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作品:《我不是幕后黑手[无限]

    维度边界,飘荡着一栋外形古怪的、纯粹用猩红血肉构筑的建筑。


    经脉血管撑起红房子的框架,森白骨骼承受每层楼的重量,大片肉块堆砌起它的外墙。


    它已经在虚空中飘荡了漫长的岁月,但在今天,红房子忽然开始震动了。


    肉墙之内生长出无数血管,这些血管细细密密地交织在一起,像红色毛线编织出一件完整的毛衣那样,血管飞快地由内而外、从下而上组合,织成一个具体的人形。


    直到最后,人体已构建完整,但它的头颅处是打开的,还只是一具没有承载意识的空壳。


    这具躯体被一根脐带连接在红房子上,轻飘飘地在虚空摇晃。


    肉墙沉重地蠕动着,几条更加粗壮的血管从中伸出,捧起那颗隐藏在墙壁最深处的,代表首领意志的大脑。


    大脑被塞进打开的头颅里,落下时弹动两下,自行调整位置,终于完美地契合。


    久违地拥有人形,首领不适应地握了握拳,试着迈出几步,步伐从一开始的生疏变得流畅。


    维度边界,只留下失去主意识掌控的红房间仍然在漂泊。


    隐隐有号角震动般的低鸣,仿佛是在对首领做出最后的警示和挽回,可都被他远远地抛在身后。


    ……**,自己永远都不会再回到这里了。


    作为神性生物,首领在虚空中全力移动的速度,是极快的。


    他与部分世界擦肩而过时,如果世界内孕育了足以观测到宇宙全局的高级星际文明,他们可能会观测到,宇宙不断扭曲、坍塌、膨胀的边缘之外,隐约有一道红影极速掠过,恍若一颗特殊的红色星体。


    若非研究院摧毁,通往那里的画作通道关闭,首领甚至可以更便捷地抵达,根本无需肉身赶路。


    没过多久,首领就抵达目的地,停在一片触目惊心的废墟前。


    一想到,这片残垣断壁不仅代表着不计其数的资源和金钱投入,还凝聚着这么多年的期待和心血,首领就抑郁得想呕血。


    实验成果尽数销毁,主导重要实验的负责人真理之钥下落不明……


    他耐心等待了几百年,只期盼能研究出让自己变得完整的方法,可现在都成了竹篮打水一场空!


    稳住心态,首领不死心,继续飘荡在残垣断壁之间,试图找出残留的研究资料。


    他只能寄希望于:


    真理之


    钥毫无征兆地陷入癫狂,是不是终于得出了一些突破性的禁忌成果?


    就在这时,一道强悍的力量波动自身后传来,生生撕裂空间,化作一道“门。


    首领心头一跳,不妙的预感沿着血管冲刷全身。


    他机警地转头,看见一个金发灰袍的男人从门中走出,左臂怀抱着富有光泽的里拉琴,指尖漫不经心地弹拨两下琴弦。


    仅仅几声琴音,却恍若直接拨动了首领的命脉,令他莫名感到颤栗。


    “命运使徒殿下……


    首领很快反应过来,命运应当还不知道他暗地里做的那些亵渎实验,还没有非要与他不死不休的理由,于是恢复镇定,问候道:“您途经这里,是为了播撒命运之主的光辉?


    使徒抬起血红的眼睛,平静地看着首领,嘴角仍然带着温和的笑意:


    “在主的指引下,我是来找你的。


    “——代表命运,予你终末。


    首领猛地一惊。


    他心知事态不好,没有尝试与真神使徒正面对抗,而是转身就拼尽全力地逃亡。


    但是没用的。


    在绝对的力量差距之下,首领注定只能是挣扎得头破血流的困兽。


    布莱斯甚至无需亲身追赶,只是驻足原地,神情依旧柔和地垂眸,像每一个以音乐谋生的流浪吟游诗人那样,娴熟地轻轻拨弄琴弦。


    里拉琴的琴声如流水般潺潺淌下,随着乐声共同倾泻而出的,是八阶异能——【历史的回响】。


    过往的力量蔓延,层层叠叠的虚影浮现在废墟上。


    那些来自过去的人或事物,在残垣断壁间忽隐忽现,使周围的环境骤然扭曲,像是时不时断带卡顿的录像,呈现出“现在与“过去的交叠状态。


    首领竭尽全力地向远处逃跑,但始终被丝线般的琴声紧紧缠绕。


    每迈出一步,他的力量就变得孱弱几分,动作也在混乱的时间里一卡一顿,还时而回退几步,如同身处一个报废的电视机里,在陈旧紊乱的屏幕上,做出荒诞而可笑的表演。


    最可怕的是,首领感到,他的存在感正在变得越来越稀薄。


    就像阳光照射下逐渐消失的影子,哪怕拼尽全力,也难以在世界上留下任何痕迹。


    “不——!!


    头脑中理智的丝线蓦地崩断,首领发出绝望而不甘的吼叫。


    发生了,他最害怕的事情发生了!


    他在……变回一


    抹无知无觉的影子!


