怎么收场呢？


    答曰：从心


    于是路过的双胞兄长扛下了大旗。


    忠诚的下属，擅长使用炸药的忠诚下属，烟火四散在白日桥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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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坚毅无所畏惧的少女被爆炸震飞，跌落水中。


    普通人而言，这是极限了吧。


    “嘭”，一发死气弹。我的竹马喊着“拼死也要救小春”，跳入春日湍急的河流。


    平安，平安。安然无恙。


    又是被Reborn先生的超能力机械降神的一天。我十分淡定，顶着狱寺惊愕的目光从头发里拽出一条浴巾，盖住两人。


    “先擦擦身子吧。或者我帮你们请个假？上学要迟到了。”


    三浦春忽然咯咯地笑起来，居然看起来很高兴，涨红了脸。


    “真帅啊！’拼死也要救小春’！我还以为只有电视剧里才会有这样的台词呢！”


    她挥舞着拳头，兴致勃勃，灵动的黑眼睛闪闪发亮。


    “阿纲果然很适合当十代目！”


    我噗地笑出声。所以这个女孩子是性转版本的老哥？哇哦，如出一辙，超有趣的。


    “决定了，那么小春要当十代目夫人！”


    欸？


    好奇怪，脑袋像在烤箱里旋转。


    听起来很像过家家的宣言，但是完全不一样。究竟是哪里不一样？我又说不上来。


    奇妙的异质感从心底一点点攀爬了上来。好像有一颗豆子一样的小小圆球，咕噜一下滚进了胃里。


    有多奇怪？像蓝色闪粉的蝴蝶在雨林里飞了个圈，被抱着蜂蜜的小熊抓了个正着，山坡上各种颜色的花朵唰地一下开起来了。就这么奇怪。


    我想起冬天在被炉里暖和到融化的阿纲。穿着橙色的毛衣，和我凑在一块玩拼字游戏，桌上放着两杯热乎乎的牛奶。


    脸颊绯红的春雀少女头上盖着浴巾，仍然在欢欣雀跃。湿漉漉的棕色孩子发出了啮齿动物一样的叫声，惊慌失措地看向我。


    之后再议。已经快迟到了。


    可靠的左右手当机立断，和少女告别。左拖一个大声反驳的老哥右拽一个不知所措的竹马，飞跑在通往学校的康庄大道上。


    “扣子……”


    “没关系！是黑手党就好好学习，学习才是第一要务！”


    我嘴上这么大喊着，心里却想着不同的事：


    已经到情窦初开的年龄了吗？


    好奇怪啊，我们明明还完全没有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