    首领疯狂地掏出所有能利用的道具


    无论做出什么首领的状态仍然在不可逆转地**回过去——


    一直、一直**回他诞生的起点。


    遥远的虚空之中红房子彻底沉入死寂像是一头陡然死去的巨兽。


    它的血管不再泵送鲜血细胞不再**新生原本生机蓬勃的肉壁也变得无比安静甚至逐渐产生萎缩、腐烂的趋势。


    而在布莱斯面前首领的人形也彻底消散只剩下一道突兀地停在空旷地面上的黑影。


    徒有阴影上方却没有实体活脱脱一个恐怖故事。


    布莱斯想了想决定把黑影带回给本体再考虑如何处理它。


    袍角伪装成褴褛布条的触手伸展开来在空中灵活地游动把影子扒拉进布莱斯脚下的阴影笼罩里。


    又一阵空间撕裂的波动使徒踏入漆黑深邃的门扉不见踪影。


    ……


    鲜红的会议室中墙上的油画里忽地泛起一圈圈涟漪。


    在厄尔诺斯的操控之下画作通道尽数为女巫敞开红发绿眼的身影从油画中浮现踏入会议室。


    之前厄琉斯始终难以定位到旧神残留的意识。


    因为无数命运线在血肉墙壁间凌乱地交织不同存在的命运密切地重叠在一起让人无法分清哪些属于首领哪些属于那位隐于幕后的意识。


    丝线交织织成掩盖黑山羊存在的天然屏障。


    虽然据厄琉斯所知这位旧神生来没有理智、甚至没有思维活动只是一具凭借本能搅动众生命运、被权柄倾向支配的强大躯体但命运领域自带的趋利避害的本能也让祂能够在必要的时刻表现得足够“狡猾”。


    命运领域的高位者总能自然而然地选择最有利于自己的道路。


    而能够在现任命运的眼皮子底下隐藏自身的最好方式是什么?


    ——当然是用一个异常掩盖另一个异常。


    一直以来祂有意识地抹消首领外出的可能性正是在借对方混乱残缺的命运掩盖自身的复苏!


    可如今首领消失祂的位置已经彻底暴露在厄琉斯的视线里无所遁形。


    女巫墨绿的眼瞳转动她伸出手拨开首领那些断裂成两截的黯淡丝线循着剩下完好的命运线向前


    ,毫不停顿地向前。


    停在一面肉墙前,她的手臂径直伸进墙壁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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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过之处血肉飞速萎缩、凋零,塌缩成一个空洞,恰好能让手臂穿过。


    空洞的尽头,悬浮着一只漆黑的羊角。


    羊角根部大概有碗口粗,螺旋向上转成尖角,表面遍布无数凹凸不平的复杂纹路,透出一种诡异的美感。


    厄琉斯指尖触碰到黑羊角的瞬间,羊角低鸣震颤,角内旋转中空的管道如同号角,嗡嗡地推出一股强大的力量。


    红房子最先受到波及,内部支撑的白骨吱呀作响,所有血肉组织都于刹那间腐烂坍塌,在黑羊角之后塌出一段逃生的通道。


    在急促的号角声中,羊角表面弥散出细小的黑色颗粒,它们如同平地升起的黑雾,凝聚出一只黑山羊的虚影。


    黑山羊如受惊般一跃而起,近乎慌不择路地跃进茫茫虚空之中,向前奔跑。


    眼神恍然一瞬,一段久远的记忆在厄琉斯眼前浮现。


    在很久很久以前,在易逢初远没有晋升成神灵的时候,他也曾遥望黑山羊的影子。


    不过那时的黑山羊,身形远比现在庞大巍峨,像一座无法逾越的山脉般横贯在命运之河尽头,恐怖磅礴的力量引动众生命运下坠,身旁萦绕着永无止息的悲哭。


    ——曾经那样高大强悍的黑山羊,也死于他之手。


    如今厄琉斯面对的,仅仅是旧神一道复苏的碎片、一只流落在外的羊角……


    争斗的结果,毫无悬念。


    从记忆中回神,厄琉斯不慌不忙地追赶而上,暗色裙摆在身后蹁跹摇曳,恍然间像是一条游动的蛇尾倒影。


    虚空中,缩小版的黑羊虚影疾步如飞,掠过许许多多的小世界,吸引来四面八方的隐蔽视线。


    附近的神性生物、高阶异能者都注意到了这阵动静,或是好奇,或是谨慎地投来目光。


    身处目光聚焦的中心,厄琉斯甚至有闲心,打算在舞台中献上落幕前的表演。


    手指陷进左眼眼眶中,女巫面不改色地抠出那颗山羊瞳孔的邪异眼球,在掌心碾碎。


    鲜血溢出空洞的眼眶,像是一道哭泣的泪痕,可她的脸上却露出一道近乎灿烂的笑容,像是在拥抱某种期待已久的东西……拥抱祈求已久的自由和解脱。


    ——世人眼中的旧神傀儡在此,公然宣告她对“主人”的反叛。


    “是的,您赋予我新的生命,”厄琉斯对黑山羊虚


    影说“可尽管如此我不愿做您的傀儡或附庸。”


    黑山羊:???


    要不是它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思维能力它必然会倍感荒谬地反驳:


    你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现在是……谁在追杀谁啊?


    但黑羊角没有自我意识、没有情感它只是像运行过程里出错的程序茫然地面对它无法理解的状况——一场突如其来把它卷进来担任反派角色的表演。


    女巫失去旧神力量的支撑身躯逐渐溃散朦胧的身影散作一群蹁跹的黑蝴蝶蝶翼上带有漂亮的墨绿色纹路在虚空中也折射出细碎如星屑的光点。


    当蝶群扇动双翅就像一双双墨绿色的眼睛在轻轻眨动让偷偷旁观的观众们不禁联想到女巫最后的微笑。


    “我生来就注定与无尽灾难同行谁要强令我屈膝我就将谁卷入这混乱与不幸的漩涡。”


    “——哪怕是原本至高无上的神灵。”


    在山羊面前蝶群显得美丽而脆弱但它们数量众多


    蝶翼扇动间众人听见女巫含笑的声音落下。


    她用上谦卑温柔的语气用上尊敬的称呼却问出一个无比狂妄的问题:


    “我很好奇被逼到绝境时——生而尊贵的旧神冕下也会对我卑微求饶吗?”